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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沧海一声笑 2 ...

  •   正在令狐冲面前自导自演一出苦情戏,让他看到他所爱戴的盟主不是一个自私自利、无所作为的怂包蛋,忽听门外有人高叫:“盟主,大事不好,磨教放火攻山了。”

      我和令狐冲同时起身,拉开门,向外望,一个长得很像群众演员的喽罗扑通跪在地上,脸上写满廉价的惊慌失措。

      “快讲,怎么回事?”令狐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喽罗紧张不安地说:“磨教的人放火把山林给烧了,火势很旺,烟气浓烈,借着风力,只怕不久就要飘到山顶来。形式危急啊,我的盟主——”

      我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是这样啊,小哥你有什么应对的妙策么?”

      喽罗一脸委屈:“要是有的话,就不用请示盟主你了。”

      令狐冲抬脚给了那喽罗的屁股一记,斥道:“对盟主怎么说话呢你,不用敬语、没大没小,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遵命!”喽罗红着脸、低着头,赶紧跑掉了。

      我不得不表现出忧心忡忡:“令狐先生,此形此景,该当如何是好?”

      令狐冲捋了捋山羊胡子:“磨教的人真够歹毒,他们把山上的树木都烧光,就是想制我们于死地啊,事到如今,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我说:“什么办法?”

      令狐冲还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就看到头顶黑烟滚滚汹涌而至,这下好了,磨教都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令狐冲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这股黑烟八成含有巨毒,千万闻不得,闻了是要出人命的。盟主快下令,让所有弟兄以最快的速度把头上的毛巾摘下,然后撒一泡尿在上面,再用带尿的毛巾将嘴捂住,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人身安全。”

      我不解:“尿里含有毒素啊,况且味道又骚,这不是难为自家人么。”

      令狐冲急道:“盟主,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还顾虑那么多干啥! 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必须记住,没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何况我这是以毒攻毒呢。”

      我一摆手:“就依你的办吧。”

      于是放出话去,除去毛巾,浸入尿液,捂紧口鼻,以毒攻毒。大家都照做了。半个时辰以后,黑烟逐渐散去,天空恢复澄明。众人总算舒了口气,纷纷扔掉毛巾,因被尿熏的时间长了,把脸憋得通红。

      我扯下毛巾,喘了口气:“快把老子恶心死了。这尿的味道真烈!”

      令狐冲也扯下毛巾,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真的不能相信,我的尿怎么这么味,唉,真是不闻不知道一闻心乱跳啊。”

      我闭目养神:“敌人都撤光了吧。”

      令狐冲:“光了光了。”

      我说:“嘛时候再来?”

      令狐冲:“不确定,有时候一天攻个四五次,有时候四五个月不攻一次。”

      我说:“目前我们还有多么人马?”

      令狐冲:“人,活着的有一千多;马嘛,就不用提了,早被人给吃光了。”

      我愕然:“马居然给吃掉了,那以后还怎么打仗?”

      令狐冲:“哪还有体力打仗呀,人都快饿死了,能站起来的,就算不错,能走两步的,说明曾练过几下子,还能提起刀棍的,肯定之前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可惜的是,能提起刀棍的人也不多了。盟主,你看——”

      我疑惑:“看什么?”

      令狐冲把手伸向了山顶的一角,我的目光也随之而去。

      令狐冲:“看到那些人了么?”

      我说:“看到了,有几个男子,趴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莫非他们是叛徒?”

      令狐冲:“不是,他们是飞刀门的头领李飞刀和他的几个师兄弟。”

      我说:“他们在干嘛?”

      令狐冲:“难道盟主没看出来么,他们是在守株待兔。”

      我说:“待什么兔?”

      令狐冲:“上个月的十五,他们在那个旮旯里发现了两只前来觅食的麻雀,这俩麻雀也忒点儿背了,结果飞着飞着就被李飞刀一刀给射下来了,当晚这俩麻雀就成了刀下之鬼,并且被人剁了,放在锅里煮烂了塞了人的牙缝。这下李飞刀兴奋坏了,不几天又从天上射下一只,之后再想射,却苦无对象了。麻雀学精了,都不往这边飞了。李飞刀和他的师兄弟们决定持之以恒地趴那儿守,结果这都守了一个礼拜了,连只苍蝇都不曾幸临过。”

      ***

      我想,这人要是给饥饿逼急了,什么荒诞离谱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并且他们在做这些事儿时候,内心一定充满了大大的希望。然而事实残酷,往往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放低声音询问身边这个曾经是风流少侠的天涯沦落人:“中午我们吃什么?你,和,我。”

      令狐冲狡黠一笑,把嘴巴附在我的耳边:“兄弟这儿还藏有几个窝窝头,够维持几天不死的。”我问有几个?令狐冲:“六个,我们二人一天两个,还有三天的活路。”

      我说:“一人一天一个窝窝头,这怎么吃得饱?”

      令狐冲:“有不少人想窝窝头都想了几个月了,都想疯了呢。”

      我皱眉:“这不是长远之计。这样吧,你把窝窝头全给我吃,我吃饱了,马上下山挑战磨教,直接单挑他们的教主,然后把他打败,或者打死,他们就有可能退兵。他们一退兵,咱们就解脱了。”

      令狐冲:“计策倒是好计策,只是以盟主你现在的武功,只怕……”

      我说:“只怕什么?”

      令狐冲担忧:“只怕不是东方必胜的对手。”

      我说:“东方必胜?”令狐冲:“是啊,他就是当年大名鼎鼎后来身败名裂的磨教教主东方不败的私生子,东方必胜。”

      我说:“东方必胜真有那么厉害么,他都会耍些什么把式?”

      令狐冲:“东方必胜比他老爸还要牛逼些,他在十八岁那年挥刀自宫,就是为了炼成《葵花宝典》。如今的磨教之所以无法无天,只因那东方必胜实在太厉害,可以说天下无人能望其项背啊,这也是两年以来我们被困深山而屡不得出的客观原因。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基本上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垂头丧气:“那我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么?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无?”

      令狐冲:“也不是,我手上有一本《葵花宝曲》,其实就是《葵花宝典》的盗版,虽然纸张有点粗制滥造,但内容大体一致,每页的几个错别字也影响不了其本身的质量——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我知道自己资质愚鲁,就没好意思练,盟主如果练成的话,定将和东方必胜同样厉害了。”

      我心里蠢蠢欲动:“我练的话,也要割掉吗?我可就这一个啊。”

      令狐冲笑道:“谁不是一个啊,有两个的话,我早割下一个练功了——想要天下无故,必须舍弃小弟,这就是笑傲江湖的代价啊。”

      我想了想:“容我考虑考虑吧,天黑之前给你答复。”

      令狐冲:“好,盟主注意身体,大伙儿全寄希望于您呢,一千多个将死的灵魂都在殷切期待着你的拯救啊。您要三思再三思啊盟主。”

      我摆摆手,让令狐冲退下了,自己一个人走回大堂,重新躺在那只奇丑无比的藤椅上面,微闭着双眼,陷入了沉思。

      令狐冲的一番话勾起了我一段难堪的回忆。

      我想起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因为财产的分配问题而离了异,父亲南下做他的生意去了,而我跟着母亲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涯。

      我的记忆里,母亲永远是逆来顺受的,她不识字,是个文盲,老被读过点书的小人讥讽嘲笑,她又是个弱不禁风的妇人,笨嘴拙舌不会跟人斗嘴吵架,因此常受别人的欺辱而束手无策。

      我那时常想,将来我要学武功,学这世间最高深的武功,我要把这些恶人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总之我要报仇雪恨,要为我和母亲打出一个新天地,一个新生活。

      心里存着这个念想,我在稍大了点之后就拜师学艺,苦练武术,最终下山,凭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做得了这武林盟主的位子,可谓是风光无限了。可是到了眼下,敌人重重包围,自己的这些手下都有性命之忧,而摆在眼有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挑白旗投降,接受改编;二,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直至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当然,后一条路谁都不愿意走,毕竟大家都是鲜活的生物,谁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前一条看上去似乎也不可取,那样事后传出去,丢人都能丢到姥姥家了。不仅是面子问题,也是尊严问题。

      江湖上最被蔑视的一种人就是,卑躬屈膝,不战而降。

      我想,罢了,还是自宫吧,眼下只有牺牲掉自己的小幸福,才能有机会换来一千多条性命。或者说,只有自己先断子绝孙了,才能有机会不让兄弟们断子绝孙。

      自宫就自宫吧,到时候击退了磨教,安定了武林,自己又想要孩子了,大不了领养一个就是了。领养的孩子也未必长大了就没有出息嘛,曹操不就是他爹领养的么,后来还不照样叱咤风云成为一代枭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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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沧海一声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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