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蝴蝶飞起之际》心云飞舞

4、不爱之爱

　　后来，我在武汉找了一份差事，在中国第一冶金建设有限公司的海外事业部担任英文翻译。炳然离开武汉后，经过了好一段时间我才开始接受他离开了我的事实，我开始刻意回避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或者一起到过的地方，几个月后，我也搬离了原来的住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逐渐淡出了我的记忆，就像一列火车，他在某站下了车，而我继续随着火车前往未知的远方。

　　我继续沉浸在忧郁情绪中无法自拔，生活中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开心起来。因此，当主管问我愿不愿意去印度出差时，我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是的，我需要去一趟远方，去一个能让我暂时忘记这段失败恋情的地方。当我告诉父母我要去印度时，他们居然很支持，记得去印度前，因为要拿夏天的衣物而不得不回一趟家时，我母亲嘱咐我出门在外要当心，就这么一個微小的关心举动都让我喉咙哽咽。是我心软了吗？我原谅父母了吗？还是我父母意识到了曾经给我带来的伤害？

　　在印度的工作和生活十分单纯，甲方工地和住处。每天除了处理各种书面翻译，如翻译邮件和技术性文件，就是戴着安全帽，穿着一身工作服去施工现场。那时，我们公司在印度有一个安装高炉的项目，我和另外一个女生每天都要去施工现场，帮助中国工程师和印度工程师进行交流和沟通。工作是苦闷且艰辛的，而我每天选择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工作外，不与任何人交流。

　　在一群工程师里，有个叫王伟林的男生。有次吃过晚餐，他走到我跟前跟我说，你的话好少，像我们在国外工作，生活已经够苦闷了，没有必要再把自己弄的那么拘谨，有事没事多和同事们聊聊天吧。说句实话，我和伟林并没有太多的工作交集，他有时需要去甲方办公室谈事情，于是会带上我，久而久之，我便和他熟识起来。

　　后来，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和他肩并肩散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突然他很严肃地转过身对我说：“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好啊。”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有表现出一个正常人应该表现出的吃惊和意外。

　　虽然交了新男朋友，但我依然沉默寡言，除了工作上不可避免的要跟同事们交流之外，下班以后的时间，我只跟伟林说话。在印度的生活真的很苦闷，我们一周要工作六天，只休礼拜天。虽说是休息，但我们也无处可去，因为主管不允许我们外出。所以，我们的活动范围只局限在甲方为我们提供的居住处，没事逛逛小超市，买几包饼干，或是吃一份冰淇淋。

　　对于我跟伟林的感情，现在回想起来，我是从未爱上他的，可我为何心甘情愿做他女朋友呢？是因为我还没有走出上一段失败的恋情吗？还是因为我太孤单，只是需要一个人陪我说话而已呢？在这段感情里，我承认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付出过，我已经不记得怎么样做才叫付出。我只是被动地接受，接受伟林对我的好。

　　由于签证快到期的原因，我回国了，回国可享受大概半个月假期。彼时正接近春节，我对父母撒了谎，说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印度那边需要留有一个翻译，我父母居然信以为真了。伟林那时还在印度，他才是真正需要留守的人。当我一个人在武汉的街道闲逛时，接到了伟林的电话，他说：“宝宝，我和另外几个同事要在印度过春节了！你回家了吗？”，他居然叫我“宝宝”，让我觉得很意外。

　　是不是在一段感情里，天平从来都不是平衡的？就像我和伟林的恋情，或者说他对我的爱情，因为我对他从来没有爱。当他得知我过年不回家，十分惊讶，随之而来的是不解和困惑，他继续说：“如果我在武汉，我就可以陪你过年了，可惜我不在，对不起，宝宝，让你一个人受苦了，记得多吃点儿好吃的，你那么瘦。”

　　签证很快就办好了，我年后便返回印度。伟林见到了我很开心，一个劲地跟我讲他和另外几个人如何在印度过年，如何使用三根网线看上了春节联欢晚会。可我一如往常，感觉很平静，或者说是高冷，并没有因他激动的言谈和举止而被感染。自从第一段恋爱结束后，我就一直以高冷的态度来面对生活、工作或是人际关系。我知道这样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一副冷若冰霜的脸孔，感觉就好像我刚从冰窖里走出来，全身散发寒气，那股寒气把周围的人都驱散开了，唯有伟林陪伴着我。

　　一年后，我实在受不了外派工作的艰辛和苦闷，主动申请回国。申请过程虽然有点儿坎坷，但我终究是回国了。回国后，我继续待在海外事业部，每天工作都是处理书面翻译，各种招标文件、技术性说明书和其他文书工作。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次跟伟林通话时，我说：“你要不要和我一样考虑一下回国，我在武汉没什么朋友，觉得有点儿孤单。”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但伟林没过多久就回国了。

　　回国后，我们在武汉科技大学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房租也不贵，里面该有的设施也都有，就这样开启了正式的同居生活。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委屈吗？好像也没有。伟林知道我喜欢看电影，每个礼拜都会带我去电影院看，不管他是否喜欢，只要我喜欢看就行。难怪多数时候，当一场电影结束，我跟他讨论时，他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因为他根本没看懂。他说：“宝宝，我不太习惯看英文电影，所以很多都看不懂，很抱歉。而且我喜欢看的电影你一定都不喜欢看，还是以你为主吧，我看不看得懂无所谓。”

　　伟林对我真是说不出来的好，他除了带着我去看电影，吃美食外，还送了我很多贵重的礼物。只可惜，我不爱他，自然跟他没有共同语言，在家的时光，我要么静静看书，要么对着鱼缸里的小金鱼发呆。他看得出来我的寂寞，于是跟我说：“宝宝，你是不是还是觉得很孤单，怎么样你才会感觉不孤单？”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从印度回国后不到几个月，另一个海外项目部的主管找我谈话，说我们公司在马来西亚有一个高炉项目，问我愿不愿意去。我深知外派工作的艰辛与苦闷，但这次我又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伟林得知后气得牙齿直发抖，他强忍愤怒说：“当初你说你受不了印度苦闷的外派生活，所以选择回国，我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你，也选择回国，可现在你又要去马来西亚了，而我却留在国内，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已经记不起来我是怎么回答他的，总之几个月后我就飞去了马来西亚。虽然我去了马来西亚，可他还是每天坚持给我发短信，或者在□□上给我留言。对于他发给我的短信或者是留言，我都很少回复。对此，他很不理解，好几次在短信里面给我说：“宝宝，你变了。”是我变了吗？还是他意识到我根本不爱他，或者说连喜欢都说不上？如果一个人对你来说可有可无，那么你还有必要要继续维持这段感情吗？如果继续维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那是2008年12月，正值全球金融海啸肆虐之际，公司在马来西亚的项目停工了，所有外派人员必须回国，包括我在内。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一回国就失业了，公司不肯跟我续约。当我回到和伟林曾经居住的小屋，告诉他我失业的事实时，他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震惊，反而好像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拥抱着我说：“没事的，一切都没事，工作可以慢慢找，你回来就好。”

　　过了几个月，我依然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时不时就找他吵架。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向他提出了分手，当时具体说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总之就是两人不太适合之类的话。他当时正在上海出差，得知消息后火速赶了回来，他苦苦哀求，甚至跪在我面前，要我不要跟他分手。我惊呆了，从未有男生跪在我面前如此哀求我，于是，我心软了。

　　失业时，他带着我几乎玩遍了武汉每一处景点，品尝了各色小吃和美食不说，还带着我报团去三峡游玩。那时我第一次坐豪华邮轮，第一次去传说中的长江三峡，心情好的出奇。我们沿途拍了很多照片，当然，这些照片中我永远都是主角。后来，对于找工作这件事我也渐渐不放在心上了，不再去刻意强求什么。

　　可是，我仍会时不时陷入忧郁情绪中。有次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和伟林大吵一架，摔门而出。走到清冷的街道上，我想，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寂寞吗？不是，有他没他我都是一样寂寞，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何不果断地做个了结，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对我对他不都是一种伤害吗？还没等我想个明白，伟林从外面找到了我，向我道歉，承认一切都是他的错，要怪就怪他，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我不要再发脾气了。

　　一段感情里，一个人怎么可以爱的如此卑微，如此没有尊严？这也是我当时和现在都在思考的问题。难道完全迎合另外一个人，爱她所爱，想她所想，就能将一段感情维系下去吗？就能赢得一个人的心了吗？

　　2010年秋天，我找到了一份外派北京的工作，那是一家总部位于上海的外企，叫福陆（中国）工程有限公司，正在招募翻译人才。面试很顺利，面试官跟我用英文交流了几句就对人事说，她被录取了。这样，我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带着所有家当飞抵北京。

　　前往北京的那一天，伟林因工作原因脱不开身，但过了几天他便来北京探望我了。他来的主要目的是帮我租房子，虽然那家外企允许新进员工免费住进一家豪华酒店，但只能住一个礼拜，转眼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快到了，可我的房子还没找好，该怎么办呢？说句实话，关于租房子这件事，我实在很不在行，但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伟林来了，他来了定能帮我找到好住处。

　　果然，不到两天时间，我就从酒店搬到了新住处，伟林还带着我熟悉了周遭环境，带着我买了棉被和其他生活用品。走之前，伟林关切地对我说，希望我工作顺利，开开心心，他会抽时间来看望我。殊不知，我早已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分手。于是，待他回到武汉，我就提了分手，不管他怎么哀求，我都不再心软。虽然在电话里他还是不同意分手，可是后来我不再接他的电话，不回复他的短信。久而久之，他似乎也接受了分手的事实。于是，我的第二段恋情维持了3年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