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冲突 ...
-
谢宝宁回房这一路脚步都是飘忽忽的,临到门口了,还返回院子里围着花坛绕了两圈才进屋。白梨和黄芪有意试探夏至、冬至姐妹的心意才特意没有跟着谢宝宁一同去南梁潇那里,如今见谢宝宁这一副魂不守舍直往被窝里钻的模样,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在厅里把夏至和冬至拦住了。
夏至与冬至虽说是东宫的人,但不比初一他们,到底不是在南梁潇身边伺候的人,习惯了用武力说话直来直去的路子,被黄芪一拦,二人皆是一愣,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原先在祝国公府里的时候,因为谢宝宁的四位大丫鬟里头红桃是最大的一位,白梨还是事事都听红桃的吩咐,如今出了府,自己又比黄芪大些,白梨就免不了想在新人面前摆点前辈的架子,插着腰问夏至和冬至说:“小姐刚刚去殿下那里,都聊些什么了?”
夏至面上露出了些疑惑,回道:“小姐和主子的谈话向来是让人在外头等着的,初一他们能不能知道都不一定,我们哪里能听到。”还偏偏指了指黄芪,又说:“之前初五带我们去见小姐的时候,黄芪不也只是在外头等这么?”
白梨挑了挑眉,问:“你们称我家小姐为’小姐’,却仍然称殿下为’主子’,若是殿下欺负了小姐,你们到底是哪边人呢?”
这回冬至听懂白梨的意思了,难免有些生气,提高了些声音说:“你这话说得无理极了,主子让我和夏至跟着小姐就是为了保证小姐的安全,你怎么这样揣测主子的意思?再说了,小姐都不曾开口说我们不能再听主子的吩咐——”
冬至这话说不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谢宝宁都不信,听到这里头胀得痛,忍不住开口喊停,直接把外头对峙的四个人叫了进来。
“白梨——”谢宝宁叹了口气。大概是察觉了她的情绪,白梨和黄芪现在都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和目不斜视看着自己的夏至与冬至形成了鲜明对比。谢宝宁低头摸了摸靠自己裙摆上的那块玉佩,又喊了黄芪一声,“本来我觉得这件事要先跟爹爹和阿娘说了才好告诉你们,不过现在看来,如果不先和你们讲清楚,接下来回京前的这几天我房里恐怕都安分不了了。”
“我先代白梨和黄芪向你们道歉。”谢宝宁冲夏至和冬至笑了笑,指着南梁潇送给自己的玉佩对那两人说:“我知道殿下让你们到我身边来的意思,只要你们以后不要帮着殿下骗我,我自然不会做让你们在我和殿下直接为难的事情。”
冬至听了毫不犹豫就笑着回道:“主子对小姐再好不过,舍不得让小姐难过的。”
这句话谢宝宁不予置评,转头又对白梨说:“白梨,下午在房里的话我以为你都听懂了,既然你没有听懂,你和黄芪就把我接下来说的话都记住。”白梨好像想回话,但谢宝宁却不想听,抢在她开口之前接着说:“我要进东宫了。虽然日子还没有定下来,但是肯定不会耽误太久。殿下没有逼我,是我自己答应的,所以不管你满意或者不满意,我都是要嫁的,你们明白了吗?”
谢宝宁之前和白梨谈话的时候黄芪不在,所以黄芪此时听了这番话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白梨憋红了眼眶,抬起头来问谢宝宁:“小姐是真心喜欢殿下的吗?”
谢宝宁取了自己的帕子给白梨递过去,轻声说:“喜欢不喜欢你问得太早了,但是我是真心要嫁给殿下做太子妃的,并不觉得委屈。”
白梨摇着头把谢宝宁握着帕子的手往回推,“小姐还没有和老爷与夫人商量,那三少爷知道了么?”谢宝宁摇摇头,白梨却忍不住说:“三少爷是殿下伴读,说不准心早向着殿下了。”
“你又在乱说话了。”谢宝宁听了白梨这话并不生气,红桃与绿柳都比她年长不少,白梨和黄芪却是与她差不多的年纪。这两人一直陪着谢宝宁长大,比谢宝乐和谢宝萱更像是她的姐妹,白梨又懂事的早,事事都维护着她,就连谢宝萱有时候惹上来都是白梨帮她骂回去。
谢宝宁将心比心,牵住了白梨和黄芪的手,“不要再为我觉得委屈了,你们要和殿下身边的人处好关系,好好相处才能齐心协力更好地保护我呀。”
两人都点点头,转身去向夏至和冬至道歉。夏至和冬至倒不会真的因为这个生多大的气,之前回那一句嘴也不过是忍不住帮南梁潇鸣不平罢了,得了谢宝宁的话便去外间守着。
白梨看着两人出去,又蹲在谢宝宁边上说:“奴婢总觉得自己比小姐大上半岁就要多为小姐考虑考虑,保护小姐,却到底还是不如小姐想得通透。”
谢宝宁失笑,白梨是比谢宝宁大半岁没错,可是比起谢宁却年轻了何止一两岁。想到这个,谢宝宁又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赞南梁潇的皮囊,自己这个沧桑的灵魂到了他手里,竟然真的活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会脸红了。
*
昨日用过晚膳之后谢宝宁已经跟南梁潇说好了,在院子里传来传去的不方便,以后除非必要,三餐两个院子就分开用。南梁潇大概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谢宝宁便获得了离京之后难得的一段既不用赶路又不用办事的清闲时光,趁着下午阳光正好,还喊夏至和冬至从南梁潇那里搬了张躺椅出来在院里看书晒太阳。
一直到太阳落山,谢宝宁又换了件厚一点的罩衫赖在躺椅里打瞌睡。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宝宁悠悠醒来,眯着眼睛看见了立在自己面前挡风的屏风和坐在自己身边凝神吐纳的冬至。脚步声近了,冬至没发现谢宝宁已醒,先悄悄绕出屏风拦住了来人。
听声音是初五,问冬至六小姐醒了没有。冬至则反问是不是有急事,只说六小姐刚刚睡下。初五平常不是不懂规矩之人,谢宝宁转身仰卧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天上飘着的几颗星星,知道时辰不早了。初五现在来,想来是南梁潇那头要找她。
经过这两天,尤其是今天白天的几段对话,谢宝宁的心境已经变了许多,自然对南梁潇要办的事情又多上心了一些。没多犹豫,撑起身子出声喊冬至,又问:“是殿下有事吗?”
初五抢在前头应道:“打扰六小姐休息了,初一刚刚逮着个送信的,主子说请六小姐换好该穿的衣服到书房见一见。”
谢宝宁脑子里噼里啪啦闪过几个名字,急忙从躺椅上坐起来喊冬至让白梨来帮她收拾。初五知道要避嫌,只站在院子门口不远处背对着这边。谢宝宁三两步进了卧房里,换上一件暗绿色的长褂,本来打算戴帽子,想了想还是让白梨挽了个发冠,重新擦脸漱口过后,白梨听入夜风声大又给谢宝宁加了件披风。
等到谢宝宁收拾好从屏风后头出来的时候,初五已经在院子里和夏至聊了一会儿天了,看到谢宝宁便迎上来为她打灯,“主子让属下来的时候属下还跟主子说,老麻烦六小姐跑来跑去多不好,下次还是主子自己到六小姐这儿来方便,还省了属下来回跑的时间。”
谢宝宁遮着脸轻轻打了个哈欠,笑着回道:“你自己想偷懒可别带上我。”萧宅虽然不像宫里隔墙有耳,但隐秘性也大大降低,南梁潇带出来的这群人虽然守得紧,但是还是谢宝宁还是觉得在只有在南梁潇的书房里谈事情才有安全感。
初五伸出手去让谢宝宁扶着自己的胳膊过内庭的门槛,“要属下说,主子还是自己来接六小姐合适。您不知道,主子让属下来的时候,又是叮嘱属下要把路照好,又是说要扶着六小姐,属下都应着了吧主子又说,诶不能唐突了六小姐,一定要用衣服把手腕遮住。”
初五悄悄瞄了一眼谢宝宁的脸色,又问:“六小姐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呀,你待在殿下身边真是可惜了,应该去茶馆里领份工钱。”谢宝宁轻轻哼了一声,“我看殿下和初一初二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是不是因为平常你在殿下身边太吵了?”
初五“咦”了一声,问道:“六小姐竟然觉得初二没我唠叨吗?”
谢宝宁失笑,“你也知道自己话多啊?”
快到主院门前了,初五压低声音回道:“主子和初一他们平常太闷了,排行靠后的又不大敢说,只能我这个中不溜秋的多说两句了。”
跟着来的冬至忍不住插嘴说:“小姐,您可千万别听初五的胡话,主子为人和善,只是平日里跟初一他们说正经事,哪有时间跟初五开玩笑。”
谢宝宁正打算再说句什么,前头忽然晃过来一盏灯笼,接着便听到南梁潇的声音,是对身边提着灯的初一说:“你看看,出来接六小姐,没想到还能听到初五这么一句真心话。”
初一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初五就耷拉了脸,辩解道:“主子,您又误会属下了。”
南梁潇没理他,绕到谢宝宁跟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问道:“刚刚在休息?初五打扰到你了?”又回头对初五说:“不是和你说了吗?如果六小姐不方便,等一等也无妨。”
谢宝宁不知道南梁潇怎么看出来的,随便摸了摸脸说:“没关系的,殿下大事要紧,而且初五来的时候我也刚好醒了。”
南梁潇往谢宝宁身后看了一眼,见只有冬至,白梨和黄芪都不在,便握住了谢宝宁的手,“手怎么这么凉?”说罢,把初一手上的灯拿到了自己手里,另一只手虚揽着谢宝宁说:“先进屋。白梨平常看你看得紧,既然都给你了罩衫,怎么不换一件厚一点的。”
谢宝宁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我不冷,白梨拿的这件挡挡风已经够用了。”
“嗯,知道了。”南梁潇握住谢宝宁的腰扶着她跨过门槛,“初五没照顾过姑娘还是不够靠谱,一会儿我送你回屋。”
谢宝宁觉得好笑,便调侃道:“那殿下照顾姑娘的经验又是从哪儿来的?”
“你不是知道予欢黏我吗?”南梁潇把灯递回给初一,又示意冬至跟着一起进来,转头重新领着谢宝宁往一列书架后头走,“再说,你哥哥平时除了讲正事就是念叨你的事情。宁娘又长高了多少,最近天气热了要给宁娘屋里把冰备着,诸如此类。”
书房里按照特定的规则有序排列好的书架间隙中空出了一块空间,正好四面都挡得严实,这应该是初五购置宅子时就已经设计好的密闭空间,如果有人进了书房,光是看到这一列列的书架,绝对看不到里面的空间。现在就在这空间里躺着一个棕色的大布袋子,能看出有个蜷缩着的人躺在里头。
谢宝宁没想到谢振泽和南梁潇的无话不谈是这个层次上的无话不谈,忍不住有些脸红,“哥哥真是的,这种事情还讲出去做什么。”
南梁潇笑了笑,指着布袋子向谢宝宁介绍道:“初一和初二在云泽与梦泽交界处的一处破庙里逮着的人,刚刚从梦泽张家宅子拐出来的。”
谢宝宁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但还是开口确认:“是去向张岳保通风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