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戏（极挑）》寒阖月

11、第 11 章

　　“你们都看到了吗？”黄少峰突然问。
　　沈西林拄着手杖，他微微低头，方形的眼睛镜片滑过一道光亮：“武田大佐，他很谨慎，身旁的副官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他明面上有四个副官，但还有很多人暗中保护着他。不亏是掌管一方军队的情报负责人，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朱碧石转动方向盘，看着后视镜沉声道。
　　“天津因为有他在的缘故，我们的人根本进不来，帮不上太多忙，你们手上有什么人吗？”黄少峰忧心忡忡。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也许能帮我们这个忙。”沈西林脑海里划过磊少爷的面孔，他翘了翘嘴角，小胡子随之抖动，“不过他太聪明了，肯定一下子就能猜到我们的目的。”
　　“既然是能被你说聪明的人，那干脆就把他拉到我们这边！”黄少峰眯着眼想了很久，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再等等吧，现在不是时候。”沈西林虽然原本就有此意，闻言反而犹豫了起来，“最好的就是让他自己撞到我们手上，让他主动找我们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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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拐八拐的，磊少爷跟着小宝终于走到“二爷”家里。
　　何辅仁正准备开嗓练功，他在庭院里站得如松腰板笔直，一手背着，一手柔媚地抬起刚要动作，就听到身后来了人，他轻轻回头，眉眼间流光华转，亮得惊人。
　　磊少爷被眼前人明亮的眼神一怔，又很快笑了开来，摇了摇手里的帕子：“徒儿，师父来看你了！”
　　何辅仁瞪他一眼，蹙着眉看向小宝，却意在问磊少爷：“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罢了罢了，不打扰你，”磊少爷探着脖子向里屋望着，自来熟地抬腿往里面迈去，“我找何辅堂。”
　　何辅仁冷眼抬起右手横在他面前：“不巧，他走了。”
　　“走了？”磊少爷眉眼弯弯，，轻轻按下何辅仁的手，“那我就来找找你，我可想死你了，好徒儿。”
　　“你莫要这样叫我。我已有师傅，之前那样叫你，不过是情势所迫罢了，”何辅仁才上他的当，“你这样的人，找我兄长，到底是什么事？”
　　“我这样的人？什么的人？”磊少爷含笑看他，眼底却锋利极了。
　　何辅仁不再看他，径直坐到庭院里的石桌旁捧起书看了起来：“他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了，你在这里等吧。”
　　“你不问我找你哥干什么啦？”磊少爷拉着他讲话，聒噪个不停。
　　“无碍，等你走后，他自会告诉我。”何辅仁眼不见心不烦，翻着手里的书看起来。
　　“哟！《伤寒论》？怎么，你不读经济的书啦？”磊少爷坐到何辅仁对面，自顾自地聊开了。

　　等到晚间的时候，何辅堂才回来，手里提着一油纸袋烧鸡，摇晃两小坛酒，一进门就喊：“小宝！小宝！给爷温两盅酒来！”
　　此时屋里的灯都已经点上了，“师徒”二人早就进了堂屋。
　　何辅堂悠哉游哉地推开门，一进门就对上了磊少爷的那双狐狸眼睛。
　　他把手里的烧鸡往身后藏了藏：“你这个老狐狸，怎么跑这来了？”
　　“何老板担心黄某，让手底下的人去我那儿看望我，我怎么能不回礼呢？这不，本人到你面前来道谢了。”已经蹭了一顿午饭的磊少爷笑得一脸开心。
　　小宝这家伙！让他远远听几声就好，怎么把这老狐狸给招来了！何辅堂气得咬牙，瞪了一旁添茶倒水的小宝一眼，唬得小宝一个抖。
　　“何老板看到我这么高兴？这抛媚眼抛得，都跑到下人身上了。”磊少爷一眼就看出来何辅堂的不满。
　　何辅仁则忽然把手里的书合上，站了起来：“我去书房练练字。”
　　他斜眼看了小宝一眼：“你跟我来。”
　　何辅堂与磊少爷目送那二人离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何辅堂才连忙扑到门边关上门，转过脸来横眉竖眼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啊？怎么敢就这样跑到我这里来？”
　　“不是让你撤离吗？”
　　“出不去，”磊少爷抿了一口茶，皱着眉道，“而且天津有变数，眼下我还不能走。”
　　“你疯了吧！特委会的人一天天都在盯着你，你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还关心别的事情！”何辅堂夺过磊少爷手里的茶盏，“还有！你写的那个报道是怎么回事？你被特委会抓住了？你——被转化了？”
　　磊少爷看着何辅堂警惕提防的眼神，轻叹一声：“在你眼里，我能做出那种背叛组织的事吗？”
　　“我管你做不做得出来！我和你又不是一个组织的！你现在赶紧给我走，别给我搞事情！别连累我！我现在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药贩子，不想和你们这种重庆分子扯上关系！”何辅堂一把抓起磊少爷的领子就想把他提到门边，赶紧扔出去。
　　“因为你弟吗？”磊少爷不动如山，一把拉开何辅堂的手，“因为他什么都不懂？因为他突然来到这个纷乱之地，是一张白纸，怕你给他带来麻烦，扯他进来？”
　　“别傻了，自从你半年前和我搭上线开始，你就该知道你脱不了身了，何辅堂，就你有兄弟？就你想护着自己的兄弟？”
　　“之前你一掷千金找到了我，为我后面的人送去了那么多医用物质。那时的你怎么不怕把你兄弟牵扯进来？”
　　“你可以死，我可以死，凭什么你兄弟不能？”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离我越远越好！我管别人怎么样？只要我兄弟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不会涉险一天。我知道你现在情势很不好，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小黄鱼。但你别再来找我！”何辅堂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书房的人听去。
　　“我真是看错你了！”磊少爷恨恨地站了起来，到底没再劝，“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何必做一个强逼别人的坏人。”
　　何辅堂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不过你说得不错，要是我有那样一个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懂的少爷弟弟，我也会好好护着。可他总有要直面这一切的一天。”
　　“国之大厦将倾，就凭你，真的能护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