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蝴蝶飞起之际》心云飞舞

7、初入媒体

　　失业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闷热的午后，我斜靠在墙上放眼望向窗外望去，天空一片昏暗，感觉大雨即将来到。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了，是一个女生打过来的。

　　“请问是左凌小姐吗？“

　　“是的。”我淡淡地回答，依然斜靠在墙上望着远方。

　　“哦，这里是XX出版社，我是Sophia，我们公司正在招外电编译，我在104上看到了你的简历，觉得你应该很适合这个职位，你方便过来面试吗？”

　　“哦，好的，我明天就过去。”挂完电话，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外电编译，这是跟我所学专业相关的职位，我应该很适合吧？

　　第二天，我找到了那家出版社，它很小。一进门，我便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时一个女生走向了我，她说：“我就是Sophia，我们去会议室里谈吧”。于是，她和我走进了会议室，坐下后她拿出打印好的几张纸放到我面前，说：“这是我在外媒上找的两篇文章，你看完后告诉我你的想法，你不用写什么，只要口头上告诉我就行了。”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那是两篇什么样的文章，但我清楚记得，我看完后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如果是让我把它们翻译成中文，我想我应该不会有太大困难，但是让我谈想法，我真的没有啊！这可能跟我们大陆的填鸭式教育有关，老师们从来不会让我们讨论想法，只是一味地向我们灌输课本上的知识而已。

　　不管怎么样，我硬着头皮胡乱说了一通，我感觉自己完全在胡扯，真的是在胡扯，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不再看着Sophia，只希望这场面试赶快结束，我感觉太痛苦了。

　　面试结束后，Sophia送我到门口，礼貌地笑着对我说：“感谢你抽空过来面试，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走在路上，我心想这次的面试肯定又泡汤了，我真的很痛恨自己。可第二天，我就接到了Sophia的电话，她说，恭喜你通过面试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来上班？”我内心一阵狂喜，我想上班，我想马上就上班，于是我强忍内心激动，告诉她，我马上就可以去上班。

　　那是一家很小的出版社，员工不到10人。我们没有主管，老板和总编都在美国，我们通过Skype和老板和总编进行沟通，那是一个很自由的工作环境。我们每天要写5,000字的稿子，这个字数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但因为我们很多员工都写不出来那么多字，因此老板放宽了要求，将5,000字改为3,000字。虽然字数减少了2,000，可我还是觉得压力巨大。

　　我写的第一篇稿子，一发给总编，就被骂得体无完肤。因为，我把美国的“时代广场”错翻译成了“泰晤士广场”，不仅如此，编辑在校稿时居然也没有发现这个错误，连带着一起被骂。我觉得，那个总编真的很喜欢骂人，翻译错了会被骂，写错了标点符号会被骂，写出的稿子不合他胃口也会被骂。总之，我每天都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就连做梦都在写稿，或者是写完了今天的稿，开始发愁明天该写什么。就这么坚持了1个月后，我因为久坐而导致背部肌肉严重拉伤，不能弯腰，稍有不慎就会像触电一样疼痛难忍，靠着每日去中医诊所针灸才康复。

　　总编告诉我，外电编译不等于翻译，翻译是原封不动的把A翻译成B，而编译是用自己的话把你所看到的素材说出来，再写下来，而且不能加入自己的观点，因为原素材不是你写的。于是，我铭记于心。

　　我有个同事，名叫杨秀梅，她是台大政治系研究所毕业的，可以说是一个高材生，只是每天都板着张脸孔，好像谁欠她10万块钱一样。她性格有点儿古怪，虽然没对我说，但从其他同事的口中得知，她不喜欢也不能忍受我上班吃东西。由于她的座位就在我的右边，而我们的座位间没有隔板，所以我每次吃东西，她都能看到。

　　她对同事说，我吃东西会影响到她写稿，难怪我每一次吃东西，她就马上用围巾包住头。说实话，写稿是件很消耗脑细胞的工作，虽然每天只是静静地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敲键盘，但我时常觉得很饿，需要补充能量，所以常带些小零食小点心之类的东西充饥。因为这件事，办公室闹得沸沸扬扬，我和她从此不再说话，我们的编译组组长Naty为了化解尴尬氛围，试图去跟她沟通，没想到她当场摔筷子并嚎啕大哭，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出于各种原因，我只在那家出版社待了7个月。我要感谢那位总编，如果没有他严厉的鞭策，我或许这辈子都写不出一篇像样的稿子。

　　后来陆续进入了两家杂志社，也做着同样的工作，同样经历了一段难挨的日子，稿子作废, 改稿改到天荒地老，倾尽全力的成果付诸东流。其中有一个总编跟我说，你文章写的不差，只是没有加入自己的观点，让人觉得你只是看着素材把稿子写完了，缺乏精气神，所以你要么在开头，要么在结尾加上自己的观点。这和上一个出版社总编辑说的话可是完全相反啊！我很纠结，询问过一些资深记者们的意见，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太一样，但总的方向是一致的，总编让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准没错。

　　Practice makes perfect，我每天阅读大量素材，渐入佳境，绞尽脑汁地敲出每一个字，看着这些字组成句子，然后汇成段落, 就好像一滴滴水珠最终汇流到一起流入海洋, 终于量变转变为质变。看着自己辛苦写出来的稿子被刊登在一本本杂志上，并且也在公司官网发布出来, 久违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写稿的工作经常需要深夜校稿，校完稿后回到家已接近12点，第二天还得正常时间去上班，于是，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因为晚上睡不着觉，脑子不停地转，想着第二天该找什么题目，怎么样说服总编才能动笔写。我整晚整晚的失眠，第二天头昏眼花，盯着泛着白光的电脑银幕，我的思维处于停滞状态。终于有一天，我崩溃了，筋疲力竭，晕倒在座位上。在同事的建议下去了一趟身心科，那时，我才知道自己得了忧郁症，而失眠只是忧郁症的一种表现而已。

　　医生说，你目前的状况不是很好，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份工作，因为听你的描述，你目前的工作经常需要晚上加班校稿，而且压力也很大，导致你神经紧绷，肌肉得不到放松，肌肉越是紧绷人就会越难入睡。医生给我开了些药，其中一种是安眠药，另一种则是抗忧郁的药。感觉很奇妙，睡前吃了这些药后，我马上就睡着了，但药的副作用也是非常明显的，我从此对这些药产生严重依赖性，每晚都必须吃，而且吃的剂量也越来越大，因为我的忧郁症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写稿生涯持续了不到四年时间，因为我的忧郁症，因为我的失眠，因为我无法承受太大的压力而戛然而止。

　　这里需要补充一点，我要感谢我的编译组组长Naty，他是台湾嘉义人，英语系研究所毕业。他不仅耐心地教我怎么写稿，帮我修改文章，还给予了我很多精神层面的鼓励和支持，如果没有他，我或许也不会在媒体业坚持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