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华》晓中溪语

10、第十章

　　泽羽离开后，云阔鬼嚎道：“我要大吃大喝，再睡他个三天三夜。”惹得守门弟子一阵警惕。
　　进了云门，两人先到行云阁见了云门主，汇报了一路上发生的事，尤其是榆南山洞中的种种。云门主听完后一阵沉默便让两人休息去了。
　　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些陌生的脸孔，两人才想起来今年春试已过，又进新人了。春试是外门弟子进内门的唯一途径，一年一次，每年也就十来人能过关。每个能进内门的弟子一定绕不了春试这关，连门主的儿子也不行。进了内门后还要被指派出去执行一次任务，每个人任务不同，地点不同，过关才能正式传授功法。
　　云阔揪过一名弟子问道：“今年春试热闹吗？入围几人？”
　　那名弟子有些受宠若惊道：“原来是云师兄和叶师姐，今年春试可热闹了，一共进了一十二名弟子，其中有一名掌邢长老云游时带回来的一名少年，好像叫石垣，友情提醒啊，这名少年刻板严厉与掌邢长老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你们遇见了尽量别招惹，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阔：“石垣？不是前两月才进来的吗？这么厉害的吗？小青，你有何想法？”
　　叶挽青摇摇头，无语道：“有，想回我的乐在其中，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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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云阔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要睡个三天三夜，而是像只山鸡一样在乐在其中的山头一飞二掠三蹦跶，门前仅剩的那几朵桃花都被他带起来的风刮个没影。
　　叶挽青散着头发，随便套上衣裳，打开门，倚在卧室门边，一副想揍人的表情看着云阔。云阔笑嘻嘻的停止了摇动屋檐下风铃的手，满脸兴奋道：“小青，你咋这副鬼模样，快把你头发梳梳，衣服穿好，就你这副邋遢样，要是有人敢娶你，我一定要给他颁个英雄奖。”
　　叶挽青打个哈欠道：“你不是说要睡个三天三夜吗？起这么大早是个什么意思？”
　　“睡什么睡，今天不用听课，长老们都忙着去给新弟子挖坑了，没人管我们，你赶紧的，带你出去溜达，石桥上等你。”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会与这种人为伍。”叶挽青虽然嘴里这样嘟囔着，但还是乖乖的梳了头，穿好了衣服，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出了门。
　　叶挽青踩着弯弯曲曲的青石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平桥，云阔又抱着那个坛子，就算挡着半张脸叶挽青也知道那是一脸的坏笑。看见这个坛子叶挽青就想起了绊脚之仇。
　　“说吧，这次祸害谁。”
　　“还是小青懂我，你猜猜我这坛子里是什么吗？”
　　“不猜，你要么直接说，要么我打碎了自己看。”
　　“你好歹是个女孩子，这么暴力，你看…”
　　云阔掀开一条缝，叶挽青凑过去看了一眼，除了一片黑，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样，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一片漆黑。”
　　“算了，我还是跟你说吧，这里装的是我那天在这石桥下逮了一只鬼炸毛，。”
　　“鬼炸毛！你是有多无聊，逮它做什么？”
　　鬼炸毛是一个神奇的物种，身体椭圆，四双翅膀，六只脚，一身黑毛，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长在触角上，这玩意一受到惊吓，一身毛全炸起来跟个毛球一样，还会发出底底的呀呀声，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躺在地上装死，昼伏夜出，最喜欢栖在阴凉黑暗的地方。小时候叶挽青就曾逮过一只吓过云阔。
　　“我本来是想吓阿荒的，没吓成，现在嘛，我转移目标了。”
　　叶挽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吐口而出：“你不会是想捉弄那个那个石什么吧？”
　　“对！”
　　“……你还真是…专挑硬骨头啃。”
　　去往授业厅的路上，果然看到些许子弟三两成群、勾肩搭背，有的商量着去山上捉兔子送给心仪的女修、有的要下山找狐大仙算一卦，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能天下无敌、有的要去云门后山碰碰运气能不能捡到前辈先人的心得手稿，还问云阔要不要一起；云阔翻了个大白眼：要是真有什么心得手稿，早就被别人拿走了，还轮到你们。那几名弟子据理力争：真的，三师兄就去过，还捡到了一块刻有符咒的木牌，上面的符文是一种古老的符文……
　　好吧，这些师兄弟们一个比一个奇思妙想，都还不如这些新来的弟子，都乖乖的坐在授业厅听课，讲课的竟然是小师叔。两人看到拔腿就跑，不过已经迟了，小师叔从授业厅追出来道：“诶~你俩别跑，再跑我可生气了？”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都纷纷转过身来笑嘻嘻的道：“小师叔，开个玩笑，我们不跑。”
　　“不跑就好，来吧，你俩既然来了，便也坐下听听吧，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两人垂头丧气的进了课室，随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小师叔接着讲课，叶挽青郁闷：这人没捉弄成，倒被小师叔给捉弄了，这云阔果然干啥啥不行。
　　这位小师叔在云门里可是个传奇人物，出生在一个神奇的地方，怎么个神奇法呢？据说近千百年来，整个修仙界能修成正果，飞升上仙的人只寥寥几人，小师叔的出生地吉祥镇就占了两个名额。
　　吉祥镇居民安居乐业，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此人杰地灵之地更是被世人奉为仙祉，还有人专门跑到吉祥镇沾灵气、修炼、常驻，一时间，吉祥镇车水马龙，人满为患。
　　而我们家小师叔家世更是了不得，乃当地首富，据说他家的财力雄厚到可抵十座城池。小师叔出生时，曾有七彩霞光闪过天际，大吉之兆，镇长更是大喜过望，特地将地名改为吉祥镇，更是预言这定是下一个飞升的神仙。家里的父母长辈喜不自胜，大摆宴席三天三夜，小师叔的母亲都成了女子的楷模。
　　小师叔三岁时，家里请了夫子，教他念了几年知乎者也。
　　“我要修仙！”
　　一天，夫子走后小师叔这样对他的父母说，这轻飘飘的一句就像一颗炮弹丢进锅里，瞬间炸开了锅，这可不得了，家里沾亲带故的，人人都要说上一嘴子，一时间，家里鸡飞狗跳，锅飞碗碎，吵的不可开交。
　　反对的觉得尽管家里再怎么富贵逼人，到底还是个凡人，于休仙一途到底还是敬畏多于实践，与其头破血流的在修仙界争一席之地，不如平平安安的在家里当个纨绔子弟；支持方认为，男儿就该痛痛快快的出去拼搏一番，成也好，败也罢，总归没有遗憾。
　　小师叔就在这样的争论不休中简单的收拾了个小包袱，背起就走。等家人想起来时，人已经离家出走好几天了。
　　这就更不得了了，你想想才八岁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江湖险恶吗？知道出门的艰辛吗？分得清东南西北吗？家里越想越担心，越担心越是手忙脚乱，待想起来‘广散家财，粘贴布告，寻找幼子。’时，已经过了两天。
　　话说回来，小师叔一出吉祥镇就被一位招摇撞骗的老道士骗走了，把他关在一个山洞里，他发现这洞里不止他一个人，就着洞口的几粒光，他看到好几个孩子畏畏缩缩的抱成一团，有男有女，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都充满了绝望。
　　小师叔被关了三天才被家里带的人救出来，救他的是位神功盖世的美丽女子。当时他甚至都没看到她动，铁链断开，剑架在人贩子的脖子上，然后手一招，偌大的人就变成了一只苍蝇，女侠拿出了一只白玉瓶子，上面刻满了咒文，瓶盖一拔，苍蝇就自己飞了进去。他觉得有点眩晕，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惊艳到的，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时，女侠已经走了，他问的那天救他的仆人哪里能找到这位女侠，仆人告诉他：这女侠只是云游路过，顺手帮忙而已，不过她说过她来自云门。
　　经历了这次危难，家里人都劝他死了修仙的心，安心在家里当个富二代。第二次，小师叔一脸坚定的说：“夫子说，畏危者安，畏亡者存。我一定要修仙。”
　　对小师叔坚定不移的决心，家里人只能妥协，问他有没有理想的修仙之所，他毫无犹豫的答：云门。
　　可当时的云门在除魔之战后，元气大伤，掌门长老个个都闭关养伤的养伤、修炼的修炼。这几年都不招弟子了，不过我们的小师叔才不管，他在紧闭的山门前搭了个棚子，打发仆人回去，准备守株待兔——不是还有一位外出云游的女侠吗？我就在门口守着，总能守到的。
　　果然上天总是眷顾有颜值的人，当然品质也很重要。在云门住了半年的小孩童愣是没被饿死，还学会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双纤纤玉手变得斑驳粗糙，大小伤口在一双小小手上纵横交错，一双手如此，更遑论身体上。有些人能成功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敢对自己狠点。
　　女侠回来看到这样一个孩子非要拜她为师，看着这一双倔强的眼神，一身伤痕，说不清被哪个打动的，心中一软便答应了。小孩子高兴的围着她跑，女侠抱起了他，同时他感到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身上暖洋洋的，受伤的地方也不痛了。
　　要说小师叔的意志力坚定的可怕，那么女侠教他的那一身功法才叫人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