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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认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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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和初二到的很早,彭定义还未到时他们便已在县衙门口守着了,如今正在小门边侯着南梁潇。见人来了,三两步上前跟在南梁潇侧后方说起如今外头的情况。
彭定义此时还觉得自己不大清醒。怎么在自己手里这么玄乎的案子到了这位钦差,三两天的功夫便几乎被摸清楚了,如今还有闲心搞什么举众认亲。更奇怪的是,昨天夜里不知道田德升听了什么消息在那儿发疯,说要见女儿女婿不然就要咬舌自尽,还是一直守在牢里的初一和初二使了点药把他弄睡着了,不然真是不得安宁。
谢宝宁现下无话要说,便四下看了看。如今庭中站着的小吏与昨日同去田宅的明显不是一批人,与外头正守着大门口以防乡民往衙内闯的也不是一路。这一批有二十四人,虽穿着一般县衙小吏的衣服,手持统一的佩刀,却光看着站姿都能察觉出气息不一般。
不过南梁潇见了这些人神色无异,初一、初二又对自己并无提醒,谢宝宁便只随便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又站回南梁潇身边。
南梁潇正在和初一说起张李氏,见谢宝宁站到自己边上来,便下意识侧身低头问谢宝宁怎么了。谢宝宁摇摇头没说话,南梁潇便也寻着谢宝宁原来走动的方向看了一圈,又对她说:“都是我安排的人,不必担心。”
谢宝宁没担心这个,但既然南梁潇向自己解释了,便干脆直接问说:“既然人都到齐了,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放外头的乡民进来?”
彭定义其实也想问这个,他今日到的也挺早,虽有初一和初二在,这两人却不并与他搭话,对于他问出的问题也只是以一句“等主子来了再向大人解释”挡回。一直等了许久,县衙外头看热闹的围了一圈又一圈,哭声一会儿大一会儿又弱下来,好不容易等到了萧大人,这人却只管与初一等人说自己的悄悄话。
南梁潇看了一眼彭定义,对初一说:“时间差不多了,就按你们安排的来办。”
初一、初二应下,由初一领了四人往大门口去,初二带着剩余二十人就留在庭中,以南梁潇与谢宝宁为中心围了一个半圆。
那头初一领着人朝乡民喊话,需认亲的乡民可入庭,若是来看热闹的,只能站在庭外。虽也有胡搅蛮缠想要到里头来看热闹的人,都被初一领去的四人拦住,最后放了大约十家人入内,除李氏一家外,谢宝宁都不认得脸。
不仅是谢宝宁认得李氏,李氏也认出了南梁潇是那日在河边问自己话的人,一时有些激动,又因为之前以哭了许久浑身脱力,便靠在自己长女身上咿咿呀呀地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谢宝宁今日未单独分席,就坐在南梁潇身后,见李氏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心看,便绕过李家去看其他几家要来寻亲的人,顺带着和就在自己身边的初二聊聊田德升的事。
田德升昨日在牢里听得自己家里这两位陪房也入了狱,急得在牢中四处走动,吵着要见田家小姐。这哪里能让他见,初二便想了个法子,先给他弄睡过去了。初二讲得生动,谢宝宁险些忍不住笑,又问初二说:“万一那田德升要找女儿说什么要紧的秘密呢?这你岂不是误了你主子的大事?”
“田德升能误什么大事,主子心里都有数。”初二悄悄指了指彭定义,接着说:“这位才是真真正正一位糊涂人,也不知道当年是如何考取的功名。”说着做了一个将自己嘴缝上的手势。
谢宝宁急忙瞪了初二一眼,又乖乖往南梁潇那边靠近了些。南梁潇敲了敲惊堂木,初一喊了声肃静,南梁潇又看了看阶下或站着或被扶着的人,扬声道:“将人带上来。”
两个小吏应声往牢房方向去了,谢宝宁辨认得出来,如今在厅内待命的都是南梁潇安排来的人,原本云泽县衙的官吏都在外头拦着围观的乡民。其中理由谢宝宁也猜得出一二。
南梁潇手下的人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带着田德升那两个陪房到了庭上,就在这时,李氏忽然哭喊着跪坐在地上,用力往前攀爬着,转眼间便到了前头那个女子的脚边,两人痛哭着抱作一团。谢宝宁只听见李氏喊着“小婵”、“女儿”,被唤作小婵的姑娘只是发出呜呜声说不得话。
看来这人确是李二娘子没错。另一位姑娘则是自己啜泣着走到了一位老妇人面前,那老妪宜头发花白,看起来眼神也不清明了,这姑娘跪着抱住老妪的腰哭了许久,老妪才缓缓问了一句:“是我的春娘吗?刘家的春娘?”
谢宝宁见了这一幕只觉得自己心口都被人堵住了,恨不得和下头的人一起哭一回才好。南梁潇却在这时悄悄在桌案下头捏了捏她的手心,谢宝宁赶紧平复了心情,等着南梁潇接下来的安排。
不仅这两家人,其余未寻得亲人的乡民也是哭个不停,初二见这一时半会不能完事,便代替南梁潇出声叫停,直接问道:“李氏、刘氏,你确认得这二人是你两家的女儿?”
刘氏只握着刘春娘的手,好像说不出话来,张李氏却很肯定地说:“回大人,这确实是民妇的亲妹妹,唤作李婵。”
“据本官所知,李二娘子和刘家姑娘不是都被河神娶走做新娘了吗?怎么跑到田家做陪房,还给弄哑巴了?”这话是彭定义问的,虽在南梁潇的意料之外,但由彭定义问这话确实是比南梁潇问要更合适一些。
“大人说什么?”刘家老妪缓缓将目光挪到抱着自己腰的女子身上,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是春娘吧?若是我的春娘,怎么会见了我也不叫一声娘亲呢?”刘春娘呜呜的哭着,伸手到母亲跟前晃了晃,这才知道母亲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样。
这边李家也很激动,张李氏上前仔细打量了李婵,终于确认自己妹妹确实是说不了话了,李氏大哭一声瘫坐在地上,张李氏则扶着母亲问彭定义道:“大人可要还我们一个公道!我好好的妹妹,明明是被河神娶走,怎么就被那田德升害成这样了!”
彭定义忍不住看了一眼南梁潇,南梁潇这才缓缓道:“将嫌犯田德升与嫌犯李大带上来。”
刚才那两个小吏便又转身去牢房押人了。张李氏这时愣了一会儿,问南梁潇说:“大人说的李大,可是我弟弟?”
南梁潇只看了她一眼,回道:“等嫌犯被带上来,你们见了面就知道了。”
田德升与李大出现在庭上的时候,其余没有寻到亲人的几家人已被带到了外头,庭中只剩刘家母女与李家四人。李家人见了李大都很激动,尤其是张李氏,差点直接冲了上去。好在南梁潇安排的人行动干脆利落,张李氏才有动作便被拦下,将刘氏母女与李家人拦在一边,田德升与李大站在另一边。
南梁潇饮了一口茶,看了看满头虚汗的田德升,指着刘春娘和李婵问:“田德升,你可认得这两人?”
田德升不知道嘴里嘟囔了些什么,只摇头不回话。
南梁潇便又拍了拍惊堂木,斥道:“笑话,本官亲自从你田家请来的人,田家上上下下都说这是你田德升的陪房,你竟然不认得?”
田德升闻言便跪趴在地上哭道:“大人,小民是被陷害了!小民什么都不晓得啊!”
南梁潇指着李婵问李大:“那你呢李大,你看看,这人可是你妹妹?”
李大没有回头看,他早在进来的时候便看清楚了站在自己母亲身边那年轻妇人的模样,他只缓缓向南梁潇磕了一个头,高声道:“大人,小民李庞,状告梦泽县丞张岳保,编造河神娶亲传言,谋害云泽年轻女子!还有这田德升,与张岳保勾结,残害我妹妹李婵!”
田德升一下子抬起头来指着李庞道:“你休要胡说!我何时与张岳保勾结残害你妹妹了!”
李庞对田德升呸了一声,说道:“我妹妹就站在这里,若不是你加害于她,她怎么会做了你的陪房,还弄坏了嗓子!”
初一又喊了一声肃静,南梁潇左右看了看,问李庞:“张岳保是梦泽县丞,乃是朝廷外派官员,你状告朝官可是要讲求证据的。”
“小民手中有的证据已交给大人,只望大人能够还李家一个公道。”
南梁潇点点头,对初一说:“既然如此,你便持陛下印信去将张岳保带来。”
“大人。”李氏依靠着长女的力量也跪在地上,缓缓对南梁潇说:“民妇斗胆,求大人请真守林大将军到此为云泽主持公道,若请得将军来,民妇也还彭大人一个真相。”
谢宝宁心中一颤,主动上前凑近南梁潇耳边问:“公子可查清楚了?”
南梁潇点点头,先伸手将谢宝宁拦在了自己身后,又转过去面对她说:“她自己说出来,总比让初一审出来好,是不是?”
谢宝宁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李氏这真相一旦说出口,恐怕又是母女分离,便问:“没有更妥当的法子了么?若是公子查错了呢?”
“阿宁。”南梁潇扶住了谢宝宁的肩膀,轻声说:“如今是李氏自己要开口说的,难道还能有人逼她吗?”见谢宝宁的眼眶泛红,南梁潇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为李氏母女难受,但是彭家姐弟更是无辜,也更值得你的心疼。”
谢宝宁点点头说知道了,又说:“我也只是一时有些难过,公子放心。”
南梁潇忍不住摸了摸谢宝宁整洁的鬓角,说:“你若是心里难受看不得,一会儿林怆来了我让初一先送你回去休息。”
“我无事。”谢宝宁有些着急地捏住了南梁潇的袖口,“这事是我自己给公子还有爹......谢大人招惹上来的,我一定要看到结局。”
南梁潇安抚性地冲她笑了笑,转身又面朝庭中,吩咐初二道:“你跑一趟平延伯那里,务必在两个时辰内赶回。”初二一时有些犹豫,南梁潇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是之前谢宝宁提过的事情,便说:“无碍,你只将人请来便是。”
初二这才应下,从后头出了县衙,往真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