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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温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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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荣昌早已想到南梁潇会来,这正中的主位应当留给南梁潇。但还未等他开口请太子殿下上座便听到南梁潇说:“今日本是老师家事,因为听说阿宁受了委屈,璟仪才贸然前来看望阿宁。老师千万不要因为璟仪有了顾虑,只当璟仪不在。”说罢,便在谢宝宁身边坐下了。
若是只有父亲兄长在就罢了,当着舅父和母亲的面,谢宝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谢振泽。谢振泽看了一眼身边脸色铁青的两个舅舅,一边快步朝南梁潇这边走一边说:“殿下对这儿不熟悉,坐错位置了。”
南梁潇正打算辩解,顺着谢振泽使眼色的方向也看到了柳如青和柳如珉的脸色,为了今后能更好地处理与谢宝宁身边人的关系,只好踩着谢振泽给搭的台阶往下走,起身道:“是璟仪失礼了,我还是与崇璟坐在一处。”
谢宝宁这才轻巧地给南梁潇行了个礼,三两步跑去要拉柳如青和柳如珉与自己同坐:“大舅舅小舅舅与阿宁一起坐吧?上午阿宁同哥哥一起去了外公家,只见到外公外婆、小舅母和表哥表嫂,还正可惜未曾见到大舅舅与小舅舅呢。”
“阿宁想见舅舅了?”柳如珉与柳如是是龙凤胎,与谢宝宁也更亲昵些,见谢宝宁笑着点头,知道今天这事儿并未伤着她,便捏了捏谢宝宁的鼻尖道:“小没良心的家伙,柳家与谢家宅子离得也不远,若是真的想见舅舅,一会儿晚上收拾行李,和你弟弟一起到舅舅家里去住一阵子。”
这怎么行?谢宝宁只能笑笑说:“小舅舅又跟阿宁开玩笑,您明明知道阿宁过两天就要出远门的。”
“本也不是你自己想去的。”柳如青瞟了一眼南梁潇,故意对谢宝宁说:“若是真的想舅舅了,大舅一会儿就重新去找陛下说一声,你只管带着行李跟你小舅走就是。”
“大舅舅怎么知道不是阿宁自己想去的?”谢宝宁知道柳如青这是说给南梁潇听的,自己这个舅舅比爹爹更小气,知道南梁潇骗到了侄女,还不知道要和太子殿下置气到哪一年。这话只能自己来说:“大舅舅,阿宁是自己愿意去的。长这么大了,阿宁也从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从未见过爹爹那本地方志上写的风景。阿宁记得大舅舅常叮嘱表哥,说除了读书以外也要记得常到各处去看看,眼见为实。阿宁读过书了,也想亲眼去远处看看。”
柳如青哪里会不明白外甥女是在为南梁潇说话,但谢宝宁都这样说了,他哪里还能继续作恶人,便将谢宝宁倒给自己的茶饮尽,对谢振熙说:“既然如此,舅舅多说,惹得有人讨嫌。阿熙和宁娘一同出行,千万记得照顾好宁娘才是。”
“阿熙明白。”谢振熙与谢振泽一同坐在南梁潇两侧,忍不住多看了南梁潇几眼,好像有什么话想说。谢振泽怕他乱说话,赶紧在他开口之前提醒谢荣昌:“父亲,这会儿殿下与舅舅和修晏都在,有什么想聊的,不如一会儿饭桌上再谈。现下最要紧的,是乐娘的事。”
谢荣昌点点头,好像真的这会儿才记起来面前还跪着谢宝乐与温氏等人似的,轻轻敲了敲桌子问:“世子妃将你们传的条子都已经交给阿如,温氏、谢宝乐,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柳如是推了他的手一下,谢荣昌抬起头看了一眼又说:“哦,寒塘,将她们嘴里的布扯了。”
谢宝乐早就被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今又有柳江晗在这里,她实在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埋头小声哭着。温氏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嘴角,楚楚可怜地沾了沾眼角的泪水道:“老爷,夫人,五小姐年纪还小,不过是听了有心人说的话,被利用了,这才说了些气话。老爷也是知道的,五小姐向来听话懂事,哪里会敢不敬夫人啊!”说话时也带着哭腔,听起来倒是柔弱,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听了有心人的话?”谢荣昌指了指茉莉:“你说说,你家小姐让你去找这厨娘之前,都见了些什么人,听了些什么话。”
茉莉哪知道该怎么说,南梁潇一进来便自报家门,这院中还有谁不知道太子正坐在上头,面对这样的阵仗,她也只能说实话:“回老爷,小姐让奴婢去办事之前,只见过三少爷与六小姐,再就是,再之前见过八小姐。”
谢荣昌看了一眼谢宝宁,谢宝宁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见过谢宝乐。
“那你接着说,三少爷和六小姐都对你家小姐说过什么话?”又强调了一句:“从头到尾照实说!”
“奴婢说!”茉莉擦了把眼泪,知道或许自己还有活路:“小姐与八小姐正在后院里散步时碰见了刚从外头回来的三少爷与六小姐,奴婢只听见六小姐在说些表少爷与表少夫人的事,接着八小姐便冲了出去,说六小姐明明知道小姐喜欢表少爷,却还在这里故意说这些话,惹得小姐伤心。后来三少爷和六小姐都说,八小姐这些话最好是再也不说,三少爷还说起老爷夫人正在为小姐相看的事,说老爷夫人为了小姐的亲事费了很多心思。”
院中人听着这话,都转头去看柳江晗。柳江晗哪里知道这把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坐在自己父亲身边也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凑过去小声说:“儿子可从来不记得这个谢宝乐,爹回去不能在明月跟前乱讲啊,儿子清清白白的。”
谢宝宁冲他眨眨眼睛,也小声说:“表哥放心,阿宁会帮你在表嫂面前说好话的。”
这些小动作谢荣昌只当看不见,接着问茉莉:“后来呢?你家小姐如何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茉莉看了谢宝乐一眼,慢吞吞地说:“其实奴婢劝小姐了,若是真像六小姐说的,小姐能嫁一身家清白的官老爷,做个官夫人,已是多靠老爷夫人关照。但小姐说——”
“你这贱婢!我如此相信你,你如何能这样陷害我!”谢宝乐猛地起身要去打茉莉,被寒潭及时拦住,茉莉被冬至带到靠前些的位置去了,谢宝乐则被寒潭押在原地,嘴里又重新被塞了布条。
“茉莉,谢宝乐说了些什么,你但说无妨,有爹爹与阿娘在,还有太子殿下在此主持公道,谢宝乐伤不到你。”
茉莉也正是因为太子来了,知道太子是来为谢宝宁撑腰,才敢这么大胆地说这些,她擦了把眼泪,接着说:“小姐说,三小姐是世子夫人,未来的国公夫人,六小姐是准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官夫人再好,如何与太子妃相提并论。”
谢荣昌气极,将盛着两张字条的托盘摔到地上,怒斥到:“如何与太子妃相提并论?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老爷,老爷!”温氏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又朝柳如是磕头,哭着说:“夫人,五小姐年纪小,哪里受得了刺激,小姑娘都是如此,你嫉妒我我嫉妒你,她哪里会真的有害六小姐的心思啊!老爷!六小姐是您的女儿,宝乐也是您的女儿啊!”
“我的女儿?我没有这样的女儿!”谢荣昌冷哼一声,“去将老夫人请来,让她亲眼看看自己最中意的温婉的温氏都教唆了她女儿做些什么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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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的恒寿堂里,一个办事不利索的小丫鬟才刚刚打碎了一个汝瓷的茶盏,谢老夫人训了她一顿,转身去问身边的刘嬷嬷:“今天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这心里总觉得不痛快,闷闷的。”
“哪有什么事啊老夫人。”刘嬷嬷给她顺了顺气,又重新递了碗蜜水,“今儿个国公爷和四爷都在营里,三爷也去刑部了,府上都好着呢。”
“东哥儿与平哥儿、义哥儿呢?”
“世子爷早上同三爷一起进宫了,用了午膳才回来的,老奴都帮您盯着呢,回府后先去了大奶奶那儿请安,后来又去世子妃院子里了。七少爷与八少爷都跟着先生读书呢,午膳都是在学堂吃的。”刘嬷嬷想起来一件事,便说:“不过啊,三老爷刚刚好像急急忙忙从刑部回来了,去了世子爷那儿一趟,不过没来惊动您,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老三找东哥儿能有什么事?”谢老夫人想不明白,也不愿仔细想。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一个丫鬟的通报声,说是三老爷派人来请老夫人去,谢老夫人不大乐意,谢荣昌的院子离她远,天气渐渐热了,不愿意动腿脚。
谁知来人竟然直接进了她的屋,谢老夫人仔细看了看,没在府中见过这人,刚打算问他是谁,便见这人掏出来一牌子说:“恐怕由不得老夫人,下官是太子殿下身边护卫,如今殿下正在贵富谢大人院中,还劳烦谢老夫人移步,轿子已给您备好了。”
“太子殿下?”谢老夫人第一反应竟是谢宝宁惹恼了皇家,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对这人说:“大人,若是府上宝宁惹得殿下不快,殿下只管罚她。”
“老夫人说笑了,与六小姐的婚约是主子亲自向陛下与娘娘求来的,主子疼六小姐都来不及,哪里会舍得和六小姐生气。”原来来人正是初二,见谢老夫人扭扭捏捏不动,叫来冬至与夏至便将谢老夫人扶上了轿子,一路抬到了温氏身边。
谢老夫人还未反应过来,谢荣昌便开口了:“母亲,从前母亲说谢家子嗣单薄,大哥与四弟征战在外,我作为老三,理应为谢家多添子嗣,在阿如有孕之时非要我收温氏等入房。是阿如,不愿我们母子闹僵,这么多年容忍了温氏等在房中碍眼,对庶出的子女也做到了嫡母应做的一切。而如今,您亲自选的温氏,竟然教唆谢宝乐,要对阿宁下手!”谢荣昌附身去擦了擦柳如是脸上的泪,哑声道:“阿如,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老三啊,这,温氏一向懂事,乐娘从小也是个听话的,其中是否有误会?”谢老夫人明白谢荣昌会把自己抬来,那就一定是查清楚了,但她不愿意给柳如是这个面子,不然除掉了温氏,她今后如何把控三房?
“老夫人此言差矣。”南梁潇适时起身走到了谢荣昌身边,谢老夫人急急忙忙要向他行礼,被南梁潇扶起,“老夫人不必多礼,您是阿宁的祖母,与本宫算是一家人。老夫人,阿宁不仅是祝国公府的小姐,您的孙女,也是南朝未来的太子妃,本宫未来的也是唯一的妻子。欺君之罪尚且要以命相抵,本宫容不得有人对阿宁怀有半点不利之心。”
谢老夫人心中一惊,赶忙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本宫的想法很简单。”南梁潇很温和地笑了笑,“谢宝乐的婚事还是由老师与师母做主,但此人需移出谢家族谱,从此不再算是祝国公府上的人。至于这温氏,心存不轨,不如送进庙里,老师觉得呢。”
“殿下仁心。”谢荣昌接上话说:“不仅这温氏要送进庙里,连白氏与程氏一同,也送到庄子上去。这厨娘是厨房的人,还是交由世子妃处置,至于茉莉——”
“爹爹,阿宁觉得,茉莉也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对女儿并无恶意,不如就留下吧。”谢宝宁想了想又道:“不过茉莉恐怕不乐意在国公府待了吧?不如这样,大舅舅帮阿宁一个忙,就将茉莉送到外公的庄子上去做个杂活吧。”
柳如青捏了捏谢宝宁的脸,应道:“你都找舅舅帮忙了,舅舅如果不答应,这边上还坐着另一个舅舅,怕是就要抢功了。”
这一下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谢老夫人心里憋着气,又不敢在南梁潇面前撒,只能说:“要送走温氏,我理解,其余的白氏程氏又做错了什么啊?”
“老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也是父皇的意思,在阿宁嫁进东宫之前,本宫与父皇母后都不希望阿宁再收到任何威胁了。”南梁潇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角,又道:“老夫人,父皇听说了此事,托本宫带了好些东西来要让阿宁自己选选,本宫得先紧着阿宁,就不陪您闲聊了,此事圆满了解了就好。”
谢老夫人还打算说些什么,南梁潇已朝不远处招了招手:“初二,来送老夫人回去。”
谢老夫人就这样愣愣地又被抬回了恒寿堂,一直到刘嬷嬷给她端来杯淡茶,她才猛地锤了一下身边的茶几,浑身颤抖地喊了两声:“孽子!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