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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圣历十年暮春,琼林宴上弦歌不绝。十五岁的刘钰簪花执笏,红色衣袍映着少年意气。他殿试策论惊才绝艳,先帝云熠抚掌称奇,当殿赐监察司御史印绶。彼时,无人不叹刘家公子青云直上。
圣历十二年秋,大殿之上,刘钰捧章叩首,字字泣血弹劾恩师俞准十八宗罪,桩桩牵扯朝堂半数官员。满朝哗然间,先帝仅将俞准贬谪沧州,反手将这个大义灭亲的青年推上宰执之位。玉阶前的晨光洒落红色官服,刘钰望着掌心的弹劾折,忽觉喉间泛起铁锈味。
圣历十三年冬,先帝龙御归天。新帝云乾登基后,常宣召昔日同窗刘钰入宫。宫墙柳影摇曳,民间传出“龙阳之好”的揣测。
圣历十四年,九州遭逢大劫。春旱赤地千里,冬寒冰封河道,饿殍枕藉之际,邻国铁骑踏破焚柳关。边关急报如雪片般飞入紫禁城时,一封密函悄然呈于御案——白纸黑字直指刘钰为谋千金与敌私通。满朝公卿群情激愤,新帝指尖攥得密函发颤,最终朱笔一挥,将昔日挚友流放至烽烟未散的焚柳关。
流放途中,刘钰双亲染病而亡。他抱着亡母渐渐发凉的手,在寒风中哭至昏厥。消息传回京城,新帝竟不顾群臣反对,亲率仪仗将形容枯槁的刘钰迎回,赠名“莲华”。一月后,巍峨莲华园拔地而起,红墙深锁间,曾经的宰执成了世人耻笑的“脔宠”。
圣历十五年夏夜,莲华园忽起大火。冲天火光中,有人望见一道素白衣影立于楼阁之巅,宛如火中生莲。新帝得知噩耗,辍朝素服,哀痛逾年。这场始于金榜题名、终于烈焰焚身的传奇,自此化作街头巷尾经久不衰的谈资,连塞外商队的驼铃声里,都在传唱那个关于权欲与情义的悲歌。
晌午,柳叶村唯一一处像样的茶楼里熙熙攘攘,蒸腾着粗茶的涩香,一把惊堂木猛地被拍在斑驳的木桌上,溅起几粒陈年茶垢。
从京城游玩还乡的说书先生李二看着一张张兴奋的淳朴面孔,忍不住再次清了清喉咙:“说到莲华园的那场大火啊,那可是烧的京城的半片天都黑咯,当今圣上赶到的时候,园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经被烧成了黑乎乎的焦炭!”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李二见此撇了撇嘴,继续大声叹道,“想当年,这莲华公子凭着腹中点滴墨水,深得先帝恩宠,那是多么的风光无限!但谁能想到这厮竟然贪得无厌,为钱财粪土做出那通敌叛国的不耻勾当,虽当今圣上宽厚,饶其流放之刑,如今被剥姓氏,惨死火中,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这番话引得人们纷纷点头赞同,看的李二心里颇为得意,但还没待他再来句画龙点睛之语,把众人送上一同唾弃奸佞的快意高/潮,一句裹着冰碴的质问声便从人群之后传来。
“老头,烧焦的尸身连亲娘都认不得,你说莲华公子都被烧成焦炭了,圣上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突然被如此挑衅般的打断,李二的脸上燥热了起来,他推开朝他投来怀疑目光的村民们,高声叫嚷道:“是哪家的小子在胡言乱语?圣上火眼金睛,岂容你胡乱猜疑?”
众人如潮水般退开,露出倚在门框上的少年,他一身戍边将士才有的装束,银甲被解开随意搭于臂弯处,包裹着劲健身形的里衣却似乎被精心修补裁剪过,缝补处多用白色丝线绣着一朵朵莲花的图案。
然而,更令人瞠目的是,一道还在渗血的狰狞伤痕自其额角斜劈至脸颊,像是飘浮在其俊美的面容之上,非但未损其锋芒,反而为他添了几分疯魔般的魅力。
“是小爷我问的。”
此情此景,令李二不由得呆滞在了原地,原本大张着的嘴巴闭闭合合了半天,愣是被吓的没说出半个字,围观的看客们也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这位官爷,您脸上的伤要紧,小人家中有草药,就在附近。”
突然,一个清亮悦耳的男声传来,少年眉头一挑,回过头去,众人的视线也跟着移去。
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颔首低眉,立于茶楼门口的阴凉处,身边还跟着一个蹙着眉的少女。
“我还没和这老头理论清楚呢……”
刚才还气势凌厉的少年声音骤然软了下去。
“听个故事而已,官爷何必较真?”
青年眉眼弯弯的笑笑,他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好模样,肤色白皙若新雪,仿佛能映出微光,透着一股清贵之气,鼻梁挺直秀气,与那微微上扬的唇形相得益彰,唇色淡粉,仿若春日初绽的桃花,面颊线条柔和,下颌却收得利落,给这张温润的面容添了几分英气,但最绝的还是他那一双眼眸,凝视人时如晨露般澄澈,眸光流转间似藏着星子的碎芒,不经意间便勾人心魄。
“好吧,懒得和他们计较。”
至此,少年才结束这场对峙,他冷笑着剜了所有人一眼,转身离开了茶楼。
看到三人走远,茶楼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那男子好似个仙人……”人群中,几个姑娘脸庞微红的交头接耳。
“确是个菩萨心肠的妙人,不然那个活阎王般的官爷还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李二也跟着附和道。
人们也没心思再听故事,都怀着躲过一劫的想法四散开来,殊不知帮他们解围的正是他们口中祸国殃民的莲华公子。
柳叶村西南角的一处院子里,云篦无比惬意地躺在刘钰亲制的藤编椅上,大睁着眼看着自己身边忙来忙去的人。刘钰在帮他上药,而小桃则端着盆血水,苦着脸站在一旁。
刘钰看见这人横亘可怖伤痕的脸上,竟微微露出恬静的神情,忍不住抽回正在上药的手,声音有些恼怒:“云篦,你这脸上的伤是不是自己弄的?你是感觉不到疼吗?”
云篦闻言坐直了身子,对上刘钰充满担忧的目光。
这种霸占着刘钰所有注意力的感觉,让他脊骨那一块的皮肤都痒麻麻的。
“不疼不疼,我和皇兄长得实在相似,这张脸我早就不想要了,更何况,我也不想你看见我就想起他和之前的那些破事。”
刘钰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三人间沉默了会儿,小桃突然把水盆往地上一扔,跺着脚走了。
待小桃走远,刘钰才缓缓开口:
“云篦,你要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而且我也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
云篦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闪动了一下,笑道:“值不值得不该是你说的算,但莲生你是该好好谢谢我,你为我做把梳子吧,我想要把云头篦,就我名中的那种。”
刘钰望着少年眼尾未干的血痂,轻叹道:“好,你以后莫再胡闹,万事我便都可依你。”
小桃找大夫给云篦煎了止血的汤药回来时,刘钰已经把云篦哄回屋睡下了。
自一把火烧了莲华园,偷梁换柱藏起刘钰后,云篦便向云乾主动请缨,到了离柳叶村最近的焚柳关镇守。云篦虽原本就是武将,但自从他年少成名,边关太平后就被先皇召回了京城,如今重回边关,在京城太平之地将养的过于疲怠的身体难免也会吃不消。偏生他为了见到刘钰,动不动还要自焚柳关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来柳叶村,因而每每来到刘钰身边时,其实都早已疲倦的不行。
刘钰看着云篦沉睡中的脸,心中酸涩难忍,只叹此人疯傻。
卧房的门被小桃轻轻推开,苦涩浓烈的药香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卧房。
“辛苦你了,放在那桌上吧。”
小桃原地踌躇了一小会儿,却也只是小声叹了一口气。
“公子,你切莫什么事都宠着这小子。”
刘钰端起瓷碗,轻声回应道:“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小桃自知自家公子向来执拗,此刻再多言语于他也不过过耳微风,只好作罢,转身就要出门,刘钰却又回头叫住了她。
“对了小桃,你做晚膳前,将我自焚柳关带回的那块木料拿到木屋的工桌上。”
“公子——!”小桃这下是真急了,“更深露浓,您身子骨自沧州那时就没好利索,奴求你别再为琐事伤体劳神了!”
刘钰无言,只是将瓷碗中的药汤吹凉,唇齿相接地喂床榻上的人喝了下去。他起身,淡色的唇竟因为沾着黄赭色的药汤,显出一丝嫣红来。
小桃烫着脸,看着他轻轻舔去那一抹苦黄。
“一把云头篦而已,你去吧。”
更漏声惊破长夜时,刘钰在木屋里挑亮油灯,一块红豆木被放置在桌上,在火光下泛着妖冶的红。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眼前的这块红豆木虽被人竭尽所能的保存着,表面却还是有些微的腐烂。
其实红豆木材极其耐腐,沧州的天气是独属南方的常年湿寒,却也没厉害到能把木材侵害至如此地步的程度。
其命途之舛,大抵是发生在圣历十四年。
那年老天不仁,无视天下人已经遭受了够多的苦难,先是开始了漫长的旱魃之灾,接着便是骤降连绵的刺骨之寒。
那时,哪怕是位处极南的沧州,都连下了好几日的鹅毛大雪。刘钰发现这块红豆木时,它便和沧州这片土地上的无数冻死骨一样,被无情地掩埋在雪白之中。
待手中木梳成形,桌前灯已如豆。
刘钰兀自端详了一会自己的一晚上的心血,他抚摸着它的纹路,目光愈发温柔起来。
他想起焚柳关那场百年难遇的漫天飞雪中,那身穿银甲脚踏烈马之人的身影。虽然肩胛处有些许的刺痛,但刘钰的心却泛起一丝混夹着苦涩的蜜意。他忍不住看着木梳笑道:“朽木君,你我皆因一人得获柳暗花明,实乃妙缘。”
正待他起身准备去洗漱睡下,一声沉闷地敲门声在沉谧的夜色里响起。刘钰迟疑了下,问道:“是小桃吗?”
门外的人没有应。刘钰的心不由沉了下来,他吹灭桌上的灯,攥紧了手里的刻刀。
“莲生,是我……”
一声叹息自门外传来,门随后被推开,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倾散开来。
刘钰看见了那张因为没有疤痕而显得俊美昳丽的熟悉脸庞,手里的刻刀坠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微臣,叩见陛下——!”
他猛地跪在地上,膝骨撞地的声音厚重,细嫩的手指也狠狠抠挖进了尘土里。
云乾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人,余光却扫见远处桌上,那把被光晕笼罩着的木梳,他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在灼痛。
“莲生,你为何如此,令朕难堪。”
他蹲下身,拉起一言不发的刘钰,强迫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朕就知道你没死,明日你就随朕启程回京,莲华园朕已经以祭奠你的名义在重建了,你随朕回去,世人皆以为你身死,便也不会再有人去那打扰你。云篦此事虽是胡闹,却也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你此刻跟在朕身边,朕能毫无顾虑的好好护着你。”
刘钰躲过云乾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了地上掩盖在尘土里的刻刀。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多谢陛下的美意,可是微臣在这过得很好,心也早已不在庙堂之上,再加上臣已是声名狼藉,如今回去,也帮不上陛下什么了。望陛下且念在往昔同窗之谊的份上,放过微臣吧。”
云乾感受到刘钰言语中的拒绝,心中涌起一股烦躁,他捏紧这人的臂膀,语气中透着愠怒。
“刘钰!朕不远万里不顾一切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找你,你就这么让朕一个人回去?”
他气得浑身发抖,抓住刘钰小臂的手愈发用力,突然间肺部传来一阵刺痛,猛地咳出一口血来。刘钰揽住身体还在震颤的云乾,白色的衣襟被鲜红色的血浸透。
“云乾,你这是怎么回事?”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持续了一会,云乾的身体才在刘钰的怀里安静下来。这个一生桀骜,年少即位便叱咤朝野的狠辣君王,此刻在一间破落的乡间木屋里,竟露出一种仿若被人折断脊骨而驯服的神情。
“莲生,朕活不久了。莲华园被烧毁后,朕是真的以为你死了,自那开始,朕的身子就每况愈下,念及往事,便时常咳出血来。博仁起初还欺朕是思你成疾,就在前几日如此般严重时,他才对朕坦白,说朕患的是肺痨。”
被血浸湿的衣襟开始发凉,刘钰感到一股避无可无的寒意。
“莲生,你以为朕不想就此放你闲云野鹤逍遥快活吗?你以为朕真的忍心让你回京城那片腌臜之地,去受那些愚蠢之人对你的折辱吗?”
剧烈的咳声再次在一片死寂的木屋里响起。
刘钰抚上云乾掩住唇齿的手时,感觉到了从他指间慢慢渗出的湿热。但没过多久,云乾的手便垂下,他的嘴角尚且一片殷红,却执拗的推开了刘钰意图继续搀扶着他的手,他转身,目光望向洒落在院中的满地清辉,声音凄凉。
“莲生,朕是真的没办法了,马上大赦将近,朝中这些年跟着俞准沆瀣一气的老狐狸们,一个个的上书求朕允他回京。如今朕已时日不多,麒儿却还小,莲生,你说朕怎么能就这么撒手人寰,放心让他一人去对付俞准那骄横不法之徒?”
刘钰望着云乾,久久地沉默了。他抬起掌心,那残留下的血色在夜色里透着死亡的灰暗殷红。他此刻感到无比的心灰意冷,无论是对云乾所说的噩耗,还是对自己闻此却依然毫无波澜的心。
他不是没有丹心碧血过。当年哪怕他家道中落孤立无援,却还是凭着一腔孤勇,无视了所有压力,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面前向先帝谏言,只为解救饱受俞党剥削之苦的黎民百姓。先帝顺水推舟,将俞准流放到沧州,还送他走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地位。
可如今想来,他不过是年少轻狂,当了颗主动献身的棋子。那时的俞准早已权倾朝野,哪怕江湖之远,也能让处于庙堂之高的自己失去一切。
时至今日,双亲于冷衾之中阖目的画面还夜夜重回梦中,沧州的日子,刘钰是一刻也不想去回忆了。现在的他早已热血冷却,也悟得这世间万物不过刍狗,安然一生便是至幸。好在为时不晚,虽然他已所剩无几,但若能守得这残破之躯偏安一隅,也勉强算是善终了。
思罢,他握紧双手,轻声道:“陛下知人善任,求贤若渴,天下能人异士哪怕是为陛下赴汤蹈火,也自当甘之如饴,微臣自知才疏学浅,但求陛下留微臣一条生路,就当微臣在此,告老还乡了吧。”
突然就起风了,树影婆娑,云展云舒,月光被层层叠叠的遮掩,徒留院中一片昏暗。
不知不觉中,云乾抓上门框的手愈发用力,有细小的木屑刺进他的掌心,带着钻心的痛。
“莲生,你真的变了。”
他猛地转过身,抬起手臂直直的指向刘钰的身后。
“如今天下民不聊生,你有心情去雕一块朽木,却不愿意和朕回京共谋大事?”
但刘钰没有回应他,只是低垂着头。云乾怒极反笑,大步越过他,拿起了桌上的木梳,上面还留有温热。
“人人常道朽木不可雕也,莲生,今天朕在你这算是开眼了,原来但凡情深,朽木亦可雕为珍宝。”
“陛下……”刘钰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一人在屋内时的自言自语,顿时紧张万分。但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门口闪进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云篦身穿银甲,手持一把银剑抵在云乾喉间,冷笑道:“我看皇兄的肺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倒不如早点回京城料理后事,别在我们这浪费时间了。”
“云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带走莲生的欺君之罪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还敢如此大放厥词胡作非为,我看我真是平日里太惯着你了!”
云乾瞪着云篦,根本没把喉间的银剑放在眼里。
烛光摇曳,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纠缠跳跃如困兽厮打。
云篦突然笑出声,收剑入鞘时溅起一串血珠。
“呵,那你想拿小爷我怎么样,我倒是要看看,没了我谁帮你守这焚柳关!”
闻言,云乾的神情更加晦暗,他擦拭去嘴角残余的殷红,目光一扫云篦身后沉默不语的刘钰,大步走向门外。
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落在庭院,他们站的笔直,左手臂却都被人用剑刺伤。
“没用的东西。”
云乾扫视过他们,狠狠地一甩袖子。
屋内,气走了云乾的云篦却并没有因此松下一口气,他一敛刚才的气势凌人,甚至有些拘谨的看向面前依旧微垂着头的刘钰。
“莲生,你今夜便和我回焚柳关吧,皇兄既已发现这,便不会善罢甘休,但若是在焚柳关,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刘钰展开自己的手,掌心已是汗水涔涔。身后的烛台缓缓滚过一滴蜡,像深夜里无人知晓的未干之泪。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再胡闹吗?”
刘钰的声音很轻,但云篦还是因此瑟缩了一下,他的嘴角上扬,却是一个苦涩的弧度。
“胡闹?”
他在刘钰身前微蹲,别过头,自下往上的直直看向刘钰掩藏在阴影中的双眼。
“莲生,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那么跟他回去了?”
刘钰静静回望了云篦很久,最终还是挪开了视线,看向早已无人的庭院。
“云篦,你把梳子拿好,赶快回焚柳关吧。”
“莲生,我不要,我现在不想要,除非你跟我回焚柳关。”
云篦站起身,声音似是带着委屈。
刘钰知道云篦在等自己的安抚和妥协,可他此刻脑中千思万绪,连自己的心境都难以平和,只能无奈道:
“你先回去,让我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好。”
闻言,云篦转过身去。
“我会等你的莲生,一直等你。”
柳叶村是片被群山环抱的乡野之地,家家户户因为世代为邻相识相知,哪怕此刻暮色已像融化的琥珀淌过青瓦,小小的集市依旧热闹非凡。
二八娇娥们裙裾翩跹,围着摆满珠翠的摊位巧笑嫣然,银铃般的笑语惊起檐下春燕;粉雕玉琢的孩童们追逐打闹,跌跌撞撞的跑过石板路,惹得摊贩们举着秤杆假意呵斥,声浪此起彼伏。
小桃被这喧闹裹着往前走,明明不喜这市井烟火,却也忍不住东张西望,可她蓦地一回头,才发现自家公子正面无表情,行尸走肉般地跟在身后。
“公子莫不是丢了魂儿?”
她故意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调笑打趣道:
“几日不见云公子,倒把自个儿熬成了行尸走肉。”
“小桃!”
刘钰骤然停步,眉头紧蹙。
他心底翻涌的何止是对云篦的牵挂?方才路过的衙役交谈声仍在耳畔回响——柳叶村及周边的村落,正连夜抽调精壮赶赴焚柳关。
战鼓声是否又要在关隘响起?云篦此刻是否正披甲执戈?
还是说,一切只是他庸人自扰?焚柳关尚且太平,不过边防加紧。而那人不再来看望自己,也不过是因为那夜心中的怨愤未消。
这些念头如乱麻缠绕,刘钰的指尖泛起细微的战栗,仿佛有冰锥顺着脊椎刺入。
“回家收拾行囊,我们去焚柳关!”
他从沉思中回神,一把拉过还在和摊贩讨价还价的小桃。
暮色渐浓,当两人拐进通往宅院的巷道时,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
而来。往日人来人往的长巷此刻安静得诡异,唯有邻家阿婆的黄狗在疯了一般的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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