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和》鹤鬼

20、第 20 章

　　来了来了又来了，他带着他的秃头来了。
　　“吵吵吵，你们班全是喇叭精转世啊只会吵！”
　　一个瘦小得像豆芽菜的男生跑过去和主任说话。程绘嘉本来不知道他是谁的，一听他开口这个公鸭嗓就知道了。
　　“老师，同学们想帮助程绘嘉完成校运会的两千米，但程同学非但不接受同学们的好意，还骂同学们。”
　　程绘嘉服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蒙太奇手法吧，这移花接木的本事古龙老师都要为之叹服，恨不得立刻让小鱼儿变成公鸭嗓。
　　程绘嘉完全不出乎意料地被骂了。程绘嘉现在也算是二皮脸了，你骂就你骂，我当真了就是我傻。
　　但是孟绯这个小呆子认真了，哭得梨花带雨，跟主任解释。
　　主任懒得听，也打心眼里不肯相信程绘嘉会被人冤枉，只当孟绯和程绘嘉混在一起混久了，连上孟绯也被要求写检讨书。
　　程绘嘉觉得没必要，但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
　　孟绯和他们这些人不太一样，讲好听点她特别单纯，难听点就是有点呆。她可能这辈子也没做什么出格事，莫名其妙就要写检讨。
　　程绘嘉看着前座哭得肩膀直抽抽的女孩，心里更烦了。趁下课跑到小卖部买了瓶巧克力味的牛奶，放到孟绯桌上。
　　孟绯抬头看她，两行眼泪还挂在脸上，可怜巴巴的。
　　程绘嘉想说几句软话，话到嘴边，还是漂了移。
　　“干了这杯牛奶，咱就是兄弟了。”
　　面前的女孩突然把头埋进臂弯里，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我不会打人也不会收保护费啊呜呜呜。”
　　程绘嘉无奈：“你听我解释，我也没有……”
　　孟绯哭得更响了：“学校的墙我也翻不过去呜呜呜你别找我当跟班啊！”
　　程绘嘉这辈子没哄过女孩子，站在她面前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
　　孟绯就是一个劲的哭，程绘嘉几次想要插话都被她嘹亮的哭声堵回去了。
　　“姐！孟姐！我做您的跟班行吗您别哭了！”程绘嘉现在也好想哭，对着窗外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眶中依然干干净净。
　　孟绯哭声骤然小了：“那你教我翻墙吗？”
　　程绘嘉是真的不明白孟绯的脑回路，翻墙这种事也倒不必学吧，又不是什么必须技能。
　　但看着孟绯水包一样无穷无尽的眼睛，程绘嘉放弃了，点头同意了。
　　把孟绯带到了平常最常翻的矮墙边，程绘嘉指了指墙上几个凸起的石疙瘩：“手把着顶上那丛草根借个力，脚在这个凸起上蹬一下，再一条腿跨坐到围墙上，剩下的跳过去就行了。”
　　说完程绘嘉看着孟绯迷茫的眼神，感觉看到了上数学课的自己。叹了口气，谁让这是自己答应的事，只能硬着头皮教。程绘嘉认命地把这草根，脚下一蹬，另一条腿在半空划出流畅的线条，眨眼间就跨坐在了围墙上。
　　底下传来响亮的鼓掌声。
　　程绘嘉看着孟绯眼中敬佩的眼神，觉得自己像马戏团被耍的猴。
　　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撤回脚再跳了回来。
　　孟绯跃跃欲试地把住了草根。
　　大气磅礴地往石疙瘩上一蹬。
　　然后跳起了……十厘米？
　　重重的落在地上。
　　孟绯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程绘嘉：“我好像还是不行。”
　　程绘嘉有点觉得现在有点感觉了可以哭出来了。
　　孟绯偷偷看她，声音低地像蚊子：“我是不是……太胖了啊。”
　　长睫上还沾着点湿意，福娃一样的圆脸涨的通红。
　　程绘嘉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再试一次吧。”
　　说完程绘嘉半蹲在墙边，手掌交叠在膝盖上，想了想有把手收回去了，双手握在自己的膝盖上：“先踩我膝盖上，然后踩我肩膀，坐到墙上去。”
　　孟绯不肯上来：“你会被我压死的。”
　　“少废话，”程绘嘉心一横，“就这一次机会，这次再上不去别叫你爹来教你翻墙了。”
　　程绘嘉闭着眼憋气，感觉身上陡然一下沉重，用力稳住身型。身上的人显然也很慌乱，但很快身上一轻。程绘嘉看了看坐在矮墙上的女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程绘嘉揉了揉还有于痛的肩膀，很快吧着草根也翻上了墙，动作行云流水，翻过身，一蹬墙，轻巧的地跳了下来。
　　程绘嘉回头看着孟绯，孟绯也看着程绘嘉。
　　“跳下来。”
　　孟绯手指揪着围墙上零落的几个草根：“我不敢。”
　　程绘嘉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在读条了。
　　“没关系的，我也跳下来了。”
　　孟绯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不行不行，这跳下去会死人的。”
　　程绘嘉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干脆放狠话激她：“随便你，反正我走了，你要么往里跳要么往外跳，要不然就挂这墙上做风干肉干吧。”
　　“我跳！”孟绯下定决心，但手脚都在抖。
　　程绘嘉放弃了，让孟绯在上面等她，跑到边上一个建筑垃圾堆上拎了几块砖回来，给她垫上。
　　孟绯一边抖一边把脚试探地伸下来，还是差了几厘米，又努力够了够，终于碰到了。整个人往下蹭，贴着墙就下来了。
　　程绘嘉现在觉得逃课一点意思都没有，太累了，不如回去算圆锥曲线。
　　刚想问孟绯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却发现有三个人围了过来。
　　“哟，这不是锦中程姐吗？出来放风呢？”为首一个小黄毛，爆炸头，很眼熟的样子。
　　孟绯见她眼里有点迷茫，八卦小能手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十三中的李建，论坛上说你跟他争过游戏厅那边的保护费。”
　　程绘嘉想起这茬事了。
　　康伦和她都喜欢打台球，但康伦总嫌别的台球室不够档次，干脆就在游戏厅边上包了个小店面开台球厅，没想到这个李建要保护费要到她头上了，还扬言要把康伦的店砸了，程绘嘉就让店里的几个保镖把人打出去了。
　　就这么点事？真是劳驾这位大哥对她念念不忘了。
　　“程姐，您当初真是让我丢了好大的脸啊。”李建的头像个狮子，程绘嘉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的头发随风移动。
　　“那你说说看。”
　　李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奇耻大辱：“程家，道上做事要讲规矩，您坏了规矩，我肯定不能轻易放过你。”
　　程绘嘉无语望天，她真的不太懂这方面的规矩，而且为什么在座各位都觉得她很懂。
　　李建没想再和她扯皮，往后退了几步，一挥手，两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喽啰冲上去对着程绘嘉就挥起了拳头。
　　程绘嘉起初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拳头已经快要到面门。程绘嘉原本想要躬身躲过这一下，余光看见孟绯还呆在原地险些要被另一个人打到了，程绘嘉只能转身先把孟绯推来。
　　原本直冲面门的一下也没躲过，砸在了她的右肩，整条手臂都麻了一下。
　　见孟绯被推开，那两人也没有非要打她的意思，拳头就都冲着程绘嘉招呼过来。
　　程绘嘉没学过武术，但小学那几年就是在一群人的拳头下摸爬滚打混出来的，那两个小混混打得没什么章法，但每次落拳的位置却好猜得很。
　　程绘嘉起初只是单纯的躲，那两人渐渐越来越急躁，程绘嘉抓住机会横腿一踢，一脚踢在那人小腿上。那人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抓住了这一瞬的空隙，程绘嘉弯腰从地上捡起刚捡来的砖块，冲李建冲过去，手上的砖眼看就要掼在李建的天灵盖上。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拧，她觉得手腕快要被卸下来，下意识想要护着手，整个人都被拧了过去，从背后剪了双手。
　　程绘嘉奋力挣扎，挣扎间，却闻到了熟悉的油墨味道。
　　陆……清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