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假弟》大猫打鼓

17、第 17 章

　　会议室霎时热闹起来。
　　“看房间的布局和装修风格，应该是学生宿舍或公寓之类。”
　　“没错，考虑到气质比较特别，学生宿舍的人流量大，不方便隐藏，只有公寓的可能性高。”
　　“看她们的肢体语言，轻松而又随意自然，不像被胁迫的样子，应该是对现有的生活比较满意，有人照顾，不会寂寞，不会是在荒无人烟或者太偏僻的地方。”
　　“看这张，平视的角度，只看到蓝天白云，看这亮度，不是完全避阳的北方，这说明其他三面中有一面没有别的高楼大厦。”
　　“这里灰色的一线的是什么？”有人指着露出一线玻璃的图像外围问。
　　“应该是外墙立面的柱子，灰色的，很多公寓楼都有这种设计。”
　　技术科的人员边听边记，不时小声讨论，他们有各学科的拔尖人物，物理的，化学的，精通电脑的，结合侦查员敏锐的观察力和推断力，能用科学方法快速计算出大概的高度和位置。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现在先进的科学手段的确大大缩短了办案时间，少走不少弯路，破案的成功率也越来越高。
　　以前技术手段落后，一切都凭有限的警力身体力行，时间拖长，人手不足，造成很多证据丢失的案子积压下来，真相被淹没在故纸堆里，越积越厚。
　　夏海调到最后一张，指着屏幕说：“这是信息最全的一张，有大片低矮的建筑物，有模糊的广告牌，下边好像还有个广场。”
　　他把镜头放大拉近，专门截取广告牌的位置，能看出四个红色的广告牌，写得什么却不清楚。他转头对用脑过度头发稀薄的刘主任笑道：“主任，这得依靠你们的技术了。”
　　技术科电脑天才王乾是个瘦弱的小伙子，大大的脑门泛起油腻的光，他自嘲是天天对着电脑辐射的后遗症。带着厚厚的眼镜，一双无波无澜的小眼睛有些深陷，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不见眼珠。警服有点宽大，套在他瘦小的身板上空荡荡的，可是技术绝对没得挑。
　　他熟练地反转截图，把视角完全转过来，恢复现实中的原样。他把字迹用软件根据浓淡度慢慢填充，小心调节对比度和锐化滤镜等，用不同的软件不停试错纠正，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渐渐显出四个字：“园大市场。”前面还有一个字只露出一点点，完全无法判断了。
　　会议室里响起如释重负的喘息声。
　　面对同事们赞赏的目光，王乾推推眼镜，腼腆开口：“要是AI识别系统成功商用就简单了，那个功能太强大，不用这么麻烦。”
　　夏海长舒一口气，他跟孟队耳语两句，站在屏幕前：“我是这样认为的，分组查找，一组找度娘搜索这四个字，全国肯定不少，先排除掉偏远地区，排除掉小县城，看看还有多少。考虑到组织者有可能就在省内，从便于管理的角度，先以本省为中心，排查周边省份。
　　另一组对照筛选出的地方，通过前面小半个字筛选，有明显不符合条件的，比如它绝不可能是‘夏’字，人工排除。如果觉得有可能，就打开360搜索它全景图，看市场的周边是不是有高楼，还有广场，符合这两个条件的重点标识出来，再用谷歌地图确认是否有出入。当然随便你们用什么地图都行，只要清晰。
　　在这过程中有什么新发现，随时指出来，大家有没有要补充的？没有那就行动吧。”
　　这种查找线索的方法本就是繁琐冗长又无聊的，会议室里噼里啪啦回响着键盘的敲击声。
　　时间缓缓流走，单调地重复寻找让人疲乏，夏海掏钱让内勤下去买了咖啡和饮料让他们提神。

　　夏海抽空给夏阳打了电话，知道他没事，睡了一觉，已经开始退烧，又老母亲般叮嘱了几句。
　　他坐在桌边翻看汇总的资料，看同事们急切寻找的专注模样，心像压了石头一样沉重，乱糟糟的无处发泄。明明都是花样年华的孩子，怎么那么容易被引上歧途，是父母的关心不够还是金钱的诱惑太大？
　　他走出会议室，低头慢慢溜达到孟队的办公室，他没有敲门，就倚在门框边一动不动。孟队长正好开门出来，看见杵在门口的电线杆子，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退了回去。夏海跟着进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孟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很不屑地说：“怎么，还需要心理疏导？我们干什么的你不清楚，跟我们打交道的可没有什么良善之辈，他们犯罪不筛选年龄，只注重利益，从你决定上警校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洞察邪恶和丑陋的准备了。”
　　夏海苦笑：“我没那么脆弱，就是觉得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见识多，但也更容易被迷惑诱骗。教育孩子真不是简单的事。”
　　孟队轻哼一声：“你就矫情吧，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父母可不好当，想体验生活就赶紧结婚生一个。”
　　夏海撇撇嘴，心想我家小阳又不能生，有他一个就够了。
　　这时有小警察急匆匆地跑过来：“报告队长，找到照片中的位置了。”
　　两人精神一震，大步向会议室走去。
　　“安昌愉园大市场”王乾推了推眼镜，打开电脑：“先看这个地图，是一个四边形的绿化地带，看绿化和硬化面积应该是公园，公园的左边是一大片低矮建筑，右边是高楼，和照片基本吻合。再看这张景区图，不管是周围的色彩还是广告牌都是一样的。看这对面的建筑，墙体外面是灰色的柱子隔开每个单元的视线，对应照片的灰柱。因此可以确定拍片地点就是这栋‘安昌星耀时代公寓’。”
　　有人提出疑问：“看的出这是一栋商住公寓，下面几层是商业广场，上面全是公寓楼，如果贸然进入，一层层地找，不现实，很容易打草惊蛇。”
　　王乾继续说：“根据照片中镜子的折射角度，他与室外楼体形成一个夹角，以及广场和路面的宽度，可以推算出楼层大约是二十二楼到二十五楼之间。”
　　夏海接着说：“这好办，先找人去查查公寓的花名册。星耀时代？侯亮，你去查查是那个著名的星耀集团的吗？”

　　安昌市濒临东海，是本省经济发展的排头兵，比省会城市海洲有过而无不及，属于国家的计划单列市，这些年一直有成为直辖市的传言，但也只是传言罢了。
　　它地理位置优越，虽然一面环海，但道路交通很发达，有最现代的机场，高铁和城际列车，辐射范围很广。
　　因为要制动详细的行动方案，市局刑侦队加班到凌晨，稍作休息，由孟队坐镇家中，其余由夏海带领赶去安昌。
　　回家收拾简单的行囊，他千叮咛万嘱咐，一百个不舍。夏阳从后面抱着他，头靠在他脸侧，轻轻地蹭：“我好着呢，你不用担心，不是就两天嘛。”
　　夏海抓住他双手，转过身看着他，那眼神深情的能溺死人，他从来没有这么难以离开的感觉，好像看不见就空落落的，好像没有他的照顾就会一塌糊涂，好像他一直就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深深吻上他的唇，带走他喜欢的触感和味道。
　　临走之前，夏海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给席大夫打了电话，拜托她晚上有空去公寓给夏阳换药。席大夫放下电话直翻白眼：“臭小子，这就领回家了，哎哟，真是够麻利的。”

　　席小沐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敲开夏海的门，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大大咧咧又不讲卫生，本来家里就乱得还不如白熊的狗窝，现在家里多了个人，还不得被埋了啊。
　　夏看见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席大夫，瞬间有些慌乱。他强迫自己镇定，扬起明媚的笑脸：“阿姨，您快请进。”
　　席小沐着实有些意外，她环顾四周，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丝灰尘也没有，茶几上，沙发上，餐桌上都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阳台上挂着晾晒的衣服，大多数是夏海的，散发着洗衣液清爽的薰衣草味。厨房里摆满了油盐酱醋，一看就是刚买的，没用过几次，充斥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她心里美滋滋的，对夏阳的印象又好上几分，别看人小，还挺会过日子，收拾得真干净，很会照顾人。
　　她别有目的地走进夏海的卧室，里面床铺整齐，最重要的是单枕单被。她心里长舒一口气，嘻嘻，还比较自觉嘛。回头又一想，真笨，这么矜持，这是还没搞到手。
　　做人父母的心思总是很奇怪，患得又患失，儿子长大了，恨不得他赶紧找媳妇，先下手为强，生米搞成熟饭就放心了。等他上心了，又担心他一头栽进去被伤得头破血流，想让他放慢脚步，多了解了解。
　　席小沐同志自认开明大度知书达礼，也免不了落入俗套。
　　她独自在那天马行空地臆想人家夫夫两人的同居生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奇葩的脑回路多么不靠谱。
　　夏阳站在一边看她低眉浅促的微表情，不由失笑：“阿姨，工作一天您一定很累了，坐下喝杯茶吧。”
　　席小沐停止信马由缰的揣测，回头讪笑。
　　她抬手很自然地搭上他的额头，温柔注视着面前的俊颜：“烧退了。夏海让我无论如何都得过来一趟，给你换药。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夏阳摇头：“没有，我很好。”
　　他很感动，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坚强，已渐渐忘却来自母亲的温柔的爱抚。
　　可是没有人生来就坚强，只是因为永远失去了，知道再也不会得到，才逼迫自己忘却，断绝自己懦弱退缩的借口。
　　他没想到在这日渐寒冷的夜晚，会有人专门跑来为他擦药。她没有因为一段不正常的感情谴责他，没有因为他的弱小和自不量力而嗤笑他，没有因为地位高低而刁难他，他是如此幸运，能遇见夏海和他的家人。
　　在她的坚持下，夏阳静静趴在床上，任凭席小沐小心地给他擦药。年轻的躯体愈合能力很强，伤口周围已开始变硬。
　　席大夫轻声说：“我头一次见夏海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不是我有多开明，只是他开心我就开心，他爱的我都爱，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你。”
　　夏阳听懂她的弦外之意，这是一个妈妈的最真实的要求，他儿子的爱就是她的爱，爱是相互的，他把你放在心尖，你也要把他放在心中。
　　他很想告诉她他有多在乎夏海，可却没开口，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承诺，但老天作证，夏海就是他这一辈子唯一挚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