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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何处月明 ...

  •   却说行者归来,欲同六耳猕猴决一生死。纵憋了一肚子火,要将那始作俑者千刀万剐,瞧见陈祎这副狼狈模样时依旧软了心肠。这一番探寻因果当真线头缠杂,剪不断理还乱。若此时要了六耳猕猴的性命,怕有一日再浮出些陈祎不能接受的真相。

      行者抱着陈祎回到他居住的院子,满目残花落在眼里皆是血泪。八戒沙僧赶来时,看到师父狼狈柔弱的模样也不由得心惊。

      “你二人帮他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衫。我得去会会六耳猕猴。”一番嘱托依旧宛若当年,八戒也收敛了平日里总爱调笑猴子的作风,和沙僧去后山打水。沙僧心里还是不由得发笑,大师兄在西天路上,便是看到师父被脱光了绑在洞里,也要恼火半天。他与八戒装聋作盲一味忙碌,俱不能避开师兄那般杀气腾腾的眼神。

      十四年师徒,又皆男子。其实何必分别……金身罗汉不由得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两口子之间的占有欲从非他一个出家人能知的,只管看着这二人恩爱便是幸事了。

      花果山上,乱红飞舞。

      行者寻到杨戬时,六耳猕猴已被制服。沉香依旧是十几岁少年的脸,眉眼间却继承了他舅舅的狡黠与精明。“刘沉香,孙悟空平日就是这般教你的?”沉香挑挑眉,“这叫兵不厌诈,你打我舅舅我还不能偷袭你?”

      六耳咽下喉间的腥甜,擦了擦嘴角。“昔日用金刚琢背后偷袭,今日有亲外甥里应外合。杨戬,你可真够君子的。”杨戬收起三尖两刃刀,末了才轻轻一笑。“莫要谬赞,也不必诧异。我杨戬也是个臭名昭著的小人了,并非甚么君子。”沉香耸耸肩,自觉再修三千年,亦不能炼出这般损己不利人的嘴皮。

      行者便是这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仿佛仍是当年第一次知道有六耳猕猴存在时的心思。恨不得挫其骨扬灰,到底理智所抑。

      沉香唤出神斧便要了结了这厮,手上一震却被金箍棒挡了回去。

      “师父?”

      行者的眼神落在六耳猕猴脸上,止住沉香的动作。六耳猕猴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话里寒意更甚。“我真是没想到,你还能从十世湖活着出来。”

      行者收起兵器,语气平和。“你执念太重,我却不同。你不可以的,我都可以。”

      六耳猕猴仰天大笑,一双金瞳在阳光下泛着红。撑地而起,眉骨之血重于戾气。其实他们都很相似,惯是用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你与我本就无什么分别,何必作出这么副大慈大悲要渡天下人的样子?莫不是过了趟凌云渡,成了佛,就连那几分敢作敢为的气度都折了?”

      行者掌心触及金箍棒的纹路,已是恨不得撕了他的嘴。即便心里对这厮冒充他的行为充满着不屑,可对眼前的人依旧保持着几分警惕。都说六耳猕猴最善操控人心,他倒真想试试自己的定力。

      “我孙悟空再不堪,也胜你千百倍。”

      六耳冷笑道,“陈祎有眼无珠,你也自恃清高。果然只有他那样的傻子才能这般相信你。”

      行者心疑,半晌乃言曰:“正为此,我与他最是般配。好过你借我的皮囊哄骗他,把他害成这副模样。”

      六耳面无表情,握着随心铁杆兵的手却有些支撑不稳,语气仍是十足十的挑衅。“我还以为你多大的心胸,多深的情意。杀气腾腾的找过来,便是怨我睡了你的人?”

      沉香抡起斧子便要杀他,被杨戬拦在一边。一个眼神看的这孩子再不敢有动作。行者看了他一眼,虽说心里不介意,可这话被义兄和徒弟听了去,便没来由的恼火。

      走上前去,金箍棒抵在离他鼻尖不到三寸的地方。“我与他的情分若浅薄至此,便不会有这四百年的时光。六耳猕猴,你打错算盘了。我早同他说只想他好好活着,否则你以为以陈祎的性子,为何能忍你这么久?”

      行者不得不承认,六耳猕猴身上有很多让他好奇的秘密。可当这秘密的窗户纸前站着陈祎,他便总多了些要不要捅破的顾忌。

      “那一万恶鬼至今无迹可寻,傲来国也是危急存亡之秋。陈祎尚在病中,我无意与你争执。六耳,你若真的挂怀他的生死,便还我们几日清静。三个月后,我们在两界山见面。无论你有什么不甘,我都给你个交代。”

      六耳猕猴脸上的不屑与厌恶,落在行者眼里,初时还有些触及他的霉头,让他血气翻涌。可此时他才发现,原来最善勘察人心的人,也不过会一些挑拨离间的手段,让人觉得可笑。

      “今天你放过了我,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六耳离开的地方荧光点点,像捧来几粒星子播撒在夕阳下。

      杨戬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大圣怀疑,此事还另有蹊跷?”

      行者转过头,“老孙得问过我师父,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敢肯定我的猜测。若命中注定,我与师父难逃此劫,我也得护他安好。”

      “若如你所想,这背后还有别人……”杨戬道,“我在明,敌在暗,还得从长计议。”

      行者沉吟片刻,“六耳猕猴的出现还伴随着傲来国的异象,我心里总有些担忧。”

      这三界自沉香劈山救母后太平了不过几十年,若再生风波岂不是累及苍生。

      杨戬细看着天际渐渐浓重的妖氛,愈发不安。“但愿是你我杞人忧天。”

      行者回头道:“沉香,你可知素商去了哪里?”
      沉香道,“舅舅破了花果山的结界,着素商带着他麾下的草头神潜伏在傲来国周围,哎,对了,”沉香回头,“舅舅,素商一个人在凡间多有不便,不如我去帮他吧。”行者意味深长,“你跟素商?……”杨戬顿了顿,止住话头。“大圣慎言,舍妹就这一个儿子。”

      “唐突唐突!”行者一拱手,轻咳两声。“兄长,如今这里乱成这样,小弟也无暇谢你。待此事尘埃落定,我必然同陈祎登门拜谢。”

      杨戬亦还礼道,“不过举手之劳,六耳猕猴一案又牵系诸多,杨戬是司法天神,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杨戬回头看着蠢外甥,“带着我的令牌,去调集梅山兄弟接应素商,让他回花果山来。你去灌江口守好我的道场,这些日子我会在傲来国游历勘察。沉香,此事事关重大,你可要让舅舅安心啊!”

      沉香心领神会,“舅舅放心!沉香不会让您失望的。”

      黄昏时分,烟雨斜屋檐。行者抖落一身风雨归来,八戒沙僧正坐在前厅候他。

      “师兄,事情的发展可如你预期?”行者接过八戒手里的杯盏,茶香浓郁,刚好晾到八分烫。“或许是我想的太多,又或许不出所料。谁知道呢?”又道,“对了,师父可曾醒过?”

      沙僧道,“师父整睡着,有时说几句梦话,喊师兄的名字,却一直不曾醒来。”八戒接话,“他不曾受什么伤,衣衫都给换过了。你去看看他吧。我与沙师弟先回水帘洞,若有什么事,方便接应你。”

      “也好,二位贤弟为老孙操劳数日,也该好好歇息。”

      行者看着卧房,说不上是否近乡情怯,他倒更害怕见到这个人。怕他那双眼望着自己,几分深情几分埋怨。

      千回百转的心思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昔日两情脉脉春色旖旎的暖阁,似乎太久不曾等来缱绻低语,平白生了些让行者望而却步的凉意。走到窗下,将一地残灰清理干净,燃上新的熏香。这才掀开层层叠叠的纱帐,去细细看故人的模样。

      柔软的长发铺在枕席上,打理的干净,不像他刚见他时那般狼狈。行者低头吻了吻他冰凉的嘴唇,紧贴着他的额头不肯离开。

      “师父……老孙很牵挂你。”

      没什么确切的词句可以形容他这些日子的心情,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于他而言这三年的时光,何尝不比千年万年更加漫长。

      那人却在这时醒了,睁开眼正对上他的双眸。

      无奈的,怜惜的,珍爱的……

      陈祎想,那是他的眼神。可一声呼唤梗在喉头,却万万再不敢认了。陈祎撑着床起身,警觉的往后靠了靠。“…悟空?”声音颤抖,眼神怯怯。“是你吗悟空?”

      行者一只手伸到背后,把陈祎揽在怀里。脸埋在他肩窝一动不动。不多时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像极了个委屈的孩子。“我险些溺在十世湖的烟波里,便这般千年万年的睡过去。我心里想着你,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你。我怕你相信了别人……陈祎,你看看我,我才是孙悟空啊。”

      “悟空?”陈祎紧紧搂住他的腰,“你在说什么啊悟空?”

      他说发不出来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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