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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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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今日是颜皇后作东,谢宝宁没有在南梁潇这里久留,南梁潇也按照自己之前说的,带着谢宝宁去看了东宫边上的石榴花,两人又绕着花园慢慢转了一圈。南梁潇一直牵着谢宝宁的手,陪着她辨认一些并不常见的花草树木。
“想不想到湖中看看?”南梁潇见谢宝宁站在太液池旁的栏杆上望着中心的蓬莱山,扶着她的腰把她往后带了带。太液池湖面宽广,北侧的一座木桥连到湖中的蓬莱山上,蓬莱山上太液亭,倒是赏景的好去处。
谢宝宁却摇摇头,问南梁潇道:“太液池比羡娘家悯湖大得多,宫中竟从未想过要在湖中游船么?”
“谁跟你说的?”南梁潇将她往太液池的西侧带,这一片是莲池,正对着长生湖中淑妃最爱的荷花,此时不是莲花开得最好的季节,莲叶显得有些枯败,“看看那处,木舟上不是有人么?宫中花园里每一处都被各宫划归自己所有。长生湖是淑妃最爱的去处,这太液池自然是母后的主场。现在这个季节莲花并不好看,湖中淤泥也多,很少游船泛舟。明年婚后正是合适季节,我到时亲自划船带你游湖。”
谢宝宁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见颜笃琼从不远处的假山后绕出来,不知是对南梁潇说话还是对身后的南梁源说:“我说怎么刚刚在哪儿都没见着表哥,原来是带着谢六小姐躲到此处来了。”
“阿琼……”南梁源想拉住颜笃琼,却没能拦住,只好赶紧赶上来给南梁潇道歉:“抱歉皇兄,不知道您与谢六小姐在此,惊扰皇兄与六小姐赏景了。”
南梁潇被打断了和谢宝宁的独处时光心情自然不好,随意看了一眼南梁源和颜笃琼,只说:“昭昭头一次进宫,本宫只想单独陪她四处转转。老三,你是该向谢六小姐道歉。”
南梁源知道南梁潇实在给谢宝宁撑面子,便又转向谢宝宁道:“谢六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将阿琼带走。”
“既然都遇上了,干嘛还走啊?”颜笃琼从来时便一直盯着南梁潇看,如今听南梁源说要带她走,更是怒从中来,开口便问谢宝宁:“谢六小姐好大的威风,如今还未与表哥成婚呢,便真将自己当太子妃看了,怎么,在这御花园中逛都不许旁人同行了?”
南梁潇正要开口,谢宝宁却将他拦住,自己回道:“颜三小姐好大的脾气,方才都是颜三小姐与两位殿下在说话,我可是一句话没有说,颜三小姐如何就觉得是我在耍威风?”她平日里表情都是温和有礼的,如今骤然收敛了笑意,又刻意提了声调,竟然真有些谢贤妃平日里的气度,让人觉得不好交往,“按理说,颜三小姐比我要大些,又因着与皇后娘娘的关系时常出入宫中,总归应当知道些规矩。今日我是陪着太子殿下,颜三小姐这样说我,莫不成其实是想说太子殿下小气,不让你与我们同行?”
“我如何是在说表哥?我明明说的就是你!”颜笃琼气极,立马又对南梁潇说:“表哥不喜欢我也就算了,如何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颜三小姐,良王殿下在此,我劝颜三小姐慎言。”谢宝宁说完没打算再与颜笃琼纠缠,转身对南梁潇说:“殿下,既然颜三小姐这样喜欢此处风光,我们便让给她吧,也免得她觉得咱们仗势欺人。阿宁倒是无所谓,可若真让殿下身上有了这样的谣言可就真是阿宁的过错了。”
南梁潇笑着点点头道:“都听你的。”又抬头对南梁源说:“老三,管好你的未婚妻。”
见南梁潇与谢宝宁真要走,颜笃琼一时心急,竟然冲上来推了谢宝宁一把,明显是想将她推入湖中。好在南梁潇时时牵着谢宝宁,此时也眼疾手快,一把将谢宝宁拉入怀中,这才没让她遭受这无妄之灾。反倒是颜笃琼,因为没有收住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裙面与手心都沾上了泥。
南梁潇此时是真的生气了,原本以为颜笃琼是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然动手想要谢宝宁性命,他也没管南梁源的反应,直接扬声喊道:“来人啊,颜三小姐胆大妄为,意图加害谢六小姐,将她押到皇后娘娘面前去!”一旁初一赶紧带了几个侍卫上前,将颜笃琼的手脚捆住,押着便往颜皇后那头去,颜笃琼哭喊着回头让南梁潇饶过她,又喊南梁源救她,南梁潇叹了口气,拍了拍南梁源的肩劝道:“老三,我不知道你与皇贵妃是何缘故才选中了她做良王妃,但听兄长一句劝,此女敢做出这种事,足以证明其性非善,颜笃琼虽是颜家嫡女,却绝非你之良配。现在后悔仍来得及,颜家不会怪你。”
南梁源也觉得无奈,便说:和皇兄说句实话,我本不愿答应这场婚事。”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中因果,便只摇摇头说:“罢了,只希望皇兄多帮我劝劝父皇母后,我母妃是铁了心要我娶颜三小姐,如今也只有父皇母后能说得动她了。”
“良王殿下是不愿与颜家结亲,还是不喜欢颜三小姐?”
听见谢宝宁这样问,南梁源也愣了一下,转而答道:“自然是因为不喜欢颜三小姐。定国公家战功彪炳,是我南朝功臣,能与定国公结亲本是我之幸。只是这颜三小姐——”他看了一眼南梁潇,又说:“只是谢六小姐也知道,颜三小姐的心思并非在我身上。我当然不怪皇兄,知道这只是颜三小姐的一厢情愿,但我毕竟是南朝皇子,总不愿让人当工具耍弄。”
“良王殿下这样说我便放心了。殿下到底是颜家血脉,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良王殿下不介意,就由我来帮良王殿下退亲吧。”
“这……”南梁源看向南梁潇,南梁潇并未出言阻止,只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南梁源便向谢宝宁道谢说:“既如此,我就先提前谢谢谢六小姐了。左右谢六小姐也是我未来的皇嫂,梁源婚事,还请皇嫂多多上心。”
“良王殿下客气了。”谢宝宁今日先是被五皇子喊了嫂嫂,又是被德显叫了太子妃,现在良王又是一句皇嫂,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脸都变红了一些,对南梁潇道:“殿下叫初一那样将颜三小姐带到娘娘那里去,现在又在这里耽搁了一些时间,娘娘怕是要生气的,我们还是早点过去吧。”
“放心,母后不敢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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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一行人还没回到亭中,位置上只坐着颜皇后、谢贤妃、孙皇贵妃,和陪在颜皇后身边的南梁妤与南梁霂,再有就是跪在亭中的颜笃琼。和谢宝宁想象中的场面相同,颜笃琼虽跪着,却是跪在一软垫上,颜皇后脸上有些怒气,孙皇贵妃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谢荣玥与南梁霂就只管坐在一旁嗑瓜子,没去理哭着的颜笃琼。
颜皇后见到南梁潇牵着谢宝宁回来,身后还跟着她刚刚才问起过的南梁源,心下有些不满,便直接问了南梁源:“阿琼被人押回来跪着,良王为何没有一同赶来,让阿琼一个人在此?”又问南梁潇:“阿琼是你表妹,定国公府的嫡女,她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要你叫初一这样丢她的脸面,也丢颜家的脸面?”
“母后这样以为?是儿臣叫初一让她丢脸?”南梁潇冷哼一声,先叫谢宝宁去谢荣玥身边坐下。
谢荣玥原先身边坐的是何淑妃,如今大概是陪着四公主去逛花园里了,位置就空了下来,谢宝宁走过去坐下,谢荣玥便过来拍了拍她的手叫她放心,还递过来一小碟瓜子。
谢宝宁有些无奈,又将瓜子给她挪了回去,小声说:“姑姑,人家正生气呢。”
谢荣玥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说:“人家生气,关你什么事。”但谢宝宁不愿同她一起嗑瓜子,谢荣玥也不勉强了,只自己专注看戏。
南梁潇见谢宝宁已坐好,又有贤妃在旁照顾着,便放心转向颜皇后道:“儿臣倒想听听,颜三小姐是如何向母后解释此事的。”
“如何解释?”颜皇后不懂了,“阿琼说了,她与良王在这园中转悠,不想在太液池的莲池边刚巧碰上你与昭昭,本想聊上几句,不曾想你发了脾气转身要走,她不过要去拉昭昭一把想多留她一会儿,你便叫人将她拿下,一路送到我这里来。怎么,众目睽睽之下,阿琼还敢说谎不成。”
“就是啊姑母,那许多人在场,阿琼哪里敢说谎?”颜笃琼又指了指南梁源说:“良王殿下也能为阿琼作证的。”
“哦,她是这样说的。”南梁潇走到了南梁源身边,只说:“那良王便说说吧,颜三小姐说的是真是假?你又如何为颜三小姐作证?”
南梁源想起刚刚的一番谈话,心中有了决断,便直言道:“母后误会了,先前母妃叫儿臣带颜三小姐游园,也叮嘱过儿臣别凑到一处去扰了兴致,儿臣想这东边望云楼的湖景最好,便想着要带三小姐到那处去。颜三小姐四处待了一会儿却不愿意,非要去看那石榴花。儿臣无奈,只能与她同去。谁想去的路上正巧碰上皇兄与谢六小姐在莲池边。儿臣想绕开,颜三小姐却已冲了出去。”
这和颜笃琼刚刚的说法已经不同了,颜笃琼说她是正巧碰上,南梁源虽说的也是正巧碰上,但颜笃琼非要去看石榴花,已是在刻意寻找南梁潇和谢宝宁了。颜皇后皱紧眉头,让南梁源继续说。
“皇兄本在与谢六小姐说话,儿臣与颜三小姐忽然闯出去,任谁都会心有不悦,儿臣不过代为向皇兄与谢六小姐道歉,颜三小姐却忽然说谢六小姐摆威风,说她还未与皇兄成亲便将自己当太子妃看了。谢六小姐辩解了几句,颜三小姐便要与谢六小姐争吵起来。谢六小姐不愿争吵,与皇兄正要离开,颜三小姐却——”
他看了颜皇后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笑眯眯嗑着瓜子谢贤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接着说:“却在此时伸手推了一把谢六小姐,好在皇兄护得好,及时将谢六小姐拉住,不然今日乃是母后给各府小姐们递的帖子,谢六小姐要是在宫里落水了,祝国公、谢尚书还有柳丞相与太傅,岂不是都要来找母后要个说法,这是拂了母后的颜面啊。”
话音刚落,颜笃琼便跪坐了起来,指着南梁源的鼻子骂道:“南梁源!我才是你未来的妻子,你怎么能处处向着谢宝宁说话!”
“大胆!”孙皇贵妃哪里受得了儿子这样被指着骂,拍了下桌子便说:“颜三小姐,良王乃是陛下的皇子、南朝的亲王,颜三小姐好大的威风,竟然指着良王的鼻子骂他?”
从前颜笃琼在众人面前皆是一副温和有礼、腹有诗书的模样,如今这样破口大骂,又处处针对谢宝宁,早已让围观的宫人心有不满,更别说谢贤妃直接将瓜子皮丢了过去表达自己的怒意。虽未丢到颜笃琼身上,但已足够让颜皇后明白了。
“阿琼,本宫一直相信你,你如何这样骗本宫?”颜皇后大失所望,“昭昭不仅是祝国公府的女儿,也是太子未来的妻子,是本宫的儿媳,你好大的胆子,敢加害于她,你让本宫如何想?太子如何想?祝国公又如何想?”
“姑母!阿琼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颜笃琼又哭了起来,一时心慌意乱对南梁潇喊道:“表哥,表哥你饶了阿琼吧!阿琼只是太喜欢你了表哥!”
“初一,把她的嘴堵上!”南梁潇恨不得顺道也把谢宝宁的耳朵塞上,免得让颜笃琼的疯言疯语连累了自己,“母后如今知道了,并不是儿臣要落她的面子,也不是儿臣要落颜家的面子,这一切都是颜三小姐自找的。”
颜皇后想了想,转向谢宝宁问道:“昭昭,本宫先代阿琼向你道歉。”谢宝宁只说自己无事,颜皇后便又问:“依你所见,本宫应当如何处置阿琼呢?”
谢宝宁明白,这是颜皇后在给她脸面,也是在考验她,颜笃琼毕竟是颜皇后的外甥女,说得太重,难免惹人生怨,说她还未入东宫便心狠手辣;说得太轻,这事儿又过不去。
谢宝宁想了想,对颜皇后说:“阿宁也信颜三小姐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对阿宁动手,当时离湖面还有一段距离,颜三小姐并不是真的有害人之心。可今日当着两位殿下的面出了这样的事儿,还闹到各位娘娘面前来,阿宁私以为,颜三小姐不再适合做良王妃了,就请娘娘出面,替良王殿下消了这桩婚事吧。”
南梁源刚才的表现,已表现出对颜笃琼有所不满,颜皇后却不能自己决定,只问身边的孙皇贵妃说:“良王是你的儿子,皇贵妃觉得呢?”
“娘娘这话说的,良王叫您一声母后,万事当由娘娘定夺。”
颜皇后点点头,对孙氏说:“阿琼有此行为,确实不堪良王妃重任,今日本宫便做了这个主,消了良王与定国公府这门婚事。定国公这头,皇贵妃不必费心,本宫会去解释,相信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定能理解本宫这个决定。”又对南梁源道:“良王好不容易订了亲,却生此变故,本宫心中实在愧疚,良王妃人选还得良王自己,与皇贵妃和本宫一同,再仔细考虑。”
南梁源行礼谢过颜皇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谢宝宁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