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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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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天没有雪,只有雨,带着阴冷的寒气长驱直入渗透全身骨头,这里的冷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叶挽青在手上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身上还是冷的打颤。李灼华看了她一眼,最终柔声道:“等雨停了,到镇子上置办两身衣裳吧,什么也抵不过身体要紧。”
云阔闻言,果然才注意到那张冷的有些发青的脸,他脱下外袍覆在叶挽青身上,语气调侃说道:“以前在塘州的时候,下着大雪还骑马出去打兔子的人,怎么现在倒也怕起冷来,莫不是红尘中滚过一圈,才知道民间女子的柔弱、端淑才是以一敌百的绝世武器。”
叶挽青阴险一笑道:“这么说来云门的云少掌门是深谙此道咯,看来云少爷这些年的生活过的很是精彩纷呈嘛。”
云阔被她这话一噎,手上才烤熟的红薯差点又要投入到炭火的怀抱中,他转过头去对一身齐整的李灼华道:“小师叔,我爹顺便让我告诉你一声:外面虽潇洒,毕竟不是归宿。要你办完了事就早点回云门。”
李灼华:“以前也没见掌门师兄管过我,如今这是哪根筋没搭对,抽了风。”
两人都不敢接话,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唯有烤红薯的香气活跃的让人垂涎。
过得半晌,云阔才出声道:“小青你回了中原后为什么不回云门?”
叶挽青神色不变,回道:“当时我被一个叫孙婆婆的押着去参加群贤宴,那些人个个要抓我,我哪敢回呀。”
云阔道:“原来是这样,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这样流落江湖,我云门难道还护不住一个人不成。小青,你放心,等我办完了事,就接你回云门。”
“咳咳…”小师叔咳嗽了两声,然后道:“你小子跑到这蛮荒之地能办什么正事,说来听听。”
云阔转头对他道:“小师叔有没有听说过朝元宗曾经在程村建的监察司?”
“有所耳闻。”
“上个月,这里就发生过一起僵尸杀人事件,最近又传出朝元宗监察司厉鬼索魂,有几个晚归的村民路过那里时,全部死在了里面,死者家属曾去过朝元宗,但是他们不管,就跑到了云门。”
“哦,这半个月尽顾着养伤,外面的事倒是疏忽了,小青,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我好歹被世人尊称一声李道长,总不能辜负村民的期望,是吧。”
叶挽青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李道长更无耻了,叶挽青无视他,转脸问云阔道:“上个月的僵尸杀人事件你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云阔道:“弄清楚了,是摆在溪城的那十几俱尸体在作祟,不过死了不到一年的尸体尸变的可能性不大,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催发它们尸变的。”
“那你查到是什么人动的手脚了吗?”李灼华突然插了一句嘴。
云阔似乎有点沮丧,垂头道:“还没有,若是能查到或许也就能知道一方斋的火是谁放的了。”
李灼华又问道:“哦,这个怎么讲?”
云阔偷拿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叶挽青才道:“你想啊,那死在荒林里的那些人肯定是知道一方斋的火是谁放的,他们想要追杀从火海里侥幸逃跑出来的人,却不料被杀,现在又有人拿这些死尸搞事情,分明是想杀的人没杀死,所以故意制造事端舆论引那个人出来。”
李灼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孺子可教也。”
说起一方斋,三人顿时都陷入了沉默,再没开口。大雨滂沱过后,天空暂时放了晴,暗淡的绿叶也被洗刷一新。道观外,云阔等人上了马,他朝叶挽青挥了挥手,打马而去。
等叶挽青转身入内时,小师叔已经就着炉子的火热起酒来,他头也不抬的对叶挽青道:“假面慈悲孙婆婆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除了有一张骗人的脸外,其它的一无是处。”
李灼华等了会儿没等到人接话,抬眸看了叶挽青一眼,见她此刻似乎心不在焉,神游物外,遂又道:“不过也对,对你来说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不过,那老太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她的假面,而是她百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他有意的住了住口,果然便听到叶挽青问道:“什么往事?”李灼华眼里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奸笑,慢悠悠的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端起来浅酌一口,这才道:
“这位孙婆婆年轻的时候也算的上美人,她有个结拜姐妹,两人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这位孙婆婆的所作所为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说到这,李灼华又看了一眼叶挽青,忽然道:“小青以后要当个善良的女孩,可不要跟那孙婆婆学坏。”
叶挽青回了他一记眼刀。
他接着道:“这位孙婆婆假意撮合两人,却在两人的新婚之夜准备暗杀她的结拜姐妹,然后准备在其最伤心的时候,给予他世上最大的温暖,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哈!”
叶挽青道:“看你笑的眼都没有的样子肯定是没成功。”
李灼华伸出食指摇了摇,道:“不,她成功了,可是那男的却削了头发出家当和尚去了,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
叶挽青道:“所以她的假面慈悲之名又是怎么来的?”
李灼华道:“说到这个就要讲到另一件事了。”
“是什么事情?”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我就简单点说吧。”
李灼华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才道:“朝元宗的上上代掌门有个貌美如花是女儿,忘了叫啥名了。这孩子有个令他爹头疼的毛病,不好修炼,好学民间女子那梳妆打扮、附庸风雅。”
“一百多年前的仙界有点乱,仙家们除了有魔族这个大敌外,还有就是内部矛盾了,基本上是谁都不服谁,谁都想当老大,这其中最为明显的要算朝元宗了,不过也只是有这个声势没这个实力。”
“朝元宗在程村建了第一座监察司,人们都以为程村的监察司是为了除魔卫道,其实是为了暗中培养新势力,只是好笑的是,这监察司最后还是得他自己动手灭了。若非有后来的屠魔之战,估计朝元宗到现在还顶着这件丑闻不敢出来见人呢。”
“这件事是这样的,那孙婆婆有个侄子叫孙浩,是个好色之徒,有天在街上看到了位气质出尘的美女,与民间的庸脂俗粉那可真是没得比,遂向人打听,这一打听可不得了,竟然是朝元宗宗主的女儿。”
“可这孙浩见之难忘,日思夜想,非要搞将她搞到手不可。遂与孙婆婆合谋。这老太婆别的不怎么样,就那张面皮长的比较讨人喜欢,还一肚子坏水。孙婆婆在街上打听了几日,早把人家姑娘的行踪摸的一清二楚。”
“不过也该她倒霉,好好的仙家大小姐不当,非要去茶楼给人唱小曲,尤其喜好唱泠音先生的曲子,那时泠音的曲还没几人识,见她是朝元宗宗主之女,人们才给她几分薄面,勉强听她唱两句,等她唱完,准备回家时,孙婆婆刚好出现说她那有一支泠音先生新出的曲,问她要不要。那姑娘不疑有他,竟自跟去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上了当,孙婆婆露出了本来面目,孙浩露出了色鬼的本质,欲强来,毕竟是朝元宗宗主之女,身上怎么能没几件防身武器,几张灵符拍出,保住了清白却惹怒了孙婆婆。”
“这孙婆婆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竟把这姑娘绑了,带到程村的监察司,把她剥光了,吊在监察司的旗杆上,这件事引起的轰动我就不讲了,后来,朝元宗宗主暗地里自己派人杀光了监察司的人,他的女儿听说是服毒自杀了,那孙婆婆也隐姓埋名了起来,朝元宗宗主找了几年也没找着,没几年也抑郁而死,位置传给了儿子,可惜这儿子也不是什么雄心大志的人物。”
“没当几年这宗主也一命呜呼了,这宗主之位传到张子权手里,朝元宗早已没了往日的辉煌,他有意将朝元宗恢复往昔,可惜也许是有心无力吧。”
小师叔最后说完,炉子里的火炭的最后一点火星也随之泯灭,天空暗下来,烛火亮起来,人的时光就像一把火星一样,一亮一灭,便是一辈子。
“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平,蛰伏多年的孙婆婆出现了,皦翼刚被救走,这里就出现了一个血瘤兽还有一只厉害的女鬼,就连那监察司什么时候不闹鬼偏偏现在闹鬼,云门也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怎么也轮不到云门管啊,还派了云阔来。”
李灼华这似乎是无心之言,立即引起了叶挽青的惊诧。她问道:“那云阔会不会有危险?”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儿子,人家爹都不管,我这当师叔的为啥要管,随他们去吧,总归不过是那些打打杀杀,势力更迭之事,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的,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得一日是一日。”
“小师叔,你这平安吉祥公子是怎么混来的。”
“咳,哪个人年轻的时候没有行侠仗义,浪迹天涯的想法,我现在也有啊,只不过被喝酒耽误了。”
……
叶挽青当晚捧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回来后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却怎么也想不出有何不妥,但她觉得明天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程村看看,没事最好,若真是发生什么不好是事,也好有个通风报信的。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下过大雨后的夜晚月光似乎也明亮了许多,亮到在道观里也能看到道观门口那颗橘子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李灼华从里面走出来,也走进树的阴影里,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么骗她,不好吧,要是被她知道了,虽说她是少根筋,对事不上心,但是还是难保她不会怨你。”
那人道:“她总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中,我不想她再逃避下去了,况且我们救人的环节里也少不了她。”
李灼华听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一阵风刮过,只有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