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蝴蝶飞起之际》心云飞舞

3、分手之殇

　　转眼间，毕业在即，宿舍的小伙伴们都忙着准备简历，开始上网找工作，我也开始变得慌乱和焦虑起来，因为我心里没底啊！不知道自己能干啥。炳然的导师给他介绍了一份武汉本地的工作，说是也可以推荐自己的女朋友过去。于是，待到毕业季，炳然和我一同进入了武汉本地的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

　　可是，工作兩个礼拜后，我毅然决定辞职，因为那份工作跟我所学专业一点儿都不相关，最主要是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于是，我辞掉工作，在网上找了一份英语翻译的工作，但工作地点却在南京。

　　当一架飞机的引擎发生故障，并不代表着这段旅程即将完结。飞机不会像一颗石头一样，垂直地掉到地上，相反的，它是滑行的。载满了旅客的飞机，在试图降落的那一刻起，大约40分钟后会把自己摔得粉碎。但此前，旅客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状况，不管飞机引擎有没有故障，对旅客而言，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或许户外，飞机距离地面或是湖泊已经非常近了，但旅客或许正戴着耳机听音乐，也许飞机的遮光板并没有打开，或许旅程中最安静的部分正是最吸引人的部分。

　　那个暑假是个转折点，我和炳然爱情的转折点。准确点儿说，或许是我对他的爱情，因为我不确定他到底对我有没有爱情。

　　那时我在南京一家翻译社工作，而炳然继续留在武汉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我和他的联系逐渐变少，越来越少，后来连电话都不打，短信也不发，□□上也不聊天更不留言了。

　　那时□□空间很流行，大家总喜欢在□□空间里发文，栽培植物和购买Q币上传歌曲什么的。那时，炳然也开通了□□空间，只是他的□□空间一片空白，什么内容都没有。但诡异的是，有一个名叫“爱情方程式”的女人几乎每天都会进入他的空间。好奇心驱使下，我点击进入了她的□□空间，随手翻阅了几篇文章，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了我的眼帘，那是炳然的网名，他居然在某篇文章下留了言。时隔10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几句话：“想妳想的发疯，心会痛，眼窝会潮湿，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怎能幸福？”

　　霎那间，我像一个被戳破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座椅上，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中。回到住处，我关了灯坐在黑暗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那是我第一次因恋爱失败而感到无比惆怅，和以往考试忐忑或面试紧张全都不一样。那种悲伤很纯粹，又很直接，像一把利刃直插心底，除了自我反省，我无法埋怨任何人，除了我自己，也没有其他对象可以拿来研究。

　　我反复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因为我不够温柔吗？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吗？还是因为我看上去过于忧郁吗？还是我拒绝了他为我介绍的工作而愤愤不平吗？可是一直以来我们都相处得很好啊，我每次去他实验室之前，还会给他带面包或蛋糕什么的。我小心翼翼呵护着我的第一份爱情，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给了它，可为什么到头来我会惨遭劈腿？

　　如果以上皆是，那我真的适合继续跟他在一起吗？如果真的不合适，我还能坚持多久，一个礼拜还是一个月？之后炳然向我解释，那只是她初中的一个同学，他们只是偶然在网上调侃，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他还向我保证，他不会再和那个女生联络，随后也把□□空间设置了密码，密码是我的英文名。

　　什么叫“实质性”的事情，见面吃饭然后去酒店开房？“调侃”，他居然用这个词。就这么分手我甘心吗？我跟他交往快四年了，期间也带他回过家，见过我父母，我父母对他还算颇为满意的。我原以为我和他就会这么一直平静而又幸福地走下去，或许没多久，他就会向我求婚呢，我甚至还想好了我们未来孩子的名字。

　　好几个夜晚我辗转反侧，令我感到痛苦的究竟是什么？是对于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心有不甘，还是被否定、被欺骗的感觉？所有负面的想法排山倒海般向我扑来，让我身心俱疲。

　　没过多久，我从南京的翻译社辞职回到武汉，重新回到了这个生活了4年的城市，试图修复我和炳然的感情。但回到武汉后，我发现两人的关系已完全无法回到从前。经历此事后，我会每天发疯一样时不时就进入他的□□空间，看有无破绽；我更是开始怀疑他对我说过的话，彷佛每一句话都是谎言。有一天，我终于仍不住问他究竟为何会那样做，他还是用那个词：“调侃”。在明知自己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仍旧向另一个女人吐露心声，还称其为自己的“最爱”，这是“调侃”吗？这分别就是出轨，至于出轨的细节，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却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何必再继续纠缠下去，于是，我主动提出了分手，第一段感情维持了不到四年就告一段落。后来从朋友那边得知，炳然并没有和那个“调侃”过的女生在一起，相反的，他辞去了武汉的工作，去了新疆，跟自己的一个大学同学结了婚，还生了个女儿。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曾天真地以为，变心和劈腿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认为自己是和别人不同的，因为我足够努力和用心，因为我一心一意地付出并爱着对方。但是，真实的生活并不是这样，不是努力、用心和真心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尤其是感情。

　　为什么？为什么曾经看起来如此美好的感情，会突然间崩塌，因为它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数年来的美好恋情会突然变质，当我发现挚爱的伴侣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个秘密情人，我又怎能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但我们的确曾经深爱过，开心过，有时开心的记忆会因为它的结局不开心而变得不太真实吗？还是说，只有永恒的开心才能称得上幸福？

　　我再度陷入深深的忧郁中，变得食欲不振，变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再一次把自己封闭起来，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我都会想起童年的家暴，男友的背叛。我发现只要生活中稍有不顺，我都会让自己变得颓废不堪。工作中我显现出了一副高冷姿态，不主动跟同事交流，对此他们感觉很奇怪，因此我自然是不太受欢迎的，但我根本就不在乎。

　　因为童年的家暴而导致忧郁症，而因男友的背叛而导致忧郁症愈发严重，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我当时全无意识，其实还有其他层面的原因，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知道我母亲有忧郁症，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悲观和消极的，她不会鼓励人，只会打击和责骂人，而且情绪很不稳定，动不动就大发雷霆，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和我父亲大动干戈，甚至动手。而我父亲曾因为无法忍受我母亲的责骂和终日唠叨而试图去撞火车，这说明我父亲也有忧郁症，因为只有忧郁症的人才会想要去自杀。我爷爷当年是喝农药自杀的，至于为何如此，听我母亲说，他受不了孤寂的老年生活。如此看来，我得忧郁症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因为遗传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在我和炳然分手后的一个月里，我正处于失业的状态。在那段日子里，坦率地说，我并没有做任何有助于我身心健康的事情。我几乎每天都在发呆，要么就是想入非非。紧接着我大病一场，头和喉咙都疼得厉害。在我生病期间，特别是在我卧床不起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对我的这个像贝壳一样的小房间来说，是遥远且陌生的，就像一头巨兽看着我，发出低沉的吼叫声。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陪伴我的只有隔壁邻居闹哄哄的笑声，以及电梯门时而打开时而关闭的声音。

　　不管是晚上头晕目眩地躺在床上，还是白日里稍微清醒地走在大街上，我都会陷入自己的幻想中。我深知不应该花这么多时间在发呆或是做白日梦上，但是就是忍不住，准确的说，我无法控制我的思想。

　　在我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我会经常默默地从远方看着自己。我看着童年的自己遭遇家暴，看着父母因发怒而变得扭曲的脸，看着失败的恋爱，但内心深处，我感觉这些事情好像不是我所经历的一样，我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就好像我费劲地从衣柜深处找到一件我并不怎么爱穿的衣服一样，那些事儿就像是别人的经历一样，跟我无关。

　　其实，我并不想花太多的时间沉溺在过去的悲痛中，但我又无法控制，就好像我与我的过去有一场约会。一个深秋的午后，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云彩。阳光温暖而柔和，你可以直接盯着太阳而不至于担心眼睛会受伤。在最难挨的日子里，我可以一次性吃5块蛋糕，或许好几盒牛奶饼干，直到我感到腹胀想吐和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