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一口

10、第 10 章

　　第二天，云舒在镜子前停了会，最终还是没将裙子换下，和他约了在林盈宿舍底下见。
　　她下楼时，抬头便见那人等候在那，长身而立，面容清俊却也艳丽，眸光湛湛，就算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也分出和旁人不同的气场，她稍稍出了神，今天像不像要去约会？
　　他看向她，米色的一字肩长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细白，露出她料峭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眼眸清丽动人，面色宁静安然，似乎一看到她，便能让人也跟着安定下来。
　　看到她明显仔细打扮过的模样，靳言眼里噙上轻微的笑，又让云舒眼眸轻颤。
　　他替她打开车门，站在一旁伸手垫住车顶护着她。
　　“谢谢！”
　　车窗外的景色似潮水往后急退，两人表面上都似没受昨天发生的事影响，但云舒知道自己还是有些紧张。
　　靳言打开车上的收音机，一阵欢快的音乐后，到了听众交流环节，第一个打通电话的是还在上高中的小姑娘，她和节目主持人在那里互动，应该是什么情感咨询类的节目，听得云舒一阵好笑，十几岁的小姑娘遇到心仪男孩子的悸动和不安，亏得节目主持人可以丝毫不慌不乱地开导着小姑娘，感情美好，但不能早恋。
　　一般来说，靳言并不会听收音机，不过是看她有些紧张才打开来转移一下注意力，看来是起效了。
　　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感叹了句
　　“现在的小姑娘真可爱。”
　　“你也是小姑娘。”
　　他声音似流水，低沉地带着要命的诱惑，云舒看向他，漆黑的眼眸中似笑非笑，她慌了下神，转开视线
　　“看路。”
　　他应了声，明显带着笑意，途中趁着空隙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十分明显的回避态度，这次没有头发遮挡，耳尖红得那么明显，这样有趣的反应，着实让他忍不住想逗。
　　‘现在的小姑娘挺可爱的。’
　　‘你也是小姑娘。’
　　云舒回想着这两句话，心跳都慌乱了几分
　　“靳总，您追女孩，一追一个准吧？”这么会撩人。
　　“也没有，只追过一个，目前......”他又看了她一眼“还没成功。”
　　“......”行了，耳尖的红彻底弥漫到脸上。
　　展馆地址在郊区，似乎因为画展不对外，馆前也只停放了零散的几辆车，门口有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左右，待查验邀请函准确无误后，便有专人引入场，会场的布置十分典雅，里头没有嘈杂的谈话声，更加没有闪烁不停的灯光，只是偶尔有人低声交流，但更多的人是独自欣赏不作声，能被邀请来的人并不多，云舒也只看到十余人，看不出各自来历，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环顾一圈后，云舒和靳言往深处展区走去，一路观赏一路感叹。不愧是齐叔远，无论是山水画，还是人物画，线条笔触流畅，笔墨极具神韵，大开大合间却将画里那股意境悠远传达得十足。
　　本以为靳言对这一些应当没有什么兴趣，但他却也随她认真观赏，不见半分不耐，此时的他站在画前，双手抄兜，姿态闲适得像个世家公子在逛自家的花园，注意到身旁云舒的打量，他侧眸用眼神询问她，云舒摇摇头，继续往前走，靳言落后她几步，也仔细打量起她来，长裙勾勒出她虽然纤细却也有玲珑有致的身形，原本一直披散着的长发松松盘起一个发髻在脑后，有些不听话的碎发散在四周，许是带上淡淡的妆容，眉目更加精致，会展内灯光在她身上晕开，让她整个人有一种莹洁的美。
　　她还认真专注地看画，像是长久以来堵塞住她灵感的障碍突然清开，她自觉欣喜，眉目不经意染上了笑，回头想和那人分享，却见他停在几步之外，笑看着她，眼中似浩瀚星海，让她有些心悸。
　　“怎么了？”她用口型询问他。
　　他走上来，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今天真美。”
　　离得近，他的呼吸从她脸旁轻轻擦过，如云雾般飘忽，又如火焰般灼热，她没料到他说这样的话，有些赧然，或者是害羞，从未有人这样当面夸过她，在美女如云的艺术学院，她的相貌并不出众，平日里也不好打扮，今天这样‘盛装’也是出于对展会的尊重，另外一点也是因为要和他一起参展，毕竟他容貌的出色，许多人站在他身边都顿失颜色，她不想自己显得太寒碜。
　　而且这些裙子都是以前和导师出席画展时候备着的，但没有人这样直白地夸她美，还那样认真，不见轻佻。
　　“谢谢。”
　　她抑制住慌乱的心跳，先是小声道谢，想了想，又抬头对他说
　　“你是第一个夸我美的人！”
　　郑重其事，让靳言再次心痒难耐。
　　“嗯？看来以后我该多夸夸你。”
　　他颇为认真地考虑后低声说道，云舒有些脸热，干脆充耳不闻。
　　“我去那边看看，你别跟着我。”
　　他跟着，云舒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心无旁骛地赏画。
　　靳言知道小姑娘又别扭了，看了看她，随后只低声嘱咐
　　“我一会来找你，别乱走。”
　　没有靳言的跟随，她更加专心致志，在经过一幅明显笔触和画风都与其他作品不同的画作时，有些疑惑，便停在那处。
　　画中有三个人物，前头是两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孩子，一男一女，奔跑在田埂的前头，脸上喜悦的神态跃然纸上，身后则跟着一个比他们还要小上一点的女孩子，短胳膊短腿地奋力追赶。
　　只有简单的色彩和线条，便将一幅童年玩伴相携出游的画面勾勒得栩栩如生。她注视着画面上那个小一些的孩童，心底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地压抑。
　　她看向作品简介，作者落款只有简单的‘晨星’二字，原来不是齐叔远的作品。
　　“小姑娘，盯着看了这么久，这画有什么特别吗？”
　　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她回过神来，转身便见一个身穿中山装，最多五十岁出头的男人，面上含笑，鬓角微白，脸上亦有些许细致的皱纹，但却更显成熟矍铄。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云舒转身时，便见那人神情一颤，有些怔愣。
　　“齐大师的画展里展出别人的作品，我有些好奇多瞧了几眼，您见笑了。”
　　他像是没听到她说话，只是盯着她，身形亦有些颤抖，云舒刚觉得奇怪，肩上忽然一重，渐渐熟悉的气息，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谁。
　　“齐叔，好久不见！”
　　她听罢，讶异抬眸，面前这人就是齐叔远？
　　她没有去关注过齐叔远画作以外的东西，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但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啊。
　　“噢，是阿言啊！”
　　齐叔远从失态中回过神来，看了看靳言又看向云舒。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你长得太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刚刚失礼了！”
　　回过神来的齐叔远，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不要紧，齐大师！”她还有几分见到偶像的紧张，一时忘了还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
　　“你是阿言的朋友吧，别大师大师的叫了，一块喊齐叔就行。”
　　“好，齐叔叔。”
　　乖巧配合的模样，与在他面前明显不同，靳言在一旁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没有打断他们
　　齐叔远走上前来，和他们一块站到画前，脸上的怀念神情清晰可见。
　　“实不相瞒，这幅画便是那位故人所作，刚刚看到你，还以为她回来了。”
　　云舒没料到这幅画的作者会和她长得相像，刚刚有所触动的心又颤了颤。
　　“齐叔叔，那位故人名晨星？”
　　“不是，但故人已逝，提了多伤怀，名字不提也罢。”
　　“抱歉！”
　　“没关系，小姑娘，你叫什么？”
　　见两人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聊起来，靳言插口
　　“齐叔，这小姑娘才22，绝对不是你什么故人，问人家名字干什么......”
　　“云舒，我叫云舒！”
　　云舒抢在他说出更奇怪的话之前回答，顺道瞪了他一眼。
　　“哼，臭小子，我知道这是你千方百计让我给票带过来的朋友，宝贝成这样，叔还没那么不要脸，和你抢小姑娘！”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怎么齐大师的性格也那么奇怪啊？
　　但这两人的关系倒是比想象的还要好啊。
　　“小姑娘对画画也有兴趣？”
　　齐叔远数落完靳言，继续对云舒和颜悦色，两种脸色来回变换得极快。
　　“她是A大国画专业研究生，很厉害。”
　　某人又争着替她开口，她因为突然被夸噌地一下脸红了，扯了扯他的衣角，等他低下头来看她才说
　　“你闭嘴，还有，手拿开。”
　　靳言似乎不太情愿，但也把搭着她的手松开，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似乎刚刚那个靳三岁不是他，云舒见他这样，心底暗笑
　　“齐叔叔，别听靳——大哥胡说，我还差得多。”
　　旁边的靳言听到她特意改的称呼，熨帖得他身心都愉悦，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只觉得这小姑娘怎么那么可爱，那么好呢。
　　“哈哈，年轻人谦虚是好事，阿言在我这也待过几年，他既然觉得你不错，肯定也是有你的过人之处......”
　　“齐老师~”旁边有人在喊齐叔远，然后走近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句什么。
　　“阿言，云舒小姑娘，我这边有点事，你们自己随意。”
　　“嗯。”
　　“您慢走！”
　　齐叔远离开后，云舒和靳言又在馆内逛了片刻，等把展出的画都看过了，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便想着离开前再去和齐叔远打个招呼，不过馆内似乎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要走了？”靳言看出她的意思，侧头问道
　　“嗯，我想和齐叔叔说一声再走！”
　　“那老头现在不知上哪去了，想走就走吧，下次再和他打招呼也是一样。”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那好吧！”
　　云舒跟在他身后，临出馆前，又回头望了那幅画一眼。
　　走远的靳言发现她没跟上，回头问
　　“郄云舒，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云舒回过神来，没有回答她自己都想不出来的事情，跟上他的步伐往外走。
　　逐渐远去的那两人没有发觉身后站着的人，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齐叔远
　　“郄云舒，郄，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么像啊！”
　　他失神喃呢，助理在一旁迎了上来
　　“齐老师，怎么了？”
　　“没，没事，对了，你去帮我打听一下，A大国画专业的研究生，一个叫郄云舒的女孩子。”
　　“好的！”
　　展馆外，一片云刚好飘过挡住了猛烈的阳光
　　“回你朋友那吗？”
　　“回学校。”
　　“先去吃午饭，吃完再画。”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云舒的想法，云舒语塞又觉自己内心有什么就要冲破障碍而出。
　　“阿言哥？”
　　身后传来充满惊喜的女声，打断了云舒刚要开口的回答。
　　两人都回过身去，那是云舒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余温，那个曾经轰动娱乐圈的影后，后来因结婚而隐退，她下意识抬眸看了靳言一眼，他倒是面色平静，看到那人时也无过多表情，就像对方只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
　　“真的是你，你也来齐叔叔的画展？我正好要进去，一起吗？”
　　“我们要走了。”
　　听不出感情起伏，这还是云舒第一次见他就这么冷冰冰地回话，毕竟这个男人对外总是克己复礼的样子，思及面前的女人，云舒刚刚那按捺不住的冲动又被她自己死死地按了回去。
　　余温却并不因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而退缩，只是原本就十分艳丽的容貌，带上些许幽怨，还像个少女一般的姿态。
　　“阿言哥，我们都多久没见了，既然遇到，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抱歉，已经约了人。”靳言说着下意识看了看云舒。
　　余温听罢，像是这时才见到云舒一般，把目光投向她，但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虽然面色不显，但云舒就是能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不屑和傲慢，一种女人和女人之间相互排斥的磁场，这还是云舒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可以走了吗？”
　　她依旧神色淡淡，仿佛对方也只是个路人，只抬头问他，靳言有些意外她竟会插话，点了点头。
　　“余温，你回来，靳南卓也回来了？我倒是很久没见他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一字一句，让余温瞬间煞白了脸，但他们已不再停留，转身上车。要解释的话堵在嗓子口，因为有他人在场顿时有些难以启齿。
　　从上车开始到吃完午饭，再到靳言将云舒送回学校，她都没主动和他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舒坦，偏偏靳言也不知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又变得这样疏离，他没哄过女孩子，不得其法只能先将她送回到教学楼下
　　“晚饭记得吃。”
　　“嗯。”
　　“我先走了，电话别关机，我没事不会在你画画的时候打扰你，但我需要联系得上你。”
　　“嗯......好！”看在他让她参展的份上，就勉强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