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欲出 ...

  •   “祝国公府上在你之前出生的五个姑娘现在是否都已婚配?”

      临夏的夜里吹过一阵穿堂风,谢宝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身上半披不穿的罩袍裹紧了一些。南梁潇不知怎么的非要亲自送自己回房,还拿了件罩衫让自己穿上。

      谢宝宁正想着如何在到院门之前把衣服还给他,太子殿下又忽然问出这种话,谢宝宁便支支吾吾回道:“殿下怎么知道在我前头是有五个姑娘?”

      头顶上传来一声低笑,谢宝宁又听到南梁潇说:“你在谢家行六,前头怎么不是五个姑娘?”

      谢宝宁仗着自己矮偷偷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在怪自己还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只又回话说:“殿下还需要问我这些么?我原来还当殿下什么都知道呢。”

      “我只知道你大伯父祝国公的嫡女刚及笄便已定亲新北侯世子,只因前年新北侯夫人病故耽搁了婚期,如今只等靳言臣出了孝期便要把婚事办了。”新北侯是老定国公旧部,靳家与颜家关系密切,南梁潇幼时也与靳言臣一同练过骑射,才会对靳家和谢家的这门婚事略知一二。

      谢宝宁如今已在尽力不和南梁潇绕着弯子讲话了,听南梁潇说起这事,便接上话茬问道:“那殿下可知道爹爹和阿娘准备把我姐姐嫁给哪家公子?”

      南梁潇先摇了摇头,又出声回了一句:“你父亲和兄长都未曾向我提起过,倒是有不少愣头小子在阿泽面前提起过想求娶你姐姐,都被阿泽骂了回去。”

      谢宝宁捂着嘴笑着说:“想来也是,我们家的事都是我阿娘做主的。”又看了一眼不知在她和南梁潇提起哪个话头的时候便提着灯悄悄往后头挪步子的初五,称赞道:“殿下果然御下有术。”

      南梁潇也侧头看了一眼初五和冬至,没管他们,只对谢宝宁说:“接着讲你姐姐的事。”

      “我姐姐的夫君呢,阿娘属意镇国公世子姜韫,就我离家这两天这事估计都能定下了。”谢宝宁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我和羡娘玩得最好……殿下知道羡娘么?就是文熙长公主的小女儿,二皇子妃的嫡妹姜羡。”

      南梁潇颇为无奈地拍了拍谢宝宁的头,“我知道。阿宁,文熙长公主是我姑母,姜羡是我表妹。”说到这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跟姜羡关系好,那在姜惜嫁给老二之前你喊姜惜什么?”

      “就喊惜姐姐呀。”谢宝宁答得毫不迟疑。

      “临走前那天夜里父皇找我去,叮嘱我说你年纪小,要我多照顾你一些。这一路上虽然看着你还是个小姑娘模样,想事情倒是周全,便渐渐将这回事忘了。”南梁潇抬头摸了摸鼻子,又接着说:“如今讲起姜惜这个事,才忽然觉得你确实是年纪太小。老二比我小一岁多,姜惜今年却已有十七岁了。等你住进宫里来遇见姜惜,她却还要喊你一声皇嫂。”

      谢宝宁不大明白南梁潇的意思,便直接问了出来。

      “没什么。”南梁潇看到前头路上有一块不平整的地方,便扶住谢宝宁的肩膀往边上绕了两步,“是我年纪太大了,还要辛苦你习惯一下当长嫂的感觉。”

      谢宝宁有些尴尬地哈哈笑了两下,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便绕回原来的事情接着说:“总之,我对姜韫哥哥还算比较熟悉,比起其他肖想我姐姐的纨绔们,姜韫哥哥算是最好最好的一位姐夫了。不过啊,我家祖母却不一定会满意阿娘给姐姐定的这门婚事,说不准还要生气。”

      祝国公府老夫人偏心四房的事情南梁潇小时候也听谢振泽抱怨过,能猜到谢老夫人不满意的原因,便问:“你叔叔家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谢宝宁伸出手指数了数,回道:“快十岁了。”这个年纪算起来确实是赶不上比姜韫身家更好或是学问更高的世家子弟。谢宝宁长叹一声,接着说:“殿下想问的五个姑娘,实际上嫡出的只有两个,便是明年要嫁进新北侯府的大姐姐谢宝宜,以及马上要和镇国公府结亲的亲生姐姐谢宝安。”

      “祝国公府上莫非嫡庶婚嫁分开排序,你庶兄庶姐未婚配也不影响你的婚事么?”南梁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若是谢老夫人真有这种想法,他和谢宝宁的婚事一定下,祝国公府就免不了因为这件事被外人嚼舌根。

      “那倒不是,只不过二伯本身就是庶出,又常年不住在府里,我与三姐姐并不熟悉。大伯母身体不好,二姐姐便养在生母林姨娘身边,常在佛堂里诵经,我也见得少。”谢宝宁说这撇了撇嘴,“至于谢宝乐嘛,我看她指不定想嫁给殿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房中庶出的姊妹,不必说这种气话。”南梁潇又捏了一把谢宝宁圆圆的发髻,说:“祝国公那位庶女的事情我倒是有所耳闻,你父亲和大伯都欲与文家结亲,以文大人的官衔够不上祝国公府上的嫡女,估计就是要将你这个庶姐推出去。”

      谢宝宁听了又掰着指头给南梁潇数:“我大嫂是荣国公嫡女,大姐夫是新北侯世子,二姐夫是大理寺卿的独子,亲姐夫又是镇国公世子……啊呀,殿下果然是赚大了。”

      马上就要走到谢宝宁的院子门口,南梁潇适时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走,又对谢宝宁说:“游瑜的母亲是我小姨,新北侯是我外公旧部,姜韫则是我表弟。”南梁潇挥挥手让冬至上前来给谢宝宁挡风,又亲自取下了谢宝宁肩上的罩袍,“我只再说最后一遍,你我之间的事情,不用多算你心中所想的这些盈亏得失。”

      谢宝宁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南梁潇便笑了笑又说:“时候不早了,明日又还要早起。晚上风大,就不在外头多耽搁你的时间了,快回去休息吧。”

      *

      第二天其实起得不早,谢宝宁一觉睡得安稳,一直到辰时才被白梨喊醒。谢宝宁急急忙忙要洗漱更衣,白梨便说是太子殿下早上特意喊初五来传话说让六小姐多睡一会儿,巳时前出门就行。这些事情都只听南梁潇安排,谢宝宁听了这话,便安安稳稳坐回床塌上等着白梨他们来伺候了。

      这是夏至和冬至头一回伺候主子起早,便一直在边上连看带学。看着先是白梨取了一小勺食盐给谢宝宁抹在牙齿上,又取了一杯温水让谢宝宁含着漱口。接着便是黄芪捧着一小盆温水和一小碗温过的洗米水来,先用洗米水给谢宝宁擦过脸,又用干净的清水再过一遍,抹上几样各不相同的面霜。

      穿衣时更是麻烦,因为要穿男装,要白梨先用从家里带来的香脂给全身抹上一遍,再和黄芪一起用棉布将谢宝宁的胸部缠好,最后再换上里里外外三层衣衫。梳头前也要用香露将头发抹一遍,再高高盘起为髻。

      冬至与夏至自出生以来便没过过这么精致的日子,再听白梨说谢宝宁这几日因在外头怕麻烦太子殿下已将平日里的流程减半,更不禁咂舌。

      还不知道等这位主子到了宫里,太子殿下能为这位主子多加多少层规矩。保不齐什么稀奇玩意儿和金贵物品都要从太子私库往太子妃院子里送。

      谢宝宁当然不知道这两人在想这些事情,因为休息得好,谢宝宁早上便吃了一小碗鸡丝面,还比平日里多吃了一块鸡蛋饼。十四五岁正是女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这会儿的人又多在极小的年纪便生儿育女,更需要一副好身体,谢宝宁才不愿意在吃食上委屈自己。

      比起谢宝宁,南梁潇倒是很早就开始办事了,早早就在马车上等着谢宝宁,看起来像是一大清早就去哪儿转了一圈才回来。

      谢宝宁这样问了,南梁潇看起来还有些惊讶,“和初五一道去了一趟梦泽。”

      谢宝宁也没想到南梁潇是真的出门去办事了,还勉强算得上是出了趟远门,便又问:“是为李家嫁到张家管事家里的那位长女去的?”

      “是。昨夜虽然让初一去办了事,我却总想自己去看看。早上便和初五一起,也没有用车,去张岳保家看了一看。”南梁潇停了下来,谢宝宁却觉得他还没有说完话,便没有开口,果然南梁潇接着说:“张岳保家这位管事也姓张,只是云泽张氏的家生子,算不得正经张家人。不过这位张管事与李家倒是沾亲带故,按照辈分来看,张李氏应该算是嫁给了自己的表哥,接了自己婆婆的旧活,在张岳保家厨房做事。”

      这样算起来,李二娘子还算是被自己人害了,怪不得李大昨晚见到自己为张管事取的瓷瓶里有妹妹“出嫁”前服用的避水丸那样激动。

      “初一昨晚安排了人,今天一早就在张李氏平日里常去的那个肉铺前头蹲着讲闲话,说云泽县衙的彭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寻到了几个失踪的姑娘,一大早的带在县衙寻亲。张李氏便上前去问,这聊天的人便指着张李氏说其中有一个女子和她有八分相似。”这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张李氏出嫁时,李二娘子算算也有十岁,姐妹二人一起相处了十来年,再怎么也会有些感情。

      不过谢宝宁还有一事不懂,便开口问说:“既然这一早上做了这么多事情,公子今日为何说让初五来说能让我多睡一会儿?”

      南梁潇看着谢宝宁的认真模样,忍不住笑着捏了捏谢宝宁的脸,“办事情呢,除了讲证据,还要看时机。县衙明说了辰时便开庭认亲,云泽乡民等到此时,已心生不满。但是你想,如李氏一般觉得自己女儿是被河神娶了的人,会觉得认亲和自己相关吗?初一既然找了人到梦泽去给张李氏递话,不会放着人就在云泽的李家人不管。”

      谢宝宁恍然大悟,将自己女儿送到竹筏上嫁给河神的人家,一心只想着是将人送给了河神,算不得失踪。此时彭定义开庭认亲,他们大概也没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初一找的人讲的那番话,便是在暗示,此次认亲的两位姑娘里头有一位长得正像李家嫁去河神处的二娘子。这话传开来,不仅李家会来人,其余曾被河神求娶过的人家也会来人认亲。

      “公子也是要等初一散播出去的传言再散得广一些。”谢宝宁此时心情很好,笑得眉眼弯弯,还多夸了南梁潇一句:“公子真是厉害。”

      南梁潇被谢宝宁这句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侧头去看了看窗外,此时已到了县衙,初三将马车停在了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好让南梁潇和谢宝宁从后门进去。南梁潇没有急着下车,只让谢宝宁到自己边上来看。

      门口乌泱泱站着一群人,有站在前头哭的,也有站在后头看的,更多的则是混在人群里指着门口骂的。谢宝宁一眼看到站在最前头的李氏被一个妇人模样的女子扶着,已哭得有些无力,那女子应该就是李家的长女张李氏。

      “除了要等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当乡民的怒气被积攒下来,李家认得幼女,再由彭定义提审李大,云泽乡民都知道所谓河神不过是张岳保设下的一个骗局,你想他们会如何?”南梁潇没有等谢宝宁给出答案,“首先便是要严惩张岳保,还会请林怆出面以求公道,如此一来云泽张氏在真守的百年贤明毁于一旦。”

      “公子如何知道云泽乡民会请平延伯来主持公道?”谢宝宁干脆就在马车上把话问个彻底,初一他们都守在外头,反倒比县衙里安全。

      “河神一案涉及到彭定义的儿女,其中施害者尚不明晰,彭定义也是局内之人,如何能做最后的裁定之人。”南梁潇又指了指自己,“至于你我,虽有钦差之名,在云泽人眼中不过是个外来者,自然比不得林怆在乡民之中有威信。”

      谢宝宁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这个,便问道:“可是平延伯认得公子,会不会耽误公子大事?”

      “你也说过,柳相曾说林怆此人可堪大用。”南梁潇就着一面小小的铜镜整理了衣衫,准备先下去,起身到一半又转来对谢宝宁说:“其实就算林怆揭露了我的身份也无妨,他认不得你就行了。”说完便下了马车。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