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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元宵 ...

  •   春节刚过,芙宜公主嫁去了边首。良王与颜笃琼的婚事被取消后也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才重新定下,孙皇贵妃选的是临东侯顾家二房的嫡小姐,在顾家行四。说起来此人和谢宝宁还是表姐妹关系,顾家二爷娶的正是太师柳家的长女,也就是谢宝宁的大姨。

      谢宝宁知道此事后还专门给南梁潇写了封信问他此事是不是颜皇后定的,南梁潇其实也不清楚,如今延西侯已除,明帝虽然没有对四子有什么明面上的惩诫,但外头不知道,不代表宫里不知道,各宫经过此事后都安分了很多,南梁潇也总算没有了后顾之忧。但谢宝宁这样问,南梁潇还是帮她去问了颜皇后一趟。

      “不是你母后我定下的,还能是谁帮着你?”颜皇后说着给炉中添了一块银炭,她年轻时就畏寒,年岁见长就更严重了,在屋里烧着炭也还抱着汤婆子,围着狐裘的围脖,南梁潇看着都热。颜皇后瞥了他一眼,只说:“顾家这位四小姐,与昭昭本就是表姐妹,顾家是文臣,在宫中又没有什么依仗,总不能帮了延平王去。孙氏一向有意向你示好,正好,本宫也随了她的愿。”

      “儿臣昨日听人说,母后想把老六交给德妃带,宋贵嫔身体尚好,这样多少有些不合适。”

      颜皇后听到宋贵嫔这事心中也有些怨气,将火钳随意放在一旁,自己坐回主位上,半怒半怨地对南梁潇说:“六郎这头虽然没出大事儿,但谁不知道,定北宋家这头这是祝国公夫人的功劳,与她宋子菁是半点关系没有。宋氏入宫也有不少时间了,还生下了六皇子,可这小心思可从来没断过。是,陛下现下年纪也不小了,六郎说不定真就是他最小的儿子,父母总是对幼子偏心些,可宋氏也不想想,什么东西是她能想的,什么东西是她不能想的。”

      南梁潇主动给颜皇后倒了杯茶,劝道:“母后何必同宋贵嫔置气?左右始终都是母后做主,即便父皇不偏心母后,还有儿臣与弟弟在呢。”

      “你?我靠得住你?”颜皇后说到这个就更生气了,拍了下桌面问他:“你如今还未与昭昭成亲呢,心都偏到哪头去了?你既然在查诚王,贤妃宫里的事儿能瞒过你?你倒是好,现在不仅背着你父皇就是一口一个姑母,就连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你也帮着瞒着我。要不是贤妃自己觉得自己瞒不住了那日干脆请了你父皇去看她,我还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南梁潇自知理亏,没有反驳颜皇后,只说:“是儿臣考虑不周,没有顾及母后的心情。事已至此,母后可千万不要因此伤了自己的身体。”

      颜皇后还能怎么样?她只能叹了口气说:“罢了,母后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气,如今你就要成家了,这南朝今后左右都是你的,昭昭来了,母后不也得带着她一点一点熟悉这后宫,一点点教她如何做好一个太子妃,如何做好一个皇后?”她已许久没有和南梁潇这样久地说过话了,讲到这里,瞟见手边一碟花生,颜皇后干脆抓了一把放到南梁潇手里,“孙氏和贵妃都是与我同时嫁给你父皇的,大家早就看开了,贤妃、淑妃、德妃也都是聪明人,头两个只生公主,后一个干脆从入宫到现在也没停过避子药。我这么个年纪了,也不像从前这么独断,谢家就算有个皇子又如何呢?你已经长大了,早已独当一面,前些日子你父皇还说,哪怕他现在退位让你来当这个皇帝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母后——”

      颜皇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着急,笑道:“当然是开玩笑的,陛下仍觉得自己老当益壮,也希望自己能再多做两件事为你铺平前路。”颜皇后指了指南梁潇手里握着的花生,接着说:“你年纪不小了,马上开春便是太子大婚之日。璟仪,信王妃嫁来已有一段时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你心里清楚。你婚后,良王、诚王也跟着来了,我知道你心疼昭昭年幼,但是璟仪,你既然决定了这辈子只要昭昭一个,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你虽不急着要一个长子,但是你父皇、南家、南朝上下,都急着、盼着东宫除了你这个太子以外,能有一个太孙了。”

      南梁潇一时没有说话。明帝的父亲,他的皇祖父英年早逝,明帝十八岁娶妻,十九岁便做了皇帝,当时东宫的太子妃与两位侧妃还没有消息,明帝登基后忙于政事,皇储一事也被耽搁下来,直到第三年中宫才传来喜讯,南梁潇一出生便被册立为太子。有这个先例,明帝对自己的身体一直很看重,生怕自己步了先皇的后尘,所以南梁潇一直不愿选太子妃,他心里比谁都着急。

      “璟仪,母后没有别的意思。”颜皇后看着儿子的表情,心中沉了沉,“昭昭是你父皇为你选的太子妃,我们怎么会真的因为你求的那道圣旨真的生昭昭的气?你若是真的不愿意,刚刚的话你就权当母后没有说过。”

      “不是的,母后。”南梁潇做了一个深呼吸,“此事儿臣会和昭昭商量的,母后放心,您与父皇身体康健,您也劝劝父皇,别老惦记着皇祖父的事儿,那皇曾祖父不也是长寿之人吗?”

      颜皇后面上这才有了些笑意,点头道:“知道了。”又说:“明日元宵,宫中虽有宫宴,但到底不比外头热闹,昭昭明日要入宫的,吃完饭,你带着她去逛逛灯会。女儿婚前总是有些紧张,何况是要嫁给太子,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这日子看着看着到了,你趁着这会子朝中无事,也多陪陪昭昭。”

      “儿子知道。”

      *

      元宵这日,朝中重臣、各大世家本就要入宫赴宴,往日里谢荣昌不愿凑这个热闹,常常以长兄代表祝国公府为由婉拒了明帝的邀请。如今有了谢宝宁与南梁潇的婚约,他也只能带着柳如是与四个嫡子女赴宴。谢宝安现在月份大,行动不便,镇国公与文熙长公主便叫姜韫在家陪着她,只带着姜羡来了宫里,正好与谢宝宁坐一处。

      谢宝宁与姜羡今日穿的都是大红的冬装,围着白色的毛领,女孩儿年纪小,穿着红色,又打扮得好,谁看了都觉得喜庆。明帝开席不久便夸说:“昭昭和静娈两个,红彤彤的坐在一处,中间还挤着这个,是谢卿家的小儿子吧?看着倒像是年画上福娃似的。”

      谢振邺也是头一次入宫,既然被明帝点了名,谢宝宁便牵着谢振邺起身给明帝行礼,又与姜羡一同说了好些吉祥话。姜羡本就活泼,谢振邺却是个沉稳的性子,众人看了只觉得好笑,明帝也是,给谢宝宁这一桌另赏了好些吃食。

      姜羡凑过来和谢宝宁说:“这真是奇怪,往日里皇舅舅都喜欢在外头摆宴席,这元宵宫宴也一样,我前两年都被冻死了,今年也不知道谁把皇舅舅劝动了,竟然把宴席摆在屋子里了。”姜羡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炭火和一旁白梨正在温着的果酒,小声说:“我被这炉子烘着,又饮了酒,都觉得有点困了。”

      谢宝宁刚给谢振邺添了碗元宵,转身也看了一眼炉子,心中有了个主意,便将手边一碟红烧肉递给了白梨说:“叫莲叶来温酒,你想个法子将这肉放在炭火上烤一烤,一会儿就像咱们平时在院子里烤肉一样,用菜叶子裹了给羡娘吃。”又对姜羡说:“可千万别睡了,刚才来时殿下给我传了话,说是已说好了,一会儿带咱们上街逛灯会的。”

      “还有这种好事?”姜羡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吃了两颗不大的元宵,对谢宝宁说:“果然,和太子妃做朋友就是不一样,宁娘,我以后可就坚决跟着你了,哪怕你日后住在东宫,我也照一日三餐似的去找你,可不能让你在宫中交了别的朋友就忘了我。”

      “说的什么话呢,宫中与我同龄的只有几个公主,公主们往后都是要出宫的,谁能跟你一样,在我这儿一赖就是多少年的。”谢宝宁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劝说:“苑姨看着你呢,你好歹吃几口菜,一会儿出去了我叫殿下给你买糖葫芦吃。”

      冬日天冷,又容易犯困,明帝也知道如此,元宵宫宴往往不会持续很久,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一会儿,便陆续有人向明帝请辞。元宵佳节,明帝也不会多留,没一会儿便直接说自己乏了,要与颜皇后一同回宫去,其余众人也就自由出宫。

      谢宝宁和姜羡被初五带着到九仙门里的一架马车上去等南梁潇,姜羡宴席上有些贪杯,脸红扑扑的,谢宝宁只能叫夏至去临近的宫中帮她讨碗醒酒汤来。夏至应下,姜羡便搂着谢宝宁的脖子赖在她身上打瞌睡。

      南梁潇来时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他无奈,将手里食盒放在小桌上,从中取出两碗温热的醒酒汤,敲里敲桌沿说:“各喝一碗,姜羡,你若是再赖在昭昭怀里,我便将你丢到游云的车上去。”

      姜羡一下子惊醒,看到对面坐着的南梁潇,“哈哈”干笑两声,将醒酒汤一饮而尽,把空碗重新放进食盒里。谢宝宁虽然不觉得醉,但也乖乖喝下,权当暖暖身子。南梁潇将空碗与食盒都递给外头的初五,自己重新坐回车里,马车便出发了。

      姜羡小声地打了个嗝,问南梁潇说:“宁娘不是叫夏至去拿醒酒汤了,怎么是璟仪表哥送来的?”

      “夏至哪里知道谁宫里有小厨房,还能给你多备一碗醒酒汤?”南梁潇看了一眼明显有点醉意的姜羡和十分清醒的谢宝宁,小声问谢宝宁说:“羡娘醉了,不然我们悄悄给她送回家里去,我只带着你去逛灯会。”

      “那可不行!”姜羡拍了下桌子,看起来还有点文熙长公主平日里训人的样子,“璟仪表哥,我可是,你亲爱的妹妹姜羡,你怎么能有了未婚妻忘了表妹,竟要将我抛下,带着宁娘偷偷去看花灯呢?”

      “看你醉的。”谢宝宁三两下将姜羡的脑袋摁到自己腿上让她侧身躺下,揪着姜羡的耳朵说:“你怎么喝了两杯醉成这样,好好躺着睡一会儿,不然一会儿不知道是看灯还是撞灯了。”姜羡也知道自己醉了,哦了一声,乖乖躺下了。

      南梁潇笑着看着谢宝宁,谢宝宁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车中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一直到街口也没人说话,还是外头的吵闹声将姜羡吵醒,她才坐起身来,要谢宝宁帮她检查仪容,谢宝宁趁机自然搓揉了一番姜羡的脸才放手。

      灯会本就是小姑娘更喜欢,南梁潇只负责跟在两人身后保护两人的安全,顺道给她们付钱。谢宝宁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到了第一个摊子就让南梁潇给姜羡买了一串糖葫芦,自己却不要,从姜羡那里吃了一颗就不再吃了。

      姜羡觉得奇怪,小声问她:“你今日怎么了?平日里不是和我抢着吃吗?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谢宝宁看了一眼身后的南梁潇,凑到姜羡耳边小声说:“黏牙呢,一会儿不好看了。”姜羡听了这话,手中半串还没吃掉的也不知道是丢了好还是吃了好。好在灯会新奇玩意儿多,姜羡不一会儿就忘了这事儿。

      南朝的灯会有自己的流程,前半段大家各自逛着,买些吃食也好,买灯或者玩游戏赢灯也行,到了中程便是真正的灯会,街中会有巨大的花灯,每年都是由师傅特意设计的,伴着歌舞与乐声有诸多变化,后半段则是放灯的时候,有放孔明灯的,也有放河灯的,反正依着自己的喜好各自许下愿望便好了。

      谢宝宁和姜羡一股脑尝了好些民间的小吃,各自买了喜欢的灯在外头逛了一圈,眼看着要到了灯会的时间,南梁潇便将两人领上了街中最高的望明楼。此处是赏灯会最好的位置,往年的元宵灯会,望明楼的座席是千金难求。南梁潇身份不同,今年望明楼顶楼的厢房被他包了场,转给谢宝宁和姜羡用。

      今年灯会的主题是“祈福”,巨大的“福”字花灯伴着乐声变化着模样,姜羡趴在窗沿上看着下头的歌舞,又一回头,看见谢宝宁竟然坐在南梁潇怀中,两人几乎是贴着脸,一起看着下面的盛景。姜羡看了一会儿这两人,又看了一会儿下头的热闹场面,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孤单。

      后头便怎么也不和谢宝宁一道走了,只在谢宝宁来问她时说:“本来今日我也不该凑你和璟仪表哥的热闹的,马上进二月,你们婚前见面的时间也少了,叫夏至、冬至陪着我,你就陪着璟仪表哥好好说说话吧。”

      姜羡这样说了,谢宝宁也不勉强她,把夏至和冬至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自己跟着南梁潇走去放河灯了。姜羡也想放河灯的,但是她心中有些失落,夏至去买了荷花灯回来,她就坐在一边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愿望在河灯上,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谢六小姐和你一道也会让你落了单,我今日就该主动去找长公主殿下说自己要陪你来逛灯会。”

      姜羡听到这个声音猛地转头,游云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这桌,手边也放着一盏与她的一模一样的荷花灯,姜羡心情有点复杂,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还能怎么知道的,一路跟着殿下呗。不过殿下这个表哥可真不够地道的,一路上只看着谢六小姐了,也不照顾照顾你,现在还让你自己玩,实在是,十分过分。”游云满不在意地伸手去取桌上共用的笔,沾了墨毫不犹豫地写了愿望,卷着小卷塞进灯里,他做完此事看向一动不动的姜羡,又问:“你这是怎么了?平日见了面就要叫我离你远点,今天怎么光看着我发呆?”

      “没有。”姜羡低头去看自己面前的纸条,实在是不知道写什么了,干脆问游云:“你许什么愿了?”
      “啊,这个。”游云目光有些闪躲,只说:“这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那我先祝你愿望成真。”姜羡叹了口气,只写了一个很平常的愿望,大约是亲人康健、兄长来年春春闱考个好成绩之类的。她也将纸条卷好塞进灯里,起身要去河边放灯。游云看她摇摇晃晃的,也猜她是在刚刚宫宴上喝了酒,干脆自己扶着她过去了,又扯着姜羡叫她顺利将灯放进了河里。姜羡又蹲着许了愿,起身对游云说:“其实我觉得,你也不是特别讨人厌。游云,你以后别老再当着那么多人面说要娶我了,我真的面子很薄的。”

      游云心中一动,问她:“那我私下里说想娶你行吗?”

      姜羡抬头本想骂他,却看见他的眼眸中因着河灯闪着点点的光,两人离得近,姜羡看见一个清晰的自己,忽然觉得耳朵有些烫。她转过身去不看游云,本想说句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干脆迈步往前走。

      游云忍不住笑出声来,快步跟上了她,追着问:“好了不闹你,你和谢六小姐约在哪里?我送你过去,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大家刚好做个伴。”

      姜羡停下脚步,想了好久,转头对他说:“算了,你直接送我回家吧,我叫别人去和宁娘说。”游云没有想到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一时愣在原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姜羡扬了扬下巴说:“怎么?你家不就在我家后头吗?难道是你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游云面上笑意更深了些,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姜羡的脑袋说:“没有了小祖宗,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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