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赏》肉炒肉

6、好处

　　“谢卿今日说，要在各县设置档案馆，统一归刑部管。”

　　谢荣昌顺势递上了自己的折子，“回陛下，臣日前正在核查各省县递交的卷宗，查出一桩命案。待臣派人到云泽、梦泽两县衙门核查断案物证时却被当地告知证物丢失。”

　　当今明帝南齐尧做太子时也曾在刑部当值过，自然知道物证重要之处，听谢荣昌这样一讲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谢卿是说，底下人查案太没规矩。”

　　“陛下圣明。”谢荣昌点了点头，又接着说：“这次臣能查到这桩命案，还是因为此案断得过于草率，竟将两条人命怪在鬼神头上，臣觉得蹊跷。若是一般的冤案，或是有人徇私，擅改了证词编造故事，刑部的核案工作，怕是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明帝点了点头，“谢卿说的朕明白，确实要治。谢卿有何想法，不妨细说。”

　　“此弊短时间内难以根除，档案馆算是第一步。以建立档案馆为由，将各县衙主簿统归陛下管辖，按照统一的规矩和程序对供词、物证、卷宗进行保管和核查，由此提高断案效率，也能提高刑部核查的效率。”谢荣昌说着，将一个锦囊从袖中拿出递给明帝，囊中放的正是那张画有大鱼的纸条，“陛下请看，这便是此次云泽县命案的关键证物。因为只是一张字条，梦泽县衙根本没有意识到此物的重要性。好在死者父母，也就是云泽县的彭定义县令将此物留存，否则也只能不了了之。说来惭愧，在县衙为官之人，好歹也是考取了举人功名的，查起案来竟然还不如臣十四岁的小女儿清醒。”

　　“你小女儿？”明帝忽然来了些兴趣，用食指敲了敲桌子，问道，“你小女儿不是才六七岁么？哦，你的嫡女，是叫宝......”

　　“宝宁。”谢荣昌一副很愧疚的样子，又说：“若不是臣那日心血来潮将阿宁带到刑部，被阿宁误打误撞找到梦泽县的卷宗，臣说不定也不会再派人去找这张纸条，若是找不到这张纸条，让此案不了了之，也就无法还彭定义一个公道了。”

　　明帝点了点头，却好像又在想另一件事情，“你刚刚说你家小女儿多大了？”
　　谢荣昌有点懵，“回陛下，阿宁刚满十四岁。”

　　“十四，年纪有点小，不过不碍事。”明帝只是皱了皱眉头，转头又问：“朕记得，你们兄弟几个里头就数你和玥娘长得最像。朕曾见过你家长女宝安，她和你夫人长得像，倒是你那个陪太子一起读书的长子和你像。”

　　“阿宁长得比她几个哥哥姐姐都更像臣。”谢荣昌脑子转了转，心里忽然一惊，“陛下，不妥吧。”

　　明帝好像有些疑惑，“什么不妥？朕说什么了，就不妥。”

　　谢荣昌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陛下不是想让阿宁做孙嫔第二吧？”

　　这是在说太后去年干的一桩荒唐事，去年选秀，太后做主选了皇贵妃孙氏的一个表侄女入宫。这位孙婕妤和谢宝容差不多大，前两个月刚生下六公主晋升为嫔。

　　“混账！”明帝将手边御笔直接丢到了谢荣昌身上，转而又想到是自己干过这些混账事才会让谢荣昌想歪，只能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朕的意思是，你不是一直觉得太子好吗？你看朕的太子配不配得上你家小女儿啊。”

　　谢荣昌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光看见明帝直直地看着自己，谢荣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原来觉得太子挺好，尤其是若是能和谢宝安结缘，年龄和身份都正好，自己有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女婿不知道多妙。可是如今皇上打起谢宝宁的主意，谢荣昌又有点嫌弃太子了。

　　倒不是别的。十九岁了，是不是年纪有点太大了？

　　“朕知道，太子比你女儿大五岁，可是年长些会照顾人嘛。”明帝叹了口气，“老二已经娶了媳妇儿，璟仪却一直对此事没有什么兴趣。他母后隔两天就要在朕耳边念叨，又说徐家闺女又说她娘家侄女的。可是你说，徐家和颜家，朕还能凭借此路让他们再上一步吗？”

　　谢荣昌低了低头，“陛下，谢家也不合适。”

　　“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也考虑到了。若是你大哥或是谢四家的女儿嫁给太子，的确是不合适。所以你们祝国公府上正儿八经的嫡长小姐，朕可曾起过这个念头？可是你谢三家的女儿，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四国公皆以战功起家，可各家至今在朝中依然显赫的原因却不同。府上还有武将的也就是定、祝二府，而祝国公府当代的荣光则正正是谢荣蕃和谢荣盛的谢家军。谢荣昌作为文臣，身上又没有爵位，与徐、颜两家相比，确实更让皇上满意。

　　明帝看了眼始终低着头的谢荣昌，叹了口气，“算了，此事勉强不来。你不是一直想让太子去刑部么？朕让太子明日就去，你这个云泽的案子，便让太子来办。对了，朕得的那几盒珍珠，朕到时候让来福给你送去。”

　　谢荣昌不敢再聊下去，点头应了声，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等看到谢荣昌离开，明帝立刻冲站在门口送走谢荣昌的来福招了招手，“去看看，皇后那里可有谢宝宁的画像。”

　　来福已经在明帝身边伺候了十来年了，自以为对明帝算得上了解，听到此话心中却还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皇上真的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皇上这一上心，皇后原本看中的人选估计也只能作废。来福有这番猜测，却也只能憋在心里，得了令转头往皇后的椒房宫去。

　　只不过没走两步就在路上遇到一人，这人穿着一件绛紫色的宫装，仅用一根紫玉簪束起长发，来福还未看得起此人样貌便急急向这人行了礼，待听到一句“公公请起”才敢起身看向了来人。
　　这人一双眼睛像极了当今圣上，其余五官却比明帝生得要精致深邃些，性格也温和许多。不少人私下议论，说二皇子圆滑、三皇子暴戾、四皇子怯懦，唯有这位主子待人温煦有礼，深得人心。

　　来福不敢怠慢，赶紧问了句：“太子殿下这是往陛下那儿去？”

　　“正是。”南梁潇笑了笑，右眼眼角的泪痣也跟着动了动，平白生出一股风情，不少跟在来福后头的宫女都红了脸。南梁潇却只是多问了来福一句：“公公何事这般匆忙？”

　　来福不敢说明帝让他去找皇后的原因，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皇上看得好像还挺重，要是太子从中参合一脚，事情办砸了，皇上不会怪太子，他倒是要遭殃。想及此，来福只笑着说：“陛下命奴才去见皇后娘娘呢，南夷来使有女眷，陛下说要和娘娘商量着办。”

　　此事南梁潇知道，点点头便让来福走了，自己又往正元殿去。刚巧他到正元殿时，明帝正在看刚让一个小太监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贵女名册。小太监说是肖贵妃为二皇子选妃时准备的，明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这事。不过这本册子到底有些年头了，祝国公府三房小姐单单只有谢宝安的名字和详细描述，谢宝宁就单单记了个生辰八字在上头，边上不知道是谁批了句“尚幼”。

　　确实是尚幼，二皇子定下姜惜时谢宝宁才刚满了十岁，不过现在刚好，谢宝宁十四岁，马上就要及笄了。

　　“父皇今日看来心情不错。”南梁潇有些诧异，长大以后他便很少看到父皇像今天这样，竟然靠在椅背上一边看小册子一边哼小曲儿。

　　明帝看到南梁潇又更开心了，仿佛能看见南梁潇穿着喜服的样子，笑呵呵地招着手让南梁潇到他身边，“璟仪过来，和你商量件事。”

　　南梁潇觉得奇怪，但还是站到明帝身边，这才看清明帝这一大上午都在看些什么。父皇母后一天到晚的都想着这件事情，南梁潇不免有些无奈，“父皇，是不是母后又在父皇跟前说事了？儿臣暂时还没有这个意思。”

　　“不是你母后，也不是要和你说这个，你这么多兄弟，朕看看也不行？”明帝瞪了太子一眼，“你记得祝国公府上谢家老三吧，谢三在朕耳边念叨一年了，要你去刑部给他撑场面，朕却一直拘着你想让你跟着你舅舅去京郊大营或者兵部练练。不过谢三今天递了道折子，说要在各县衙设立什么档案馆便于查案。朕看着是个锻炼人的活，正好放你去下面跑跑看看。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刑部报道吧，你舅舅那边明年再去也不迟。”

　　南梁潇明白了明帝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父皇，儿臣真不急着娶亲。”

　　“太子娶妃你还真当是你自个儿的家事吗？那是国之大事！”明帝气不打一出来，瞪了儿子一眼，只不过脑子一转，又对太子说：“刑部有个案子，应该不算麻烦，朕打算让你来办。你知道，你办事父皇向来是放心的，云泽县离京不远，一切从轻从简，不过父皇找谢三给你备了个助手。”

　　南梁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打断，果然就听到明帝笑盈盈地说，“就是谢三家的小女儿，谢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