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赏》肉炒肉

43、棋局

　　谢宝宁和颜笃琼的棋局很快在长亭中央摆好，颜笃琼以谢宝宁年纪小为由选择后手。

　　谢宝宁对这件事情倒是无所谓，这场棋她赢了固然好，输了，仗着自己比颜笃琼小些，倒是也算不上丢人。她愿意答应颜笃琼这场无厘头的棋局，不过是帮着南梁潇给之后的计划找个借口。

　　颜笃琼的棋艺师从京郊南山书院一位现在已经隐居的老院长，之前定国公为颜笃鸣请来这位老院长，颜笃琼便常常跟在哥哥后面，借奉茶的机会听一听，后来干脆就与颜笃鸣一起听讲。

　　至于谢宝宁这一手棋么，只是学了谢振泽的皮毛。彼时的谢宁学的是国际象棋，对围棋的印象仅限于使用黑白棋子在方格上你追我赶的五子棋，原来和谢振熙一起上课时，独独下棋谢宝宁对他十战十负。

　　这件事情南梁潇当然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位置上等着谢宝宁大出风头了。

　　谢宝宁在开局落了下风，颜笃琼也看出来了，想着趁胜追击，将谢宝宁一举攻破。但她从老院长处习得的棋风遵从的乃是中庸之道，每一步行棋都不急不缓。这本是极好的方略，但当执子之人有急功之心，从前的布局便容易露出破绽，在谢宝宁明显的攻击意图下毁于一旦。

　　谢宝宁心里觉得可惜，她的棋是和谢荣昌学的，谢家人的棋艺同出一家，棋风也是同出一辙，她从前从来没有遇到过颜笃琼这样下棋的人，还想着今天能好好讨教讨教，没有想到颜笃琼操之过急，反而给了她一个取胜的机会。

　　感受到南梁潇的目光压迫，谢宝宁没有给颜笃琼平手的结局，反而是在落下最后一颗子后略显惊讶地对谢宝安喊了一声：“阿姐，我赢啦！”又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对颜笃琼说：“颜三小姐也太让着我了。”

　　颜笃琼本就懊悔不已，听了谢宝宁这句话，又见南梁潇正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胜者，心中气极，强撑着脸上的表情对谢宝宁道：“谢六小姐过谦了，哥哥常常和我分享他输给谢三少爷的棋局，感叹谢三少爷棋艺精湛、行棋流畅精巧，今日我算是在六小姐这里略窥一二。”

　　“谢三小姐谬赞，宝宁这棋下得，实在不如兄长的万分之一。”谢宝宁说完不再与颜笃琼客套，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羡早已等在这里，见谢宝宁回来便拉着她的手对颜皇后道：“舅母，刚刚作诗作得好的姐姐们都得了赏，我们宁娘赢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棋局，您是不是得给宝宁赏点大的。”

　　谁不知道今天这场花宴实际上是三皇子与四皇子的选妃宴，刚刚得了赏的人明面上是才艺出众，背地里代表着哪位娘娘看中了，谁也不知道。不过刚刚领到的赏，不过是些小物件，说白了就是一场普选，算是给两位皇子做个标记。姜羡这一开口就要给谢宝宁讨大赏，众人皆关注着是要从哪位娘娘手里出这份礼。

　　在刚刚谢宝宁下棋时，颜皇后已发现她手上戴着一串珍珠手钏，与前阵子她在太子身边见到的并无不同。太子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颜皇后又怎么能落了自己儿子的面子，顺着姜羡的话对文熙长公主笑道：“皇姐看看，哪有像羡娘这样，直接冲人要礼物的？”

　　文熙长公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但也只是笑着训斥了姜羡两句不懂礼貌，此时颜皇后上下再次打量了一会儿谢宝宁，对她说：“本宫和羡娘开玩笑的，宝宁这场棋下得好，理当有赏。”

　　全场此刻都紧张起来，等着孙皇贵妃和肖贵妃谁会先开口，没想到颜皇后直接喊了一声身边的女官道：“回宫后将陛下存在本宫这里的那副白玉头面，与太子前阵子送来给本宫的字帖一同送去祝国公府给谢六小姐。”她说完又笑道：“没有先做准备，本宫手头上也没有什么配得上你的好东西，等会儿回宫取了再送到你家去，宝宁不会介意吧？”

　　柳如是抢先一步上前，拉着谢宝宁行了一个礼，回道：“小女愚钝，哪里受得娘娘如此大礼。”

　　“母后难得看谁这样有眼缘，六小姐天资聪慧，言行也颇有老师风范，师母不必如此谦虚。”南梁潇适时叫来初一，取得一份楠木匣子，将一样东西放进去交给了身边的女官，又说：“今晨出门出得急，母后送给谢六小姐的物件当然好些，本宫这份就算抢了个早，送给谢六小姐作随礼。”

　　柳如是还想推脱，还是肖氏懂了点意思，赶紧接了一句：“看本宫这记性，出门前特意选了一对如意，正愁着呢，也趁这个兴，一并送给谢六小姐吧。”

　　颜皇后差点没直接站起来问肖氏是不是想跟自己抢儿媳妇，好在谢宝宁左看右看终于开口了：“爹爹一直教阿宁，若是有什么事情做得好，别人要给点奖励，这是自己应得的，该收就收，所以阿宁收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礼物，谢过娘娘，谢过殿下。”她分别朝颜皇后和南梁潇行了礼，又转对肖氏说：“不过爹爹也告诉阿宁，做人不要太贪心，而且，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所以贵妃娘娘的礼物阿宁就不能收了，在这里也谢过娘娘。如意寓意吉祥，娘娘今日一定能为它寻得更适合的主人。”

　　肖氏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她今日代表的是未能到场的娴贵嫔，那如意说是她的赠礼，其实在场的夫人们都明白，四皇子也明白，那该是他的订亲礼，如果谢宝宁接下，明日她就将被赐婚成为准四皇子妃。谢宝宁也是被娴贵嫔看中的第一人选。

　　但是现在她收的是东宫的礼！肖氏看着谢宝宁接过了那个来自东宫的楠木盒子，缓缓退回自己的位置，忍不住开口道：“还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大。”

　　信王看了一眼南梁潇的表情，义正言辞地站出来缓和气氛：“谢六小姐刚刚也说了，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儿子觉得很是在理。而且，母后之礼与母妃之礼，代表的都是父皇的恩赏，并无什么不同。”

　　颜皇后非常满意，点点头道：“信王不愧是已经成家的人了。”又对坐在一旁的姜惜说：“本宫在宫中也常听说，信王大婚后行事沉稳了不少，那日陛下还向本宫夸赞起信王妃，说你没让他失望，把信王府管得很好。”

　　姜惜便也接着这个话头，和颜皇后与文熙长公主一并说一些客套话。姜羡便趁这个时候凑过来问谢宝宁知不知道南梁潇送的是什么，谢宝宁把匣子从袖笼里悄悄递给她让她自己看。姜羡觉得这不大合规矩，但是她实在是好奇，便瞟了一眼南梁潇，见他没有注意这边，迅速打开看了一眼。

　　“天啊——”姜羡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匣子从身后给谢宝宁递回去，谢宝宁向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姜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分明写着羡慕，“宁娘，他这哪是送你一件随礼啊，他这是把整个东宫都送给你啦！”

　　谢宝宁听了这话就要自己亲自看一眼，姜羡赶紧摁住她的手说：“你回去再看回去再看，你在这里就打开，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我怕你被所有在座的世家小姐们轮流掐死。”

　　谢宝宁忍不住笑了笑，说：“究竟是什么东西，被你说的这么吓人呢。”

　　“你回去就知道了。”姜羡想了想又说：“但是反正我估计啊，舅母送你的东西能更吓人。”

　　*

　　确实吓人。

　　几乎就在谢宝宁到家的那一会儿，两列穿着红衣的宫人，抬着好几个大箱子浩浩荡荡地往祝国公府门口来了，领头的那个巷中住户不可谓不熟悉，正是明帝身边最得力的大管事来福。祝国公府设计特殊，在院内沿着外墙有一圈马道，马车入府会先沿着回廊停到后院的小侧门，再去府后的马厩，所以来福等人到时，谢宝宁刚刚从侧门入了内院的小花园，连手中南梁潇给的匣子都没来得及放下，便被谢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急急忙忙地叫去荣寿堂。

　　荣寿堂里，谢老夫人与谢荣蕃、谢荣昌、谢振泽都已在里，待谢宝宁与柳如是并长房夫人宋氏到时，来福便先到门口行了礼，道：“大夫人、三夫人与六小姐好，几位刚从信王府回来，想来已十分疲倦，实在是陛下、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催得急，老奴只能此时来稍作叨扰，先向几位赔个不是。”

　　“来福公公这是哪里的话，只是不知公公此时到府是为何事？”宋氏笑盈盈地回了话又道：“哦，公公稍等，我等刚刚回府，请先待我等向母亲问个好。”

　　来福应下，缓缓退到一旁，把厅中的位置让给宋氏等人。待谢宝宁问过祖母安后，来福才又缓缓走到厅中，一遍从袖笼中取出圣旨一遍道：“老奴此次前来，是有一封圣旨要宣，还请谢六小姐听旨。”

　　厅中众人纷纷跪下，谢老夫人也由陈嬷嬷扶着跪在了软垫上。只听来福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椒房宫桢怡皇后颜氏长子，东宫太子南梁潇，品行闻达朝野。为长兄，规正各宫；为长子，励精好学；为太子，心系天下。祝国公府谢氏六女宝宁，名将之后，贤臣之女，行端仪雅，聪慧过人，有传家之才。良缘天定，今下旨赐婚于二人，封谢氏宝宁为东宫太子妃，婚期定于千元十四年三月，赐册赐服，垂记章典。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共治东宫，以为天下夫妻之表率，勿负朕意。”

　　来福念完这一段，将圣旨捧起，等到谢宝宁依礼谢过接旨又说：“今天本只是皇后娘娘要来给六小姐把礼物补上，殿下一听这事儿，自己赶忙就跑去找陛下了。陛下听说六小姐今日在花宴上一展棋艺，还让老奴给六小姐带句话，请六小姐哪天有空和谢大人一同进宫去，帮陛下同予欢殿下切磋切磋。”

　　没有等谢宝宁答话，谢老夫人便插话道：“公公的意思是，宁娘就在今儿个花宴上，就这么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可不是。”来福乐呵呵地笑了笑，“咱们殿下这么些年，也没见对谁家小姐上心过，可把陛下和娘娘急坏了。如今就这么一眼就看上了六小姐，还这么急匆匆地要把事儿定下，可见六小姐与殿下真的是姻缘天定啊。”

　　谢老夫人看起来却不是太开心，反倒去问柳如是道：“柳氏，你一向是个有想法的，从来不愿意让你女儿做她不乐意的事情，这圣旨突然下来了，你也没半句话说？”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太子殿下的品性儿子是知道的，正是圣旨中所说的，品行规正、励精好学，阿宁能嫁给太子殿下，儿子再放心不过。”谢荣昌知道谢老夫人这是不乐意三房出风头。谢宝宁嫁入东宫作太子正妃，今后谢宝宣要如何才能越过去呢。

　　不过纵使谢荣昌也觉得南梁潇这样做不地道，也还是为他多说了几句：“至于阿宁乐不乐意，儿子最了解阿宁，若是不乐意，阿宁怎么也不会接下这圣旨。太子殿下一表人才，阿宁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又问谢宝宁：“宁娘，你自己说呢？”

　　“爹爹说得是，今日花宴一见，殿下一表人才，为人谦和有礼，这是阿宁之幸。”谢宝宁掂量了一下手里南梁潇给她的礼物，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请恕老奴无礼，得打断老夫人一下，之后的事，还请老夫人之后再关上门来说。老奴得赶紧走完这一趟，回去陛下那儿还有事儿等着老奴回宫去办呢。”来福朝边上招招手，两个宫人抬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上来，一并打开，大箱子里放的是一套晶莹剔透的玉棋，小箱子中放的竟然是一尊金雕凤凰。

　　“这尊金雕彩绘的凤栖梧桐是皇后娘娘欠六小姐的胜者礼，这是当年皇后娘娘嫁入东宫时，太后娘娘传给她的，今日起就是六小姐的了，娘娘特别叮嘱六小姐好生保管着。娘娘还提起一副玉头面与殿下的字帖，这两样都与其他一些先聘之礼送去六小姐院子里了，六小姐可以与谢三夫人一同对照礼单清点。”来福又指向玉棋，“这是陛下给六小姐选的随礼，陛下听说殿下今日送给六小姐的随礼是什么之后，真是又气又笑，又觉得送礼这事儿他也不能落下，便特意让老奴给六小姐送来这个，去年西边送来的礼物，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但是做工精巧，也算是陛下的一份心意了。”

作者有话说

　　圣旨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