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赏》肉炒肉

9、称呼

　　因为带着谢宝宁，南梁潇几番考量之下还是选择了走官道。

　　两人这次带的人都不多，谢宝宁只让白梨黄芪跟在了身边，南梁潇明面上也只带了两个侍卫，外加一个车夫。虽然安排的马车很宽敞，随行之人都待在马车里却不大合适，黄芪也换了男装扮作车夫，因而室内就只有南梁潇与谢宝宁带着白梨各占一边，互不打扰。

　　但是南梁潇瞟了一眼从出了城门开始就一直不停耸肩抽泣的谢宝宁，还是十分无奈地递去了自己的帕子。

　　谢宝宁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赤褐色手帕被吓了一跳，正好车轮碾过一段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马车上下颠簸了一下，谢宝宁抽泣着打了一个嗝。声音不明显，但却让谢宝宁更觉委屈，原本哭声也略微抬高了些，坐在外头车架上的黄芪都忍不住敲了敲车门问她怎么了。

　　白梨根本不敢有所动作，只能轻轻拍着谢宝宁的背稍作安抚。谢宝宁抬眼看了一下还将手帕举在自己眼前的南梁潇，心中也有些紧张，乖乖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故作平静地回了黄芪一句“没事，就是有点想爹爹和哥哥了。”转头又对南梁潇道谢。

　　南梁潇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看出发前谢宝宁交给他的卷宗。

　　谢宝宁盯着手帕一角绣着的小字出神，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问南梁潇说：“殿下的帕子，到了今晚的落脚处洗干净了再还给殿下行么？”

　　“嗯。”南梁潇合上卷宗放到一边，抬眼便看到谢宝宁红红的眼圈，心下只觉得谢振泽原先为妹妹说的好话都只是光嘴上说着好听。才离家几步路就哭成这样，哪里能算得上是不娇气的。想到这里，南梁潇忍不住调侃道：“六小姐若是要这样一直哭到云泽，回头被你大哥知道，本宫可就麻烦了。”

　　谢宝宁眨了眨眼睛，本就水亮的眸子在哭过之后好像随时都能落下眼泪，显得无辜又可怜。

　　谢宝宁没想到南梁潇会忽然这样说，出发之前谢荣昌和谢振泽都宽慰她，说太子为人和善，是几个皇子里最好相处的。谢振泽又说自己是太子伴读，想来太子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妹妹。

　　父兄说的好话谢宝宁都一一记下了，可如今刚刚离开京都南梁潇就嫌她娇气，谢宝宁有点生气，也没管父亲百般叮嘱的话，回了一句：“听说去年殿下随军出征北境之日，皇后娘娘为了哄因兄长远行不舍而哭泣不止的予欢公主殿下，直接取消了准备了一整个月的为二皇子殿下选妃的花宴。”

　　南梁潇失笑，南梁妤去年惊天动地的一哭确实成为了京中趣闻，只不过毕竟是皇家之事，市井之间也只敢私下说说，哪有谢宝宁这么胆大，当着太子的面说。

　　不过谢宝宁这样说，南梁潇也明白她的意思。去年他出征的时候，南梁妤已经十六岁了，也还是因为舍不得他闹腾了许久，今日谢宝宁也只有十四岁，头一次离开亲人远离京城也难免会有些小情绪。

　　谢宝宁说完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生怕太子殿下一个生气就把自己丢在路边了。见南梁潇没说话，只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谢宝宁愈发觉得太子殿下的心理玄之又玄，默默把南梁潇的手帕放进了袖子里，脸撇向另一边，不去看南梁潇了。

　　看见谢宝宁这番动作，南梁潇心下觉得好笑，谢宝宁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被皇上骗得要离开京都和自己一起出门，还委委屈屈不敢得罪自己，实在是看起来有点惨兮兮的。

　　从身旁摆着的食笼里端出一盘蝴蝶酥放到小桌上，南梁潇用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又咳了一声，等谢宝宁重新转身来看他才说：“这次事情，是父皇做的不对。阿泽叮嘱本宫照顾你，你有什么觉得不习惯的，不妨直接跟本宫说。”

　　谢宝宁有些惊讶，正想说些套话，回头看到南梁潇带着些笑意的眼睛，开口却是问了一句：“殿下会觉得带着民女一起出门很麻烦么？”

　　南梁潇没有回答，只是把蝴蝶酥又往谢宝宁这边推了推。谢宝宁觉得尴尬，习惯性地想摸自己的头发，却发现头发全都被绿柳盘在了头顶上，好在白梨适时给谢宝宁递过来一杯茶。

　　“本宫当着你父兄的面也说过，不必拘礼。”南梁潇上下端详了几眼谢宝宁的装扮，谢宝宁虽然和谢荣昌五官很像，但因为是女子，其实更像姑姑贤妃，容貌生得娇柔，不论怎么扮，看着都不像是男孩。不过若是穿女装又确实不大合适。“此次到云泽县，谢大人给本宫拟了个假身份，委屈六小姐暂时做本宫的书童。”

　　“应该的。”谢宝宁点点头，问道：“殿下身边的人，在外都如何称呼殿下？”

　　南梁潇左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按照一种特定的节奏敲了敲窗沿。谢宝宁屏气凝神在心里数了三下，外头果然也传来一阵轻巧却有节奏的敲击声，和南梁潇敲的节奏很像，却还是有着不同之处。

　　外头的敲击声停下的时候，谢宝宁长吁了一口气，南梁潇忍不住挑眉看了她一眼，随手推开了半边窗户。

　　窗户外头露出半张脸，五官硬朗，谢宝宁认出来这是谢振泽向他介绍过的，南梁潇的随身侍卫初一。

　　初一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冲着南梁潇喊了一声“主子”，又往马车顶上看了一眼。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窗户外头出现了第二个人，一个倒着的人，和初一比起来长相更清秀一些，也喊了南梁潇一声“主子”。

　　白梨白着脸抚摸着谢宝宁的后背，谢宝宁也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这是南梁潇的二号侍卫，初二。

　　初二因为这一路一直坐在马车顶上，这一番出场确实有些吓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初一伸手敲了下脑袋，只好先给谢宝宁和白梨道了个歉，喊的还是谢六小姐。

　　谢宝宁这时却反应过来，南梁潇叫初一和初二出现，是想回答她的问题，于是也试探性地喊了南梁潇一声：“主子？”

　　南梁潇脸色有些怪异，外头初一、初二互相对视一眼，搞不懂南梁潇是个什么意思。南梁潇看了眼眨着眼睛望着自己的谢宝宁，又十分不自在地开口说：“六小姐这样叫不妥。”

　　谢宝宁觉得奇怪，自己问南梁潇讨一个合适的称呼，南梁潇大费周章把这两个侍卫叫出来，不就是想让自己跟着初一他们叫吗？怎么自己叫了主子，南梁潇又说不妥？

　　谢宝宁精致的眉头紧紧揪成一团，又喊了一声：“公子？”

　　南梁潇脸色变了又变，谢宝宁的眉头也跟着皱了又皱，终于听到南梁潇叹了口气，说：“罢了，也没有更好的，就这么叫吧。”说完又看向白梨。

　　白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声“主子”，南梁潇很满意，白梨也松了一口气。

　　“此次在外，萧梁是刑部官吏，初一和初二作为侍从随行，初三是车夫。”南梁潇说着顿了顿，看了一眼白梨，接着说：“六小姐的两位侍女，到云泽县后还请六小姐让她们尽量待在住处，避免麻烦。”

　　白梨不大乐意，本身小姐带着她和黄芪就是为安全着想，出发前老爷和大少爷又千叮咛万嘱咐，说要她们寸步不离地保护小姐。虽说南梁潇是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这一来就要她和黄芪与她们小姐分开是怎么回事。

　　谢宝宁却觉得南梁潇应当是有自己的考虑，自己虽然扮作了南梁潇的书童，白梨和黄芪明面上也应该是南梁潇的侍女，但她们两人肯定还是负责照顾自己。南梁潇此番到云泽查案带着侍女本就不妥当，还带着两个伺候书童的侍女就更不像话了。这样一想，谢宝宁答应了南梁潇的要求。

　　初一和初二都对谢宝宁拱了拱手，初一刚准备退下就听到初二问了一句：“不知我等应如何称呼六小姐？”竟是和谢宝宁先前提了同样的问题。

　　初一等人虽说是侍卫，可毕竟是太子身边的人，光是从几人的名字上来看，就带着一股太子亲信的味道，谢宝宁不敢怠慢。听到初二这样问，谢宝宁和善地冲窗外两人笑了笑，说：“唤我谢宁或者阿宁就好。”

　　又指了指身后的白梨，“这是白梨，外头那个叫黄芪。”

　　初二还想再说些什么，南梁潇却喊了他一声，吩咐他赶路去提前探查今日住处，接着便直接掩上了窗户。

　　初二摸摸鼻尖，重新坐回了车顶上。

　　初一冲初二摇了摇头，心下觉得谢六小姐说的可以直接唤她小名的话，最好还是当自己没听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