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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鼓击般的心跳还未停歇,刘钰的视线一探进巷内,就对上了一双阴鹜的双眸。
      云篦手持长刀立于肃杀的冷风中,面上结痂的血痕已透出胭紫,映照着染满鲜红的剑尖。

      “莲生!”
      兵器相撞,铿锵之声响彻小巷。云篦身形矫健,如游龙般疾掠至刘钰与小桃身前。
      “真是吓死我,还好你不在家中!”

      刘钰的手腕被云篦抓住,他感觉到一阵湿滑的液体自自己的手腕处流散开来。
      “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来不及解释了,你先和我走……”
      云篦话音未落,一群土匪模样的人便从巷子深处蜂拥而出。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高大男人缓步走出人群,抬手示意身后蠢蠢欲动的手下停下。
      “久仰莲华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可惜啊,有人出重金要买你的命。这位小兄弟,不知你与他是何关系,为何这般拼命阻拦?如今敌众我寡,况且你还杀了我这么多弟兄。你若识相,现在离开,我还能放你一马,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哼,真是可笑!小爷我正愁杀这些小喽啰不尽兴,你这缩头乌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篦将刘钰和小桃护在身后,手中长刀握得更紧。

      “好!”
      络腮胡大汉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狠狠一挥手,手下众人迅速行动,呈合围之势,眼看就要将云篦三人困住。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三人身后传来。刘钰回头望去,只见十几个身披银甲、手持长枪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要和莲生你葬身此地了!”云篦松开紧握着刘钰手腕的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将军!属下护驾来迟,还请责罚!”
      银甲兵的头领陆子霖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地不起。云篦淡淡瞥了他一眼,活动了一下手腕,随手将长刀抛进他怀中,冷冷下令:“给我上,一个不留!”

      霎时间,身后惨叫声四起,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烈。刘钰的心始终悬着,难以平静。而身旁的云篦却彻底放松下来。刘钰抬头,迎上云篦那带着骄傲的目光,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楚。自己如今落魄江湖,上不能为百姓请命,下不能护心爱之人,还屡屡连累他,自己真的值得云篦、如此拼命吗?可云篦此刻的喜悦又那么真切,刘钰甚至能感受到,两人的心跳如此相似,如此激烈,就像当初他们在熊熊火光中,一同逃离莲华园的那个夜晚。
      想到这儿,刘钰颤抖着伸手抓住云篦的手腕,却被那沾满鲜血、湿漉漉的袖口惊得浑身一颤。云篦刚要开口安慰失魂落魄的刘钰,突然,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他们身后飞速窜出。
      “狗官,拿命来——!”一名银甲兵趁乱冲出,单手持利刃,面目狰狞地冲刘钰而来。
      “噗嗤”一声,是刀尖入肉的闷响。
      云篦惊恐地看着死在自己怀里的下属,他眼中布满血丝,满是愤恨。云篦甚至来不及查看刘钰是否安好,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尸体便缓缓从他臂弯滑落。一股恶寒猛地涌上心头,他满心都是不知所措。

      “小桃!”
      还是刘钰的哭喊将发懵的云篦和其他银甲兵拉回现实。
      大片鲜血迅速染红了小桃粉嫩的衣裳,是她用胸膛拦下了那把意欲刺杀刘钰的短剑。
      看着小桃苍白如纸的脸庞,刘钰脑子一片混沌。明明上午还在嬉笑玩闹的小姑娘,怎么此刻就要为自己这个无用之人丧命?
      当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小桃放下时,她珍爱的裙子早已沾满泥土,鲜血不断从她毫无血色的口中涌出。小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住刘钰的手,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微笑:“公、公子,小桃…答应过公子……要一生一世保护公子,小桃不会…食言……”
      刘钰不自觉的睁大双眼,他突然想起沧州的风雪连天,想起小桃被冻得通红的脸。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有人为死去的银甲兵盖上披风,他和小桃被并排放在了一起。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笼罩着这片满是死伤的小巷,云篦倚靠在巷子的一侧,他垂落在巷口的影子被拉的好长好长。

      当刘钰一行人抵达焚柳关军营时,夜幕早已深沉。云篦将刘钰送进一顶小帐篷后便匆匆离去。帐篷中央的炭火噼啪作响,刘钰坐在兽皮上,暖意渐渐渗入身体。
      突然,一个矮胖的士兵猛地冲进帐篷。
      “你就是刘钰?”
      那人瞪大眼睛,眼角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湿润。刘钰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子霖便带着几个士兵冲进来,将那矮胖士兵拽出了帐篷。但刘钰还是清晰地听见了那人的嘶吼:
      “你们凭什么拦我?!他把消息卖给邻国,害死了我父母!我弟弟不过是想报仇,云将军却杀了他,我不服!我不懂!你们的家人不也死在这儿了吗?云将军为了私情包庇这个通敌叛国的奸臣,你们又图什么?难道就甘愿做当今皇上的走狗……”
      声音渐渐远去,刘钰恍惚地站起身,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入火堆,好在一只手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腕。
      “莲生,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刘钰回头,只见云篦满脸狼狈,嘴角挂着血迹,右眼高高肿起,显然刚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再加上脸上那道结痂的伤疤,整个人不由得显得可怜又可怖。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就不怕信错了人?”
      刘钰的心狂跳不止,他反手紧紧握住云篦的手腕,因用力过度而浑身颤抖。
      “我信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云篦的声音笃定,却透着一股缱绻的温柔。刘钰此时脆弱不堪,轻易就被这话语蛊惑,他将云篦拉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如花瓣般的唇上。
      “莲生,我不是为了这个!”就在刘钰闭上眼睛的瞬间,却被云篦猛地推开。他迷茫地睁开眼,只见云篦满脸通红。“你不必因为感激就委身于我……”
      云篦还想再说些什么,帐篷外却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喊:“将军,有外敌入侵!”
      云篦神色一凛,迅速握紧腰间长刀,快步走到帐篷口,又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刘钰:“对不起,莲生,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云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刘钰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火堆,木炭即将燃尽,火苗也变得零星微弱。
      突然一人默默走进帐篷,在昏暗的烛光下,露出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小人陆子霖,拜见刘大人。”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刘钰警惕地一步步后退,拉开与陆子霖的距离。
      陆子霖看出刘钰的紧张,他目光一沉,深深鞠了一躬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当年家父受俞准迫害,在家中自缢身亡,是刘大人为家父伸冤,也是当今圣上保全了小人。今日小人前来,一来是感谢刘大人大恩,二来是奉圣上之命,恳请大人回朝,共商大事!”
      “你既是云篦的副将,又为何替圣上办事?”
      刘钰垂着双手,面容沉静地盯着跪地不起的陆子霖。
      听出刘钰语气中似有不满,陆子霖猛地磕头。
      “求刘大人不要误会圣上!小人自幼不善文墨,只略通拳脚,云将军乃武学奇才,小人甘愿为他驱使。而圣上对小人有大恩,小人实在难以报答,所以……”
      “够了!”见他还要继续行礼,刘钰连忙将他扶起,“我跟你回去。”
      闻言,陆子霖面露喜色,从怀中掏出一支精巧的竹笛,轻轻吹奏几声,帐篷外便传来脚步声。
      “刘大人,所需之物我们都已准备妥当,您是否还有其他东西要……”
      “没有了。”刘钰打断他,径直朝帐篷外走去,却听见陆子霖低声问道:“刘大人,云将军那边,是否需要小人代为转告?”
      刘钰停顿片刻,苦笑道:“你就告诉云篦……算了。你有笔墨吗?”
      陆子霖点点头。

      夜色渐退,黎明将至。云篦疲惫不堪地回到帐篷,炭火早已熄灭,寒意弥漫。一张信纸和一把木梳静静躺在兽皮上。云篦缓缓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大恩此生无以为报,但求修得来世缘,必不负卿。

      圣历十六年深秋,宫阙笼罩在浓重阴霾之中。久病不愈的圣上强撑病体,命宰相于博仁遍访名山大川,寻觅续命良方。月余后,于博仁自江湖带回一名单字“莲”的神秘方士。此人容貌竟与故去的莲华公子刘钰酷似,市井间传言他乃仙人降世,能窥探天机、扭转乾坤,是拯救苍生的天命之人。
      未及月余,圣上驾崩。临终遗诏震动朝野:因太子云麒年仅十岁,需贤能之士辅佐以承天运。方士莲因学识渊博、善谋善断,被册封为国师,特许参与军国要事,新帝政令皆需先经其手。朝堂上下议论纷纷,然圣谕难违,百官之首于博仁率先叩首,群臣只得顺命。
      新帝登基后,国师莲接连献策:一则广颁求贤令,于天下选拔栋梁;二则轻徭薄赋,开官仓赈济灾民。举措虽获民心,却也触动朝中守旧势力根基。暗流在平静的朝局下悄然涌动。
      转至圣历十七年春,朝廷颁布大赦令,沉寂五年的俞准得以重返朝堂。此讯一出,宛如巨石投湖。朝堂俞准的党羽旧部蠢蠢欲动,邻国趁势陈兵边境,内忧外患交织,举国人心惶惶。

      立春的御书房浸在薄暮里,桃枝斜探过朱红窗棂,将未绽的花苞剪影投在青玉案上。
      “师傅!”
      清脆童音惊破寂静,刘钰从窗外摇曳的花枝间收回目光。
      “何事?”
      云麒眨了眨眼睛,将手指向了不远外的门口。
      刘钰这才注意到李公公在门口已伏地良久,大概是刚才那声传唤他没听见,刘公公便一直没起来。这刘公公平日里最有眼色,此刻如此小心翼翼,大抵是来了些烦心事。
      这么想着,刘钰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唤道:“进来。”
      闻言,刘公公起身摆了摆身上的灰尘,垂首快步走到刘钰和小皇帝的身前,抬起头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滚了一圈,才靠近刘钰身侧,耳语声轻得像飘进窗缝的鸟鸣。
      “国师爷,俞准今日给咱家递了请帖,邀您明日申时去府邸一聚,您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钰轻抿了一下嘴唇,挥了挥手。
      李公公的脚步声轻了,云麒才停下了手中的羊毫,他年岁虽小,画技却已超群,画纸上,一只雏鸟孤立枯枝,墨痕未干。
      他忽而抬头盯着刘钰,问道:“师傅,你说朕是不是就和这雏鸟一样?”
      刘钰望着云麒稚嫩的脸,这孩子一双眼睛最像他父皇,仿若点漆,如墨深邃,不知是否是春寒料峭,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刘钰竟感到一丝寒意。他蹲下身替云麒拢了拢貂裘,指腹擦过少年颈侧冰凉的肌肤,温声道:“雏鸟孤立无助,陛下有满朝文武,如何能一样?”
      案上镇纸突然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云麒把自己的丹青撕毁成一片片,信手扔在了地上,惊飞了檐下雀群。
      少年的声音带着未脱稚气的锐利。
      “师傅说的是,明日你给朕好好去会会俞准,看看这个老狐狸到底想怎么样。”

      夜色漫过宫墙时,刘钰独坐在莲华园旧居。
      其实,俞准的邀约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俞准,当初自己高中功名,琼林宴时是俞准一力举荐自己纳入门下,太上皇提拔自己后,也是俞准在党政纷乱中力保了自己。因为俞准的种种袒护和他卓然的政治手腕,刘钰是真心崇敬过俞准的,但一切却终结在一个夜晚。
      三更梆子声穿透记忆,窗棂外的玉兰开得正好,掩映一轮明月光华流转,恍惚间竟与五年前的月色重叠。
      那日,刘钰同往常一样,和俞准的其他几个门生好友在俞准府邸讨论时事,痛饮美酒,刘钰不胜酒意,昏睡后被仆人安置在厢房,醒来时夜已深,因父母身体有恙刘钰执意回家,起身想在离开前与恩师道别,已过三更宅邸几乎无人,他踉跄穿过九曲回廊,忽然被墙角的对话钉在原地。
      “告诉西临,布防图至少再加两倍价钱……”
      月光透过雕花窗格,将恩师的影子投在青砖上,扭曲得像盘踞的毒蛇。彼时国家正与邻国西临开战,战事持久,损失惨重,皆因西临多次偷袭成功,朝中早有声音是出了叛国贼,此事甚至是俞准在牵头探查……这么想着,刘钰原本昏沉的神智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压低脚步身摸回了厢房,一夜未眠。
      自从那天,他开始有意的去接触朝廷中不与俞准来往或莫名落得凄惨下场的官吏,调查他们突然辞官或家中变故的内情,短短半年,刘钰便真正识清了俞准的真面目。
      俞准为开国功臣,其结党营私,权势滔天,小至礼部开支,大到军备调度,俞准的党羽势力都能从中经营获利,俞准此人嗜权爱财,平日私下也挥土如金,贿赂往来不拒,唯独不爱女色,却有惜才之名。
      知晓一切的刘钰愈发迷茫。他感激于俞准曾经的爱护提拔,却也对其残害家国百姓的行为不齿。那些被强征的粮车碾过的流民尸体,与俞准书房里“民为邦本”的匾额,在他梦中反复撕扯。
      刘钰始终摇摆难以做出决定,直到一天,曾为同窗至交的太子云乾发现了他写好的奏折。
      云乾握着他的手对他说道:‘莲生,你我皆为苍生而来。’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刘钰最后的犹豫。翌日,他当朝上书直言上谏,将俞准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朝堂哗然间,太上皇云熠抚掌大笑。俞准清俊的脸上却神情平静,甚至隐隐带有一丝笑意,仿佛此时发生的事情与己无关
      流放诏下的那日,俞准倚着囚车的木栏,难得散乱的青丝被风吹起,他神情仍是淡淡,不知是否看见远处的刘钰对着囚车的方向跪地不起。
      如今回想,那场权力更迭更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俞准的爪牙遍布朝野,云熠云乾父子怎会不知?无非是缺一个挑开遮羞布的直愣之人。但入局容易出局难,当刘钰心生悔意时,才惊觉自己早已深陷权力漩涡的中心,他此刻已不仅仅是一个臣子,而更像是一个与俞准对抗的旗帜,只要有刘钰在,朝堂便不是俞准一个人的朝堂。
      更鼓声渐密,莲华园的更夫打着梆子转过回廊,刘钰从回忆中被惊醒,如今案头摊开的请帖上,俞准的字迹依旧苍劲如铁。刘钰的指尖抚过烫金云纹,忽觉掌心那道被请帖边缘磨出的红痕正灼得生疼。窗外玉兰簌簌落雪,恍惚间竟像是琼林宴时,俞准亲手为他簪上的琼林花。

      翌日申时,刘钰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停在俞准府邸的朱漆大门前。他刚下车,一个满脸堆笑的小厮便迎了上来。
      “请问是刘大人吗?快跟我来,主人已经等您很久了。”

      刘钰点点头,随着他步入府邸。
      一入门内,怡人的花香便扑面而来,奇花异草映入眼帘,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道穿过雕梁画栋的厢房,琉璃瓦上的金螭昂首欲飞,飞檐下悬着的风铃叮咚作响。庭院中间一泓湖水呈幽蓝色,色彩斑斓的锦鲤悠然其中,水雾蒸腾,宛如仙境。往来的清秀仆婢衣着鲜亮,路过刘钰时皆是颔首微笑。
      这院子甚至比记忆中的更加奢华了,刘钰在心里苦笑。
      终于,他们停在了湖心的一座亭中。亭子方方正正,四面天青色的帷幔随风轻舞。小厮弯腰行礼后转身离开。刘钰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你来了。”亭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俞准坐在石桌旁,手中捻着一枚黑色棋子,面前一将败残局,他嘴角擒着一抹笑意,面容清俊几乎未变。
      刘钰的心仿若被人揪起,往昔种种如潮水般涌来,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道:“师傅,好久不见。”
      俞准没有回复刘钰,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棋局里,清脆的落子声在亭子接二连三的响起。
      刘钰不由地跟着看了起来,直到一炷香后,俞准才抬起头,轻声问道:“莲生,依你看,这棋局如何?”
      “白子必输。”刘钰欺身上前,眉头微蹙。棋盘上黑子如毒蛇盘踞,将白子逼入死角,正如俞准当年布局朝堂,把政敌一一绞杀。
      谁知,俞准却轻笑一声,将一粒白子落在棋盘边角。
      “莲生,你还是太年轻,不适合现在的位置。自奕,旁观者最难断输赢。黑白棋子皆由我执棋,你怎知一切不是一场戏?执棋者以身入局尚可逃脱,就怕棋子沦陷局中,误以为自己才是执棋者。”
      刘钰的目光扫过棋盘边角,才发现几枚看似随意落下的白子,竟隐隐形成了一道防线。就在他疑惑时,俞准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将一枚黑子按在了他的掌心。
      “当年你落了那致命一子,可曾想过,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俞准的掌心很烫,目光亦是灼灼,“我们的国师爷,如今兜兜转转仍是万人之上,就不怕是故人为你设下的新局吗?”
      刘钰猛地抽回手,黑子掉落在地。俞准望着躺在地上的黑子,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这些年我在沧州,时常闻得云篦镇守边关的美名,更是听闻你先前流放沧州时多蒙其恩惠,如今天下盛名在他,实权在你,你觉得小皇帝会怎么想?”
      刘钰瞳孔骤缩。他又怎会不知自己已遭云麒猜忌?可云麒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思及此,他强作镇定。
      “师傅莫要挑拨离间了,再过几年云麒不需要我了,我便告老还乡,至于云篦,他确实于我有恩情,但那是我的私事,与家国之事我还是分得清的。”
      “告老还乡?莲生,你看这棋子,落定后哪还有回头的路?”
      俞准慢条斯理地用袖口拂过棋盘,一粒一粒收起棋子。
      “就算先帝临终前握着你的手托孤又怎样?如今你权倾朝野,云篦把持粮草命脉,麾下铁骑虎视眈眈,小皇帝不忌惮你们忌惮谁?你以为我大赦归来就没有小皇帝的推波助澜吗?我们现在鹬蚌相争,就是他在享渔翁之利,待到我们两败俱伤,他也羽翼丰满,就是云氏一族的卸磨杀驴之刻。到时候,你我,皆不过是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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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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