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赏》肉炒肉

31、真相

　　初一到梦泽张家的时候，张岳保正在县衙中，不知道自己一家老小已被团团围住。待初一到了梦泽县衙举出代表圣谕的令牌时，这人竟然一下自己就露了怯，转头就往后头跑，还喊身边几个小吏给他打掩护 。不过他哪里能跑得过初一，还没跑出屋子便被初一揪着衣领制住了。

　　一直到初一将他绑了摔到马上，张岳保才歪着脑袋冲初一喊：“你是哪个？知道本官是谁吗！”

　　初一冷哼一声，又把令牌往张岳保面前甩了甩，说了句：“我知道你是梦泽县令张岳保，张大人可晓得是谁要治你的罪吗？”

　　这东西张岳保不会不认得，一下子噤声黑了脸。初一见他这副模样，自己也翻身上马准备往回赶。张岳保在马背上颠簸了一阵，刚刚迈进云泽境内的时候忽然又朝初一喊：“我要请云泽张氏老太爷来做主！”

　　初一哪里不晓得云泽张氏如今的家主张老太爷是张岳保的亲祖父，便干脆不理他，只顾着往前赶路。张岳保又嚷嚷了好久，最后还是被初一用布条绑了嘴巴，一路押进云泽县衙去了。

　　张岳保被带到庭上，只见彭定义坐在一边，主位上是一位穿着正四品官服的青年，边上站着一面容清俊的小少年。张岳保与那少年对上一眼，只觉得这人长得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至于那四品官员，虽年纪不大，但面容威严，神态自若，端得一副高位者的姿态。张岳保未曾听说过有这等年轻的高位官员，但毕竟自己远离京城，若是近期的官位变动，也有未收到消息的可能。

　　南梁潇自顾自饮了杯谢宝宁递来的茶水并不说话，初一便先回禀说：“主子，属下进了梦泽县衙后，按照主子吩咐的，向嫌犯张岳保出示了陛下印信，谁能想到嫌犯见了竟然转头要逃，实在可疑。”

　　南梁潇这才看了一眼张岳保，问初一道：“为何将嫌犯嘴部束住？”

　　“回主子，这人实在聒噪，一路上喊着要请云泽张氏老太爷来为他做主。按照属下想的，主子是奉陛下之命来办他，怎么云泽张氏老太爷的意思还能大过陛下去吗？”初一一本正经说完这些话，规规矩矩站到一旁去了。谢宝宁忍不住侧在南梁潇身后偷笑了一阵，心道初一怕是跟初二学坏了，这唬人的场面话学得一套一套。

　　南梁潇面色不改，只对彭定义身后的几个小吏说：“去把李庞等人再带上来。”几人应声退下，过了一会儿，李家一家五口与田德升一同被带到庭上，李庞与李大娘见到张岳保遍破口大骂起来，还是谢宝宁忍不住从南梁潇身后钻出来使了两下惊堂木，庭上才安静下来。

　　南梁潇指了指张岳保问李庞：“你好好看看，你要告的梦泽县丞可就是这位。”

　　李庞点点头道：“回大人，正是这张岳保，编造了河神传言害人无数！”

　　“你又是何人在这里诬陷本官！”张岳保已在李庞被带上来时便被初一解了束口的布条，听了这话冲李庞先吼了这么一句，又对南梁潇说：“大人虽是陛下钦定到云泽来的，但未免太没有规矩，下官虽品级不高，只是区区梦泽县令，但是好歹也是陛下下放的朝廷官员，大人要审问下官，理应请得云泽张氏老太爷或是平延伯林大将军在此。”

　　南梁潇点点头，“你倒是很懂规矩。不过——”南梁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接着说：“这不是没在审你吗？本官在问李庞的话，你做什么插嘴打岔？”

　　张岳保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却听得南梁潇又说：“什么云泽张氏老太爷，本官不信任，平延伯已经在路上了，审你时一定能到。”

　　说罢南梁潇又重新看向李庞这边，问道：“本官初到云泽之时向彭大人打听过河神传说，彭大人当时分明告诉本官，他曾与你母亲李氏有过谈话，李氏告诉他，河神传说乃是祖祖辈辈传来的，张岳保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如何能编造河神传言？”

　　“正是。”彭定义点点头，“李氏，本官问你话时你分明是说这河神传说是云泽上下皆知的传说，如果在你儿子口中又变成被张县丞编造的谎言了？”

　　“回大人，河神传说是河神传说，哪条河里没个河神？云泽祖祖辈辈为求顺遂祭祀河神也不足为奇。可河神五年娶亲一次，要刚满十五岁的少女为妻就是这张岳保编造的谎言！”李庞说着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对南梁潇说：“大人既知道河神传说，便应当知道，传言中河神送给定下的妻子的三件礼物。第一是一条刷红漆的大鱼，第二是一件嫁衣，第三就是一颗避水丸，好让少女进入河中，学会河族在水中呼吸的方法。”

　　南梁潇点头表示自己清楚此事。

　　李庞便指着初一接着说：“这位大人可记得昨日截得的瓷瓶，其中所盛金丸便是这河神娶亲用的避水丸！”李庞又指着坐在一旁的李婵说：“我曾亲手喂给妹妹吃下这避水丸，从此老母以泪洗面，这避水丸我绝不会认错！”

　　“初一，李庞所说避水丸，你昨日因何在何处截获？”

　　初一早晨已从南梁潇那里拿到瓷瓶，此时听到南梁潇这样问，便从腰间找出瓷瓶递上给南梁潇，回道：“李庞昨日午后便在县衙周围逗留，行迹可疑，属下与初二便跟着这人一路到了嫌犯张岳保家里，不多时李庞从张岳保家中出来返回云泽，在一破庙中与一乞丐打扮的人碰面，将从破庙中寻得的瓷瓶交给了那人，两人分开后，初二将李庞先行带回，属下便跟着那拿了瓷瓶的人，寻机截得此物。主子可要见一见与李庞碰面之人？”

　　谢宝宁简直无奈，初一和初二这逮着一个人就往彭定义牢里塞，也不知道有没有知会彭定义一声。

　　南梁潇接过瓷瓶，将金丸拿出放在初一手心，吩咐道：“先不必带来，等初二与平延伯来了再说。你先将这金丸拿去给后头休息的刘氏认认真假。”

　　初一应下，带着金丸退下了。谢宝宁见南梁潇暂时没有再问的打算，便探到他耳边问：“张岳保这样迫切地要见云泽张氏之人，那位会不会伸手来妨碍公子？”

　　“无妨，张岳保见不到张老太爷，那位就算听到消息，估计派的人来时我们已经回到京中了。”南梁潇回答过谢宝宁后，又对彭定义说：“看来彭大人之前探查河神娶亲一事还留有纰漏，此次本官到云泽，虽也要为彭大人之子女求一真相，彭大人失职之处，本官也还是会向谢大人与陛下据实禀告。”

　　彭定义起身向南梁潇行过一礼，回说：“此事确是下官失职，就算大人与陛下宽容不予责怪，下官若不受到责罚良心上也对不住云泽百姓，更对不住下官死去的一双儿女。”

　　*

　　因刘氏已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初一这一趟耽误了些时间。刚刚带着消息回到庭上时便听得外头高呼平延伯到了。

　　平延伯林怆来时穿得急，穿的是一身便服。他未见过初二，但却实在认得坐在上位的那一位大人的脸。见南梁潇穿着四品官服坐在上头，林怆一下子反应过来明帝和太子殿下的用意，只不过太子在上他不敢不跪，便借着明帝印信的名头半跪行礼。

　　谢宝宁早已避到一旁，待林怆行完礼后又跟着南梁潇将林怆扶起。林怆看到谢宝宁，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人长得和谢荣昌实在太像，但林怆又想不到明帝或是谢荣昌会让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跟着太子出来办事，便私下觉得这人应是自己还未曾见过的谢荣昌的次子。

　　平延伯来了，一般钦差理应将延西侯请上主位，但有太子在此，林怆便在南梁潇要领他往阶上走时主动推辞说：“我不习惯坐那么显眼的位置，大人将我安排一个位置在彭大人边上便好。”

　　南梁潇点点头，吩咐初二给林怆安排位置。待林怆就坐后，也不耽误时间，向林怆解释了前后原因，又说明了是李氏要求请他到此。林怆听后，心中也有些火气，便问：“大人如今审到哪里了？”

　　“刚刚让人拿了李庞所认的避水丸去给另一受害女子家人辨认。”南梁潇这才看向候在一旁的初一道：“刘氏认得如何？”

　　“回主子，刘氏年迈，辨认得不清晰，但刘春娘却认出了这避水丸，属下和她说，若是能确认这就是当天夜里吃下去的避水丸就眨两下眼睛，刘春娘毫不犹豫就用力眨了两次。”

　　南梁潇便看向张岳保问：“嫌犯张岳保，如今平延伯已到，本官来问你，李庞所说与这避水丸之事，你有何解释？”

　　张岳保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南梁潇问时便朝着平延伯磕了两个头，哭喊道：“将军，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这都是刁民陷害于我啊！”

　　林怆有些不耐烦地斥道：“堂堂县丞哭哭闹闹像个什么样。”

　　南梁潇又问田德升：“田德升，你是不是也该交代交代，为什么被河神娶走的李婵和刘春娘，又到了你府上做了陪房？”

　　初一此时抢先对南梁潇说道：“主子，属下刚刚带着金丸与刘氏辨认，哪想到彭大人竟有手下略懂医术，闻到这丸中有一味能致哑的药材，属下已让这人在边上侯着了。”

　　谢宝宁有些好奇，自己悄悄挪到另一边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人，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人哪是彭定义的手下，分明就是一直假扮南梁潇住在驿站中的初四，换了小吏的衣服充当南梁潇的审案工具。

　　南梁潇自然知道这一安排，便让初一待人上来。初四规规矩矩给南梁潇等人行了礼，说：“回大人，小的祖上有人是做游医的，小的只是略懂药材，闻得这丸中有一味毒草，对人的咽喉有损害，长期服用致哑。”

　　林怆听了，从初一那里要来药丸，放到鼻子边上轻嗅了两下，对南梁潇道：“确有一味会致哑的邙邙草，这是西域的草药，我之前在军中与西边的人打交道时有幸见过，一般的中原大夫不一定能识得此药。”

　　田德升听了林怆的话终于哭喊着跪趴在地上，喊道：“大人！不是小民的意思，小民都是听张大人的话啊！这药都是张大人配的，人也是张大人送来的，小民女儿的事情也是张大人安排的，小民哪敢忤逆张大人啊！”

　　“你这刁民！”张岳保猛地站起来指着田德升骂了一句，立刻又被一旁安排好的小吏制住不得动弹。
　　田德升见此便接着说：“是张岳保，找到小民说要小民帮他做件事，做得好了保小民在云泽财源滚滚，还送小民一双美人。小民不是云泽本地人，又被张岳保威胁，这才干下这等糊涂事！大人明察啊！”

　　“按你的意思，河神娶亲也是张岳保安排的。”南梁潇点点头，又问林怆：“将军怎么看此事。”

　　林怆眉头依旧紧皱，回道：“依我看，大人依法将张岳保押至京中由大理寺来审最为可靠。”见南梁潇点点头，林怆又说：“我从前总想着，云泽、梦泽一带有底蕴深厚的张氏一族在此，民风质朴，如今看来，是我固守在真守，疏忽了洛水其余各县啊。”

　　“将军不必因此自责，将军为圣上镇守南境，其中辛劳，陛下自有考量。”南梁潇没再多说什么，反倒是看向了李氏：“李氏，你曾说等平延伯到时要还彭大人一个真相，如今将军已到，你女儿李婵之事也已有了结果，你要还彭大人的真相，便在此说了吧。”

　　李氏由李婵扶着颤巍巍地跪在了彭定义面前，缓缓开口道：“大人，您将民妇杀了，为您一双儿女偿命吧！”

作者有话说

　　邙邙草一看就是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