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君与鳖》喵七郎

10、第十章

　　清平君如何能接受得了,眼前洛神所说的这一切单只是听一听,脑袋中便是嗡嗡作响。他不信，他如何也不相信，这个神仙的名号是元禄换给他的，他颤颤上前两步，嘴中喃喃着：“元禄，我要见元禄” ，转而抬起头，对着洛神的那双眼睛，坚定说：“我不信，我要见元禄，我要听元禄亲自告诉我”。

　　之前还一口一个小仙小仙的称呼着自己，可眼下他却唤不出那两个字，心中有个微小的声音，洛神说的是真的，他不是神仙，元禄才是，他不该是那个自称小仙的人，都是元禄的，都是那只冒充凤凰的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万千的疑惑最终只汇成一句话：“元禄呢，我要见元禄”。

　　洛神听闻清平君打探元禄的下落，实话实说道：“实不相瞒，清平君，小神也是许久不见元禄了，如今见到清平君您的人，小神也欲想向清平君问一句元禄的下落” 。

　　洛神说：“清平君，这元禄虽说是一只鳖，但所想所做皆不比凤凰差半分，清平君您要是实在看不上眼，只管将他撵回来，小神养着便是了，不必为难，小神这洛水旁的没有，要地方有的是，养元禄还是养的起的”。

　　洛水说的这话里，半分是实意，半分却是气话。

　　清平君撇开洛神：“他难道下凡后没有来过这里，不可能的，他不会不来此的，如果他不来此，他还能去哪里？”。

　　洛神说：“看来他是打算谁也不寻，这一个烂摊子打算自己受着了”。复道：
　　“依那只鳖那般倔强的性子，他定是怕将小神牵扯进去，因而才不愿来小神这里”。

　　清平君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思绪在攒动，这种思绪早已经不是对元禄的埋怨，愤怒，取而代之的确是一种心疼与愧疚。他离开了洛水，也不愿再回到天宫去，与人间的红尘处走了走，抱着三两点侥幸的心思，他想着该是会碰上元禄的。可惜，整整寻了几日，都不曾寻见。

　　他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好似回到了当年那个八九岁孩童的模样，百无聊赖时于市井中逢他人讨要了一只鳖，那鳖看着蔫蔫的，没什么精气神，他于心不忍，养了几日欲将那只鳖放生了去，奈何河水之畔，他脚下一滑，梦便醒了。

　　醒来之后，头脑中猛然冒出了一个强烈的想法，那想法便是，他之所以会做得如今的清平君，终其根本源于当初救下元禄的这一点善念，而并非当初披在神龛上的那一件衣裳。

　　他不知是怪自己明白的太晚，还是怪自己太过愚笨，明明看上去千疮百孔漏洞的一件事，偏偏他如此的后知后觉。

　　但既然已经明白了，总该将元禄找回来。几日来，他问了各方山神土地，四方游神，甚至连河里的水鬼都未放过，可却是一点踪迹都没有。

　　心情烦闷之时，也会提上一壶酒，跑到洛神那里去，听洛神埋怨自己两句，洛神说：“清平君啊，清平君，你说说你，这当初赶元禄走的人是你，现如今要找人家的也是你，你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清平君喝了一口酒，他回答道：“眼下找，是有些事想问问他”，话语一处，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般，有几分底气不足，临走还补一句：“洛神，你若是见了元禄，替我告诉他，鳖我也喜欢着呢，让他别多心，凤凰什么的太过晃眼睛，还不如鳖来的朴素些”。

　　洛神问：“怎么，清平君你又不喜欢凤凰啦？这个好说”，洛神用手指了指门外，他说：“小神这么还有神龟，你养那个，体面，元禄性子苦闷，实在是不适合清平君的”。

　　清平君连忙推辞，“不不不，我看鳖就挺好，挺好，挺好”，假装糊涂，晃晃悠悠出了洛水去。

　　人间滞留了几日，皆是无果，说来也是也有一段日子未回天宫去了。清平君打算回去天宫一趟，心里总抱着个侥幸的心思，说不定元禄从未下去过。说不定这一趟回去，元禄就站在他的仙居门外，同他讲一句：“清平君，小的不愿做众仙家的仙宠，只愿做清平君的仙宠” 。

　　南天门外，依旧是当日把守的那几位天兵天将，见到清平君而至，忙上前打起了招呼，寒暄间少不了要提及元禄。

　　“清平君，怎得今日未带元禄上来？想来定是人界的事情没有了结”。

　　清平君疑惑：“人界的事，是什么事？”。

　　“咦？清平君您难道不知道，上一次还是凤主殿下亲自送元禄下去的，那时候，元禄化作了一只鳖，说什么去人界助洛神办点事情，您不知道，那鳖看上去挺阔极了，比起他那真身凤凰的模样，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咱几个在天宫当差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像那样挺阔的，真是不多见啊”。

　　四下看守的天兵天将们又是一阵又一阵的附和：“是啊是啊，还真就没见过那样挺阔的鳖”。
　　清平君陪笑着，突然想起当初当初带元禄上来的那一日，那时元禄还是凤凰的扮相。这些天兵天将们说的也是同今日一样的话。

　　“是呀是呀，这咱们也不是没见过凤凰，但像这么漂亮的凤凰当真见的不多呀”。

　　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但他却明白的有点晚。其实，人家在意的并非是自己身边跟着的到底是鳖还是凤凰，说白了，人家在乎的只是自己这清平君的神仙身份罢了。

　　可笑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虚荣之心，此些种种皆乃虚名，他神仙的身份是，这些天天兵天将眼中的好看，挺阔这样的之话语亦是。

　　在回自己仙居的路上，看到二三神仙带着自己的仙宠在斗法。仙宠间的斗法，原是神仙们无聊时打发日子时常玩的把戏，且不论输赢，点到为止。

　　往日间，当属星卯仙君养的那只白孔雀最抢风头，任他再厉害的仙宠，只要他老人家嘴里喷出一团三昧真火，都会将其喷成一个秃子。

　　可今日这只白孔雀却提不起精神，趴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其他仙宠斗来斗去。星卯仙君眼睛亮，远远看见清平君走了过来，他心头欣喜，将自己家那趴在地上的白孔雀一把提溜起来，如同提着一只大山鸡。

　　小跑至清平君面前，道：“清平君啊，你可算回来了”，再看看清平君的四下左右，没有半点元禄的影子，复问道：“元禄呢？小仙听说元禄同你下凡去了，怎得就你自己回来了？”。

　　清平君不愿过多提及此事，他说：“小仙也在找他呢，不知星卯仙君找元禄何事呀？”。

　　星卯仙君看了看手上的白孔雀，对清平君道：“清平君，你是不知道啊，自从元禄下了凡，小仙这白孔雀就如同遭了瘟一般，成天就这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即使将它放出去，它也趴在清平君你的仙居顶上，看上去一副死相，不晓得是抽了什么疯”。

　　“这白孔雀自跟小仙以来，从未如此反常过，如今如此，小仙着实担忧，小仙想着是不是想念元禄了，才会如此，这不，好不容易将你给盼来了，这才特意向你问一句元禄的去向”。

　　“元禄的去向？”，清平君喃喃自语，他摇了摇头，对星卯仙君道：“元禄被小仙赶走了，怕是今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星卯仙君不解：“好端端的，你赶他作甚？”。

　　清平君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撇开星卯仙君，独自朝自家的仙居处行进去了。原地晾着一脸疑惑的星卯仙君和他手里的那只白孔雀。星卯仙君在清平君身后嚷嚷着：“清平君，你倒是给句准话，不然小仙这白孔雀该如何是好啊？”。

　　仙居里安静极了，以前元禄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住着倒也算习惯了这种寂寞，可如今他竟开始有了些不习惯，这每个角落里都有元禄的影子。他一个人在殿里荡来荡去，心头空落落的。其实，是凤凰还是鳖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最开始想养仙宠的初衷不就是寻一个能陪着自己排解这天宫寂寞的伙伴么。

　　清平君开始有几分懊恼自己，若是当日，能够听元禄将话说完就好了。

　　在天宫待了几日后，于地界上巡视的游神带回了从北冥逃走后的妖人的下落。捉拿妖人当属清平君的分内之事，清平君曾是应了天帝这一桩事，决不可置之不顾。那游神说，他已追踪多日，现终于发现他藏匿在人界的一处名唤冥溪的的地界上，那冥溪乃冥府与人界的交界，鬼怪喜欢的紧，神仙们嫌那里污秽，一向很少踏足，难怪游神搜寻花费了这么些时日。

　　那妖人隔三差五就会出冥溪去人界搞点事情。搞了几次，便被游神逮到了踪迹。

　　清平君不敢耽搁，这边得到了消息，那头便马上带着法器出了天宫。冥溪地处偏僻，光行云而去便花费了好些个功夫，待落地时，他为防妖人逃跑，先在冥溪顶部架起结界。然后，这才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