《逝华》晓中溪语

38、第三十八章

　　云门后山里，十二座界碑就如同寻常石碑般立在地上，呈井字形状，云门的掌门宝物冰机小世界浮在井字中间。李灼华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难掩震惊对弗离道：“冰机乃历代掌门之物，是掌门的身份象征，它是什么时候被人弄入捞天耸地阵中的，我竟一无所知。”

　　弗离却道：“捞天耸地阵，你有多少把握。”

　　“加上你的话大概有七成把握。”

　　弗离笑道：“看来李公子还是蛮自信的。”

　　“却不知弗离殿下的龙翎焰能震慑住几头灵兽呢。”

　　李灼华话音未落，人已飞入阵中，弗离负手于后，手中竹箫转了一圈，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停在上面。突然弗离身形如电，窜入阵中。那只来不及逃跑的蝴蝶也被顺带入了阵中，熊熊的烈火燃起，映着人的脸红颜明艳，宛如挂在枝头那才红了的桃子，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摘一个尝尝。

　　蝴蝶在弗离的四周绕了一圈，然后落在他的肩膀上，似乎觉得那里时个安全之地，弗离将竹箫凑在嘴边，一阵玲琅的萧声响起，满目的火焰一圈圈收缩，最后只剩下一条冲天而起的火龙。

　　弗离住了声，指尖一捏，火龙顿时变成只有巴掌大的小火团，这时那只寻求庇护的蝴蝶突然离开弗离的肩膀，飞到那团小火焰前，扑腾一下翅膀，小火团闪了闪，忽的窜进土里，化成了一座界碑，这便是火焰碑。

　　他跨过界碑继续朝前走，那只蝴蝶跟着弗离走了几步，忽然扇着翅膀，飞走了。下一秒，弗离的身上突然哗的一声，燃起靛蓝色的龙翎焰。火焰一出，弗离的皮肤像是被削了一层般，洁白透明，能隐隐看见皮肤下面纵横交错的红色血管，当真怪异极了。

　　龙翎焰让他轻而易举的一连过了三关，直到鹅毛大雪落下，碰到火焰发出“呲”的声音。保护焰褪去，他的身上很快落满的雪花。

　　天地苍茫，唯剩雪色。

　　弗离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落在地上的雪花已经没过他的脚踝，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都感觉不到雪的寒冷。

　　时间又过去一刻，一道剑光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划出一道极美的虹光，所过之处，地上的雪花被分到两旁，现出一条能容一人走的路面来。

　　一人正走在这条小路上，身上也落满了一层雪花，但鞋子上竟连一片雪花都没有沾上，这不得不让人叹一句，世上竟还有人浪费灵力扫雪乎。

　　那人看了看弗离的方向，埋怨道：“弗离公子，不带这么坑人的，你龙翎焰一开，那些灵兽全跑我那边去了，咱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合作了。”

　　这时弗离动了，此时的他完完全全成了一个雪人，龙翎焰哗的一下化去身上所有的雪，还是来时的那个样子。他淡淡道：“李公子剑法超群，应付几头灵兽的残魂我想那定然不在话下。”

　　李灼华走到他旁边，看着这纯白色的大地，开口道：“这便是冰机了吗？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弗离道：“冰机与云掌门灵犀相通，我们一旦进了冰机，云掌门肯定会有所察觉，这个时候我想他可能已经在望仙峰了，如果我们快点，或许还能赶的及。”

　　李灼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怎么进去但是我却不知道人在哪儿？进去后就靠你了。”

　　弗离道：“这个简单。”

　　李灼华腾空而起，在雪地上划拉几下，雪地上现出一串奇奇怪怪的文字，他从怀中取出一小撮人的头发，燃于剑尖，雪地上的文字似乎活了一般，发出金色的光，黑发燃尽，一面镜子竖在眼前。

　　弗离道：“想不到这种以燃烧主人发丝获得许可进入小世界的古老方法，李公子竟然还习得。”

　　两人一同穿过那面光镜，进入了另一方世界。“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这也许便是小世界的起源，世上大能虽也能依靠自身实力开辟一方世界，但像冰机这种浑然天成，周行不殆的却没有一个。”李灼华道。

　　弗离接着道：“能抵住岁月消磨的便只剩至乐仙人的望仙峰和云门的冰机，所以如此稀有的东西，云家掌门竟拿来压阵，也是没谁了。”

　　“这不就恰好说明了这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阵法套住一个小世界，小世界连着阵法，这世界上还有谁比云家掌门更胆大的人吗？也不知道想出这法子的是哪代掌门。”

　　李灼华想了想，道：“我猜是上代掌门，真正实施的是当代掌门。上代掌门屠魔大战后，已经是油尽灯枯，没有这个时间。”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一面冰湖上面，但是光滑无比的冰湖在两人走来却如履平地，丝毫没有要打滑的苗头。

　　李灼华道：“你打算怎么找？”

　　弗离道：“世上妖类，无不以强者为尊。”

　　李灼华道：“妄动妖族血脉会牵动你体内的毒发作，我们可以一寸地一寸地的找，也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的不可撼动。

　　弗离有些无奈道：“放心，还没到那一步。”深远悠长的萧声在空旷的冰面上像风一般飞扬。

　　突然，他们的四周以及整个空间都自动燃起一团团妖火，像是被人从天上洒了火花一般，其中有一小团妖火一闪一闪的朝两人飞过来。弗离伸出手接到掌心中，只见那火光闪了几下便在掌心中消失。

　　弗离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李灼华问道：“怎么样？人在哪儿？”

　　“东南方向，十五里之内，只是……”

　　“只是什么？”

　　弗离叹口气才道：“只是那里全是沼泽地，沼泽地里，我猜可能还有别的玄机，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两人朝着东南方在冰面上几个起落便到了地方，果然与冰面相接处是片一望无垠沼泽地，边际还挂着红彤彤的圆盘。

　　李灼华怀疑道：“我们要找的人真的在这片沼泽地里吗，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弗离：“沼泽地中央有个小岛，人便在那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过这片沼泽？”

　　“我先御剑过去试试。”

　　可是还没等李灼华飞到半空，眼前的沼泽地里突然一阵搅动，形成不下十几个大漩涡，一股淤泥里的恶臭像毒气般让人闻之变色。李灼华紧急打了个弯，回落在弗离身边，道：“这里边竟然有死魂寄身于淤泥中。”

　　两人都皱起了眉头，静静的看着这片又恢复原样的沼泽地，弗离突然叹道：“若是皇兄的莲花舟在就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竟呜呜咽咽的吹起了箫，李灼华仔细一听竟有点像瞑魔曲，惊道：“瞑魔曲自泠音先生隐世后便无人会吹了，你是如何习得？”

　　一首曲子吹完，弗离回道：“只是无人会吹而已，又不是曲谱失传。现在修习音律的人少之又少，故而便会造成这种已经失传了的错觉。”

　　说来也怪，瞑魔曲明明是用来对付魔族的，但是弗离吹完一曲后，沼泽地里突然咕嘟咕嘟的在冒泡，但恶臭味竟渐渐淡去。

　　弗离道：“你身上有避水珠吗？”

　　李灼华道：“有一颗，你是想往这泥地里扔避水珠吗？可这样一来，避水珠可就收不回来了。”
　　弗离：“你先扔颗试试。”

　　避水珠一没入淤泥中，本是泥泞的沼泽立刻现出一尺宽的干土块来，避水珠也被埋进了土里。

　　弗离用脚尖踩了踩，发现一用力这土块便会往下沉，他转头对李灼华道：“只要动作够快我们就能过去。”

　　李灼华道：“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避水珠。”

　　弗离：“避水珠，我们妖族多的是。”说完他袖子一抖，竟抖出一袋珠子来，然后又对李灼华道：“我们先在岸边扔几颗，然后边走边扔，沼泽里的死魂如果不想变成泥雕的话，它们是不敢碰避水珠的。”

　　李灼华点头，拎着袋子在站在冰面上扔了几颗后，身形跳动，弗离只看见李灼华起落间，那腐臭味时浓时淡。不一会儿，便不见了李灼华的身影。

　　这时，弗离也动了，但是沼泽里的死魂似乎对他有所忌惮般，本咕嘟咕嘟冒泡的沼泽在他经过的时候全都平静了下来。

　　一盏茶的功夫，弗离便看见拎着袋子的李灼华站在实地上，一个腾跃，他也落在了实地上。

　　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小岛呢，那么伶仃，那是一个仅仅只有半亩大的地方，上面只有一颗松树，松树下有个能容一人进入的洞口。

　　李灼华望着这里，心中想道：不知这里有没有春夏秋冬，花开花落，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地方，饶是那些远离红尘的隐世也会受不了吧。这样一想，眼眶里不知不觉溢满了水，视线不由得变得模糊。

　　弗离走到洞口前往下面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后对李灼华道：“我们下去吧。”

　　两人下了洞里，入眼是一张有着晶莹光泽的冰床，弗离一惊，这俨然就是一方斋的寒冰床。

　　什么时候被弄到了这儿，难道是在十五年前那件事后吗？他一想到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心脏处突然有种钝痛，他捂着心口慢慢的弯下腰，半蹲在了地上。

　　李灼华的注意力全在躺在寒冰床上的那个人身上，从身形上可以看出是个女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弗离的异样，他慢慢的靠近寒冰床，伸出两根手指哆哆嗦嗦的在脖颈左侧处一探，见还有跳动，顿时心神一松，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幸好，师父只是被迫进入了休眠，还活着，还活着”

　　原来躺在这张寒冰床上的人竟然就是失踪了几十年的繁霜女侠。

　　他回过头见弗离也坐在了地上，竟笑道：“想不到堂堂妖族二皇子也有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的时候，真是罕见啊。”

　　弗离惨然一笑，转过话题道：“我原以为这张寒冰床已经在一方斋的大火中化为灰烬了呢，想不到却还好好的放在这里，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灼华缓过了气，抱起床上的女子对弗离道：“我们快趁掌门师兄还没赶得及回来前快走吧。”

　　出来比进来简单多了，不一会儿他们便出了冰机，弗离的龙翎焰燃起，捞天耸地阵里的灵兽残魂经过一次挨打后都没敢再出来作怪。两人很快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