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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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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也从来没有怪父亲做出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是我怪他让我失去本应该拥有的父爱.我觉得我有理由恨他.我恨他
相比之下母亲太懦弱了。她久久不能够接受自己被背叛的现实。那次之后找遍了所有的亲戚,向每一个她能够接触到的人哭诉,痛斥这个男人的自私的行为。
在只有两个人饭桌上,母亲总爱拿父亲来嘲讽这样那样的对象,以及这个社会。
“这种人就跟你爸爸一样,会遭报应的。”
“这种事换做你爸,白搭。”
“唉,这姑娘,十年前我刚结婚那会儿都没她这么傻”
我甚至能够想象到左边空座上的父亲若是坐在这,定会是一言不发,理直气壮地进食。他是多么优雅自如的男人,拥有坚定的内心世界,对母亲的冷嘲热讽从来都是泰然自若。
因此这样一来,母亲便显得更加可悲,仿佛她所有的尖酸与嘲讽都击向了一面能够反弹的墙,所有的冰冷与难过在这面墙的反射下又归到自己的身上。
我一面欣赏着父亲的内敛,一面又因为无比心疼母亲而恨他入骨。这种强烈的矛盾让人难以自持。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但是一转眼居然也就这么长大了,初中我阅读完了父亲书房里所有的我能读懂的书,包括许多外文翻译过来的书籍。他的书房也渐渐变成我的书房。我努力告诉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超越他,成为比他更厉害的文学教授我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比肩而立。告诉他我不再需要仰视他了。我也可以打十分告诉自己我是彻彻底底地讨厌这个男人的。
但是升入高中的一个夏天,一个女孩也彻彻底底地让我转变了努力的方向。
那是在高中的提高班上,因为中考优异的成绩而被提前选入这所高中进行补习的学生齐聚与此。我和辛程很幸运从初中到高中步伐一致。
我因为中考满分作文而被上台朗诵了自己的范文。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我,只有一个女生,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带着隐形耳机,乏味地看着窗外。
长发泄下来,露出细小玲珑的耳朵,嘴唇都是上翘的可爱。
在听什么歌呢,笑得这么美。
我承认这不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瞬间。
背着书包从我的座位旁走过的瞬间。
旋开水杯,闭上眼睛喝水的瞬间。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的瞬间。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被折磨,好想把她的下巴牵到我面前,好想和她...有一个词叫,醉骨生香。
我开始将每一个以前幻想的亲密男友的面容换成她,发现代入竟和毫无违和感。
那天我利用了一个小时的阅读来换我一句自然得体的问候。
于是我走过去问她你在听什么歌?
她很自然地回过头来,先是惊讶了一秒,随后温柔地回答:
“Radiohead的creep”
“哦你喜欢这个英国乐队?”
“你知道他们你也很喜欢摇滚乐”
“是啊,我还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拿着吉他站在彩色的灯光下盯着鞋子……”
她对我笑,明媚如雪,让人为之倾倒.
那个夏天,阳光有点刺眼,一个月的补课结束了,剩下半个月的短暂的暑假。我站在大街上,一个店一个店地搜索着。终于发现一家不起眼的门店,名字叫“blue fingers”,从外面看,里面是清一色的吉他。
戴着她借我的MP3,走进去。
我看着墙上的一把美丽的木吉他,一动不动。仿佛能够想象到将来有一天她能够摘下耳机听我给她弹唱。
一个被长发遮住一只眼睛的男人,方才在教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弹琴,看我进来,于是走到我身边。
“这把琴...”没等他说完。
“我是来学琴的。”
学琴的日子自然是相当的艰苦,我抬起自己手指,看着自己的指尖。因为多年按弦已经起了厚厚的茧。
年少的努力很清晰,为了一个人,我为了一件事,可以奋不顾身。
终于,高三时,在一次琴行组织的街头快闪现场,我是当时队伍的主场,我们演奏了著名摇滚乐队slowdive的歌曲。
我看见她在面前的人群里朝我微笑。我含着泪光,唱完整首曲子。仿佛这两年来所有的爱恋都融进了歌曲里,终于转达了自己的心意。
我带她去我家中听老式唱机流出的低保真声音,她把手里的MP3交给我.向我袒露心迹.于是我们相拥.我们在父亲的书房里拥抱接吻,以为一切都可以像言情小说里一样美好。努力终得回报。结果却是寒假里她便被家长遣送去了澳洲。
我们从此失去了联系。辛程一边复习一边使尽了办法安慰我。差点就要带我去心理辅导中心。
加之高考前夕课业的压力,我不得不被迫投入了题海的深渊。顺便以此麻痹自己。
只感觉那个冬天嘴唇空落落地,想念一些柔软的,能抚平一切苦痛的东西。
但当我走出高考考场的一瞬间,我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记得谁曾经说过,当你发现有些人必将失去,有些事情必将发生,有些东西命中注定得不到的时候,依然要说,在第一千个选择之外,还有一千零一个选择。有一扇窗在等着我打开,然后有光透进来。
我可以用两年的高中时光来学琴只为她终有一日能够回眸看到我的存在,为何不能用四年的大学时光来静候只为能够有朝一日看见她重回到我的视线。
我想我并不是没有那么痴情,是痴情极了.
许多时,我听着那首CREEP,想念着,伤感着.竟也成了习惯.
十月的风依旧柔和,我踩着被夕阳涂过的阶梯,走进爬满常青藤的综合大楼。轻轻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大家都不在,我把琴从箱子里拿出来插电。主音吉他的位置一直都在,即使会导致后排行路不便也不曾移动过。我细致地擦拭琴身,打开音响。芬达是我的第一把电吉他,湛蓝色配白色。虽然之后也买过其他的但是我对这把感情最好,因此每次演出都只会用它。
调好音后,为了开声,我便随便挑选了一首歌自弹自唱。
于是声带不自觉地:“But I am a creep...”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多么轻而易举就能够哼起这首歌——《creep》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祁念怔怔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