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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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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谢宝宁,更惊讶的好像是被冬至捂着眼睛的姜羡。对面坐着的两位主角对她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一个是与她一同长大、在所有京中贵女里关系最为要好的谢宝宁,另一个是看着她长大、对于她来说十分亲切和敬畏的太子表哥。但是在今天之前,姜羡却从没有想过要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从前小的时候,姜羡也曾经想过要不要让谢宝宁嫁给自己的堂兄或者表兄们,这样就算自己以后出嫁了,谢宝宁也还能算是自己的娘家人,以后她还能经常与谢宝宁来往。但是长大以后,姜羡明白了,世家子弟大多都会以“无后为大”为借口,将自己的心和自己的时间剖成无数个碎片分给不同的人,偏偏每一个人都还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然后再为了这份分明只是碎片的爱去欢喜、去难过、去与别的女子争斗。
这不是姜羡想要的生活,也当然不会是谢宝宁想要的生活。所以,长大之后的姜羡甚至觉得,谢宝宁可能会在哪一年会考的前几名里头选一个容貌姣好、品行端正的寒门子弟,让他入赘进谢家,割断自己丈夫再纳的退路。
无论如何,在姜羡心中,最不可能成为谢宝宁未来的丈夫的人,就是如今这位正在向谢宝宁表达爱意的太子表哥。
她在四周沉静了许久之后听见谢宝宁问:“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又喜欢我什么呢?”姜羡听着拼命点头,觉得谢宝宁问得好,动作之大让冬至都觉得尴尬,恨不得拎起姜羡回到岸上去才好。
南梁潇握着谢宝宁的手,低头看着谢宝宁漂亮的发旋,仔细想了想谢宝宁问这个问题的理由,所以他答道:“你不必胡思乱想,为了换你家里人真心待我而在你面前故作深情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做,也做不出来。”他好像自己想通了什么事情,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说:“阿宁,你年纪太小,之前与你约定好等你入宫之后要好好照顾你,我心里是想只当作又养了一个妹妹,现在想想实在不太可能。你嫁给我,是要做我的妻子的,原本答应你的依旧作数,我不会再让别人入宫,你在宫中如何行事都可以,只有一条需要你也答应我。”
“您能不能,先放开我再让我回答?”谢宝宁扭动身子让自己面朝南梁潇那一侧,以一个堪称别扭的姿势将双手抵在他胸前,却还低着脑袋。
南梁潇怕她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愿意听,便没有松手,反倒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谢宝宁低着的脑袋晃了晃,很不情愿似的说:“我想先擦把脸。”
姜羡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推了下冬至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却没有推动,忽然明白冬至被安排在谢宝宁身边的目的,便干脆就以这样的状态对南梁潇说:“璟仪表哥,你还是放开宁娘吧,她这个人可好面子了,你不让她把仪态整理好,她不会听你说话的。”
“好。”南梁潇捏了捏谢宝宁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又说:“是我考虑得不周到,让冬至照顾你,嗯?”
谢宝宁赶紧拼命点头,南梁潇这才放了手,转过身去把玩画舫上存放的一套茶具。冬至便也不再挡着姜羡的视线,一边的侧屋给谢宝宁准备热水擦脸。姜羡把谢宝宁拉到自己这边来坐,捧着脸左看右看,压低声音问:“宁娘,有人说喜欢你,这种感觉是不是挺舒坦的?”
谢宝宁瞪了她一眼,也压低声音问:“那游云来向你家提亲的时候,你开不开心?”
“天啊谢宝宁,我璟仪表哥在你心里和游云是一样的人吗?”姜羡忍不住为南梁潇抱不平,又说:“璟仪表哥可是太子,聪明有前途,风度翩翩、儒雅体贴,是多少贵女的梦中情郎,你可千万不准嫌弃他,听到没有?”
谢宝宁瞟了一眼全当听不见她们对话的南梁潇,伸手去捏了一把姜羡的脸颊,也回道:“姜羡,你说说,刚刚说你璟仪表哥都十九岁了还没有娶亲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还要我把冬至还回去的人到底是谁啊?”
姜羡有些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走过去抱住谢宝宁的肩膀说:“宁娘,你哭得真好看。”此话不假,谢宝宁本身年纪就笑,刚刚哭了一会儿动静也不是很大,如今只是眼眶忽和鼻尖上红红一圈,脸上留着星点泪痕,比起失态,倒是更惹人心疼,姜羡没再刻意压低声音了,抱着谢宝宁说:“怪不得画本子里头都说那些公子最爱嘴上说着不哭,偏偏又要惹得小姐们流泪。宁娘,你还是不要答应璟仪表哥,一直就和我一起好了。”
南梁潇终于没有忍住,故意咳了一声,惹得姜羡埋在谢宝宁肩头笑。冬至这会儿也打了水取了帕子来,谢宝宁对着镜子擦了脸,又用帕子敷了一会儿眼睛,收拾了好一会儿才算完。
南梁潇得到允许转回身子时,谢宝宁已经坐在姜羡身边不愿意再坐回去了,他便只好往手边的位置挪了挪,正好坐在谢宝宁对面,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谢宝宁知道他的顾虑,便主动对姜羡说:“羡娘,你先出去一会儿吧。”
姜羡原本做好了看戏准备,听谢宝宁这样说,便不再好留在船舱里,还稍微有些失落,便又抱着谢宝宁的胳膊蹭了一会儿,还颇有气势地叮嘱南梁潇说可不能再把谢宝宁惹哭了,得了南梁潇的保证才放心出去缠着初二让给她摘莲蓬去了。
谢宝宁目送着姜羡出去,冬至也到小门外头并且关上了门,才转对南梁潇说:“殿下刚刚说要我也答应殿下一件事情。”
南梁潇也没有对谢宝宁拐弯抹角,直接说:“对,需要你答应我,嫁给我之后,只把我当作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南朝的太子,更不是同居一室的盟友。”
最后一个“不是”让谢宝宁有点心虚,只好以非常无奈的语气地对南梁潇说:“可是殿下本来就是南朝的太子殿下,殿下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为难了?”
谢宝宁这个回答让南梁潇哭笑不得,他略加思索之后,只好改变了原先的说法:“好,是我考虑不周,你可以将我看作同居一室的盟友,我也当然是南朝的太子,只不过在这两种身份之前,能不能先将我当作是自己的丈夫?”
谢宝宁“唔”了一声说:“殿下说自己喜欢我。”见南梁潇点了点头,谢宝宁便笑了一下,然后说:“那这就是殿下的不对了,殿下若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喜欢自己,不是应该以实际行动来打动我才是,怎么能在这里拉着我谈条件呢?”
见谢宝宁又有了在自己面前讨价还价的态势,南梁潇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便也笑着说:“你说的对,这次是我太着急了。”不知为何,南梁潇突然想起颜皇后之前提起的颜笃琼在椒房殿中哭的事情,又问谢宝宁说:“颜笃琼好像对太子妃的位置很感兴趣,她若故意去找你,说一些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之类的胡话,你千万不要理她,也不要因此生我的气,我从来没有对她有过想法的,知道吗?”
谢宝宁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呀,她若是来跟我说她真的好喜欢殿下,我就跟她说,那我又没有办法,是殿下自己要喜欢我的,又不是我非要殿下喜欢我的。”
南梁潇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谢宝宁柔软的脸颊,笑道:“对,你就告诉她,是我非要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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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宝宁晚上回去和谢宝安说起此事,谢宝安心中只觉得惊讶,还颇为警惕地问谢宝宁南梁潇是否对她做过什么不合规矩的事,还问谢振泽在其中是否有参与。谢宝宁觉得谢宝安多虑,却又明白姐姐只是关心自己,便趴在谢宝安身上撒了好一会儿的娇。
谢宝安却觉得有些难过,抱着谢宝宁说:“你那天跟我说爹爹曾经有过在彦邦和殿下中间做抉择的心思,还担心我的婚事,却没想到是自己落入了这个圈套。”
“彦邦?”谢宝宁眨了眨眼,撑起身子问谢宝安:“是姜韫哥哥的字?”
谢宝安点点头,又轻声道:“我们宁娘也快要及笄了,不知道爹爹会给宁娘取什么样的字。”
谢宝宁却笑着说:“祝国公所有姑娘里头,阿姐的小字取得最好听,连着名字一起叫也好听。”她皱了皱鼻子又说:“不过爹爹给谢宝乐起的字可太难听了,这样一想,爹爹的水准有点飘忽不定,我还是不要太期待了。”
“你呀。”谢宝安捏了捏谢宝宁的鼻尖,笑道:“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在你及笄之前,赐婚的圣旨就要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宁娘可是准太子妃了,说不准陛下就要亲自为你赐字呢?”
谢宝宁颇为失落地说:“阿姐刚刚还说我是落入了圈套呢,怎么这么一下就帮着殿下说话了?”
谢宝安哭笑不得,只辩解道:“我这哪里是在为殿下说话,明明只是提到了殿下一次罢了,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爱冤枉人。”
谢宝宁便又笑嘻嘻地在谢宝安床榻上滚了一圈,然后把脸贴在谢宝安大腿上,仰着脸问谢宝安:“阿姐,姜韫哥哥说过他喜欢你吗?”
谢宝安脸红了红,却还是点点头说:“说过的。”
“哦——”谢宝宁又问:“那你喜欢姜韫哥哥吗?”
“喜欢的吧。”谢宝安用手去梳理谢宝宁柔顺的长发,轻声说:“爹爹也好,阿娘也好,就算是苑姨,也从未逼迫过我要我嫁给彦邦。我和阿娘说要答应婚事那天,阿娘还劝我再多想两日,可是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是愿意嫁给他的,何况,我与彦邦之间知根知底,镇国公府与家里又离得近,嫁给谁能比嫁给彦邦更好呢?”
谢宝宁便掰着手指对谢宝安说:“那,我算是有一个陛下逼我嫁给殿下吧,从前我也不知道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听爹爹和哥哥说殿下是个不错的人,东宫离家里虽然不算远,却不能常常会家里来,这样一对比,我是不是不应该喜欢殿下呀?”
谢宝安笑了笑,又思索了一会儿,问谢宝宁:“宁娘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喜欢殿下,但是却已经喜欢上殿下了?”
谢宝宁转身侧躺,刚好能够看到谢宝安的表情,在谢宝安床头柔柔的烛光下,谢宝宁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所以她没有回答谢宝安的问题,反倒问谢宝安说:“阿姐,今天好晚了,我能和你一起睡一个晚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