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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冷水梅香新生幸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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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若是被陛下听去,下场就和那些身首分离的大臣一样了。”二念感慨道,“我就觉得挺好的,所谓情爱,不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吗?为什么要管旁人怎么说,只要心里有对方,管他是男子女子。”
祁修把玩着垂在膝头的青丝,反问:“他痴心于祁修却亲手杀了他,还灭了祁府满门?”
二念一噎,祁修随手拂开青丝,嘲讽道:“不过是给自己所作为所寻个由头罢了。荒唐之言,欺世骗己。”
说罢,祁修目光微沉,问道:“你没见过祁修?”
“我和我爹是青州人,一年前才来的晋都。”二念摇了摇头,“祁太傅死后陛下就禁止民间流传祁太傅的画像了,连名字最好也别提。”
祁修点头:“心里有愧自然不敢提。”
二念奇道:“怎么好像你对陛下很是不待见啊?”
祁修眉梢微动,那斜长入鬓的眉勾勒着万朵盛开桃花,令人猝不及防:“一国之君如此贪图享乐,我只是在担忧大晋罢了。”
二念轻咳了一声,借着夜色掩去脸上红晕,收拾完药材起身:“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祁修点头,脚步顿在房门口,问道:“过两日还去王员外家问诊吗?”
“去啊,怎么了?”
祁修抿了抿唇,踟蹰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求之不得。”二念笑道,“快休息吧。”
虽只是个员外府,却雕栏玉砌,处处彰显着富贵二字。祁修对这处处昭示着‘老子最有钱’的宅邸报以轻嗤。
自他醒来之后一直打听着朝中之事,往日与他交好的重臣悉数清换,贬的贬斩的斩,如今朝堂之上还认识祁修的都是三年前的‘乱臣贼子’,祁修没办法直接找上门。
这王员外是个财大气粗的墙头草,只懂趋炎附势,贿赂公行,官职都是一掷千金买来的,也正因如此,他不曾被傅池入过眼,安稳做了两朝废物员外。
虽这王员外不曾上过朝堂,但当年祁修大婚,祁母大喜之下广发了喜帖,这王员外便是其中一位,‘有幸’在当日见过祁修,自然也就成了祁修最好的切入口——有当年无名小卒上供秀公子加官进爵的例子在,如今在自家院内看到祁修,他不信这王员外会放弃飞黄腾达的机会。
王员外的小公子体弱多病,每隔段时间就需要大夫上门问诊,确保性命无虞,许是二念的爹医术高明,从他们搬来晋都后,这等美差就落到了二念爹头上——每月只消固定去四趟问诊就能白拿五十两银子。
王员外的七姨娘面容姣好,身量窈窕,穿着一水儿桃粉色衣衫坐在一旁饮茶,余光不时的瞟到站立在木床旁的男子身上——那男子长得可真好看,仪表不凡,雅人深致,虽身着粗布麻衣,却是个翩翩公子样。
七姨娘至今不过桃李年华,为了几个铜钱,家里早早的把她卖给了那膀大腰圆的王员外,年少时期的懵懂青涩全然未曾体会过就已成了人母,生下来却是个病秧子,好在那王员外待她宠爱有加,孩子也格外看重,时常叫大夫来问诊把脉。若是日后她容颜老去,也终归还有个儿子作为依托,只是不曾想原本早已迟暮的心,今日却倏然的重新活了过来。
七姨娘葱白玉指拈着白瓷茶盏,轻呷了一口,柔声道:“白老,往日不曾见过这位公子?”
白老也就是二念的爹松开小公子的腕,先是对着七姨娘行了一礼,汇报了情况:“七姨娘,小公子身子一切安好,只是虚了些,照往日方子继续补着就行。”
然后又一顿,介绍道:“这是幸生,老朽青州的远房侄儿,前些日子刚来晋都,孤苦无依,我便照顾一二。幸生,见过七姨娘。”
幸生面色有些惨白,身子僵硬的学着白老刚才的方式行了一礼,可惜学的不太像,姿势有些怪异,他声音硬邦邦的:“七姨娘。”
七姨娘拈着帕子掩唇轻笑了两声,一双眼放肆的打量起来:“头一次进城来?我又不是吃人老虎,这么怕做甚莫。”
白老捋了一把胡子笑道:“夫人莫怪,这孩子自小怕生。”
小公子扑到七姨娘怀中,蹭了蹭,奶声奶气道:“娘,我饿了,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七姨娘望了一眼天色,道,“时辰也不早了,总麻烦白老还未曾谢过,今日不若留下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
“这……”
“无妨,不过是添几幅碗筷的事情,就这样,留下来吧。桂儿,吩咐下去,今日有客。”
白老作揖:“那多谢夫人了。”
“不必客气,来回这么多趟了,还不曾感谢过白老,是我的疏忽了。”七姨娘颇为熟稔的执起二念的手,打量道,“往日不曾仔细瞧过,白老闺女生的可真俊俏。”
二念弯眉一笑:“七姨娘过奖了,七姨娘才是沉鱼落雁。”
女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特别是夸自己长得好看,特别是人妇,总觉得自己已经上了年纪,容色不再。七姨娘闻言,笑的花枝乱颤:“你这姑娘可真会说话。”
几人在七姨娘院子里有说有笑,等着王员外回来用饭——王员外宠爱七姨娘,晚饭基本都是在七姨娘院子用的。王员外大腹便便出现在月亮门的时候,院内几人停了话头将目光投来,小公子撒丫子的来了个乳燕投林,王员外笑呵呵的将小公子抱起,朝七姨娘走去:“小婉,我回来了。白老也……”
话音戛然而止,王员外的目光愣在幸生身上,见鬼一般的身子僵在原地,双腿还打着颤,若不是怀中还抱了个他的宝贝儿子,他此刻一定直接跪下了,一声‘太傅’差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