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赏》肉炒肉

69、乐雯

　　姜童实在是说了一句糊涂话，文熙长公主当着谢宝安与谢宝宁的面训斥了他好一顿便让众人各自散了，谢宝宁拉着姜羡一起往谢宝安房中去说话。身边没有旁人，姜羡便又问了一遍姜童和谢宝雯的事情。

　　谢宝安此时很惊讶：“你们都知道童哥儿心仪乐娘？”

　　“此事怕是只有我们两个与何氏、姜信知道了。去年我过生日，苑姨带羡娘他们来做客，我记得是因着姜二伯吩咐，姜童竟然跟着姐夫一同来了。”谢宝宁想起谢宝乐就有些看不上，撇着嘴说：“阿姐也知道谢宝乐，日日撺掇谢宝雯这个没脑子的乱胡闹，那日在花园中便与好些哥儿们撞上了。要我说，她就是盯着姐夫去的，好在是姐夫心中只有姐姐根本没多给她一个眼神，倒是这个姜童被她勾了去，后来少不了悄悄给谢宝乐买些胭脂水粉与钗环的。”

　　“乐娘那头是个什么意思呢？”谢宝安不知道之前谢宝乐对谢宝宁的坏心思，只觉得既然有姜童对她这样真心，为何要将自家姐妹嫁到婺州那样远的地界去。“乐娘的婚事虽已定下，但若姜童真有此心，何必拆散她们？姜童成年后搬出镇国公府自立门户，乐娘也叨扰不到我头上来，宁娘，你劝劝爹娘呢？”

　　谢宝宁心中其实有些生气，但谢宝安不知道起因经过，她又不能真的因此生亲姐姐的气，便道：“阿姐，我知你心善，从来都觉得自家姐妹都是好的，但谢宝乐前些日子与那温氏图谋害我，若不是大嫂处置及时，又有殿下为我做主，如今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坐在这儿同你说话呢。”她见谢宝安的脸一下白了，又只能宽慰说：“好啦，好歹我现在没事。阿姐，爹娘与舅舅都不让你知道，也是觉得阿姐心善，不愿让这些腌臜事烦了你，我说与你听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爹娘的用心。阿姐，始终我们才是一家人，不是么？”

　　谢宝安叹了口气，她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从前她都与柳如是的想法一样，对庶出的弟妹们也尽量做到关照、体贴，自己心里虽偶尔也会不好受，但总比让谢老夫人找了由头怪到谢荣昌头上好不是。如今听了谢宝宁说这些，谢宝安心情复杂地摸了摸谢宝宁的头道：“从前每每说到乐娘她们的事情，总是你替阿娘与我出头，我知乐娘对你有不满，却从未想过她真会有害人之心。宁娘，你受苦了。”

　　姜羡也有样学样地摸了摸谢宝宁的头说：“宁娘，你受苦了，不过璟仪表哥会好好为你撑腰的，哦？”

　　“那是。”谢宝宁趾高气扬地做了一个打拳的动作：“如今我有殿下撑腰，阿姐是不知道，那日殿下来了之后便叫人将祖母直接抬了过来，连句话都不让祖母讲，直接就让把几个姨娘都赶到庄子上去，还说谢宝乐的婚事全权由爹爹和阿娘决定，祖母可插手不得。阿姐也知道，原本家里只打算找个家世清白的官家，能管着谢宝乐最好，也是不愿她离京太远的。也正是因为殿下有这个态度，爹爹才放心大胆的修书一封到婺州去给了四叔，说要在谢家军中找个平庸小将，最好能让她一辈子待在婺州，可千万别因夫家立功再回京了。”

　　“诶宁娘，你说，你今日说了谢宝乐的事情，姜童会不会脑子一热跑去你家要和谢宝乐私奔啊？”姜羡嘴上这么说，可却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好像巴不得姜童私奔似的，“你想啊，姜童虽和我哥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今也没有功名，但到底是镇国公的庶子，就像我大伯，也是庶子出身，却还不是最后考中进士当了官，我大伯娘还是平冀伯府的嫡小姐呢。”

　　“那是因为你大伯老实用功，自己考取的功名，又有镇国公府做底，平冀伯当然愿与他结亲。”谢宝宁喝了口茶，对谢宝安说：“谢宝乐心比天高，人家心里喜欢的可是大表哥，哪能看上区区姜童。”

　　谢宝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谢宝乐竟然喜欢柳江晗，确实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大表哥？你说江晗哥哥吗？”姜羡也一时陷在震惊里，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她可真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说江晗哥哥可是正儿八经的状元郎，她不掂量掂量自己和明月嫂子之间差了几个十万八千里么？天啊天啊，我如今才知道还有这样，自信的人。”

　　“我那日从外祖家回来，不过与哥哥讲了两句表哥和表嫂关系好，谢宝雯便冲上来责备我故意当着谢宝乐的面说这些，后头阿娘仔细问过，原来是谢宝乐常在谢宝雯面前念些什么她与表哥才是两情相悦不过因门第才被嫂子抢了先一类的话，谢宝雯这才误以为是我从中作梗。”谢宝宁说着都忍不住翻白眼：“真是天地良心，且不论表哥根本不认识她，若是真是两情相悦，我外祖家难道是看中门第出身的人家么？我外祖母、大舅母，哪个是出身名门的？哪个又不是这世上顶好的人？”

　　姜羡连连点头，却仍说：“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谢宝乐要嫁人了，跟姜童什么关系，他又不去抢亲，反倒在阿娘面前说他喜欢谢宝雯？”姜羡打了个寒颤：“吓人，我没记错的话，谢宝雯比你和阿熙不少吧？如今有十岁了吗？”

　　谢宝宁不记得谢宝雯生辰，谢宝安心中估算了一下：“应是前些日子刚过了十岁生辰。”

　　“十岁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晓得了，羡娘十岁的时候不久每日跟在延平王世子后头说要嫁表哥么？好在是世子不久后便离京去了延平，不然岂不被你烦死。”谢宝宁半真半假地说道：“啊呀，也不知道世子还记不记得你，知不知道游云在京中大肆宣扬说要娶姜五小姐的事儿。羡娘啊，如今也不知道世子长成什么样了，若世子对你也有情，你选世子还是选游云呀？”

　　姜羡气得起身去打她，谢宝宁哪能坐着让她打，直接躲到了谢宝安身后，姜羡不敢动谢宝安，只能委屈地两眼一红，向谢宝安告状道：“嫂嫂，您听听宁娘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幼时心情，哪能拿到此时来说，再说这游云，每日在外头坏我名声，我姜羡难道就只能做这样的选择不成么？”

　　“羡娘，嫂嫂知道你委屈，但是宁娘的话你也不能不考虑。”谢宝安将谢宝宁从身后扯出来，让她站着给姜羡打了一下，哄着两人坐下才对姜羡又说：“先说延平王世子，如今殿下和宁娘的婚事已经定下，不少与良王殿下、诚王殿下年龄相仿的世家公子们也会陆陆续续将亲事提上日程，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清河王世子与延平王世子，两家王爷都是陛下的同母兄弟，你若心仪延平王世子，凭着这层关系，可请母亲早早与王妃相议，不要误了好姻缘。再说这游云，他虽自己说着要娶你，但却从未编造宣扬你们之间有何瓜葛，只说是自己心仪姜五小姐，算不得坏你名声，反而让各家夫人们都好奇是怎样的好女子才让游二少爷如此惦记。羡娘，可别怪嫂嫂说得直接，你可从未真正制止游云，你二人之间的话都没讲清楚，不好只怪他一头的。”

　　姜羡坐着不说话，谢宝宁便插话说：“阿姐说话太客气了，我们羡娘呀，就是享受有人追捧她的感觉，也不怪羡娘，这样的好滋味谁不喜欢呢？是吧羡娘？”

　　姜羡被谢宝宁戳破心里话，只能半怨半怒地又拍了她一下，扭扭捏捏地说：“我不如嫂嫂，与哥哥亲梅竹马感情深厚，也不如宁娘这样痛快，遇上璟仪表哥也能进退自如。阿娘总是同我说生在世家，生为镇国公与长公主的女儿，成婚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人相爱，而是一个家族与另一个家族的合作。既然我的婚事本就不能由自己决定，搞清楚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喜欢谁，又有什么用呢？”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镇国公与长公主的女儿，你的婚事都不能由自己的心意，还有谁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谢宝宁对姜羡此话很不认同，“你若是喜欢上了穷书生，凭苑姨的魄力，招来入赘便是，镇国公府还差多养一个人的钱么？羡娘，世家公子虽都生于富贵之家，但人与人之间并不相同。且不论我哥哥、姐夫、表哥、殿下之间都有大不同，就说我哥哥、阿熙、阿邺三人，同父同母，你看他们是同样的形容、同样的思想么？不一样的，你得搞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世上众多男子中间挑出你喜欢的那一个呀？咱们明年就要十五了，你总不能一直躲着议亲不是？不在延平王世子和游云中选，你若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得想明白给苑姨一个准话不是？”

　　姜羡听得似懂非懂，只得看了谢宝安一眼。

　　谢宝安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宁娘从那儿悟到的这么些道理，但是嫂嫂决定宁娘说得不错。说起来难做起来简单，不过，嫂嫂可以陪着你慢慢想，嫂嫂原本也不是一下就确定要与你哥哥一起过下半辈子的。”谢宝安说完，又看了一眼刚刚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的谢宝宁，叮嘱道：“今日童哥儿的话你可不能当作戏言，你不好主动去问雯娘的话，好歹先和阿娘说一声。”

　　“阿姐放心，我知道呢。谢宝乐出事后，她和谢宝雯便被阿娘禁足在自己院里了，身边跟的都是阿娘重新选的人，姜童就算要递信也递不到她们手上去，回头我就找嬷嬷问问，有什么要递给她们的条子，都先带到我这里来。”谢宝宁说完被谢宝安瞪了一眼，谢宝宁无奈，只得妥协道：“带到阿娘那里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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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宝宁这日回府后便和柳如是说了这件事，柳如是知道从前姜童给谢宝乐递过几份礼物，不过她不愿出面当这个恶人，与文熙长公主商量过后，两人都只睁只眼闭只眼，将此事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算了，如今这么一听，姜童倒是没个好心思。

　　“你苑姨今日听了姜童的话是个什么反应？”

　　“苑姨当然很生气了，当着我和阿姐的面说姜童不知廉耻，训了好一顿呢。谢宝雯这才多大，姜童竟然敢打她的主意，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宝宁剥了一粒粽子糖放进自己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阿娘，姜童之前那样喜欢谢宝乐，今日听我说了谢宝乐要嫁去婺州，他不会悄悄搞小动作破坏谢宝乐的婚事吧？”

　　“你四叔安排的婚事，能让他轻易搞破坏么？”柳如是戳了戳女儿的眉心，招呼着白梨去厨房给她端一碗糖水来，“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谢宝乐身边如今没个丫鬟陪着也不合适，明儿我就让孙嬷嬷重新挑两个给送去，好歹是国公府里的小姐，怎能没两个丫头陪着出嫁。”

　　谢宝宁明白柳如是听懂了自己的暗示，便不再多说，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阿娘，前些天在边首的时候阿熙和我讲了一件事，我左思右想，还是讲给阿娘听听？”柳如是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只以为是女儿又有什么鬼主意要说，随意点了点头，谢宝宁小心翼翼地接着说：“我听阿熙说，哥哥的心上人，是表嫂的妹妹哦？阿娘知不知道这件事呀？”

　　柳如是差点没被刚喝的水呛到，赶紧把杯子放下问谢宝宁：“表嫂？明月？你说你哥哥喜欢明月的妹妹？临东侯与文钰长公主的二女儿？”

　　谢宝宁没想到母亲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但马上就找了个理由：“阿娘可操心哥哥的婚事了吧？”

　　“好啊，你哥哥这个臭小子，我与你爹爹怎么问他都不松口，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但听我的安排。”柳如是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他做功课倒是机灵，替殿下办事的时候也聪明，怎么遇到自己的婚事就像根呆木头似的？顾二小姐也不小了，是到了婚嫁的年纪，他这样不声不响的，若是喜欢的女子被人家先相看了去看他到哪儿哭去。嬷嬷，你去把三少爷给我叫来，我得好好盘问盘问他这件事。”

　　谢宝宁有些心虚，她也没想到柳如是的动作会这样快，便劝道：“阿娘，我也只是听阿熙这样一说，谁知道是不是阿熙自己瞎猜的，您这样将哥哥突然叫来，我岂不是成了阿熙的替罪羊了？”

　　“在娘面前使什么小聪明的臭丫头。”柳如是捏了捏谢宝宁的鼻子：“阿熙的性子阿娘还不了解吗？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哪会将他敬爱的兄长的私事这样肯定地说给你听？阿熙多半是捏到你哥哥什么把柄了，放心吧，阿娘一会儿会说你只是听阿熙说的，你哥哥最疼你，难道还会与你置气？”

　　“阿娘，那你觉得，顾二小姐与哥哥算是良配吗？”这才是谢宝宁最关心的事情。

　　柳如是摸了摸谢宝宁的头道：“傻姑娘，是否合适，哪是外人能看得出来的，还是要自己觉得合适最重要。就像若是要阿娘来说，殿下位高权重，以阿娘的心思，实在是担心你是否能应对未来的琐事，担心殿下是否一心对你，担心宫中是否会有人对你不利。但因你自己满意殿下、喜欢殿下，阿娘只觉得，好歹还有祝国公府和你外祖家，若你在宫中不开心了，好歹我和你爹爹这里还能让你休息休息。同样的，若是你哥哥真心喜欢顾二小姐，顾二小姐也愿意嫁给你哥哥，嫁到我们家来，阿娘又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可说呢？”

　　“外头人总说媳妇嫁进婆家就要将婆母当作自己的娘亲，若是哥哥真的娶亲了，便要分走阿娘一份爱了。”谢宝宁起身半跪在柳如是面前将脸放在她的腿上撒娇道：：“阿娘得一辈子都最喜欢阿宁才行。”

　　“说你傻，还真是傻。顾二小姐也好，你和你姐姐也罢，哪个在自己家里不是父母的掌中宝，在家中长了十来年，突然要到另一个家庭去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将婆母当作自己的娘亲谈何容易，婆母要将媳妇看作自己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柳如是拍了拍谢宝宁的肩膀让她起来：“只需做到真诚便足够了，不求有多亲密。你哥哥要到了，你不是想好好听听他和顾二小姐的事吗？快坐起来，可别让你哥哥看笑话。”

　　谢宝宁将口中的粽子糖咬碎了才说：“哥哥才不会看我笑话呢，只有阿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