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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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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出远门,谢宝宁借口想念柳如是院里口味,陪着母亲一起用了早餐,又拉着谢振熙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换了衣服和谢荣昌一起出门。
到刑部的时候时辰尚早,太子还未到,谢宝宁便找了间房又重新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灰色的男子装束,扮做小厮模样坐在门槛上靠着黄芪晒太阳。于是宫里派出来的人到刑部时,便看见有一容貌清秀的娇小男子靠在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的丫鬟肩上打瞌睡。
同来的来福愣了一下觉得奇怪,多看了好几眼才认出人来,南梁潇反倒是一下子猜到这扮作小厮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父皇千般夸赞的谢家小姐。
黄芪看到太子,急急忙忙想把刚刚睡着的谢宝宁喊醒,却抬头看见太子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进屋去找谢荣昌了。黄芪左右思索了一番,想着太子既然都不介意了,还是放弃了吵醒自家小姐的念头,想让谢宝宁多休息一会儿。
里头谢荣昌正在和谢振泽说话。昨晚和谢宝宁商量后,谢荣昌决定将此事知会长子,一方面多一个人知情,就多一个人能帮他分担些柳如是的怒火,一方面谢振泽也可以也在老夫人和柳家之间帮忙打个掩护。
父子二人见到径直走来的南梁潇,表情都稍微有些难看。虽然平心而论此事怪不得太子,但是因为关系到谢宝宁,两人就都难免对太子有了些意见。
南梁潇看到这两人的表情,心里也觉得无奈,尤其是对着谢振泽,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却也平白觉得有几分心虚。南梁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开口问谢荣昌:“云泽县一案,大人信中已讲得详尽,不过璟仪还想自己再多看看卷宗,不知大人可否将案卷交给璟仪?”
“卷宗在阿宁手里,此案若真如臣与臣女所料,应当不算复杂。唯一难办之处,云泽县民风淳朴,邻里之间关系紧密。云泽彭县令是外来之人,若是真有乡民作乱,难保不会有人从中包庇。”谢荣昌推了谢振泽一把,谢振泽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南梁潇,其中放的正是那张纸条,谢荣昌想了想,又说:“信中所言都是臣和阿宁的初步猜测,殿下为此案查案主官,阿宁虽跟随殿下同行,到底年纪尚幼,一切还以殿下判断为准。”
南梁潇好像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谢荣昌会直接把案件卷宗放到谢宝宁那里保管。谢宝宁再聪慧细心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深闺女子,南梁潇原本心中猜测谢荣昌将谢宝宁推到皇上面前,应当只是将女儿作为推行档案馆的幌子,如今看来却好像不是如此。
但谢荣昌这样说,又好像是为了在他面前为女儿的安全再加一份注码。如果谢宝宁只是祝国公三房的嫡女,与太子同行,自然以太子安全为上;但若谢宝宁是查破此案的关键所在,南梁潇就不得不有所顾忌。
谢荣昌是帝师柳家的女婿,与丞相柳如青、太子太傅柳如旻一同做过南梁潇的老师,谢振泽又是太子伴读。出于对老师的信任,南梁潇不觉对谢宝宁多了三分肯定,暗地里也将此行中谢宝宁的位置往上抬了抬,而不只当她是父皇塞给自己的议亲对象,一个娇滴滴的贵家小姐。
谢荣昌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说出来会使南梁潇产生什么想法,这也正是他要的结果,让南梁潇知道谢宝宁的重要之处一方面会让南梁潇有所顾忌,确保谢宝宁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要让南梁潇知道,谢宝宁并不是那种无端往东宫扯关系的女子,谢家三房也并无与东宫结缘之意。
不过想到自己之前还对谢宝宁说过关于想让让太迎子娶长女一事,谢荣昌有些心虚。又对南梁潇说:“殿下此番与小女同行,臣知殿下为人清正,定不会让阿宁受了委屈。殿下身份尊贵,万事以殿下安全为重,但是阿宁到底是女儿家,臣为人父,还是希望殿下多加照拂。”
“这是自然。”但是想到要和比他的妹妹年纪还小的小女孩儿一起出门,南梁潇还是有些头疼,“刚刚在屋外看见六小姐扮作了小厮模样,是打算以男儿身上路?”
“行动方便些,于殿下和小妹的名声而言也好些。”谢振泽见南梁潇点头,又在父亲的示意下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子交到南梁潇手中,“宁娘不算是挑剔的女子,唯独口味被家里养得刁,此次远行家里已让她将平日里给她做吃食的丫鬟带在身边。还请殿□□谅,平日里尽量能让白梨负责膳食。”
南梁潇看了眼册子里的内容,忍不住挑了挑眉,指着其中写了好些个素菜名字的一页问谢振泽:“这都是谢六小姐不爱吃的?”
谢振泽笑了下,又摇摇头,“殿下误会了,这都是宁娘爱吃的,是食谱。宁娘说,白梨虽有好手艺,但对殿下而言到底是不熟悉的人,若是殿下可以照顾一些,让厨子稍微顺带做一道她喜欢吃的,就多谢陛下了。”观察了一会儿南梁潇的神色,谢振泽又说:“璟仪,此事始末宁娘并不知情,陛下心思也不是宁娘能窥探的。你怪我爹也罢,怪谢家也好,只希望你千万千万不要怪罪到宁娘身上。”
南梁潇失笑,“我在你心中是那种会无故迁怒他人的人吗?”南梁潇自然知道此事与谢宝宁无关。其实光是看他父皇那副模样就知道,此事怕是单单是皇上的一厢情愿。
南梁潇刚开始也没想到为何皇上就对谢宝宁上了心,直到来福从椒房殿取来谢宝宁的画像,南梁潇一下子想到了在后宫作威作福多年却与皇帝不算亲近的的贤妃娘娘。皇上的喜好其实多年来也没变过,给自己选妃选上了祝国公府当年的大小姐谢荣玥,给儿子选妃就也选上了祝国公府里的和姑母有五分相像的六小姐。
谢振泽还打算再说句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门口冒出一个灰扑扑的脑袋。看到自己这个妹妹,谢振泽心中觉得可疼又好笑,看了眼神色复杂的谢荣昌,还是喊道:“宁娘,别躲了,出来见过太子殿下。”
南梁潇闻声回头,只看到一袭灰衣的谢宝宁从门口钻出来,站在门口冲着谢荣昌和谢振泽笑了笑。早晨的阳光刚刚好照进门庭柔和地拢在谢宝宁身上,她好像还不是很习惯这一身男子装束,极不自然地扯了扯两边袖子和身侧衣摆才向着内室走来,走到南梁潇面前时,原本冲着谢振泽露出的笑容已便成了一个端庄有礼的微笑。
南梁潇不自觉地轻微皱起了眉头。
谢荣昌没有发觉南梁潇的神情变化,自顾自地朝谢宝宁招了招手,让谢宝宁过来向南梁潇行礼。谢宝宁点头应下,刚弯了弯身子就被南梁潇伸手扶住了胳膊。
南梁潇看着谢宝宁惊讶无措的表情,好像也觉得有些尴尬,便说了句:“六小姐既打算扮作小厮,就不必拘礼了。”
谢宝宁有点意外,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回头去看谢荣昌和谢振泽,见父兄均是轻轻点了点头,谢宝宁便放下心来,问了句“太子殿下安好”,安安静静地往谢振泽身后钻。
谢振泽按住妹妹的头顶,把谢宝宁往南梁潇那头推了推,笑道:“阿宁现在都做殿下身边小厮了,还往我身后躲做什么?时辰不早了,殿下也该启程了。”
谢宝宁从小就亲近长兄,谢振熙和她是孪生兄妹,从小就爱折腾她,没个做哥哥的样子。谢振泽作为大哥,就偏爱两个妹妹,尤其是对谢宝宁几近纵容,惹得谢宝宁常常在哥哥怀里撒娇开玩笑说嫁人当嫁长兄,不知道被老夫人责骂了多少次。如今被谢振泽一摸脑袋,谢宝宁忽然生出些不舍来,一下子红了眼眶。
谢荣昌和谢振泽看了,心里也都有些难受,作为父亲和兄长,家里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姑娘头次出远门便是这样躲躲藏藏的,之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那里能舍得,都望着谢宝宁红了眼圈。
到底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感觉到南梁潇在等她,谢宝宁扑上去攀住谢振泽的胳膊冲哥哥撒娇,“哥哥和爹爹都一起送宁娘出门吧。”
谢振泽摇摇头,又摸了摸谢宝宁的脑袋,叮嘱道:“路上万事小心,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不要惹殿下生气。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回来了哥哥要是看到你瘦了,就要罚你那两个丫鬟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谢宝宁眨眨眼睛,直接滚出两颗泪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