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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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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马车里算是平静,那头京都却已经鸡飞狗跳。柳如是看了谢宝宁留下的信,又有谢振泽在旁解释,不多时便搞明白了事情始末。把信纸往谢荣昌身上一丢掩面哭起来。
谢荣昌没空管被丢下的信,赶紧上去揽住妻子哄劝。
谢振熙这便捡漏拿了信去和谢宝安同看,两人看着看着也红了眼睛,明日就要入宫做伴读的谢振熙嚷着说皇宫里头的人怪会欺负人,又喊着说他不去了。
还是谢振泽半劝半威胁,第二天才按时拎着谢振熙一起上了宫里派来接人的马车。
柳如是却始终生着气,舍不得怪女儿,便把气都撒在谢荣昌身上,也不准谢荣昌进门。第二天一醒来便和谢宝安收拾东西说要回柳家住,谢荣昌一拦,柳如是便说:“不是说宁娘去陪她外公外婆了吗?我也想带安娘回家看看父亲和母亲,老爷不准,便把宁娘也从太师府接回来罢,不然宁娘独自在那儿,我这个为娘的不在,岂不让人笑话。”
谢荣昌哪里还有由头拦着,只能乖乖把妻女送到太师府上,自己灰溜溜地回家了。
柳如是住回太师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求母亲递了帖子入宫。谢荣昌没有承袭爵位,虽官居三品,柳如是的品级却不高,平日里是没有资格随意求见宫妃的。
柳母虽和贤妃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作为一品诰命夫人为女儿求见贤妃,也不是说不过去。
谢荣玥在宫中和皇后关系很好,那日来福到椒房宫求谢宝宁画像一事,皇后也已和她提起,知道了个大概。
柳老夫人的帖子一递到她手上,贤妃便找上了颜皇后,从中宫派了马车,接柳老夫人和柳如是两人进宫,直接带到了皇后这里。
椒房宫正殿中,贤妃正陪着颜皇后看昨日内务府呈上来的单子。柳老夫人领着柳如是进到正殿,两人规规矩矩地冲皇后和贤妃行了礼,皇后便要赐座。
柳老夫人谢过坐下,柳如是却又重新在阶下跪下了,“臣妇求见娘娘,有一事想请娘娘赐教。”
颜皇后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一旁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满意的贤妃,转头对柳如是说:“谢三夫人还是坐下说话吧。谢三夫人是贤妃弟媳,今日宫中只有本宫与贤妃,没有旁人,谢三夫人和柳夫人就当这是自家人说话。”
“臣妇不敢。”柳如是轻声回了一句,贤妃却是不答应,直接走下了殿阶把柳如是扶了起来,直接摁到柳夫人身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颜皇后瞪了贤妃一眼,又笑着对柳如是说:“本宫知道谢三夫人想问什么。此事是陛下做主,本宫也无可奈何。不过陛下也并未把话说死了,就像本宫一直说的,东宫要的女主人从来都是太子他自己看重的人。姻缘天定,旁人强扯不来。”
“娘娘说的臣妇明白。”柳如是看着殿上笑意盈盈的颜皇后,心里却一阵发凉,红了眼眶,“只是娘娘,陛下这样让宁娘出了远门,于陛下看来并无不妥,臣妇这个做娘亲的,却担心宁娘。臣妇知道,太子为人正直有礼,但是却难免会有那龌龊之人,把眼珠子放到宁娘身上,宁娘才刚刚十四岁啊——”这样说着,眼泪就一滴一滴落了下了。
“阿如——”贤妃没顾着颜皇后的想法,走到一旁抱住了柳如是轻声安慰,等到柳如是擦干了眼泪,贤妃又看向了颜皇后:“娘娘,你我都为人母,若是陛下要把欢娘送去和亲,还要欢娘陪那和亲对象在单独在南朝转一圈,敢问娘娘答不答应。”
颜皇后好像有些生气,抬手拍了一下凤椅的扶手,呵斥道:“胡闹!两件事哪能这样相提并论,在贤妃看来,嫁太子与和亲是一回事吗?”
“在臣妾看来,都是父母强加于子女的婚事,还不顾及女子名声,自然是一样的。”贤妃也是理直气壮,语气却忽然弱了下来,揉着心口说:“不管娘娘如何,若是陛下哪天要这样对娇娇,臣妾是宁死也要护着娇娇的。”
颜皇后气极,却又觉得贤妃说的有道理,只好软下语气问了一句:“那在贤妃看来本宫当如何?公然违抗圣旨,派人去把谢六小姐接回京都吗?况且太子一行已离京三日有余,怕是已经快到云泽境内了吧。”
“娘娘。”一直没有说话的柳老夫人忽然出声,扶着拐杖站了起来,“臣妇理解娘娘难处,阿如她也只是过于担心宁娘,说话直接了一些,就像贤妃娘娘所说,娘娘也有予欢殿下在身边,相信娘娘能理解阿如痛处。臣妇今日陪女儿进宫求见娘娘,只是想请娘娘向陛下讨一个恩准。”
“老夫人请说。”颜皇后也顺了顺气,恢复了原本带着笑意的模样。
“想请陛下在宁娘回程之前,将谢家三房的兄弟二人派到临都。”临都是京城周边的一个大县,也是从云泽方向回到京都的必经之地。
“阿泽和阿熙到临都接到宁娘,便与太子殿下分为两路,太子殿下先行回宫,宁娘和她两位哥哥延后几日再回京都。阿泽与臣妇说,宁娘与殿下出发时扮作了男装,回城时可让宁娘换回女装。这样一来,宁娘便是与两位兄长一同出门,就算出去透透气,未曾与太子殿下有过交集。这样不耽误殿下正事,也能安谢、柳两家人的心。娘娘以为如何?”
颜皇后心中沉了沉,没想到谢宝宁在祝国公府和太师府的地位能被抬到这样,更没想到柳夫人竟然这么直接地就把祝国公府和太师府拿来说事。
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顾及谢家和柳家的看法,一个祝国公和一个太师就已经够难应付了,谢宝宁那个当丞相的舅父和她那个刑部尚书亲爹更不是什么善茬。
就算明帝惹得起,她也要为太子今后考虑。
颜皇后揉了揉眉心,心中对提出这个方案的人有了猜测。
“柳夫人的想法,本宫看来也算可行,等今日晚些时候便去和陛下提一提,若是陛下同意了,自然会有人通知到谢大人与谢夫人的。”颜皇后说完,又看了看还半扶着柳如是的肩,低着头安慰她的贤妃,提了提声量说:“贤妃与本宫同去吧。”
贤妃抬头,对颜皇后笑了笑,又福了福身子,“臣妾遵命。”
柳如是听完这段话,在袖笼中握了握贤妃的手。贤妃又转过来安慰似的对柳如是笑了,弯弯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又让柳如是想到了平常这样冲她笑着的谢宝宁。
柳如是忍不住低下了头藏住自己的眼泪。
祝国公府老国公唯一的女儿,谢家和全谢家军的掌上明珠谢荣玥在二十年前的及笄礼上美得一鸣惊人,虽隔年就被明帝抬进皇城,从此没有离开过后宫半步,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盛况也依旧是京中美谈。
明娇公主也美,被誉为南朝第一美人。但是在熟悉贤妃的人看来,明娇公主眉眼到底还是肖像明帝,南家人世代相传的英气掩盖了贤妃骨子里最惊人的媚。
这样一来,再美也不会有谢家玥娘当年的惊天动地。明娇公主没有,谢家这一代前头五个女孩儿也都没有。
而谢宝宁,柳如是脑子里反复浮现出女儿冲自己撒娇时的模样。
也有可能是因为母亲总是觉得自己女儿是最好的,总之,柳如是这两天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谢宝宁马上就要被抢走了。
就像当年被明帝一道圣旨召进关雎宫的谢荣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