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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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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尺滉的故事讲完,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余尺滉望了一圈席上的众人,最后才说道:“因此,尺滉认为,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唯有实力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道。”
云掌门捋着胡须道:“余公子说的不错,弱肉强食自古以来都是亘古不变的主题。”
“阿尼陀佛。”席中突然有人道了一句佛号。众人望去,一位僧袍和尚手持佛珠,从宴桌后走出来,合掌道:“老僧不才,也愿意凑个数说两句。余施主刚才讲了个故事,那么贫僧便也讲个小故事开头,给诸位当个消遣。”
“贫僧外出云游时,曾化缘于增城,增城中有户富贵人家姓方,方施主家中有六十岁老母,七岁孩童,六房妻妾。贫僧进增城时,恰逢方施主纳妾。方府家丁在城中敲锣打鼓,奔走相告:‘方财主今日大摆宴席,迎娶江家幺女过门咯。’贫僧无意经过方府,门庭若市,无法前行,便驻足观看了会儿。”
“花轿经过方府门前时,贫僧曾察觉到一丝异样,只是当时修为浅,看不出什么来,便没放在心上。谁知过了几天后,却听闻方施主去世了。”
“贫僧受邀去方施主家中做法事超度,只见厢房中怨气冲天,便明白方府中有厉鬼作祟,方施主是死于非命。当时我们几个做法事的发现这厉鬼附身在江家幺女身上,便把她擒住后问她为什么要杀死方施主?那厉鬼杀了想杀的人,怨气也消了些,便和我们说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方施主贪图她家的财富,把她骗到手后,一边蚕食她的家产一边使计害死她全家,阴谋败露后,干脆连她也杀死了,她埋骨十年,终化为厉鬼,报得血仇。”
“三千大千世界,一沙一砾皆有定数,定数之中又有变数,生死业缘,果报自受,唯有种善因才能得善果,当然贫僧所讲不过是沧海一粟,些微见解,不值一提。”说完便退了下去。
有人议论道:“虽然我不信什么因果,但是这姓方的如此行事,就算不被厉鬼杀死迟早也会被这几房妻妾活活累死。”
“这厉鬼寻仇已违反天道,就算她报得血仇,往后去的无间地狱,十世畜生道可有得受的了。”
……
这时,席中一长脸汉子出席道:“云掌门,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因因果果,天道无亲,我就想问问云掌门,叶挽青的母亲南嫣当年打伤我门中十二名前辈,以至于他们伤了根本,无法再修炼。云掌门,既然要论道,那我们就论论,南嫣死了,她的女儿该不该偿命。”
场间有人接话道:“说到南嫣,那我也必须说说,南嫣当年为了白风这个魔物,倒戈相向的第一剑便插在我贺天派的掌门人身上,导致我贺天派这么多年来夹着尾巴做人,受尽凌辱,云掌门,你说我贺天派的这个账又该怎么算?”
这话头一开,众人对南嫣的仇恨终于抬到了明面上。
“南嫣当年的罪行罄竹难书,岂会因为她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的。”
“叶观当年好心收留她,她竟然魅惑叶斋主与其结婚生子,说不定这叶挽青就是她和那魔物所生。”
“云门当年的那位繁霜女侠不也被她伤过吗?五十年前还遍走人间,寻医问药呢。”
“我曾听说这南嫣和繁霜女侠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南嫣的父亲是名散仙,有传闻说是被魔族的杀死的呢。”
“如果真是被魔族所杀……”
“你们够了。”云阔一声暴喝,阻住了场中所有的议论声。他接着道:“越说越离谱,你们这般揣人无度也不怕自掉身价。”
“云公子,我们可没有揣测他人,我们都是在实话实说。”那人直视云阔,丝毫不把他放在眼中。
云掌门轻轻的皱了一下眉毛,他从宴桌上端起酒杯道:
“各位静一静,既然说到这了,那云某就说道说道。如今四海升平,魔族倾灭,人族和妖族和平共处,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百年前的覆辙我想在座的诸位谁也不想重蹈,那个人恩义与今天的和平甚至天下苍生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这便是云掌门不顾道义非要保护叶挽青的原因了,你云门如今势大,坐在仙家百门之首的位置上当然说话不腰疼。”
这不敬之言立马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个人身上,有人认出来了这人正是朝元宗宗主张子权。
云掌门听了这话也不恼,他伸手拦了拦冲动的云阔,微微笑道:“云门能有今天都是祖上的功劳,想当年云门可是连朝元宗都不如的无名之派。云某不才,只想现世太平,不想再起纷争。再说叶挽青也未曾杀过谁,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她叶挽青没杀过人,她娘杀过呀。”
“叶挽青是叶挽青,南嫣是南嫣,南嫣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有什么仇可报。”弗离的这句话冷冰冰的掷入鼎沸的人声中,场中的气氛先是一滞随后转起更大的漩涡。
“谁不知道叶斋主对你二皇子有救命之恩,你当然向着叶挽青。”
“二皇子,你当年在一方斋时不就是被叶挽青误诊,错吃了药,吐血不止,差点害了性命,如今怎也为她说话。”
“放肆,二皇子的事也是你们能妄议的。”说这句话的是阿荒。
叶挽青紧紧的攒拳,指甲在手心里留下月牙状的血痕,她也毫无知觉。这些人说的几句真几句假,这些真真假假的话犹如惊涛拍岸拍的她天崩地裂。
沉思间,云阔拍案声而起道:“你放屁,叶斋主失踪明明是你们这些人搞的鬼,你们竟然连这种屎盆子也要往她头上扣,真是无耻到令人大开眼界。”
一人对云掌门道:“云掌门,这……”
云掌门对云阔摆摆手道:“阔儿,不得无礼。坐下。”
云阔:“爹,他们分明就在胡说,小青失踪前,叶斋主就出门了,怎么会是小青连累的。”
云掌门还没说话,就听到场间有人说道:
“我听说云少爷自小和叶挽青长大,云少爷这般无礼暴躁定然也是受其荼毒。”
云掌门拦着云阔对众人道:“我云门的人自然由我云门管教,既然你们非要说,那我就问问在座的诸位,五年前打破妖族结界,放出妖魔鬼怪,残害五十名修士,试图挑起人、妖两族的战争,你们有没有做过。”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惊。
云掌门接着道:“幸好被妖皇识破,特派大皇子修补结界,二皇子前往铜炉岛镇守,为此二皇子身受重伤,在冷泉中疗养了半个月。”
云掌门举起酒杯,又道:“为昭示我人族与妖族之间的盟约坚不可摧,我已接受妖皇提议,将长女云心月嫁与妖族大皇子季始。”说完朝大皇子季始敬了一杯酒。
云心月抿紧了嘴,手里抓着剑,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紧紧抓住,盯向季始的眼光瘆人的很。
余尺滉举起酒杯道:“如此,我便先向云掌门道声喜了。”
有了余尺滉的带头,众人也都纷纷向云掌门贺起喜来。
喝过一通酒,云掌门道:“今天酒也喝过了,话也说完了,接下来我们就去看看小辈们闯菊花阵去吧。”
“慢着,云掌门,我还有话没讲完呢。”张子权道。
云掌门道:“张宗主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子权转向戚夫人道:“我听说玄鱼岛把叶挽青藏了五年,如今戚岛主在场,我想问问戚岛主。玄鱼岛退隐江湖多年,如今怎的要插手中原之事。”
戚夫人波澜不惊道:“你说我藏了叶挽青,可有证据,我从玄鱼岛出来的这一路,你们不是早就派人查的一清二楚了吗,还动手伤了我的丫鬟,我不找你们问罪,你们却要责难起我来,是欺我玄鱼岛没人吗。”
另一人道:“戚岛主,话不要说的太满了,在三水码头可是有人亲眼看见叶挽青上了你的船,朝元宗的张宗主曾追至海上,你还杀了他一名弟子,如果没藏人,为什么痛下杀手还不让人搜,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戚夫人哈哈笑道:“怎么,他使鲛鲨撞我船,我就不能反抗吗,况且我杀的只是他一名弟子,可他要杀的可是我一船的人,告诉你们,我玄鱼岛虽避世却从不怕事。”
“那么这五年间,为何指使蛟龙攻击所有靠近玄鱼岛的船只,你这番作为,很难令人不往别处想。”
戚夫人:“哼!你们竟敢在我玄鱼岛的地盘上鬼鬼祟祟,我不杀你们,只沉了你们的船也算是手下留情了,要是知道你们今天竟敢拿这事责难我,我当初就该一把毒药扔海里毒死你们得了。”
“果然不愧是地狱的触手,狠起来真是无人能敌。”
张子权对云掌门拱礼道:“云掌门,戚岛主为了叶挽青这妖女杀害我门下弟子,朝元宗势单力薄,奈何不了玄鱼岛,那么请云掌门允许我捉拿叶挽青这妖女报仇。”
此话一出,众人又掀起了一阵附和声。
“张宗主放心,我们会协同张宗主一起捉住那妖女。”
“若是有人敢阻拦我齐天派第一个不同意。”
……
就在群雄激愤之时,一声清脆的嗤笑声适时响起。众人寻找声音来源,发现发出这声笑的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丫头,身边还坐着一位老婆婆,想来是孙女俩。
有人对叶挽青问道:“小姑娘,你笑什么?”
叶挽青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那人接着道:“废话,这边上还有别的姑娘吗?你笑是不是觉得我们说的不对。”
叶挽青托着下巴沉思道:“我听说这个叶挽青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能之辈,竟然还敢劳烦仙门大众亲自动手抓人,她不自己奉上自己的项上人头,真是对不起正义这两个字,因此我笑她太傻。”
众人觉得这姑娘说话阴阳怪气的,但是也没往心里去。
“姑娘见过她?”
此话一出,场上的焦点又重新聚到她身上。
叶挽青把玩酒盏的动作一顿,她起身朝高台上揖礼道:“在下这等小人物哪里见的了大名鼎鼎的叶小姐,恐怕要让二皇子和在坐的诸位失望了。”
弗离:“既如此,当慎言。”
叶挽青:“是吗?你们可以信口胡说,我怎么就不能畅所欲言了,二皇子。”
弗离似乎愣了一下,还没等到他开口,别人插话道:“姑娘是什么人,我听着你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头。”
叶挽青不轻不重的叹了半口气,后半口气在孙婆婆的拐杖下咽进了肚子里。孙婆婆慈眉善目的重重的咳嗽道:“这是我孙女,自小便顽劣成性,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各位见谅,别跟这丫头一般计较。”
孙婆婆圆过场,众人便不再理会她这个小丫头了。
众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云掌门的身上,可云掌门好像喝醉了,手支着额,眼睛闭着,旁边的弟子叫了他一声,他才睁开眼,醉眼迷离道:“云某真是年纪大了,多喝两杯就有些醉了,众位随意,恕云某不能奉陪了。”
众人只好作罢。
宴会过后便是闯菊花阵,是云门用多达上千种菊花摆成的阵法,寓意千秋万代还赏菊,菊花阵里有僵尸厉鬼、妖邪精怪以共狩猎,猎多者胜出。
宴席撤去,各门派年轻弟子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云心月穿过人众,经过叶挽青身边时,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眼即过,叶挽青看着她走到一位墨色衣衫男子面前,剑柄指着男子道:“余尺滉,上回还没分出胜负,这次我们接着再打。”
余尺滉摇了摇头,用纸扇拨开她的剑道:“不打,我还要留着精力闯你们的菊花阵呢。”
孙婆婆对叶挽青道:“这些打打杀杀的玩意我老太婆折腾不起了,你要不要去玩玩呢?”
叶挽青:“你这不是多此一问吗?”两人逆着人流退出了宴会。
高台上,季始与弗离并肩站在高台上看着场下熙攘的人群,季始对弗离道:“千方百计要跟来,如今也不知道见着想见的人没有。”弗离半晌没说话。
阿荒道:“看这神情,应该是见到了。”
季始“既然见到了,怎么不把人留下来。”
阿荒:“许是不敢,害羞。”
季始:“哦,那小阿荒要多多替你主子分担了,免得把人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弗离:“皇兄要成亲了,做弟弟的还没恭喜你呢。”
季始长长的叹口气道:“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这还没过门的小妃子桀骜不驯的比野马还跳脱,以后还指不定谁折磨谁呢。”
弗离:“皇兄睿智,定然没有解不开的难题。”
季始:“云心月可不是你那位叶姑娘,给颗糖就能骗走的。”
两人沉默了半晌,季始道:“刚才在她身边的那位是假面慈悲孙婆婆吧。”
弗离点了点头,两人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