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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孔唯仰起头看着方端,他连续昏沉了好几日,神志不太清醒,眨了眨眼睛。

      又是这副无辜无知的模样!

      方端眼中一寒,剑锋偏过一个角度,贴着孔唯的脖子噌一声扎进床帐中,孔唯只觉颈部突然发冷,人还没反应过来,剑又贴着他的脖子回了鞘。

      孔唯本能地捂住了脖子,眼睛霍然睁大,惶然地望着方端,看样子终于清醒过来了。

      没有意料中的血液喷涌,孔唯的脖子只是划了一道不深的小口,甚至没有流多少血。

      但孔唯看到指尖的血迹时,还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痛得麻木所以感觉不到多疼,但实际上已经快完了,没准呼吸间脑袋就要掉下来了。

      孔唯重新跌回床上,满脸死灰,水晶般莹润的双眸脉脉无语地望着方端,好像在和情人诀别。

      方端再次被他这个样子激怒了,弯腰单膝半跪在床沿上,掐着孔唯的下巴问他:“你家里还有谁?孔福还有何人同谋?”

      孔唯还是不说话,方端掐得更用力,好似想把孔唯的下巴卸了。

      方端离孔唯很近,语气阴涔涔地威胁:“你要是再不说,下一剑直接要了你的命。”

      孔唯怔了怔,反应过来想再去摸摸自己的脖子,但是方端没让。

      “昨夜有人来救你。孔唯,你是不是给他们留下踪迹了?”方端合情合理地揣测道。

      孔唯还是摇头,张开嘴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啊”,不成句子。他皱着眉头清清嗓子,方端又冷笑道:“差点就被你这张脸骗了。哼,你们孔家怎么会有一个好东西?”

      方端松开了他,重新坐回桌前,灌了口凉茶,沉声道:“你不用白费心机了,谁来了我都不怕。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着谁还敢来救你。”

      孔唯百口莫辩,他对于孔家和方家的恩怨毫不知情,灭门之事全都是从方端口中得知,自然方端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平心而论,他觉得不会有人来救他这个无用之人。

      孔唯定了定神,从床上爬下去,打算去方端跟前解释一下。

      但方端好似提前知道了他的意图,孔唯还未接近,方端就一脚踹了过去,孔唯后背磕在床沿上,心口好一阵刀扎般的剧痛,眼前黑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身上冷汗涔涔,湿了鬓发。

      “方端哥哥。”孔唯喊着方端,他的声音如同铁片在磨盘上刮擦一样令人头皮发麻,方端听后也不能无动于衷——敛身朝后挪了挪。

      “求饶的话就不用说了,等到了阴曹地府,去你爹面前求饶去吧。”

      方端像是嫌弃生着癞的野狗一样,边说边往后撤,隔着桌子命令孔唯道:“滚回床上去!花了那么多银钱和功夫治病,你还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存心的?”

      孔唯张了张嘴,想告诉方端不是这样的,但是他怕自己一出声又是那种声音,便一字一字地咽回去了。

      他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方端,方端不搭理他,望向了别处,孔唯收回目光,定定地盯着自己衣襟上的泥巴,很无奈地想着,我要是身体康健就好了。

      “滚回去!”方端突然又不耐烦地吼了孔唯一声。

      孔唯被他吓了一跳,身子朝后一缩,眼里的泪被震了出来,自个赶紧悄悄拭去了。

      孔唯在方端的逼视中扶着凳子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但好歹站住了。又伸出一手按着心口,敲了一下,再抬起另一只手摇了摇,伸出两只手指慢慢地搅动,像是在打哑语。

      方端嘴角含着冷笑,眼神阴沉地看着孔唯滑稽的举动。

      孔唯还以为他没听懂,硬着头皮又开口:“我不跑。”

      方端视若无睹,恍若未闻,侧过头不看他。

      孔唯叹息一声,扶着桌子转了个身,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倚着床柱坐下。

      日头西斜,方端和孔唯两厢静坐无言,方端腰背挺直,警惕严肃,孔唯有气无力,并渐渐觉得脸颊烧得慌。

      孔唯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脸,果然烫了。他认命般地躺回床上,自己盖好棉被。

      不知过了多久,孔唯被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吵醒了 。

      他甫一睁眼,便见到一个蒙面刺客张着手朝他抓来。

      孔唯瞳孔缩成了一线,心跳到了嗓子眼,下一瞬一道冷光划过他的双眸,孔唯眼前一片血光,他狠狠地打了个颤,只见刺客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襟,但是人已经被方端拉走了,扔出门外。

      方端冷着脸又走回来,从孔唯身上摘走断臂,像是扔掉旧衣服一样随意地朝身后一扔,和刺客们的尸体扔到同一个地方。

      他用带血含煞的脸对孔唯冷冷一笑,如同挑衅,又似不屑。

      孔唯自然不会应战,也不会反驳,只会失了魂一般僵坐在床上,神情麻木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迹。

      但其实方端受伤了,伤在右上臂。他如同泄愤一般死死地盯了孔唯一会儿,才想起来给自己缠伤。

      他解开衣襟,露出半个精壮的古铜色的胸膛。右臂的伤口血肉外翻,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到肌肉的纹理。

      方端用袖口胡乱地擦了擦血迹,就用牙叼着白布的一头,紧紧地一圈一圈地缠住受伤的地方。

      但他用左手打结很不方便,裹伤没疼出汗,打结时却急得出了点汗。

      “我帮你。”孔唯嘶哑的声音从床上响起,并真的挪动着要下床。

      “滚。”方端没好气地说,看都不看他一眼。

      但孔唯出乎意料的坚决,扶着床沿滚下了床,扶着桌凳慢慢地靠近方端。

      方端的手臂受伤了,腿可没事,照旧一脚踹了过去。

      他这下完全没留情,孔唯摔到地上后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冷汗刷地冒出来,他再站到方端面前时,那张脸汗水淋漓,好似刚刚洗了把脸却忘了擦干净。

      孔唯脸色灰败,眼神也是灰暗的,终于有了些家中新丧的模样。

      但他的视线一直牢牢地锁住了方端的伤口,如同被蛊惑了一样又走过去,缓缓伸出两只手,重复道:“我帮帮你。”

      孔唯弱柳扶风一样的模样让方端心里舒服了一些,也放松了警惕,便默许了孔唯的靠近。

      方端冷着脸看孔唯用那嫩葱白一样的手指头给他打好了结,孔唯好像还想摸摸,方端发出一个威胁的“嗯?”的音,孔唯缩回了手。

      孔唯坐在方端对面,双手扶着桌沿细细地喘气,好像连胸膛起伏的力气也快没有了。

      方端把衣服穿好,一边扎腰带一边好笑地盯着孔唯,倒要看看这个孔家的人还有什么花招。

      孔唯在方端的注视下,伸手拿起了茶壶,往杯中注水。

      想敬茶赔罪么?岂不太晚了!

      方端理好衣服,却见孔唯端起茶碗送到自己嘴边,不甚明显的喉结滚动几下,一碗凉茶全落到他自己肚中了。

      然后孔唯清清嗓子,抬起那双如秋水般沉静的双目,对方端说:“方端哥哥,我不知道有谁想救我。”

      这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方端猛地一砸桌子,孔唯面前的茶碗跳起一寸高,又砰一声落回桌面。

      “你们孔家的人是不是都觉得方家的人好骗?你爹当年花言巧语哄骗我们,你现在又想故技重施骗我。孔唯,我一开始着实打算带你到方家祖坟前谢罪,但事有万一,我不介意带着你的尸体过去。”

      孔唯嘴唇微张着,眼神好像更灰暗了一些,身体左右晃了晃,双手用力地抓住桌沿才稳住没后仰,指甲已然绷得发白。

      “那我们就快点走吧。”孔唯说着自暴自弃的话,眼神却平静极了,“连夜走吧,我不会吐了,一路行到方伯伯坟前,然后就杀了孔唯。”

      方端狐疑地打量着孔唯的脸,试图找到蛛丝马迹证明孔唯打着坏主意,但除了见孔唯的脸瘦的快脱了形,显得眼睛更大了外,没有其他有用的发现。

      “孔唯已是必死之人,但方端哥哥本不用受伤。”孔唯的视线轻而缓地从方端已经裹好的伤口上划过,然后收回去。

      见方端不动,孔唯便主动抬起双手,朝方端伸过去,又说:“方端哥哥要是还不放心,就把我捆起来。”

      孔唯表现出来的样子,不用捆也逃不了,所以方端一点也不想捆他,反而站起来扯着孔唯的后衣领把他提起来往床上扔。

      “在我取你狗命前,你先好好待着。要是敢死,我就……”

      方端卡住了,他实在不知道要是人死了他还能怎么惩罚孔唯。

      幸好孔唯也没力气听了,方端刚把他扔到床上,他就两眼一闭,似昏似睡了。

      这一夜还没过完。四更天时,一根竹管从房顶的瓦片缝里伸了进来,吐出淡淡的白烟。

      方端坐着坐着渐渐感到精神不济,以为夜深人乏,使劲掐了掐眉心,但也不见清醒。

      他起身洗脸回来,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

      方端磨了磨牙,拿起剑悄悄地凑近门口,果然见两个刺客在梁柱后面探头探脑。

      又来了,很好,省得我去找你们了。

      方端踹开门扇,先发制人地迎了上去。但这两个刺客却像是壁虎一样,灵活地顺着屋梁逃窜,转眼就从二楼的扶栏上爬了下去。

      方端追到大堂,眼前几乎天旋地转,他这才察觉不对,急急回身上楼,却见三个刺客带着孔唯正跳窗下楼。

      这时刚刚那两个壁虎刺客又爬回来了,抽出腰上缠的软剑,剑如游蛇般刁钻而恶毒地刺向方端的后心和腹部。

      方端和他们的打斗时伤口又裂开了,但是因祸得福,血流出来以后他的神志倒是清醒了。

      孔唯已经不见踪迹了,方端心里一紧,手中剑挥出了花影,两个刺客本事长在了躲藏上,真动起真格来比不过一招一式练出来的方端,一个被方端钉死在木柱上,一个伤了腿,勉强逃走了。

      方端有意放他走,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穿街走巷。利阳郡本就不大,刺客怕方端追来,像老鼠一样在狭隘阴暗的地方钻来钻去,绕了快两炷香的时间才陡然转向,折向西南。

      刺客来到一个小院门口,按照三长两短的韵律敲了门,有人应门,把刺客接了进去。

      方端来到东墙根下,贴墙屏息听着院里的动静。

      “你们已经杀了他?”有个沙哑的声音问。
      “病秧子,还没动手就这样了,你呢?”
      “宝哥死了,姓方的着实厉害。”

      院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方端不善于做这等追踪的事,等得心焦难耐,呼吸渐显急促。

      忽然院里又有了动静,方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谁?”孔唯醒过来了。

      四个黑衣刺客站在孔唯面前,漆黑的夜色里如同扬斧倾身的魔怪,孔唯短促地叫了一声,手撑着地悄悄往后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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