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不销魂[快穿]》大胖儿子

35、神偷 2

　　独角虎把我领到中堂，他自己和那女人分别坐于两张木椅上，让我正式拜师。光头和朱草也郑重其事地立在两旁，他们是我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我面向独角虎和那女人，跪下磕了六个头。

　　一人三个，磕得砰砰作响。然后沏茶献上，这次是四人，人手一杯。

　　我说：“师父，师娘，弟子康永乐，这厢有礼了。”

　　独角虎欣慰点头：“很好，你无耻的样子有我当年的神韵。”

　　女人浅笑：“小伙长得蛮精神的嘛。”

　　我不答话，起身转向两个师兄：“两位师哥，以后多多指教。”

　　光头和朱草异口同声：“客气，客气。”

　　独角虎：“永乐，我给你讲讲本门的一些事情，你听好了。本门叫做神武门，人们一提到神武门，都知道是北街的蔬菜批发市场，而不知道它还是一个地下偷盗组织。我爹自打创办这个组织，就立下了“盗亦有道”的规矩，什么叫“盗亦有道”呢？就是——偷也得有偷的道理。

　　“偷分为单偷和双偷，三人或三人以上去偷就叫群偷了，咱们一般都是群偷，这样才能显示出集体荣誉感，可以增加兄弟间的凝聚力。无论偷只鸡，还是偷鸡蛋。我们的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光明正大的偷，成功了，赃物平分，当然大头要先交给组织。

　　“万一失败了，又分两种情况，一是幸运逃脱了，但钱物没落着，经组织核实后，给予你一定的嘉奖和补偿。二是被擒了，要诚实承认错误，努力检讨过失，要主动认罪，主动伏法，你被放了，大家会很尊重你，说你是个称职的小偷；你被关进局子了，或者你被枪毙了，你就是后来者的警钟，你的行为将会用来提醒自己的同志，以后要多加小心，提高自身的防御力和警惕性。也就是说，万一你死了，你就成了英雄。”

　　我说：“我以前没偷过东西，现在怎么偷？”

　　独角虎：“为师只传你三招。第一，观。第二，摸。第三，跑。仅此三条，就够你受用一生的了。”

　　我说：“能具体说明一下么？”

　　独角虎：“观，当然就是瞄了。偷嘛，首先要找到对象，没有对象你偷谁去啊。贫苦人和贫苦人家不要偷，偷也捞不着油水，而且我们也都是贫苦出身，不然谁干这个啊。官宦人和官宦人家不能偷，他们，我们不敢惹，也惹不起，毕竟监狱和军队都由他们管着，把人惹毛了，我们别想过安稳日子了。这就是观，瞅准对象，然后下手。

　　“第二是摸，什么是摸，摸就是拿，就是抽，就是提，就是夹，就是抬，就是扛，就是举，就是搬，就是拖，就是运，这是一种过程，转移的过程。摸好了，就是偷成了。

　　“第三是跑，不管偷成偷不成，事后都要跑，跑是什么，跑就是溜，就是闪，就是逃，就是躲，就是藏，就是避，就是走，就是回，这是一种结果，完成了它，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否则一败涂地，甚至命丧九泉。你，听懂了没？”

　　我搔头：“大概懂了。”

　　独角虎：“从明天开始，我教你观，光头教你摸，朱草教你跑。就用三天的时间，三天以后，你就是这个镇上最有发展潜力的偷盗青年。”

　　当夜留宿此院。院里栽有几株木棉，围墙边上还摆了几盆四季青，貌似高雅。我本以为夜里我会激动或者害怕得失眠，可是没有，相反，我睡得很香，不曾做有噩梦。

　　天亮之前醒了一次，是被冻醒的，此时虽是酷暑，然而房间内冷气十足，也没有什么保暖的衣服可以穿，只能拼命裹紧那条单薄的被子。

　　我醒了，睁开眼，窗口透出微微的光亮。

　　我哆嗦着下床，轻轻推开门，在院中踱步。仲夏的夜晚，天上繁星点点，都眨动着眼，俯视地球上的人。

　　我是一个人。感受到了夜的清凉和孤寂。大概是想家了吧，然而家又在哪里呢？

　　至今没有人告诉我，我的家是大是小，是贫是富。

　　到了第二天，太阳晒到屁股上了我才懒懒起床，然后由光头领着到院子的一角洗脸刷牙，并在水龙头上套了根水管，然后为自己冲凉一番。

　　一切搞定，朱草喊吃早餐，于是去客厅吃早餐。

　　有馒头、包子、豆浆和油条，可没有稀饭。很快早餐结束，因为本就不够吃的。而光头食量惊人，总共才八个馒头，他自己吃了七个，剩了个小的让给了小鸟依人的师娘。

　　老实讲，我没吃饱，毕竟只啃了俩包子，还噎着了，然后喝了杯白开水。

　　师娘关切地问我吃饱了没，我说饱了，饱得很，就跟没吃一样。之后独角虎带上我出门了。独角虎一身的西装革履，领带打得挺挺的，皮鞋擦得亮亮的，头发梳得齐整整的，手表带得牛逼逼的，然后走起路来牛逼逼的，哼起曲儿来牛逼逼的，东张西望牛逼逼的，讨价还价牛逼逼的，总之就是牛逼逼的。

　　独角虎走在五马镇的大街上，左摇右摆，显得气宇轩昂。

　　他让我与他保持一米的距离，并让我不要把自己弄成跟第一次逛街似的傻逼样，让我自信一点，学着他，倨傲一点，再倨傲一点。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中国人民很行银行旁的一家冰饮店停下，并昂首挺胸走了进去。这家名称特殊的银行，我好像曾经来过。

　　我们坐定，独角虎神气地喊：“服务生，两杯汽水。”

　　***

　　服务生把汽水送来，独角虎却趁其不备摸了一把人家的屁股。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姑娘，长得并不如何漂亮，下巴上还长着一颗黑痣。

　　独角虎：“小妞恁地靓，啥时有空，大爷请你吃冰棍儿。”

　　女服务生怒气冲冲：“哼，冰棍有啥了不起，姑奶奶天天吃，谁稀罕你请！”狠狠地瞪了独角虎一眼，掉头走了。

　　我说：“这姑娘挺单纯。”

　　独角虎笑着：“甭理她，女人都很贱的。其实我并不喜欢女人。”

　　我瞪大双眼：“那为何要娶师娘？”

　　独角虎：“装点门面用的。如果传出去妙手神偷是个GAI，多没有气势啊。”

　　我点了点头：“有道理。”

　　我们俩喝着汽水聊着天，看着落地窗外面的阳光普照的世界。

　　独角虎：“永乐，此刻你心里想什么呢？”

　　我说：“汽水很甜。”

　　独角虎：“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明天我就要离开此地，去往上海。”

　　我说：“我在猜测，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独角虎一乐，话里有话：“坏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坏人。”

　　我说：“你是神偷，偷了这许多年，偷的东西呢？”

　　独角虎：“东西换成钱，钱都花了，所以还得继续偷。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啊。有时候也觉得累，想金盆洗手，但现实不允许。”

　　我说：“刚才你和一卖水果的讨价还价，可你最后并不买人家的水果。”

　　独角虎：“我耍他呢。我活得太闷了，有时候得自己找点乐子。”

　　我说：“你一身的名牌，怎么解释？”

　　独角虎：“都是假的。假名牌。全身上下加一块儿不会超过两百元。”

　　我说：“为什么要这样生活？”

　　独角虎：“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世道只尊重有钱人。咱虽无钱，但咱看着有钱，这就是咱能耐的地方。论装逼，我谁都不输。”

　　我说：“你不是妙手神偷么，你去偷啊，人家干这个的都是家财万贯。哪像你，如此寒酸，令人不敢相信。”

　　独角虎：“你不懂，我是有良心的。五马镇刚刚退去洪灾，大家穷得丁当响，即便有了几个钱的，也要养家糊口，我实在下不了手。所以说，做贼，不能太有良心了。”

　　我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独角虎：“不当问。”

　　我说：“还是问了吧。我神武门到底有多大势力，怎么我只看到你和两个师兄，加上我和师娘才五人而已。其他同门呢？”

　　独角虎：“大部队都转移了，留下来的都是精英。五马太穷了，我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所以大家都转往别处去了。大部分去了三十里之外的六牛镇，那里的人养牛发了家，都富得流油，它就像块香喷喷的骨头一样，狗见了，都想去啃一口。”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冰饮店门前走过一个六旬老妇，却也打扮得花枝招展，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个富婆。

　　独角虎小声说：“永乐你等着，咱们的生意来了，偷这种人，我最拿手。”

　　于是独角虎出了店，追上那老妇，并故意与他贴身而过，回座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里捏着几张百元大钞。

　　我不禁惊叹：“师父真乃神人也，不，是神偷也。”

　　独角虎洋洋得意：“这就是技术，服了吧。”

　　我竖起左右手的大拇指：“师父神技，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独角虎：“依葫芦画瓢，你去试一次。”

　　我摩拳擦掌：“好的，一旦出丑了，师父不要嘲笑我。”

　　独角：“不会的，放心干吧。”

　　恰好此时门外又走过来一位老妇，只是看上去比先前的那个年轻了许多，身上的珠光宝气却更盛了些。她脚下趿拉着一双拖鞋，走起路来屁股不停地扭来扭去。

　　我赶紧出了门，我注意到老妇的腰上别一个玫瑰色的钱包，钱包鼓囊囊的，让我觉得很有内容。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立马蹲在地上假装系鞋带，接着假装身子颠了一下，就歪在了她身上，同时探出左手，去摸那钱包。

　　老妇似乎早有防备，我倒向她时，她往旁边闪了下，但没闪掉，而在我的手摸到她腰间的钱包时，她却面色一红，随即发疯了似地狂叫：

　　“耍流氓啦，有人耍流氓啦，大家伙儿快为我作主啊——”

　　周围快速聚集很多人，我想逃，已经晚了。我的眼光向独角虎扫去，他兀自悠闲地坐在那儿，慢慢地喝着五毛钱一杯的凉汽水。

　　我被群众包围了，也不想着逃跑了，木然地伏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审判。

　　老妇拉开架势，大声嚷嚷：“虽然我年纪大了些，可是我还是个处，你现在摸了我，就是玷污了我的清白，以后让我怎么嫁人啊。万恶的淫贼不得好死，呜呜……”

　　我头大如鼓，痛苦万分，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