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赏》肉炒肉

70、顾二

　　谢振泽走进柳如是房间时正看到谢宝宁在给他倒茶。昨日他在东宫忙到今日破晓时分才回家，南梁潇破例特许他休息一日，傍晚继续到东宫去做苦力，谁能想到刚用完晚膳就被叫到了母亲的房间。谢振泽给柳如是行了礼，笑道：“宁娘今日对哥哥这样好，干了亏心事吧？”

　　“哪有。”谢宝宁虽然心虚，但却仍旧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是见哥哥这几日连轴转，初五也给带来了口信，殿下说哥哥在宫中实在辛苦，想让哥哥早些坐下休息。哪想到哥哥这样想阿宁，哥哥真让阿宁伤心。”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么？”谢振泽不再和她说这个话题，只对柳如是说：“阿娘，儿子一会儿还要赶去殿下那里，不知道阿娘这个时候找儿子有什么急事？”

　　柳如是不慌不忙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确实是急事，十万火急。”谢宝宁伸手来拽她的袖子，柳如是只将女儿的手握住轻轻拍了拍，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地对长子说：“宁娘前些日子在边首从阿熙那里听来一个消息，是关于你的，娘觉得此事不能只听他一人所言，但事态紧急，还是得尽快问问你，你说呢？”

　　谢振泽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把柄在谢振熙手上，便回说：“阿娘就不要跟儿子卖关子了，阿娘觉得要说，直说便是。”

　　“你既然说要娘不和你卖关子，我便直接问你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跟我和你爹说你对临东侯府上的二小姐有点想法，让我和你爹找人去临东帮你提亲？”柳如是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没有给谢振泽反应的余地便说：“阿泽，你之前总说殿下婚事未定你便不想考虑婚嫁之事，现在殿下与你妹妹的婚期将至，你安娘与姜韫成婚也有一段时间了，甚至阿熙都被你爹发现了在看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你这个做大哥的，是不是也该有点担当？你耽误得起，人家顾二小姐耽误得起吗？你在京都，顾二小姐在望海，你就不怕她在望海有了心上人，就不怕临东侯与长公主早早就给她把婚事定下了？”

　　“等等等等——”谢振泽一下子被柳如是说得头有点晕，他喝了一口茶，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柳如是问：“阿娘，我确实是心悦顾二小姐，但是那，人家不喜欢您儿子呀。我仗势欺人，求了您和爹去提亲，把顾二小姐抢过来？阿娘，儿子是那样的人吗？”

　　这说的也有道理，柳如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看戏的谢宝宁，谢宝宁接收到母亲的信号，便开口问：“哥哥怎么知道顾二小姐不喜欢你，喜欢的是旁人呢？”

　　“修晏无意中提起的。”谢振泽的表情很平静，想来自己已经考虑过很多遍了，“那日我去修晏那里饮酒，因着明月也在，修晏便说了几句顾二小姐的事，原来她在家中有一个相熟的玩伴，门第不算显赫，但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很好。若只是修晏这样说也就罢了，偏生明月也说，那次顾二小姐进京都常常念着那位的名字，到了返程之日也很欣喜，说是多久没见着那位好生挂念。阿娘，儿子知道文钰长公主殿下与苑姨交好，若是你出面为儿子求娶顾二小姐此事定能成，但儿子不愿因此坏了顾二小姐的好姻缘。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没必要为了所谓门第牺牲自己的婚事。”

　　“那么，你是家中长子，你的婚事就可以被牺牲了？”柳如是叹了口气：“你从小就让父母长辈省心，娘也没有想过，到头来还得操心你的婚事。原先颜家那位喜欢你，你不喜欢人家，现在你喜欢顾二小姐，又觉得人家不喜欢你。阿泽，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此事了。”

　　谢宝宁却觉得古怪，便直说：“哥哥，你与表哥吃多了酒，表哥酒桌上说些话你也就信？再说了，羡娘与阿熙关系不好么？阿熙把羡娘当妹妹似的，去哪儿给我买礼物的时候也都给羡娘带一份，前两年苑姨还与阿娘打趣说要让羡娘笄礼之后便自己带着行李搬到咱们府上来住，也免了聘礼嫁妆了。可是你看，阿熙与羡娘之间像是有男女之情么？”这是自己亲哥哥，哥哥的幸福，谢宝宁觉得自己义不容辞，便撑着桌子站起来对谢振泽说：“放心吧哥哥，我明日就去找一趟表嫂，这顾二小姐究竟有没有心上人，究竟对你有没有意思，我全帮你问到。”

　　“你妹妹说的不错。”柳如是也赞同这个说法，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孩子总有几个亲密的，莫非这男男女女就总要凑成一对么？她也不信，便对谢振泽说：“娘只问你一件事，若是顾二小姐对你说的那位并无感情，你是否要娘寻人替你去临东试一试。”

　　“若真如宁娘所说，儿子也只能麻烦阿娘再为儿子操心这一回。”

　　*

　　谢宝宁办起这些事来效率向来很高，第二日吃过午膳便拉着姜羡一同去了外祖家，向长辈问过好后直接去了顾陶诗处。柳江晗的院子在府中离湖最近的位置，西厢留了一座小楼建成了水上长廊，他们夫妻二人并未分房住，顾陶诗便用这屋子来接待了两个妹妹。

　　谢宝宁吃了一口顾陶诗取来的桃酥，也不直接说顾陶繁的事，反倒对姜羡说：“我说我表哥表嫂这里湖景好吧？湖虽小了些，但胜在这观景处精巧，哪像你家，一片大湖，除了夏日划船冬日冰嬉什么也干不了。”

　　镇国姜氏起于内陆，老太爷建宅子时只想着要造个湖，却从未想过这湖要用来做什么。柳家则不同，柳太师祖籍江南，在水乡中住到而立之年方入京求学，连带着柳如青等人都在江南住了好些年，当初先帝赐宅，柳其珺便特意要了这位置，接了活水入府，府中楼宅均依湖而建，倒像是一片宅内水乡。

　　顾陶诗从前住在临东时也是住在水边的，便只笑笑对姜羡说：“这亭子还是我入府前她表哥自己设计修建的，与我半点关系没有。”又对谢宝宁道：“你这吹捧的话啊，还是等修晏回来对他说去吧。”

　　“阿宁今日又不是来找表哥的，等他做什么？”谢宝宁眨眨眼睛，擦了擦嘴角的桃酥碎屑对顾陶诗道：“阿宁是受托而来找表嫂求证一件大事，若是此事并不如阿宁所听，那么表哥便是耽误了一桩大事，倒是不仅是我，爹爹、阿娘，甚至舅舅、表嫂您，都要好好教训表哥一顿的。”

　　“哦？我与修晏成亲这么些时候了，还从没遇到这样重要的事，宁娘说来听听，若真是你表哥有错，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表嫂可要说话算话。”谢宝宁对姜羡使了个眼色，姜羡便麻利地将屋中其他服侍着的人都哄了出去。待姜羡关上了房门，谢宝宁才说：“我是想向表嫂打听一个人，这人表嫂熟得很，就是表嫂的亲妹妹，临东侯府的顾二姐姐。”

　　“清冰？”顾陶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竟然问谢宝宁：“是替崇璟问的吧？”

　　这下惊讶的人变成谢宝宁了，反问道：“表嫂如何知道是哥哥问的，同样一件事，如何不能是替是我阿娘或者我爹爹问的呢？”

　　顾陶诗并没有回答谢宝宁这个问题，反倒直接说：“说起来这事儿确实是修晏的错。那次清冰到京都来做客，我与修晏其实都看出了崇璟对清冰有意。但清冰只待了那么短短几日，崇璟又并未有什么实际举动，我便没有再想此事。谁知后来有次崇璟被你表哥拉来凑酒局，其他客人散了之后，修晏又拉着他，就在此处，又多喝了两杯。你表哥真是喝多了，非拉着我说什么清冰与青梅竹马的事，崇璟当时那个反应啊，可真不敢想。”

　　“那表嫂后来怎么没有向我哥哥解释此事？”

　　说到这个，顾陶诗便有些生气了，对谢宝宁道：“你哥哥实在是个闷葫芦，都难过成那样了，也只是一个人喝闷酒，连一句好话都不说。清冰是我妹妹，我当然向着她了。再说，我也不知道清冰对崇璟是个什么意思。”她想了想又说：“不过那次后来修晏酒醒后我也问过他是否要向你哥哥解释，修晏只说此事要让他自己想明白，想通了，事儿自然能成，他若一直陷在这个死胡同里，就算真的让清冰嫁来了，怕也会在他心上留些疙瘩。”

　　谢宝宁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了解谢振泽，若是顾陶诗次日便向他解释，谢振泽难保不会认为是顾家有意与谢家结亲，到时婚事成了，谢振泽估计也会以为顾陶繁不是真心想嫁，夫妻之间往往就是这样生了间隙。

　　“反正呢，我话就对你说到这儿。当日修晏说的那么个青梅竹马，其实也是个女子，是我父亲副将的女儿，从小就当儿子养着，和清冰很是亲近。这下你放心了？”见人点了点头，顾陶诗捏了捏谢宝宁的鼻子又说：“至于清冰的婚事，家中倒是正在考虑，只不过清冰也一直没有松口。这原因究竟是有了心上人还是对之前说亲的人家都不满意，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有心上人，这心上人是不是你顶好的亲哥哥，我就也不清楚了。”

　　“表嫂放心，昨日哥哥已给了我阿娘准话的。”谢宝宁起身去给顾陶诗揉肩，“哥哥说，只要顾二小姐与那位青梅竹马并无男女之情，那么只要顾二小姐仍未有婚约，他无论如何也是要请我阿娘为他试上一试的。”

　　“你这个鬼机灵，就这么件小事，如何还要拉上羡娘一起来？”顾陶诗拍了拍谢宝宁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反倒问姜羡道：“羡娘，别让她替你开口，你自己说有什么事来找我。”

　　姜羡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赶紧看向谢宝宁，谁知谢宝宁转头便被顾陶诗塞了一块绿豆糕，姜羡只能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明月嫂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您不是游云的表姐么？还是延平王世子殿下的表姐，我就是想问问您，这两人，谁更靠谱些呢？”

　　顾陶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只问她：“羡娘，你说的靠谱，是做什么靠谱呢？”

　　姜羡的面上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脸颊，只能说：“就是，各个方面，各个方面我都想问问。”

　　“啊呀，那可不好说。”顾陶诗一副很为难的表情，“羡娘，你也知道，我从小生活在临东，是与修晏成亲后才到京都来的。你说的这两人呀，一个在延平，一个在京都，我对他们两个习性都不够了解。你若非要我说各个方面如何，这可能真不好说。”

　　“啊呀表嫂，你就别逗她了，我们羡娘啊就想知道，这两人谁做镇国公府的女婿更靠谱。”谢宝宁好容易将绿豆糕吃了下去，偏要加一句：“其实你要议亲，也不一定非要在这两人中选一个呀，京中男子一大把，你不如等等明年春闱，说不定就看上谁家新科状元郎了呢？”

　　姜羡听了瞪了谢宝宁一眼，直接另取了块板栗酥也眼疾手快地塞进谢宝宁嘴里，恶狠狠地说：“未来的太子妃殿下，吃你的糕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