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月下何所有

9、喜

　　那是……那是朔渊的记忆啊！
　　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是清晰无比！枫晚如一个旁观者静静地流览了朔渊的记忆，喜悦和担忧一齐涌了上来。
　　那些话都是假的！是他在一个幻境中的时候说出的。他依然爱她，而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爱着她的姐姐。枫晚喜极而泣。
　　可是师兄他被吸走了记忆，是魑灵干的。她突然想到变得陌生的姐姐，难道是有一个魑灵附身在姐姐身上么……一定是！她像是看到了魑灵吸走记忆时贪婪的样子，两眼露着微光凶神恶煞般向着谁逼近。甚至……已经抽取了魂魄，占据了身体？！
　　枫晚心中这么想着，开始担忧朔渊和姐姐。不行，现在我就该回去，把记忆还给朔渊！才能赶出那个魑灵，才能救姐姐！
　　想着时，身体已挣扎着站起，准备摸索回城的路。手里揣着那个蛹木瓶。出去的路该比来时更加难辨吧？但是那蛹木瓶时时提醒着她，不停歇地走下去，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雨已在不觉中停了。只知道自己的原本鹅黄色的缎子衣裙，被泥水染成了肮脏丑陋的灰黄色。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只一心想要早些回到家，好救回朔渊和姐姐。
　　奇怪回城的路似乎近了些，也或许是心太急，此刻她已来到了枫宅的院门口。东方却已开始发白了，天就快亮了。前几日霜特别大，只怕现在该是立冬了吧？自己在外面已经好几个时辰。略一沉思，枫晚决定先将瓶子带回自己的枫青阁，等天亮再送去给朔渊。想着便推门走进去。远远地，在走廊岔口处，枫晚又转头看了看枫蓝轩。可这一眼，却让枫晚吃了一惊！心头仿佛被迎面浇下一盆凉水，本来由于喜悦而恢复温热的心，瞬间又冰冷下去。
　　那是一个红色的“喜”字。
　　在纸糊的门窗上安静地贴着，那样纯的红色……像血一样，宛若真的喜气洋洋。难道姐姐和朔渊他们……昨夜便成亲了吗？
　　枫晚使劲揉着自己的双眼，生怕看到了错觉。但当她确定了那个“喜”字的真实存在，现实已容不得她考虑，给出了答案。
　　他们真的……成婚了吗？
　　晚了……晚了！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地沉落在池水中，瞬间被湮灭，连雨水都渐渐小了下来。连仅有的亲人都不在，何况自己还是负气出走！最重要的，那是自己的爱人啊！难怪自己要叫作枫晚。晚了！一生的幸福……只一天！只是晚了这一天而已！
　　惨痛的绝望萦绕着，一阵晕厥袭来，喉头一甜，竟然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血液殷红，落在面前的地面上，盛开了一朵鲜红的野菊花。枫晚的唇色由于血染，呈现出诡异的妖红色。她连忙以最后的神志稳住身体。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然而又猛然想起魑灵的蛹木瓶，魑灵……都是因为它！但那又有什么用？成婚已是无法挽回的错了……
　　一步一摇地，她走向枫蓝轩，神志已然不尽清醒，只想去真真实实地接触这个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