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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哑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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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在办正事的时候还是挺“驷马难追”的,谢宝宁安置好夏至与冬至,又与四人在房里聊了会儿,吃了一碗甜汤后,夏至便听到了院门口的脚步声。
谢宝宁颇为诧异,从前总觉得内功轻功一类的不过是骗人的话,如今看来可能不是编出来的故事。
没等初五来敲,夏至先白梨一步拉开了房门。谢宝宁看着屋外初五抬起的手,不禁发笑,说道:“夏至一老早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初五,看来你功夫不如夏至好嘛。”
初五有些尴尬,收了手道:“六小姐,术业有专攻。”
谢宝宁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颇有兴趣地回头问说:“哦?那你说说,你的专攻是什么?”
“诶。”初五快步跟在谢宝宁后头,反倒把夏至挤到了一边,“六小姐,夏至和冬至那是从小被他们长卫训练着的武功高手,夏至擅长明斗,冬至专攻暗器。不过属下倒是不希望六小姐能见识到他们的功夫。至于属下嘛——”
谢宝宁听到这儿忍不住斜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说道:“你,我看你专攻拍马屁。”
“话可不能这么说六小姐,属下的用处可大了。”初五一副把谢宝宁当成自己人的语气,低声说:“属下是主子的智囊,而且六小姐没发现么?属下和主子身形最像,到了紧要关头能为主子挡命的。”
世家之人谁不惜命,更别说东宫太子了。谢宝宁知道不少人都会给自己备上这么一位,说得好听是影子,说得不好听就是替死的。可她没料到南梁潇竟然把自己的替身带着同进同出,毫不避讳,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初五几眼。
初五脑子是真的挺好使,此时看着谢宝宁的反应就好像能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坦坦荡荡让谢宝宁看,还故意学着南梁潇平日里的习惯走了一段路,问道:“怎么样?和主子像吧?”谢宝宁笑笑,没有说话。初五便又正色说:“六小姐别再打量属下了,被主子看到六小姐对属下的兴趣比对主子大,属下就惨了。”
后头夏至和冬至都忍不住发笑,谢宝宁也禁不住脸红了红,斥道:“哪个对你有兴趣。”
“夏至!夏至对我有兴趣。”初五笑嘻嘻地快步上前去帮谢宝宁开门,又躲开夏至要打他的动作往书房里一窜,喊道:“主子,六小姐到了!”里头传来南梁潇的回应声,夏至不敢再闹,忿忿地瞪了初五好几眼,目送着他跟着谢宝宁进屋去了,又规规矩矩地把门关好。
倒是谢宝宁喊了初五一声,威胁说:“夏至和冬至现在都是我身边的人了,你要是下次再拿夏至开玩笑惹她生气,我可饶不了你。”
初五现在可不敢被这位记恨赶紧认错,一路认到了南梁潇面前。初一与初二正站在南梁潇身边小声说这事情,听见初五和谢宝宁的动静,也停了话向谢宝宁问好。
南梁潇觉得好笑,便问了谢宝宁一句:“初五怎么惹你生气了?”
谢宝宁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很无辜似的回道:“我没有生气,哪里知道初五为什么非要缠着我。”
南梁潇看了眼初五,初五则做出一个欲下跪的动作朝南梁潇拜了一下,又朝谢宝宁背后拜了拜,惹得初一都忍不住发笑。南梁潇又看了眼初一,对谢宝宁说:“让初一和你讲正事。”
听到这句话,初一赶紧自己调整了一下表情,恢复了平日里沉稳的模样,开口道:“之前在田家,属下领命去盘问田德升府中姬妾,问到那两名通房时很奇怪,总有人在一旁抢先回话,属下便寻这这个由头把两人一起拘到了县衙牢房里。哦,六小姐想必已经知道了吧?”初一见谢宝宁面露疑惑,解释道:“这两名通房与前些年涉案的女子长相相似之事”。
谢宝宁点点头说知道了,初一便继续说:“属下与初二在县衙对这两名女子进行密审,这二人被带刑房时面露焦急之色,却显得很激动,不论属下问起什么问题,都只张张嘴不说话。属下觉得奇怪,便让初二探了她们的脉象,这才知道原来这两名女子都是哑巴。”
谢宝宁很是惊讶,惊呼道:“哑巴?”
“是哑巴,而且是后来被毒哑的,并不是天生的。”初一刚刚和南梁潇也就讲到这里,既然谢宝宁现在已经赶上了进度,初一便重新转向了南梁潇,接着说道:“属下与初二当时也产生了一些猜测,不过不敢在那二人面前乱言,本想先回来向主子复命。初二却忽然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碟半凝固的蜡油,问那二人会不会写字。”
谢宝宁眼睛一亮,问道:“她们写证词了吗?”
初二摇摇头说:“这二人都没念过什么书,也不识字,更不会写,都急哭了。不过其中有个姑娘,哭了一会儿,倒是蘸起蜡油写了一个字,属下猜测是她的姓氏,记下之后便赶紧再将桌上她沾过的蜡油融了。”
南梁潇撇了初二一眼,说:“别吊着六小姐了,说吧,这人姓什么。”
“上木下子,这女子写的是一个’李’字。”初二看着南梁潇已经盯住自己的眸子点了点头,“属下已经又问过了,这女子今年虚龄二十有二。”
二十一岁,又姓李,谢宝宁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想不到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巧合!
“璟仪哥哥……”谢宝宁本来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没想到只喊了南梁潇一声就有些犹豫。但人家已经把目光抛过来,很明显是在等自己开口,谢宝宁只好硬着头皮问:“能不能让李大娘去和这位......”
其实这话问的不大妥当,在李大娘心中李家二姑娘已被河神娶走,算是故去之人,如果这位女子的身份正如她们所猜测的,让李大娘见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端。
再说,谢宝宁虽然每日待在南梁潇身边,外头的动静她却很难接触到。他们刚到洛水郡内不久就已经被人盯上跟踪过了,看南梁潇的样子,他们平日待在萧宅时应该是甩开那些人了,但是以萧梁和谢宁的身份在外头办事时,估计还是被那群人盯着。南梁潇今日在田家闹开了那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张岳保接到消息没有,更不知道张越侨会有什么动作。
南梁潇脑子里也转过几圈,开口安排道:“初五去告诉大暑和小暑,今晚让他们想办法替了彭定义手下的狱卒去看着田德升,该说什么你知道。初一你安排两个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是从河神那里逃出来的,鼓动家里被河神娶过亲的乡民都来县衙申冤,逼彭定义开牢认亲。”
两人应下,初五却又多问了一句:“主子,咱们不等惊蛰和十五的消息了?”
谢宝宁感觉初五说完这句话以后自己被南梁潇盯了一会儿,又听见南梁潇回道:“十五那头的事情这次解决不了,先把前头的案子结了,云泽不比家里安全,剩下的等回京再说。”
初五还要再说话,南梁潇却没让他开口,只说:“去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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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和初五都退下各办各的事去了,初二也没在书房里就留,只说在萧宅待久了不好,向南梁潇告辞便回官驿了。房里又只剩下南梁潇和谢宝宁两人,难得南梁潇没有主动找她说话,气氛却一时间沉闷下来。
谢宝宁心思还在初五刚刚的问话上,自己想了许久,见南梁潇只是低头批送到云泽来的折子,忍不住问道:“殿下不愿在云泽处置张家,是因为阿宁在此碍事了么?”
南梁潇眼皮都没掀一下,三两下批复了一份奏章放到右侧,一边看下一份一边问道:“不是讲过规矩了么?怎么又喊上殿下了?”
“不是马上要回京了么?”谢宝宁走到桌案边的一个小圆凳旁坐下,一只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还帮着南梁潇把桌上批好的折子摆正。“虽然殿下是不会怪罪下来,陛下呢?皇后娘娘呢?颜三小姐呢?还有京中那些最爱编排闲话的妇人们呢?”
“等等。”南梁潇放下手中的笔,似笑非笑地望了过去,“父皇和母后就算了,你我之间的称呼关颜三小姐什么事?”
谢宝宁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殿下老爱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皇后娘娘想让颜三小姐与徐二小姐嫁给殿下的事情,连阿宁都知道,殿下能不知道吗?。”
“那是母后一厢情愿。”南梁潇忽然觉得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
谢宝宁忽然伸手攥住了南梁潇的衣袖,一下一下地描着袖边精致的仙鹤纹路,“殿下与颜三小姐之间的事,是皇后娘娘一厢情愿还是颜三小姐一厢情愿,殿下如此聪慧,不会看不出来吧?”
南梁潇听了这话,反倒笑着翻袖握住了谢宝宁的手,“颜笃琼喜欢我你就要给我定罪?”说罢又倾身去捏了一下谢宝宁小巧的鼻尖,“我从来都拒绝的很彻底,是母后舍不得对自己侄女说狠话。”
“娘娘舍不得向侄女说狠话,殿下又如何舍得向自己表妹说狠话了?”谢宝宁小脸皱了皱,眼见着南梁潇又要动手动脚,谢宝宁赶紧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拦,反倒又被南梁潇握住。谢宝宁吃了大亏,干脆给南梁潇摆了脸色,“殿下就会欺负人。”
“这次在云泽能把张岳保拔掉。张越侨藏得很深,十五那边这两天没什么进展,他毕竟身上有爵位,张贵嫔又牵扯到老四,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动他的好理由。延西侯一脉,等回京请示过父皇,与你舅舅讨论后才能办。”南梁潇忽然说起了正事,慢慢解释说:“再者,你也不好离京太久,虽然有柳家替你遮掩,但是在柳家待得太久难免会被人说闲话,你是祝国公府的嫡小姐,也该回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手被南梁潇握着,谢宝宁竟然有些不自在,红着脸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南梁潇又说:“我回宫后会和父皇说清楚,先求一道不纳侧妃的圣旨回来。再请母后做主在宫中办一场赏花宴,你好好准备。”
虽然和南梁潇表明过自己不接受夫君纳妾的意思,谢宝宁却没想到南梁潇会真的答应。毕竟在她看来,大舅与小舅没有纳妾都是因为柳家家规严明,叔叔没有纳妾则是因为对四婶用情至深。而南梁潇对自己,说不上讨厌,但起码没有叔叔对四婶的那种感情。
所以南梁潇这番话真的是在她意料之外,导致谢宝宁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喉咙口,脸也越来越红,只好低下头去支吾了一句:“殿下莫非还想把赏花宴办成选美宴么?”
“确实是要选美。”南梁潇笑了笑,笑声听起来又几分促狭,又道:“你平日里不爱出门炫耀,年纪又小,若是直接让父皇赐婚才是真的不知道要给你招多少闲话。所以你好好准备准备。在赏花宴上给你一个出风头的机会,让各家夫人小姐们看看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太子妃之位。也顺便让这些爱编排人闲话的妇人知道,是太子被谢六小姐迷住了非要娶她的,不是谢六小姐先起的心思。”
谢宝宁的脸早已埋到胸口了,“按殿下这么说,阿宁就万万不敢直接喊殿下的名讳了。”
这一路上聊起此事,谢宝宁从来都是明枪暗箭不肯在口舌上落下风,如今这副害羞模样难得一见,南梁潇忍不住捧起谢宝宁一双白嫩柔软的手,亲了亲谢宝宁的指尖。谢宝宁被吓得往后一缩,更不敢直视南梁潇的目光。
南梁潇盯着小姑娘绯红的脸颊看了一会儿,笑道:“那人前就先唤殿下吧,等大婚后也省得你再多改一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