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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变故 ...

  •   第二章
      离秋莎育江专科学校五公里处就是棠洲县城。
      棠洲县位于成渝国道线上,南面滨临长江上游,早年水路发达的时候,江边水码头非常繁荣。唐朝置县。
      县城座落于北面的箕山山脉和南面的泸龙山山脉之间,两山夹持中,由三座缓坡流淌而下的三条河流,连贯而状如彖刻的\"州\"字形,把座小县城装扮得绿树婆娑,小桥流水,枯腾老树人家的小城模样。
      城区面积十八平方公里。一条悠长的石板老街和沿西而去的老成渝路横贯全城东西,如两卷飘远十里的彩色绸缎,在中间打了个中国结,县委县府公安局和邮局银行商场都如棋子样布局在其中。两个央企一个国企一个地企三个县企象网状样分别位于城区的边缘地带。
      县城里猴跳河菜市场及商场里闹闹嚷嚷,灰色的巷道横七竖八。多数民房是青瓦加串架结构。蔑器竹器制作的生活用品在县城里占了两条街的门市。电影公司的三个电影院生意火爆,每天人们都排起长队购票。县级重大的活动场地,在玉屏河边的体育场举行。场内用水泥抹面的梯级看台非常有气势。
      秋莎的叔父秋岳躬在县城的县委工作。他是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当年因为受到他母亲成分影响,没有被北京大学录取,而被西北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毕业后回到老家。至今为止己经工作了六个年头了。三年前,就是他二十五岁那年头,被调到石江区任副区长,成为小县城的美谈,秋莎当年还只是棠洲中学一中的一名高中生。
      一九八九年的棠洲县正处于拔乱反正,改革开放的初期。农业生产力原始不发达,交通不便,经济滞后,工业除了三个传统的央企国企外,非常落后,全县生产总值收入十一万元,城市居民年均收入三千多元,农民年均收入五百元左右。
      岳躬这个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有幸参加了县委县政府对棠洲县各项事业深入改革的摸索探讨会议,并参与了对棠洲各项建设的规划商讨。他意识到年青的自己肩上的责任无比重大。
      岳躬的妻子樊芬芳是一位中学教师,秋莎的母亲也在他们家里照顾体弱多病的她。秋莎周末过来,叔父总嘱咐她,此时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多学知识,国家建设正需要一批有学之士的建设者。
      秋岳躬意识到一场风起云涌的改革浪潮正席卷而来。

      秋莎乘坐着公共汽车在老庙子镇的三岔马路下了车,穿过街上的一条巷道,走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爬上一个缓坡,穿过竹林,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坝里。
      天色昏暗,院坝里,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生长在坝子四周的茂密的慈竹,像一道天然的绿色围墙。在院坝的南北两侧,相对蓬起的两笼翠竹间各穿过一条小径,像两道耸立的小门,迎接着回归的亲人。
      站在院子里,秋莎看见木门上挂着一把醒目的铜锁。
      哥哥一直都躺在床上,怎么现在锁上门了,哥哥呢?阿爸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秋莎按奈住不安,几步跨上石梯,弯腰伸手进门缝的门墩上,掏了一阵,一把程亮的长条形铁质钥匙就夹在了她的指拇间。
      秋莎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打开了大门,屋里光线有些黑,一点声响也没有,她急于想见到哥哥,边喊“哥哥”,边摸进里间的厨房,在灶头边划燃了摸在手里的火柴,一朵火苗渐渐弥漫开来,暗黑退到周边,就着火花,她点燃了灶头角落的油灯。
      秋莎端起油灯穿过堂屋,来到哥哥住的昏暗的屋子,床上空荡荡的,篾编垫子被裹了起来,放在墙角,铺床的谷草都被收走了。哥哥没在家。难道他出远门医治去了?
      阿爸也不在家,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她怀着疑问转身回到堂屋,锁上门。朝不远处大姐家跑去。大姐家在场尾。
      天空起着风,夹杂着丝丝小雨,小径丛生的杂草,唰唰地划过她的脚背,转过阴暗的街角,跑过一段蜿蜒小路,远处堰塘边模糊矮小的瓦屋就是大姐的家。
      路边小店里,隐约透出了微弱的灯火,但公路下,到大姐家还要走一截烂泥小路。
      当秋莎一身水淋淋地站在大姐家堂屋的时候,大姐正在幽暗的灶屋里煮饭,一盏油灯在柴草烟熏中摇晃着。
      “大姐,你们通知我回来,家里出事了吗?”秋莎边朝大姐走去边着急地一口气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头发打湿了吧,喝碗冷水吧。”大姐秋葵沙哑着嗓音说,弯腰从石头水缸里舀了大半碗水井水,递给秋莎,顺手摸了摸秋莎的头发,“喝了凉水就不感冒了。”她低下头,用火钳拨了灶膛里的柴火,她没有正视秋莎,又迅速地背过脸,好像在压抑住什么。
      秋莎隐隐看见大姐的不自然,不知她在竭力隐瞒什么,她接过那只粗瓷碗,憋住气,“咕隆咕隆”地喝了下去。
      屋子里除了刚才单调的“咕隆咕隆”声,就留下竹竿燃烧的“噼噼啪啪”声。
      “阿爸和哥哥呢?我怎么在家里没找到他们?”秋莎接着问。
      大姐秋葵忙着塞进一小把麦草,灶膛里“哄”地一声燃了起来,一股热气冲了出来,一团黑色的扬尘从屋顶的瓦片上,飘飘荡荡地掉下来,经过灶当门的一团火光,晃晃悠悠地落进到灶门前的灰槽里,四周被突然间照亮,透过映照在秋葵脸膛上的火光,秋莎看见了大姐不易察觉的泪痕,屋子里特别安静。
      “哥哥和阿爸呢,大姐?”秋莎忍不住再次大声地追问道。
      “莎妹,你还记得你哥哥是怎么受的伤吗?你知道是谁逼着你受伤的哥哥出工的吗?”
      “嗯,当然记得。当年修水库回来的路上,天黑路陡,哥哥摔折了腿,队里负责人不让请假,说派不出工来顶,要他带着伤继续出工,致使哥哥病情恶化。”
      “你哥哥就是这个原因死了,他已经被他们害死了!”秋葵恨恨地咬着牙说。
      “哥哥死了?你,你,你说哥哥死了呀?!”秋莎楞住了,喉咙没咽下一半的口水像一块硬帮帮的石头哽住了,半晌才缓过气来,
      “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我?!”她显得很意外和生气。
      “叔父说怕影响你,所以没让你回来。”
      “为什么都不让我看他最后一眼?”秋莎无法接受,“他、他埋在哪里的?”
      “在、在对面坡上的柏树湾......”
      “我,我......”
      秋葵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就见秋莎转身朝漆黑的门外跑去......
      远处山坡上传来一个老人在暗地里唱着一首古老山歌的歌声:
      呜——
      午时太阳正当中,
      正好薅秧肚中空,
      正好跑马缰绳断,
      正好射箭弦又松。
      呜——
      好像一条受了伤的马低声地嘶叫着,徘徊在漆黑而空旷的野外,发出的声音特别的凄凉扎心.......

      雨还在黑暗中忧愁地下着,秋莎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对面的柏树湾,漆黑的夜里,她走了两圈也找不到哥哥的新坟。
      却见大姐提着马灯赶了过来,带着她到了哥哥坟前,新起的坟山矮小,紧挨着附近的老坟山。泥土显得松散,坟头残留着未燃尽的纸钱,盛过白酒的酒杯半陷在湿漉漉的泥土里,歪斜的碗里边洒出了一些饭粒,和泥土裹在一起,一截未燃尽的烛孤独地立在泥巴里,已经破烂的花圈插在坟头。
      这幅凄惨的场景,秋莎怎么也无法与青春阳光的哥哥,那个最先教她识字背古诗词的哥哥,那个天天吹凑着最动听曲子的哥哥联系起来。一股悲情向她袭击而来。她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凄惨的哭声刺穿了如蝉丝般缠绕而绵实的黑暗。她暗暗起誓一定要写一本书来告慰他在天的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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