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一口

4、第 4 章

　　刚刚舒舒服服冲了澡洗了头的云舒一边擦头发，一边哼着小曲，随手拿过丢在床上的手机，看到上头的来电显示和短信记录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任由额前湿哒哒的水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大概在四十分钟前，靳言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有带手机进洗手间的习惯，那时她估计刚进去洗澡没有听见铃声，三十五分钟前他又发了条短信‘A大东门，给你带了点东西。’语气熟稔得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半个多小时，等不到人，他应该走了吧？
　　说来也怪，两人从上次偶遇之后也没有再见面，更没有再联系过，距今也有两个多星期，她偶尔会想起那天他的那句下次见，一开始还有些让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期待，时间久了倒也没什么感觉了，也许不过是那人的一句客套话，当真了，才是傻。
　　于是她该吃吃，该喝喝，还顺道完成了一副感觉还不错的淡彩山水。如今却又收到那人的消息......
　　东门离她的公寓只有五分钟路程，倒是不远，云舒想着那就过去看看吧，虽然她印象中赚那么多钱的人通常都挺忙，很大可能人家早走了。
　　头发拭至半干，剩余的留待街上晚风帮她完成，提着钥匙手机，衣服也不换就闲晃出门了。
　　她就去瞜一眼，要是人家还在，让人等着不好，要是早走了，她好像也没什么损失，还能顺道买点泡面囤囤货。
　　想了许多东西，却始终不提先打个电话问问人家，不知是在期待些什么。
　　公寓附近住的大多都是A大的学生，晚上八九点还有挺多人在街上闲逛，几根灰扑扑的柱子加上不锈钢伸缩门的A大东门就在眼前，来往的学生还不少，云舒驻足，却没发现那人的身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却隐隐觉得有些失落，这个念头可不太妙。
　　云舒吐了口气，正打算转身往回走，余光却瞥见校门转角的阴暗处，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卡宴，低调静谧如同某人，她顿了顿，这辆车有些眼熟，走近看了看车牌号码，也眼熟。
　　这时，朝着她这边的驾驶室窗户被降下，还是那张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脸，眼眸如旋涡，看一眼就要让她不自觉地深陷进去，心跳忽然像是漏了一拍。
　　他看着她怔愣住的模样，有些好笑
　　“上车。”
　　许是久无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去哪里？”
　　“今天一天都在飞机上，还没吃东西，陪我去吃点？”
　　虽然这么晚了，但想到可能是她迟到导致他到现在都没能吃饭，她便有些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上头那人却也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靳言直接下车，从她身后握住她想去打开后排车位的双臂，将她引到副驾驶旁，开门，一手护住她的头，一手将她塞进车里。
　　不容她拒绝的强势，偏偏细节里又体现了他本人对待别人的体贴。
　　靳言随之也坐上车，他看向她，在她还没干透的秀发上停留片刻，又看到她粉色底印着白色小动物花纹的家居服，粉的他有些许错愕，眼底却多了几分揶揄，似乎没想到一直给人感觉有些清冷的云舒私底下会是这个模样，倒是比他原先设想的要可爱
　　“平时就这样出门？”
　　“我以为你走了。”
　　他哦了一声“那还出来？”
　　“怕你还没走。”她答完，自己先皱了眉头，太过有歧义的一句话，一点也不像她。
　　那人倒是颇为愉悦地看着她。
　　“刚刚没看到人失望吗？”
　　“没有。”
　　“骗子。”
　　她有些气恼，不作声，也不看他，转头看向窗外，不配合不理会的态度十分故意。
　　“小姑娘，安全带系上。”
　　他觉得她拒不合作又掩耳盗铃似的态度很有趣，却也不再逗她，启动车子。
　　这点路上的车流已渐渐少了，他们一路都很顺畅，云舒一直不往他的方向看，双手紧紧攥着横在胸前的安全带，但旁边是个活生生的成熟男人，还是个对她来说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存在感极强，还带着些许的侵略性，让她有些不安，开始后悔上了车，却绝口不提刚刚那一瞬的心软。
　　“小姑娘，别紧张。”
　　“嗯？”
　　“安全带要被你扯烂了。”
　　“......”
　　她这才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还故作淡定地弹了弹上头什么都没有的尘，表示没烂，顺便告诉自己气势上，不能输。
　　然后便是身旁的人一声低笑，像溅出开水壶的水滴烫了她的心口一下。
　　“怎么还没吃饭，都九点了。”
　　过了会，云舒自己觉得气氛没那么奇怪了才开口说话
　　“这一个多星期都在澳洲出差，晚上刚下飞机，没来得及。”说着睨了她一眼，倒像是在和她解释着什么。
　　那还跑来这里找她做什么？
　　云舒没有问出口，直觉答案或许不是她现在能承担得起的。
　　“去哪里吃饭？”她转移话题。
　　“就到了。”
　　她低声哦了一句，不再开口。
　　真是个闷葫芦小姑娘，靳言暗自想。
　　车最终停在帝都不起眼的一处四合院前，云舒知道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再不起眼的地方，都不是她现在或者未来几年内消费得起的。经常听说有挺多大老板和大明星都喜欢这样僻静又有格调的私人会所，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带来这样的地方。
　　他在前头带路，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家居服，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回过头来看着她
　　“我这样进去，合适？”
　　他站在上一个台阶，原本就比云舒高许多的个头又拔高了一截，他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粉红睡衣和人字拖，眼底有清浅的笑意溢开。
　　“合适，来，跟着我！”
　　他突然走下来，伸手牵起她的，宽大厚实的手掌一下子将她的包裹住，手心干燥温热，手指修长有力，她瞠大了眼，挣扎着想要抽出。
　　“别动，是不是想被抱着进去？”他侧眸挑眉看着她，眼神分明已在盘算该怎么抱她合适，唬得云舒一下子规矩了。
　　那人似乎还有些可惜，但总体还是满意她的乖巧，牵着她走。
　　看着那扣在一块的手，云舒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牵上了呢？
　　踏入那一家私人会所后，云舒的注意力被这古色古香的亭台楼榭吸引，和外头的不起眼不同，这里头的装修装饰每一处细节都体现了设计者的用心，许是艺术真的不分领域，云舒在这美轮美奂的庭院里倒是找到了面对好景尽情写生时的畅意，心底因牵手而泛起的涟漪倒是退散了些。
　　私人会所里头的服务员，女的是清一色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穿着短款旗袍，走得摇曳生姿，男的则多是面容清秀，干干净净的小伙子，褐色的短布衫亦别有一番看头。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私人会所，就算见到云舒这样打扮，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服务周到，虽然不知是不是牵着她的人的功劳。
　　回廊两侧是个个独立的包房，只有服务员开门时才能偶尔听到里头传来的几句调笑，看着似乎和别的饭馆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被引到靠近回廊内侧的一处包间，云舒抬头看了看包间门口挂着的一块镂空的木牌，上头应该是这个包间的名字
　　‘停雲轩’
　　靳言也注意到了，回过头来对她讲
　　“巧合。”
　　她只低低地应了句哦，只顾把不该有的情绪赶走。
　　一进包间，里头立着的一扇三折屏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因她认出上头是书画大家颜祯的手笔。连他何时松了手都没发觉，倒是那人一边为她摆好碗筷，一边欣赏着她欣赏书画的模样。
　　“这里的老板，挺有品位啊。”
　　她回过神来，不由感叹一句，回头一看，碗筷已经被摆好，旁边还有一杯氤氲着热气的清茶，嗯，似乎又让大佬给自己服务了一次。
　　抬头便看到那漆黑的眸，眸中似含着淡淡笑意，也不知他这样看了自己多久。
　　“谢谢”她移开目光，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
　　“你倒是心大。”
　　他倒是很喜欢得逞之后再来教训她，上次把她的基本情况套出来的时候是，这次把她带到这个私人会所亦是。
　　“我相信靳总是个正人君子。”
　　“小姑娘，别随便相信别人，而且我从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打脸来得太快，云舒一口茶水噎在半路。
　　看着她这样，他心情似乎十分愉悦，不再逗她，开始着手喊服务员进来点菜，应当是经常来，点菜之后瞧了瞧她又加了两道养生的菜。
　　她权当不知，等着服务员将台面布满。
　　“吃点？”
　　“我吃过了。”她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有点嫌弃今天晚上的那碗泡面。
　　“翡翠虾可以吗？这里做的还不错。”他低头问道。
　　“好吧。”看起来是挺不错
　　“鱼吃吗？”
　　点头，点头。
　　等等，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局面？
　　没过半秒，云舒便把一切归结为是这里菜做得太好看精致的缘故。
　　他的吃相十分文雅，也不见他挑拣，偶尔吃到觉得不错的，再用公筷给她夹一点，要不然便是将菜移到她面前，她慢慢的也吃开了，用餐时两人都没有过多交流，云舒是真正体验了一次‘食不言’的礼仪，也觉得吃饭的时候专注一些，才对得起这好吃的食物，那些在饭桌上谈生意的，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他放下餐纸后，才缓缓开口
　　“以前工作忙，不能按时吃饭，也挑嘴，就把胃熬坏了。”
　　云舒愣了愣，意识到他是在跟她聊天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开口回道
　　“我小时候贪嘴，爱吃雪糕，后来胃疼怕了，不敢了。”
　　一板一眼的，倒像是在回报他同等的信息。
　　“该。”
　　他却是一副教训家里小辈的口气，让她有些讪讪。
　　“喜欢甜食？要不要再叫点甜点？”
　　“不行，不可以，再吃下去又要胖了。”
　　怕胖这点云舒和众多女孩是一样的。
　　“不胖，才几两肉。”他对于小女生对体重的执着不置可否。
　　“你又知道。”
　　“忘了？我抱过你？”他挑眉
　　‘我抱过你’这句话，她怎么感觉好像另有深意的样子，明明当时两人都无法避免。
　　然后他叫上了一个小蛋糕，是真的小，模样精致，她自我安慰着量不多，不要紧，便把它解决了。
　　十分满足，这种被人投喂的感觉不得不说是真好。
　　“我去下洗手间。”
　　“嗯，门口有人指引。”
　　她洗了把脸，靠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头的人，素净的一张脸，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尖尖的网红脸，也没有闪闪的卡姿兰大眼睛，虽然也没有什么痘印斑点，但似乎也没有哪一点是受金主们喜欢的样貌。
　　靳言，从第一次正式见面开始，他便让她感觉自己被盯上的猎物，被一步一步的围捕。但他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她又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她不接受包养，也没有兴趣走肾不走心，难道是想和她谈恋爱？可能吗？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只适合活在她偶尔突发奇想的戏精世界里，不适合在现实世界里和她靠近，因为这不科学。
　　摸不清套路的人真讨厌，是不是应该找机会离这个个人远一点了？但话说回来，等成功人士什么时候有了新的目标，她自然而然就会被遗忘了吧。
　　很久没有动脑思考问题，云舒只觉得脑袋有点累了，想想如果真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更辛苦吧？
　　“云舒？”
　　正在思考间，突然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声，她站的地方是男女洗手间外头共用的洗手台，无论男女进洗手间都会经过这里。
　　云舒回首，面前是年轻视帝尹安阳那张清隽的脸，她看着他，神情变得疏离而冷漠
　　“你在这做什么？”
　　尹安阳见真是她，便上前几步，云舒却顺势退开，保持着和他好几步远的距离
　　“与你何干？”
　　“云舒！”他看清她身穿家居服的装扮，语气有些着急
　　“尹视帝，有事吗？”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跟我回去。”
　　“回去？尹安阳，我记得是你说过再见就是陌生人，你对陌生人都这么热心吗？”
　　她也不想说话带刺，但面对这个人，情绪却有些控制不住。走廊传来别人的脚步声，云舒看到了他脸上的迟疑，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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