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赏》肉炒肉

24、安排

　　南梁潇另有一封信，早朝后通过谢荣昌直接递到了明帝手里。太子殿下这封信写了长长的五页纸，明帝又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昨晚没睡好一大早又要给明帝递信的谢荣昌忍不住站在御书房里打了个哈欠。

　　明帝无意瞄见这一下，忍不住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又对谢荣昌身后站着的谢振泽说：“崇璟啊，你看看你爹，几个孩子的爹了！”

　　谢振泽忙为父亲辩解：“宁娘离京后，父亲心中一直挂念着。”

　　听谢振泽递出了这个话头，原本一言不发站在另一侧的柳如青也点头道：“别说他这个当爹的了，就连我这个舅舅也每天担心囡囡在外头好不好过。”柳如青见明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乘胜追击，“说起来这还赖陛下您，朝中有疑案，太子殿下为国分忧那是殿下的责任。您派殿下去就好了，囡囡一个小姑娘……”

　　“行了行了。”明帝忍不住打断了柳如青的话，又说：“知道你柳相觉得朕欺负你侄女！老夫人的意思皇后和玥娘也已和朕说过了。行了，璟仪信里说了，案件始末他已经弄清楚，五日内可以启程返京。崇璟这两日便把手头上的事情好好安排安排，去临都接你宝贝妹妹去吧！”

　　谢振泽赶紧行礼称谢，谢荣昌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和同样面色不悦的柳如青对视了一眼。按照南梁潇在给自己的信里所说的，已经派人探查过了延西侯府与张岳保的来往，不论这次河神娶亲一事和延西侯府上究竟有没有关系，短时间肯定无法得到结论，南梁潇却说五日内就能启程返京。到底是顾忌西境边防不想动延西侯还是另有安排？

　　“陛下。”谢荣昌微微躬身道：“时间差不多了，崇璟还要去元智宫。”

　　是要去元智宫接谢振熙。谢振熙日前在柳如旻面前那一闹被告状到了柳如是那里，柳如是生怕谢振熙再因自己闹的小脾气犯下什么大错，便特意请贤妃向颜皇后讨了个恩准，让谢振泽每日到元智宫接送谢振熙。

　　明帝仿佛刚想起来这件事情，赶紧挥挥手让谢振泽赶紧去，免得谢振熙又在路上遇到南梁卿，惹得小公主不开心。待到谢振泽行礼告辞了，明帝才悠悠看了一眼谢荣昌，问道：“说吧，什么事还非得支开你儿子说？”

　　谢荣昌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明帝，便问：“殿下可在信中提到旁人？”

　　“张越侨么，朕知道他不安分。”来福递过来一杯新茶，明帝接都没接，反倒是拿起南梁潇的信抖了抖，“他妹子入宫时，淑妃刚刚怀上四公主，朕记得。娴贵嫔是个聪明人，听说淑妃有了身子，就主动找上去，住在了淑妃的偏殿里，没过多久有了老四。朕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从来不曾因为老二、老三和老四是庶子就苛待他们，张越侨却总不安分，认为老四比太子有仁心。”

　　谢荣昌听见明帝冷嗤一声，“太子是朕的嫡长子，皇后又是镇国公府所出。太子自幼长在朕跟前，不说你们三个。”明帝指指谢柳二人，又指了指自己，：“就连你的岳父、你的父亲、朕的恩师也是亲自辅导过太子念书的。他张越侨算什么东西，敢凭着一个贵嫔出的皇子窥伺太子的位置。”

　　来福早已不敢有动作，柳如青却笑了笑，反倒对明帝说：“陛下刚刚自己也说了，对几位殿下一视同仁，四殿下如何就不能想想大殿下的位置。”

　　明帝瞪了一眼柳如青道：“一视同仁也要分事情看么！朕都说了，璟仪是嫡长子。只要璟仪无过，朕就只有璟仪一个太子。”

　　“哦，太子殿下是嫡长子。”柳如青点点头，又笑了，“陛下是这个意思？陛下为二殿下赐婚镇国公嫡长女的时候，臣还以为陛下有别的打算。”

　　明帝听了这话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转头去问谢荣昌：“谢三，听说朕给老二赐婚的时候，你也和丞相一个想法？”

　　谢荣昌朝明帝拱手道：“陛下，臣与丞相怎么想不重要。臣以为真正重要的是，陛下可曾考虑过太子殿下的想法？”

　　明帝若有所思地往后靠了靠，又忽然看着柳如青道：“肖家是文臣，老丞相为人清廉正直，在朝中也从不干那结党营私之事，所以朕才敢让老二娶姜家女。若是到老三头上，朕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肖老身体不好了，肖侍郎才干远不如肖老当年，贵妃娘娘看上去孤立无援。”柳如青伸出左右手食指，从身侧缓缓往中间移动，直到两指相碰，比作钩状紧紧勾住才接着说：“可是现在肖家遇上了镇国公府。陛下，那可不只是姜大小姐，那是驻扎在齐临的姜家军，四位国公爷所领兵马中离京都最近的一支。”

　　看着明帝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柳如青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便把手松开背在身后，又道：“不过陛下也该庆幸还有臣的好妹夫谢三老爷为陛下解忧。”

　　“我怎么.…..”谢荣昌一句话还没问完，忽然反应过来柳如青是在说谢宝安和姜韫的亲事，一下子怒了，“哥，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安娘和姜韫的婚事，那是我和如是千挑万选才定下的，安娘自己也愿意的。你就算误会我，也不应该误会安娘和如是。”

　　“诶，我又没这么说。”柳如青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又对明帝说：“机缘巧合之下，危机被化解了。”

　　谢宝安和姜韫的事情明帝已经听文熙长公主说过了，如今再在这一路铺垫下听到，明帝也觉得谢荣昌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更觉得自己和祝国公府有缘，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按照丞相的意思，宝宁和璟仪岂不是天作之合。”

　　柳如青哪里是这个意思，赶紧回道：“陛下，囡囡年纪还小，家父曾经叮嘱过臣与臣妹，要把囡囡再多留几年。”

　　“丞相！”明帝冷了脸，指了指一旁的谢荣昌，“人家亲爹还没说话呢，你一个做舅舅的插什么嘴。”

　　听到明帝点名，谢荣昌才缓缓说道：“既然陛下想听臣的意见，臣就和陛下说实话。昨晚收到殿下与宁娘书信，臣知道了殿下心意，想到崇璟也尚未娶妻，便问了问崇璟有没有心仪的姑娘。陛下猜崇璟说什么？”

　　“崇璟和太子亲近，也和你讲道理推脱了吧？”

　　谢荣昌摇摇头，说：“崇璟说一切都听他阿娘的。”谢荣昌说完忍不住笑了笑，“其实崇璟的意思哪里是要臣问他母亲，分明是在说要臣去问安娘和阿宁。”

　　明帝有些惊讶，但是不太满意，斥责道：“这不是胡闹吗？哪有哥哥的婚事反倒要去问两个妹妹！”

　　“在臣家就是如此。”谢荣昌看向明帝，语气十分坚定：“崇璟娶妻那是长嫂，不只是崇璟，其余两个小子以后也会尊重他们姐妹的意见。陛下，臣看着殿下长大，知道殿下心性纯良，实属难得。不过对臣与内子而言，宁娘心意才最珍贵。”

　　*

　　谢宝宁回到萧宅换回自己的衣服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带着黄芪去了南梁潇住的院子。书房门口守着两个人，谢宝宁也不记得这是初几还是十几了。不过两人见到谢宝宁来竟然没拦，直接敲了门，说了声：“主子，六小姐来了。”

　　房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初五从里头拉开门看到真是谢宝宁，看起来很是惊讶，“六小姐，主子真是神了，刚刚和我说六小姐一会儿要来，话音刚落就听见初七说您来了。”

　　原来房外的是初七和初八。谢宝宁笑了笑，心道南梁潇在田家什么也不说透，给自己留了那么多疑问，现在居然还在这里拿自己和初五打赌，实在是可恶。这样想着，对着初五的笑容也假了几分，一边往房里走一边说：“太子殿下可真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南梁潇在案前不知道写些什么，听了谢宝宁这话不免无奈，问道：“我都不知道，又有谁什么时候惹宁娘生气了？”

　　谢宝宁这才又想起了之前和南梁潇约好的称呼，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

　　南梁潇此时已经停了笔，将刚刚写好的字条捻起来吹了吹，放进了一个印有图案的信封里。正好初五关好门赶来，南梁潇便先吩咐说：“务必让惊蛰亲自交到十五手上，告诉十五，阅后即焚。”

　　初五看了眼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谢宝宁，抬手接过南梁潇递来的信封放进袖子里，问：“这样重要的事情，主子不用亲自交代么？”

　　南梁潇摇摇头道：“你跑一趟，顺便把夏至与冬至带过来。”

　　初五心领神会，出门时顺便将黄芪请出了书房外，又规矩地把房门关上了。

　　惊蛰、冬至和夏至这三个名字谢宝宁在与南梁潇相处的这几天还从来没听过，与初一、十五几人的名字也很明显不是一套叫法。再想到刚刚看到的信封上的狼首图案，谢宝宁对这三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忍不住开口问道：“我需要避一避么？”

　　南梁潇好像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谢宝宁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又笑了笑，说：“不用，反倒是一定要你在场，这事才好办。”见谢宝宁应了一声就站在香炉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南梁潇敲了敲桌子，待谢宝宁懵懵懂懂地看过来时才问：“不是来找我问那两名填房的事情么？”

　　谢宝宁正是来了解这件事，之前在田家初一和南梁潇都说得神神秘秘的，又什么“正合主子猜测”又什么“回去再说”。谢宝宁心里一直记着这个，所以一回来就来找南梁潇问事了。没想到太子殿下起了话头却又不接着往下说，只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的一方砚台。

　　谢宝宁左右看了看，缓缓挪到了南梁潇面前，隔着书案耐心提问：“璟仪哥哥能和阿宁说说，田德升那两名填房合着什么猜测了么？”

　　把话跟谢宝宁说开以后小姑娘越来越乖顺懂事，南梁潇望着她已是满眼笑意，便不再逗谢宝宁玩了。正色道：“昨天出门前派人私下去了之前有向河神嫁过女子的人家，问过信息，给这些人画了画像，现在已经在送往暨西的路上了，十五会负责细查此事。”

　　谢宝宁有些惊讶，没想到南梁潇手里还有这样的能人。能用来辨认身份的画像，必定已经是与家中亲属确认过相似度的，不论有什么样的证据和根据在，能做到这一步都让谢宝宁十分佩服。

　　不过谢宝宁心中一跳，直接问道：“难道田德升那两名填房和画像上的人长相相似？”

　　“正是。”南梁潇点了点头，又道：“河神娶妻五年一次，田德升这两名填房与其中两名女子的容貌有八成相似，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等初一回来再问。”

　　“殿下！”谢宝宁心中升起一股诡异感，顾不得什么称呼不称呼的了，“如果是多年前被’娶’之人，十余年过去，乡民的记忆也不再那么深刻……这两人会不会是，被厌弃了之后转送给田德升的封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