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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She Insisted(完) ...

  •   1、The Fool(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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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御美都在十二岁之前的人生中,并没有那么清晰地认知过“性别”。

      她孤身一人,天生迟钝,总慢人半拍,又生活在宇智波这种亲缘关系错综复杂的大族,没有人教一个总是训练得灰头土脸的少女这些基本常识。那段时间御美都早已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自己常常穿着短裤,两条裤管空荡荡的漏风,短发有些扎手,像一个小男孩,不合身的宽大运动上衣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有时候倒也暖和。

      明明同样的年龄,御美都尚且懵懵懂懂,身边的其他人却永远比她知道得要更多。

      某次与旗木卡卡西比试,结果又是一成不变的少年天才胜利。御美都不肯服气,忽地扑上去与他滚作一团,她偷袭得手,纤细的手臂试图压制住他起身,而卡卡西皱了皱眉,攥住了少女的手腕。

      他说:“男女有别,御美都。”

      “等等,我只是……”

      御美都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和卡卡西有什么差别,等意识到时,已经被卡卡西不轻不重地推开。

      那个孤僻冷漠的旗木卡卡西懒得解释,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跌坐在地的宇智波御美都,不再口吐以往那些讥讽的话语,然而那视线冰冷,刺痛了少女茫然无知的一颗心。

      “你是不是该有些自知之明了?”

      御美都茫然的啊了一声,忽然感到面上一热。她哭了。

      她实在很讨厌自己的爱哭体质。尤其是在这个臭屁混蛋面前,本来就不想轻易流露出脆弱模样,但眼泪还是诚实地从她破了洞的心脏溢出,带着呼呼风声沾湿了睫毛,让她一时狼狈不堪的泣不成声,磕伤了的膝盖泛起青紫,随着血管的突突跳动流淌细密的痛楚。

      而卡卡西似乎是被她的不知分寸真正惹怒了,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隔着面罩的话语一针见血:“御美都,每次出任务你都迟到,你实力不济又总是拖我后腿,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以后上了战场,没人会因为你是女生而饶你一命。你身为宇智波到现在也没开写轮眼,总该看清自己实力做些打算,而不是在这里等别人安慰你。”

      被巨石击中时她漫无目的地想着:没错,他说的都对。弱小真是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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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从梦中醒来。她在十三岁的第五周经历了初次月事,不是在师母和琳的陪伴下被呵护着度过,而是在不见天日的地下。

      御美都很是迟钝。她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还是意识不到她少女的身躯悄然出现的变化,只是徒劳无功地在小腹断断续续的坠痛中受尽折磨,疼得大汗淋漓,如被生煎火烤,在那张只为了她一个人造的木床上翻来覆去,喉间挤出低哑的痛呼声,甚至把经常沉沉睡去的宇智波斑吵醒了。

      看到斑抬起眼皮投来的视线,她翻了个身,装作没看到。

      本来宇智波御美都同宇智波斑商量好了,他把该嘱咐的一并说完,放弃生命去死,她好继承这个遗产一样的名字去做幕后黑手——但事发突然,经历那一夜后,她的单眼万花筒怎么也闭不上,半个白绝缝合而成的破碎身体或是又有了什么排斥反应,御美都开始高烧不止,她年轻的身躯还在发育,接踵而至的便是腹痛和一些难以启齿的生理期症状。

      于是宇智波斑不得不多苟一阵,助她稳定体内活跃过甚的木遁细胞,防止她受反噬身体垮掉。

      开了万花筒的御美都性情大变,宇智波的瞳力升级制度就是这么不合理。过去她肯定会为自己让一位老人如此操心而不好意思,现在却是心安理得地躺着受罪,看连喘口气都费劲的斑对她持续半个月仍旧没有好转的状况发愁。

      斑说话还是相当吃力:“……你又怎么了?”

      “我肚子疼,”身上的汗冷透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裹紧了宽大的蓝色袍子,“还流血,明明没有受伤,难道又是排斥反应?”

      “哪里流血?”这老人脑子转的很快,他一向很会抓重点,“你能控制身体吗?”

      御美都虽然不是很懂,但她也不是毫无一点常识。梦里卡卡西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于是她撇了撇嘴,原话奉上:“你居然问这个。男女有别,斑。”

      斑又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

      但他清醒着,似乎是耗费时间去理解分析了一阵,才悠悠开口:“我疏忽了,你还会有这种状况……还真是麻烦的体质。这不是病,女性都会有,死不了,也就大概三五天左右,自己熬过去。”

      “说得挺好,要是我好不了,你岂不是一直在这里可怜的活着?”

      “你愿意在这里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也无妨。”

      老头连句完整话都说得这么吃力了。御美都一阵恶寒:“算了算了,我会努力早点恢复,你别再说这种话。”

      “等我确认你完全好了,你就去做你该做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记得很清楚,别再说了。”

      上了年纪的人一旦开始罗里吧嗦就如开闸的水停不下来,凶名在外的宇智波斑也不能幸免。御美都捂住耳朵,表示自己根本不想听,小腹疼得厉害,火烧火燎地刺激着敏感脆弱的神经,惹得她一肚子火气。

      于是斑也不再耗费体力同她说话。御美都又觉着这片死寂让她焦躁,可是她没有那个胆子再去闹醒老头,只能咬着下唇努力入睡。

      烦人吵闹的圈圈脸都出去收集情报去了。她只能放任自己神游。

      唔……为什么会这么疼。是不是连带着琳的份一起?

      她开始走神,胡乱地想着男女有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意思是只有琳才能关心她吗?

      御美都又想到琳。她们年龄相近,琳应该也到了会……出现这种状况的年纪;或许这种时候,琳会温柔地躺在她的身侧拥住她,少女们发丝缠绕,依偎在一起传递体温分担痛楚。

      这种时候她总是会刻意忽略旗木卡卡西。

      或许真如斑所说,世间有因果轮回。卡卡西也不过是弱小的芸芸众生其中一员,那时说的话倒一语成谶,降临在无所不能的他身上。

      她哑着嗓子轻嗤一声,为自己此刻的软弱真情实感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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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宇智波御美都这种痛苦持续了三天左右,终于伴随她其它的病痛一同消失了——她的身体和木遁细胞前所未有的契合完美,就仿佛那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一部分;甚至月事带来的腰腹痛感也只有这第一次才如此刻骨铭心,她每每回想起来,发现自己痛不欲生的也仅有这一次,又好巧不巧让斑看到了。

      亲眼见证她恢复如初,倚着长椅艰难呼吸的老人好似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有气无力的语调难得上扬几分,想来是高兴的。

      御美都生怕他想让自己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以证明没事,于是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圈圈脸们装腔作势的尖叫中一拳把那张不堪一击的木床打得七零八碎。

      “好了,斑,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她拔出插在手背上的木条。

      斑沉沉的笑起来,他倒不怎么介意这小丫头的无礼之言:“交代完最后的事,我自然能如你所愿。……过来。”

      “来了。”

      看来是这老头要给她最后的托付了。

      同样,御美都也不在乎他语气里的命令意味。她把尖端沾了血迹的木条随手扔掉,向斑走去;她的步伐轻快而有力,赤足拍打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如同一阵急促的心跳,使得大限将至的老人眼中生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好似回光返照。

      斑的幻术已经是出神入化,他们目光相对,便已经身临幻术空间。

      年轻的男人身着深蓝色的宇智波族袍,在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纯白空间里安静地等着她,仿佛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她很久。御美都没有迟疑,径直走到他的身旁,这时她长发过肩,才发现自己原来和男人有几分相似。

      看惯了眼前这人垂垂老矣的样子,幻术重现年轻的宇智波斑的确令她感到新奇。

      他容貌生得极好,既有高高在上的凌厉,也有夺人视线的秾丽,想必无论如何也不会缺少爱慕者;而这个传说中叱咤风云的男人孑然一人,与他的挚友初代火影截然相反,一者孤独至死,一者却子孙满堂尽享天伦,这也是后人茶余饭后用来津津乐道的话题:怎样的女人才能入这位大名鼎鼎的宇智波的眼?

      “你为什么没有找个妻子,总归比一个人钻牛角尖好吧?”

      这个问题在宇智波斑给她讲述过往历史时,御美都挑眉问了出来。

      她在斑的记忆中看到他和初代火影的最终战,初代火影之妻漩涡水户与她的丈夫配合无间,这个传奇的女人极擅长封印术,胸怀天下,竟愿以自身为载体封印九尾,让斑再不能通灵操控它,成为忍者历史中的第一位尾兽人柱力,后来人柱力继承在掌握尾兽的各大忍村逐渐通用。

      一向高傲的宇智波斑战得酣畅,夸赞了他的挚友之妻。不得不说,他还挺心大,被初代火影夫妻双重针对,还能称赞千手柱间和漩涡水户足以相配,这些话不用在人家婚礼却用在战场上,结合宇智波斑终身未婚好像也能理解。

      “我没兴趣,”幻术里的斑说得漫不经心,“但是我如果真的要有一位妻子,应该就是你这样的吧。”

      御美都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她冷冷地回道:“别开玩笑,斑。”

      斑并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一声,“何必动怒?你还是太浮躁,我又不需要说这种话讨你欢心。”

      他们的距离很近,仅有一步之遥,斑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神色甚至可以说得上专注,那双肆虐着腥风血雨的眼底此刻只有她一个人。他语气放缓了许多:“我并没有说笑。”

      “这种手段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选择了我的你?”御美都用力打掉他的手,倔强得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她一双同样腥红残忍的三勾玉写轮眼满含嘲讽,“你不会以为只是动动上下嘴皮,说几句好听话,我就对你死心塌地吧?斑,你是对自己的计划多没有信心。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难道不该老老实实的等我以后复活你?”

      “很好,”斑的手缓慢下移,似是要扼住她的脖颈,他的嗓音轻柔,“你说得没错。”

      他苟延残喘无望等待了几十年的救世主恶意满满地笑起来:“这样你信我了吗?”

      御美都当然知道男人在担心忧虑什么,无非还是她是否真心愿意供他驱使为他奔波这件事。宇智波斑一个人半死不活地吊着一条命,在这鬼地方作茧自缚久了,总是会对她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很难真正报以信任,即使保险上了好几道,又要百般试探,定要看到一手拼凑而成的破碎人偶缠满他亲手操纵的细线才能安心——不然这老头会死不瞑目的吧,哈哈哈!

      他们如同一对假意惺惺的怨偶,彼此口吐蛇的嘶嘶低语和断肠毒液,却还保持着只差一步就能相拥入怀的距离。

      “我怎会不相信你。”

      斑松开手,幻术投影乍变,神树破土而出盘旋生长,转瞬已至天际,御美都震撼于他幻化出的这种奇异景象,情不自禁仰头去看。

      这是他们所求所想实现的那一幕。

      宇智波斑说:“我会在这个终点等你。”

      幻术骤然破灭,由魔像供养生命的老人垂下眼,竭力地喘着气,又恢复了他现实的衰败无力。御美都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斑,心底并不为他此刻的虚弱幸灾乐祸,她甚至觉得这样的斑有些可怜,传说中宇智波的死神、她的祖先,拥有可怕力量的男人已经衰老到抬起一只手臂都如此费力。

      他似是喃喃自语:“去吧……我死后,你就是宇智波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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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Knife(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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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绝嘶哑怪异的嗓音总是听着让人不舒服:“御美都,你是被斑选中的人。你要一切以他的意志为主。”

      你是斑的共犯。这个怪诞的、阴阳遁的造物无时无刻不在重复这一点。

      斑前面刚说完信任,后脚就创造了这么一个玩意来监视她,未免有巧言令色之嫌。

      宇智波御美都裹着过大的长袍,容颜掩藏在面具之下,性别特征都被刻意隐藏;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柔顺而妥帖,这使她有种奇异的、雌雄难辨的气质。她唯一让人可以窥探到的仅是一只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然而这就足以令人心生畏怖。

      没人会知道这番行头之下,竟会隐藏着一个瘦弱的少女。

      “我知道。”御美都有些不耐烦地应答。

      “我是宇智波斑,”她完全不把黑绝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用宇智波斑的声线开始一遍又一遍模仿,努力回忆着一个死人生前常用的措辞和语气,“我是——宇智波斑,我是宇智波……斑,我、是宇智波斑。”

      少女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她上前一步,用力扯住眼前这具腐朽的老人尸体的衣领,盯着他紧闭的一双眼,一字一顿道:“这是你说的。记住了,别后悔,老头。从现在起我就是宇智波斑,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黑绝,斑的尸体怎么处理?”

      御美都松开手,任由徒具其形的骸骨重重摔回座椅。

      “这个交由我,”黑绝并没有制止她的无礼行径,“御美都,你该着手进行下一步了。”

      宇智波的魔女抬起眼,对此不置可否。

      地洞之外的雨声愈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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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死之后,御美都感觉自己睡眠质量都上升了。

      她甚至一次都没有梦到过这老人,不想为他沉重的嘱托弄得自己急火攻心,也一点都不想为他的死负责。

      鲁莽行动的后果显而易见的惨烈,让她吃了很大苦头;13岁的宇智波御美都尚且掌握神威瞳术的力量,凭借一张虎皮面具遮掩真相,或许是斑带给她的自信(宇智波斑确实给了她不少自己能行的错觉),结果就被她的老师四代火影在战斗经验上碾压,她断了一只手,差点折在那里。

      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黑绝也不再经常催促她,像是终于领悟到这小鬼是名副其实的小孩,需要时间沉淀。

      这个玩意儿真的是斑的意志化身吗?宇智波斑本人的话,一定会对自己好一顿说教吧——御美都在雨之国静待漩涡长门的转变时,无聊到会去思考这些问题。

      她要扮演斑,就不得不总是思考斑的思维模式。

      “下次注意,谋定而后动。”

      这个不用他说,她自己也吃到教训了。

      “你操之过急了,别总是让自己受伤。”

      呜哇,这语气真是让人恶心到想吐!这还是宇智波斑吗?但他还真可能这么说。

      “你还是不够稳重,巴拉巴拉巴拉……应该这样巴拉巴拉……”

      这么一大串废话才像是斑这家伙能说出来的话,他似乎对她……的能力十分不放心,所以该嘱托的时候几乎把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说了个遍,让等着他赶紧去死的御美都同样十分痛苦。

      她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斑各种各样的唠叨给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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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前进了,不要停下来。直到死为止。

      黑绝永远都在催促、监督,简直就像代替斑来监督学业一样让人不舒服。

      同样的一句话,这是宇智波御美都第四次听到了。没记错的话,伴随着这番告诫,她第一次穿上晓袍。

      漩涡长门废了双腿,蜷缩在供养外道魔像的狭小空间内,一双紫色的轮回眼目光沉沉,竟一时让她忆起这双眼的真正主人。

      小南基本上都会守护在他的身边——然而这次不在。

      “斑,”漩涡长门的声音虽然沉郁,但他仍旧是个遭受了挫折的年轻人,自然没有真正的斑那种腐朽的气息,“我有个问题想确认。”

      “你,是女人吧?”

      御美都略微有些惊讶,在面具下挑了挑眉。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成长、发育不能完全瞒过他人,所以经常用幻术进行干扰,很多时候别人会不知不觉忘记她某些“不太符合男性”的特征;但轮回眼的拥有者本身就有异于常人的观察力,看破这点小把戏也很正常,只是她没想到漩涡长门会选择挑明这个真相。

      他应该知道,“宇智波斑”是男是女根本无所谓,只要能为自己所用,这些就是不必探究的东西。

      支开小南,是为了保护她?

      御美都这么想着,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或许我可以和小南谈论这方面的问题……你觉得呢,长门?”

      长门有一个优点,就是他的敌意和拒绝意味十分强烈,不重权谋,比起很多阴阳怪气或圆滑的家伙要让人观感好些。在一句冷硬的“这不是你能涉足的事情,别忘了我们此时的合作”之后,宇智波御美都突然玩心大起,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回了自己的本音:

      “那你觉得我是谁?”

      沙哑的女声仍旧可以听出几分斑的味道。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漩涡长门不出所料沉默下去,再没有说什么。

      她不是宇智波斑。她谁也不是。

      再次见到漩涡长门时,他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小南温热的血迹还残留在她的指尖,宇智波御美都俯下身,看着仍旧死不瞑目的“老朋友”,似是安抚的用手掠过他的双眼,替他合上双目;同样的,那双拥有创世神力的可怕双眼也被她取了回来。

      长门是斑早就布下的棋子之一。她并不觉得自己对斑的了解更多就有什么特殊意义,棋子就是棋子,离操控局势的人或远或近,也没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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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应是无人能再给她回答了。

      “……哦?你问我和柱间啊。”

      斑歪着脑袋嗓音低沉地回应道:“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可以套用在所有被困在这个宿命的人身上。”

      “六道仙人你知道吧?他有两个儿子,当然他们的名字不重要。其中,哥哥天赋异禀,弟弟天生愚钝,然后与之相对,弟弟像个笨蛋一样宅心仁厚,哥哥自小就像家主那般严厉律己律人——但他偏偏又很宠溺自己亲爱的弟弟。弟弟打心底崇拜喜爱强大却又温柔的兄长,那时他们可真是一对感人至深的好兄弟呢。”

      “后来,随着兄弟二人长大,他们性格的偏差终于使他们的关系出现了分歧。这处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你应该知道和一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逐渐离心的感受吧,佐助?”

      “彻底改变这种僵持局面的是六道仙人。”

      “他把忍宗传承给了崇尚善意待人的弟弟,在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放弃了力量强大的哥哥。”

      “失去了一切的哥哥,就此成了一名疯狂、憎恶的偏执狂。”

      “——对,就这么简单。”

      “在他们临死前,哥哥诅咒弟弟,要他们二人纠缠厮杀生生世世,无论是谁,都不能逃脱这个怪圈:做几世的兄弟,有几世的情意,那就是几世的仇人。”

      宇智波佐助讥讽道:“你像是在讲一个故事那般冷眼旁观。”

      “这就对了,”斑笑道,“这就对了。”

      他漫不经心地感慨道:“斑早就死了——死的透透的,死了有百年了。所以真相听起来像谎话,活人看上去像死人,我给你说我是斑,但我真的是宇智波斑吗?我也可以是不同姓但同名的一个人,或者根本和那死了那么久的老头名字也不尽相同。”

      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很是随意地摊了摊手。

      “嘛,不过对你来说——我就是斑,斑就是我,这么也方便你理解吧?”

      橙色漩涡面具的孔洞中露出的那只猩红独眼像是疲惫了般略微闭合,复又睁开,那点外泄的情绪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这个男人的话语孰真孰假,宇智波佐助并无兴趣。或许只是突袭木叶之前的一点有感而发——毕竟无论这个男人是不是真正的斑,他对木叶的感情也相当复杂,这足以让他难得愿意多废话几句。

      像是拙劣又情不自禁地模仿着一个“怀旧的老人”。

      他/她笑道:“……哎呀,我果然早就不可能摆脱斑这个身份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像一句无人在意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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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次忍界大战时,宇智波御美都给自己换了一张全新的面具。

      这次是一张有勾玉图纹的白色面具,象征宇智波瞳力的三勾玉;它正好掩盖住她自药师兜那里离开时阴沉如水的面色。

      这场战争,只是为了得到八尾和九尾的人柱力。

      “去吧,魔像。”她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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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The Magician(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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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斑”手持宇智波族长方可拥有的团扇,孤身一人立于狰狞嘶吼的外道魔像之前;巨大怪诞的魔像如山岳,九只眼汩汩涌出鲜血,仅仅咆哮便足以令大地震颤、万物臣服,独属于怪物的、慑人的威压扑面而来,衬得她身形更加渺小。

      铁链攀附着她苍白瘦弱的手臂,她收紧了力道,嗓音微嗤:“有我在此,谁也别想接近魔像!”

      一时竟无一人敢给予回应。

      那时她多少能体验到斑俯瞰众人的感受了;难怪过去有天才之称的卡卡西会那么不讨喜,难怪世人皆称宇智波斑唯我独尊,眼中很难容下俗人,也无人能立于他身侧……原来这般滋味竟是如此令人着迷。

      可惜,要是宇智波斑不复生,他在她心底勉强还算得上一个值得纪念的故人。

      想到兜这混账祭出的最后一张“鬼牌”,她心底莫名躁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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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也等不了太久——白绝仍旧是轻飘飘的、欢快的语调:“斑来找你了哦。”

      宇智波斑秽土转生的情报传到御美都那里甚至没超过半天时间,她就很快要亲眼见到本尊,来一场双方各怀鬼胎的久别重逢。

      看上去这个老家伙倒是急着来要一个回答,连她觉着头疼的五影也耽搁不了他多久。

      真是……还是这家伙的作风。

      那再熟悉不过的、霸道强势的查克拉在感知中愈来愈近,御美都突兀地收手,也并未发动神威,她后撤一步,任由漩涡鸣人的攻势袭来。

      她的目光穿透了神色莫测的旗木卡卡西,看向那人奔赴而来的方向。

      攻势近在咫尺。

      眼前的查克拉光团骤然爆裂,急躁的九尾人柱力在惊呼中被一瞬弹飞出去——她毫发无损。

      “斑,我有神威,无需你出手。”

      “好久不见。”宇智波斑笑了一声,也答非所问,他立于她身前,呈起手式,是一种微妙的保护姿态。

      这还是宇智波御美都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见证全盛期的宇智波斑,即使他并非生者,而是自黄泉而来、暂存人间的秽土之躯。

      张扬而锐利、自信而狂傲。

      不再是那副连喘息都困难的沉沉暮年之态。

      这就是……传说中的宇智波斑,她的祖先,流传在遥远历史之中的人,他好像变得十分陌生,却又还是那么熟悉。御美都恍惚了极短的数秒,像是自言自语道:“长门背叛了我,他用轮回天生复生了木叶的人。”

      斑回应道:“那真是遗憾。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御美都早在心中想好了说辞:“这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无人能为你轮回天生,八尾和九尾的人柱力还未到手,你既然来此,就该助我一臂之力。”

      “但你已然唤醒了十尾,太过躁进了。”

      “时间紧促,更何况实现月之眼,它完全体的状态也并非必要。”

      “御美都,你收拾残局的速度没我想象得快。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老东西倒是一点都不急,这诡异的调侃语气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批评几句也比这样好受些。

      她冷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成事在天是什么感觉。”

      谁都知道宇智波斑最后结局令人唏嘘,传说中的人物,宇智波的族长,却死于挚友手下,众叛亲离,孑然一身,纵有非凡实力、勃勃野心却也落得一个荒诞下场,说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嘲讽意味简直拉满。

      他说:“正因如此,我选择你,也需要你。”

      呵,还是同样的把戏,和以前一样;若是自己是男人,这些话斑就不会特意说出口,她实在再清楚不过了。他以为这样就会让她一心一意地追随顺从吗?

      御美都缄默不语。

      这世上不会有比她更理解宇智波斑的人。族人在他身上寄托希望,友人在他身上寻求认同,仇人在他身上暗藏杀机,他们只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唯有对她,是当事人亲口讲述了自己的一生,还有写轮眼的幻术让她亲眼见证,他的愿望、他的痛苦,他的过往一切,身为宇智波后人的她全都知晓。同样,她的一切也被他所熟知。

      他当然需要她。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其中夹杂着多少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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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来一回,交流言简意赅,只是必要情报的交换,但落在旁人耳中却又是莫名的感觉;旗木卡卡西面上浮现出一种难言的神色,是怨怼,又掺杂着愧疚与心虚,他的眉眼不再锐利,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和隐忍,这让他变得更像一个为前半生的错误选择而悔恨不已的中年人。

      “御美都,你和宇智波斑……”

      算是成人的世故吧,他没有选择把话说尽,一旁的迈特凯也适时地选择了沉默。

      “他救我一命,”御美都倒是不介意为本就暧昧不清的表象继续煽风点火,毕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倨傲的天才这般神色,“我是他的妻子,也算是还恩了。”

      她轻笑一声,“斑是能为我指明方向的人。”

      一道明朗的少年声线高声打断了她。

      “你们别这样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长门!我不认识你,只知道你是卡卡西老师的熟人。卡卡西老师教过我们,不珍惜同伴的人连废物都不如!难道你们认知中的方向和道路,就是不需要同伴,只会利用他人到死?”

      这番话让为自己师兄打抱不平的漩涡鸣人感到愤怒,他年轻冲动、爱恨分明,和他母亲一样的脾气,体内也同样寄宿着积攒了恒久仇恨的九尾,不知为何让御美都有些在意。

      斑在一旁颇有兴味地旁观着,也没有出言戳破这些显而易见的谎言。

      他终于开口:“那是你以前说过的话?”

      在场众人皆愣了一瞬。御美都没有看他:“是。”

      他的目光满是审视:“御美都,你觉得你我算是同伴吗?”

      “你竟会问出这些,”御美都卸下团扇抛了过去,“这有点不像你了,斑。”

      这团扇是宇智波族长的象征,是宇智波斑流传后世的形象特征之一,本就不是她的所有物,兜兜转转十八年,终于得以物归原主。

      连她这个扮演了“宇智波斑”十八年之久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不会有半分真情。

      外道魔像仍旧以匍匐的姿势挣扎着。夜色浓稠,乌云蔽月,大地崩裂,空中浮起无数碎石,宛如末日盛景;她看向魔像四周设下的火炎阵,没有半分和故人叙旧的兴趣,只是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指向旗木卡卡西。

      “把他交给我。”这话近乎等同于命令。

      斑意味深长地掠过漫不经心的一眼,“那我来处理八尾和九尾——别玩得太过火了。”

      语毕,他纵身而去,速度之快,如同一道迅疾的雷光撕裂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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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再戴着面具的感觉竟有些陌生。

      过往孤身一人时她常常摩挲着冰冷坚硬的面具,想到斑沉寂的尸骨,偶尔掐着指头算算自己的岁数;盘踞了半张脸的丑陋伤疤是雕塑上不可磨灭的刻痕,比任何事物都要深刻地宣告着她还活着的真实,触碰上去是皮肤的温热,而不是冷硬的面具质感。

      白的一半绝有时会不着调地调侃:“御美都,御美都!你现在变得和斑好不一样,你是柔软的,斑是坚硬的!”

      黑绝阴阳怪气道:“斑和御美都性别不同,自然会不一样。”

      “啊~是性别不同,”白绝仍旧是一副恶作剧般的嬉笑模样,“但,怎么看斑还是班,御美都还是御美都,他们差别好大呀。”

      她的确从曾经干瘪瘦削的、同样“坚硬”的少女——在时光的打磨中长成了成熟的女性。宽大的袍子也已经不能完全遮掩住她的身段,御美都哦了一声,看上去丝毫不为此事烦恼。

      “本来就不一样,但他们不会在意‘宇智波斑’是男是女。”

      “没人想知道我是谁。”

      如果计划顺利,应该永远无人能一窥她的真容。

      面具破碎真容曝光时卡卡西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但他的言行无不流露着“你变了”的话外音。

      好久不见,只有宇智波斑是这么说的;真是微妙,他和他人不同,竟然不说“你长大了”、“你变了”等等,偏生是这样一句话,就仿佛她在他眼中从来都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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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者联军突入战场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不够斑尽兴地酣战一场,却也等到了魔像蓄能结束,从丑陋的躯壳中萌芽开花。

      他们之间无需言语。宇智波御美都淡淡地扫过一眼负伤单膝跪地的旗木卡卡西,飞掠至宇智波斑身侧,二人一同立于即将成型的十尾之顶。

      无人操控的十尾嘶鸣着,它没有意识,只知道纯粹的破坏,巨大的尾巴拍打在地面激起一片碎石尘埃,声音隆隆,宛如雷鸣;它笨重且多的手掌按在地上便是一个深坑,躯干四肢细长,头上面上生了许多怪异的角,两只猩红的眼没有聚焦,空泛地俯瞰着渺小的一切,这造型比恐怖的魔神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离得近的忍者们发出崩溃的喊叫声四散逃离。

      感受到来自外力的支配,十尾开始疯狂挣扎。

      “……”

      御美都皱眉,略感支绌,在与这庞然大物之间建立了查克拉连接之后她才深知它的难以掌控。

      与此同时,斑微微侧身看她。

      他蹙眉道:“别太操之过急,这样下去不止十尾,你也会受伤。”

      他们身形差距早已不复从前,御美都早就不用仰头看他;她不再是一个孩子,早已从那段连性别都模糊的少年期破茧,她个子拔高,四肢拉长,变得成熟,拥有独属于女性的魅力,旗木卡卡西看她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小孩的变化承载了一段不为他所知的岁月,这让刚从黄泉之国苏醒的斑感到十分新奇。

      此时此刻他们并肩而立,一度令他回想起千手柱间和漩涡水户——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过去的他甚至没想过自己身侧也能这样立着一个人,一个并非自己最亲密的兄弟的宇智波,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的人。

      “斑,你说过你现在还需要我,”想起了一些微妙的记忆,御美都语调瞬间变冷,“轮回天生,你想要复生就不会让我死,这是我的筹码。”

      她说:“所以现在你应该听我的,把十尾的控制权全权交予我。一点小伤可要不了我的命。”

      “当然可以。”

      又是这样——从最初就是这样,心高气傲的宇智波斑甚至每次都对她的无礼冒犯接受良好,一点都不像历史中记载的那般。

      对自己的棋子,他似乎很有耐心。

      御美都不自觉地蹙眉,她不喜欢斑给她的这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感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要尽快适应控制十尾的感觉。

      这种关键时刻,就不该被乌合之众打扰。

      视野的最底端,是老古董如斑和她都是首次一见的忍者联军。在生存问题之前,任何人都可以暂时搁置其他问题;五大国各异的忍者此时此刻为了应对共同的敌人而联手,看起来有个善于指挥的人引导他们有条不紊地发动攻势,目标很明确就是他们二人。

      宇智波斑轻蔑道:“无用之功。”

      与此同时宇智波御美都嗤笑了一声。

      她盘膝坐下,单手托腮,黑手套受力被扯上去了些,露出一截肤色惨白的瘦弱手腕,一套动作自然流畅,竟是和宇智波斑十成十相像。

      若不是有专属于女性的、柔软的身体弧度,她可以说是第二个“宇智波斑”。

      “我们是互帮互助,”御美都连笑脸都懒于去伪装,“斑,我为你奔波操劳了这么多年,你作为丈夫,起码让我这个妻子休憩一会吧?说好了现在十尾的掌控权在我,这是件很费力的事,我分不出精力。对了,过后再还给你。”

      这样一句看似是普通夫妻间的抱怨——或者称得上撒娇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惊雷在忍者联军之中炸响,众人闻言都露出了堪称古怪的神色,准备出手的招式纷纷一滞,场面称得上精彩纷呈,或许是他们脑补能力太强。

      而斑只是哼笑了一声,顺水推舟应下:“你倒会使唤人。”

      他向前一步,立于她的身前,他们同与世界为敌。传说中的宇智波抬手,铺天盖地坠下的各类攻势与身前光盾相撞,在虹膜上炸开漫天的炫目火花,似火树银花,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一瞬的璀璨光芒映照得战场亮如白昼,如同世界末日之时才会有的盛大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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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御美都阴郁地凝视着身前这个男人的背影。她的目光肆无忌惮,恶意不带掩饰,和宇智波斑的游刃有余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

      嘁……真该早点杀了药师兜。

      从长袍下探出蛇首的男人面上总是挂着微笑。即使自己的手已经用力扼住他的脖颈,他也丝毫不反抗,还能反问道:“见到这个人,您为何会如此失态呢?是因为谎言被拆穿吗?”

      “还是您……并不想这个人复活?”

      “或许您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关系非同寻常——是的,‘宇智波的遗孀’,我开始好奇您原来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是啊。真正的宇智波斑本就不该重返人世!

      那些愚蠢的秽土军团,操纵一堆早已作古的死人扰乱战场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前戏,真正的惊天鬼牌就在自己眼前,宣告着自己的失算。

      处理斑尸体的是黑绝。它为何会流转到兜的手中也很让人好奇,虽说大蛇丸那家伙的手段可以称得上神通广大,但也不应该……她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要不要把这个疑点告诉斑呢?

      御美都几乎未经思考就选择了沉默不言。算了,且她身上还有斑留下的后手没有处理。

      把手搭在胸前,强劲的心跳声反而让人烦躁。

      这是活着的证明——也是她被斑掌控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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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Karma(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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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线木偶没有自主意识,只能凭借某个舞台之外的人来剪断细线重获自由。

      时间紧迫。趁着战局愈发混乱,更换十尾的操控权后,宇智波御美都果断切断了与十尾的查克拉连接;她无视了身边的共犯,未留下只言片语借着混乱局势一跃而下,掠过碍事的人群,攀住旗木卡卡西的右肩,迎着他似是错愕又似是了然的目光冷笑道:“来做个了断吧。”

      他们一同被卷入神威扭曲空间的乱流中。

      这句话是对卡卡西所说,但与此同时她的余光在关注另一个被自己抛在身后的人——斑的确、明确、毋庸置疑地,正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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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唯一能避开宇智波斑的所在。

      如她所想,这里也是无人打扰、决一死战的最佳场所。

      没记错的话,他们之间几乎每次比试都是一成不变的结果。少年的旗木卡卡西把苦无抵在少女的宇智波御美都颈前,点到即止,神色冷淡:“是你输了,御美都。”

      而此刻,是胜者的雷光刺破了她的心脏。

      宇智波御美都首先感到了疼痛——被雷切贯穿的胸腔撕心裂肺的痛,卡卡西看来是真想杀了自己;她剧烈咳嗽着,猛地呕出一口血,掺杂着些许内脏残渣,如一滩污泥从她这个泥土玩偶的身上剥落。

      她抬脸,微笑起来,分明半张面孔上盘踞着骇人的狰狞伤疤,却在鲜血的映衬下格外妖冶艳丽,令人惊心动魄的怪诞的美如浪潮扑面而来。

      此时的御美都早就不是少女了。女人哑声道:“卡卡西,这次是你赢了,”她指尖微颤,伸手抚上他的面庞,在那张冰冷苍白的脸上亲昵地摩挲,话语暧昧不明,“我的心也被你攥在手中捏碎了啊……”

      她睚眦必报。她恨他,不止是因为琳。

      旗木卡卡西心知肚明——她即使死后也要做他的梦魇,再一次使他夜不能寐,耗费剩余的后半生咀嚼过去失去的一切。

      他阖上双目,看起来疲倦至极,连回应也显得十分可怜:“那……我至少每晚做噩梦前,会稍微期待一下。”

      原来不是她因失血而双手无力;是卡卡西在颤抖。

      “你对我有别的想法。”她笃定道。被捅穿心脏的是她,一边倒的独胜也是她。

      “是。”旗木卡卡西没有对垂死的、自己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的人隐瞒的必要了。他再度睁眼,把那只沾满鲜血洗不干净的手缓慢从她残破的胸腔抽出,宇智波御美都嘶哑的低喘悲鸣着,她却也笑着,又有几分疯狂的快意。

      前半生除了浸泡在血池满嘴苦涩之外,她从未尝过这种高昂亢奋、连血液都为之沸腾的高/潮。果然人是要互相折磨以求快慰的。

      半死不活的女人就像以前被他推开一样,重重跌倒在地,胸口的破洞怎么也填补不上。卡卡西咬牙拔去了贯穿右肩的黑棒扔到一旁,他同样不堪重负,俯下身,膝盖重重磕到地上,身形摇摇欲坠,用一只手勉强撑起身子才没有倒下。

      御美都还在笑。她实在觉得痛苦又畅快。

      哦……还要感谢斑修补了她这具残破的身躯,让她不至于立刻死去。

      束缚心脏的符咒破裂的那一刻,御美都几欲狂喜大笑出声。那破玩意儿从斑最初捡到她时就像一根钉子扎在心口,看似把腐朽的烂肉固定住延续生命,实则只是一种控制手段,让她怎么也不能安下心来。

      长门为了轮回天生在他手下牺牲的木叶众人而死,绝在一旁惋惜,她却觉得这样实在是很好。

      斑这个老古董,合该永恒沉睡。或者按斑的思路来说,她这样也是不想被长辈考校功课的逃避心理?一把年纪本该作古的老头又怎么能理解,而且她从来都是喜欢质疑规则和所行叛逆的,注定不会做宇智波斑身边一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影子。

      琳的死、所谓胸口的破洞、一开始的幻术对决,无不是在暗示卡卡西杀她要“彻底摧毁心脏”——她成功了。卡卡西如她所愿,选择了这个最佳的杀人方法,用杀死她的方式为她换来了自由。

      “斑……在我心脏上种了符咒,多谢你帮我破除了它的桎梏……你真是、比我所想的更有用啊。”

      “不过,你为胜利高兴得过早了吧,卡卡西?”

      她一边笑,一边被喉间涌上的血呛到连咳不止。

      真相被毫无征兆地挑破,被利用者似乎也不介意轻松揭穿这一点。旗木卡卡西瞳孔骤缩,不知是为自己被利用还是为御美都而震撼,他的问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对面的女人就在旋转扭曲的空间乱流之中离开了这里。

      和十八年前一样,徒留他一人在孤独和悔恨中。

      他闷声咳嗽几声,用力攥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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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美都就像一滩满是血污的烂泥摔落在地。

      她又回到了战场,神威在原世界的锚点正是在被忍者联军镇压的十尾顶端。

      尚且还未喘上几口气,不详的预感浮现,令人毛骨悚然;她瞪大双眼,攥紧左臂,痛苦地蜷缩起来,发现和黑绝类似的那种令人厌憎的、熟悉的恶寒正在无声无息地急速逼近。

      是斑。拼接的半个身躯内根植的阴阳遁术起效,漆黑的、阴冷的某种气息节节攀附而上,她如同一只提线木偶僵硬地跪立起身,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想要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能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抬手,结出巳印。

      远在战场另一端的斑同样结印。

      他们的声音一同念道:“外道?轮回天生之术!”

      以命换命,由生到死……自死而生。

      在这最后一刻,她脑中蓦然闪过的竟是宇智波斑死前的最后场面。

      雨。灰暗的天空,雨也永不止息。男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自胸腔而过的刀刃,身后传来挚友冷酷的判决和否定;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一切。

      她隐藏了面容和名姓,只身行于天地之间,偶有心血来潮的时候独坐于宇智波斑的石像上,揣度那时他到底是何种心境……是啊,正如此刻。

      ——作为不需要的存在而被抛下了。

      宇智波御美都其实并没有怎么想象过自己衰老的模样。忍者是消耗品,她从小就深谙其理,每个忍者以为国家和村子而死为荣,没人经常会去想自己老后该去做什么;扮演宇智波斑的这十八年,她也有几次险些丧命于各种各样的因素,四代火影的飞雷神一击、宇智波鼬的天照、小南的同归于尽,或者会因其他问题失败而死。那些时候她更是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会死在这里。会输……!

      不甘、屈辱、憎恨诸多阴暗的感情一并涌上心头,即使深知这个结果,宇智波斑必定会这么做,但这恨意却也并非伪装。

      她被迫双手结印,沙哑愤恨地嘶吼出声。

      “宇智波斑……宇智波斑!”

      神威空间里的旗木卡卡西捂住忽然变得滚烫灼烧的左眼,他一言不发,神色晦暗不明。

      双瞳共通,那种如毒药般痛苦肆虐的绝望在胸腔中冲撞、奔涌着,此时此刻他竟与这个贯穿了他一生的女人产生了共鸣,面具破碎后的那句“你和宇智波斑是什么关系”已然得到了无言的回答。

      他很想嘲笑她、贬低她,就像小时候那样。

      “你真是活该,御美都。”

      旗木卡卡西从来不是一个包容和共情他人的人,很多时候他深知自己的傲慢、刻薄和冷漠,即使他内在也有过一点单纯和天真,但并不打算收敛,直到神无毗桥之战。埋葬他本性的是过去那个天真的宇智波御美都,让他死灰复燃的是现在这个疯狂的女人——

      这突发变故和凄厉的叫喊一时震慑了在场众人,唯有一道金色闪光撕裂黑暗,没有丝毫迷惘。

      就像十八年前那样,给予了她致命一击。

      是波风水门,四代火影,也是……她的老师。

      眼中的世界霎时泼洒了漫天血色。

      战场另一侧的宇智波斑收回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面上漫起一阵愉悦的笑意。

      呈戒备之势的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皱眉看向他。

      “斑,你……难道复生成功了?”

      “失败了。”他漫不经心地托着腮,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过往好友的古怪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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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四代火影重创,宇智波御美都彻底脱力倒下,在残破的视野中瞥到离她最近的几个人眼中都浮现出了一种令她愤恨不已的情绪:同情、不忍、怜悯、讥讽……

      都是过去她很熟悉的人,有她曾向往敬重的老师,有她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同期忍者,也有那个与她同族的小鬼,正准备抽刀给她最后一击。

      他们都觉得这是个可怜的女人,迷失自我,被宇智波斑耍的团团转,最后连生命也成了被夺走的筹码;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自己现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啊,没关系,无所谓,她并不介意这些人继续他们的臆测。

      说吧,反正也只是喧闹之声罢了。

      她仰倒在地,放声大笑起来,状若疯魔。

      ——终于、终于!她将从一颗棋子蜕变为真正的执棋者。没人再可以掌控她。宇智波斑重返人间又如何?没用的,他只是一具尘埃构成的行尸走肉,而她却是鲜活的血肉之躯,区区死者还妄想干涉人间之事……可笑!

      到此为止,一切都在如她所想推进。

      “这场战争……还未结束,”濒死的女人在血泊中勾勒出一个冷笑,单手结印,“现在才是开始。”

      有部分感知型忍者露出惊愕的神色。

      十尾的挣扎和破坏戛然而止。这怪物庞大的躯壳开始扭曲,像是在被以她为中心的黑洞无穷无尽地吸收、吞噬,竟在一瞬就彻底消失不见;一切都化作了延缓的慢镜头,每个人逐渐浮现的惊愕神色、后退的急促步伐、起手防御的姿态都在被无限拉长,乍一看竟有些滑稽,这些动作仿佛即将在下一刻彻底静止,如同一场荒诞剧最后莫名其妙的结尾。

      “……”

      身为旁观者的宇智波斑笑意淡了些;他仰头眺望那遥远的、如同星芒闪烁的一点,目光幽深。

      在昏暗的天与地之间,那点微光却是更大的黑暗即将袭来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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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She Insisted(她坚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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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坠落。

      从神树之巅落下,如同一只飞鸟投向大地。

      宇智波御美都在扮演“宇智波斑”的十八年间很少想起自己的本名,但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平凡、普通的名字就囊括了自己的一切,或许斑的眼中她可以算是一个笑话。

      是啊……她从来都不是宇智波斑。

      无人愿意接住这样一个失败得彻底的恶役,她重重摔落在地,外道魔像的躯壳还使这条残命得以苟活。

      但这点剩余价值——也被宇智波斑所掠夺了。

      御美都甚至从无尽绝望之中感到了一种难得的平静。

      出乎意料的是黑绝没有在抽干她的生命后离去。看来是宇智波斑还打算吊着她的命。

      她应该没有多余利用价值了吧,难不成斑打算杀人先诛心?

      没用的。她什么都知道,也不会为了逃避放弃思考,即使真相可能会让她活不下去——斑一直都在算计自己,甚至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早。御美都这么想着,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她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左右战局,仅有脑中一片混沌,连多余的感情都无力萌生了,只觉得很累,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她看到月亮。血红的月亮悬于夜空,就像一只凝视的眼,冷寂地俯瞰着世间万物。琳在这样一个夜晚死去。

      她现在已经很少想起琳了,但永远不会忘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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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战局又演变到何种地步?她一概不知,只听到一个人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是宇智波斑。

      他的嗓音很是平淡,就像普通的问话一样。

      “玩够了吗,御美都?”

      “斑,”御美都伏在冰冷地面上,勉力从喉间挤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你……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和她的立场终于反转颠倒,从生到死,从年轻到衰老。轮回天生之术成功发动,宇智波斑从死寂的秽土之躯破茧重生,来自古老战国的杀神,葬于尘封历史的恶魔,他以年轻的、张扬的、更甚以往的全盛时期归来;而宇智波御美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肉眼可见的衰败凋零下去,生命的重量如沙流逝,她的躯干逐渐如枯木一般干瘪,她的长发瞬间攀上毫无生机的惨白,心跳滞缓,呼吸困苦——啊,原来斑以前就是这种感觉吗?这种随时都可能会断气的濒死感。

      “对你而言?”

      “……我不想回答。”老去的女人闭眼不愿再看他。

      “行吧,”斑总是会适时地表现出一些年长者的宽容大度,“我说过的,我若是有妻子,那也只会是你。这的确不是说笑。”

      她活不了多久了,但仍是固执地自嘲道:“我失败了,又衰老至此,还背叛了你,我们……互相利用,斑,”女人慢慢喘了一会气,才有气力继续说下去,“你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

      斑就算迎来了他的第二次人生,在御美都眼中还是个土里埋得太久、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快的腐朽气味的老古董。

      她实在不想去深究这个孤独终身的男人口中的“妻子”究竟是何意思,而且还是宇智波斑亲手操控他的残破人偶,玩一命换一命的烂俗戏码。

      她不过是个一次性消耗品罢了。

      ——但御美都也知道,他们原本的计划里她不是这个消耗品。宇智波斑对她许诺过:他们将会一同奔赴全新纯白的世界,但漩涡长门死后只有她能作为最后一枚棋子推动计划前进;何况她本就存有私心,根本就不想复活这个男人,斑看出来了,也没有追究。到底她自己也没多少质问他的底气。

      盘旋交错的巨大神树之下,此世最接近神明的男人俯身凝视她。

      “你应该要见证我们共同的理想到最后。”

      “不。”她作为宇智波斑的晚辈、学生、共犯和敌人,总是叛逆任性的,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他,“我不想活了,就现在。而且、那是你的理想,不是我的。我不是你。”

      “我知道,”斑的神色坦然,“我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好一个征询意见。说得倒好听!

      “哈哈哈……你为什么、不让黑绝陪你呢?”御美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全然不管不顾自己的现状,她此刻就真的只是一个颓废的老人,“有这玩意儿代替你做宇智波斑,不是更好吗?”

      黑绝讥笑道:“御美都,你以为这样就会——”

      它的话还没说完,斑猝然出手擒住了这个怪异的阴阳遁造物。他若有所思,御美都的嘲讽在他看来竟是警告和劝诫,毕竟他们的思考方式相近,“你说得没错。这个存在……即使是阴阳遁的产物,也难保不会生出异心。”

      这个扭曲尖叫着的怪物在他手中瞬间失去了生机。

      “你……”

      宇智波御美都笑不出来了。这次她真的只是单纯嘲讽斑这混蛋只能孤独到死而已。

      自己原本对这个阴阳遁造物仅是怀疑的程度,不料却被斑看穿并立刻解决;她还恨不得黑绝真有二心,最好让斑吃点苦头,结果它就这样没了。

      一个连自己意识分身都要卸磨杀驴的人,为什么还没有直接捏碎她这个背叛者的心脏?

      她浑身是刺,却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折磨宇智波斑。说的再多也只会被当成恼羞成怒的拒绝,现在她又失去了力量,做不到物理意义上的伤害,所以也只能——

      “……你现在想做什么,”强行催动神威瞳力使得御美都体内查克拉紊乱,右眼泛起强烈刺痛感,随即气流旋转、空间扭曲,她冷笑道,“都和我没关系了,斑。”

      神威空间是六道之力也无法涉及的所在,这一点就足够了。

      宇智波斑没有阻止她,他的神色可以说得上轻松。他在筹谋已久的新生中对一切充满自信,也对自己所求势在必得,他们互相动摇不了对方,自然也没有强求的必要。

      “也罢,你总归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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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美都顺着空间转移的漩涡落入神威空间,她狼狈至极,像一摊烂泥摔落在地。记不清这样摔在地上已经是第几次了。

      这具身体强韧到即使施展了轮回天生也不立刻死去,而且似乎还能坚持更久。她这样子比以前须发尽白的斑还要凄惨,比起□□的苦痛,内心深处的疲倦更是令她只想闭上眼睛,让这一切都这么结束。

      在斑面前逞强是她最后的固执;唯独他,她不想服软,也绝不会认输。

      她的确不想活下去了,不想再呕心沥血只为了成为一个——一个失败者。她坚持如此。

      但逃到这里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自己能想到的斑更是会想到,神威的钥匙有两把,一个是她,另一个是卡卡西;只要夺了卡卡西的另一只眼,斑就能阴魂不散地追到这里来,像个伥鬼一样,怎么也不肯放过活生生的猎物。

      但他应该没必要这么做。

      宇智波御美都又有些不确定了;他们之间没有这般的深情厚谊、爱恨纠葛才对,或者说除了最初的相依为命和互相捅刀背刺也没做什么称得上“情深意重”的事。御美都这个存在,一个失败的背叛者,在宇智波斑传奇的一生中就是个无名小卒,完全排不上号……但此时的斑做出什么都不显得奇怪,她竟一时无从判断他的所思所想。

      ……

      罢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安静等死就好。

      就像以前在地下陪斑度过的每一天,她躺在木床上昏昏欲睡,而斑沉默地像一具尸骸,但她知道他还活着,所以自己不至于被孤独溺死。

      可能斑真的会成功。

      那这个世界再也不能迎来明日。她想,这样也就不用苦等黎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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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iting for your boat

      一直在等你的船

      Can you take me from the old world

      能带我离开这陈旧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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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闻宇智波斑有一位妻子,但经后世多方查验、考据,也无法证明“她”的存在。

      但很多人认为此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即使并无实证,他们也愿意在虚幻之上倾注自己的想象力和期待,不遗余力地去构筑一个爱情故事。

      不可一世的宇智波斑,和某位神秘的“她”。

      最近的书中或多或少都对这个传闻有所提及,不知道是什么人会喜欢这些,可能是期待恋爱的少女吧。

      他合上消遣时间的读物,心中对此不太在意。

      今晚夜色正好,一轮完满的圆月悬于高空,天时地利人和兼备。他一向喜欢出其不意先发制人。

      旗木卡卡西垂下眼,毫无征兆地温声道:“我喜欢你,御美都。”

      身旁和他并排的少女腾的一下烧红了脸,走路变得同手同脚,回话也变得支支吾吾:“卡、卡卡西,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吧?而且琳对你……你应该知道……”

      “放心,我给琳说过,琳也是支持我的。”他含笑道,同时也察觉到左眼开始隐隐作痛。

      “你、你、你居然先和琳打过招呼了……”某个人都开始结巴了。

      她的右眼和他的左眼原本是一双眼,他能通过左眼感受到身旁人因紧张慌乱而紊乱的查克拉,她的心跳声急促,连他都能听到;首先是要安抚,让她不要等会用神威落荒而逃,再然后——当然是徐徐图之,他有足够的耐心。

      旗木卡卡西强行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错乱感……可能是太过顺利了吧,他竟然觉得这一切并不真实,充斥着虚伪——就像自己放弃了什么换来的一样。

      满月如同一只俯瞰着大地的、冰冷的眼。

      他抛开这些古怪的念头,重新回归到期待已久的此时此刻。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故事的结局,这次一定会是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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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ut now we can not stop

      但现在我们不能停下

      All our life we'll be sailing

      一生都要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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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泉奈在临死前,蒙住双眼的厚厚白纱洇出血色,苍白的手指是那么冰冷。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哥哥,不要被千手提出的所谓‘和平’蒙蔽双眼……你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和平。”

      “斑,难道以后的世界,你都要让它这么毫无改变地残存下去吗?”秽土之躯的千手柱间不过一具徒具其形的尸体,早就不是过去和他一起憧憬未来蓝图的挚友了。

      秽土转生的躯壳没有痛感,跪伏在地、被黑棒贯穿的千手扉间还能有闲心感慨道:“斑……你实在是心性大变。”

      真可惜,他不能再死一次,居然想让和泉奈长相相似的宇智波佐助来说服自己——是啊,千手扉间还以为他是过去的宇智波斑,柱间也是一样,他们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却忘记他早已脱胎换骨。

      不过,也没关系。

      无论亲者、无论仇者、无论梦想、无论憾恨,无论过往种种皆如大梦一场,他们早就成了他前进至今的垫脚石,为他铺就一条通天大道。

      宇智波斑从未如此轻松过。他死过一次,也迎来了彻头彻尾的新生;他不再为过去的烦琐困苦而作茧自缚,以死逃离了这无限轮回下去的怪圈,成为真正有资格决定世间万物命运的存在。

      在神树之上,在世界的尽头,他无需再以落寞、孤寂的失败者身份来回味自己的一生。

      他终于成为掌控命运的赢家,而不是随波逐流的棋子。

      他可以决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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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st a matter of time

      只是时间问题

      should we say goodbye

      我们该说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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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原琳仍旧是十三岁时的少女模样,美好得不真切。她是爱笑的,温和而不夺目地绽放着美丽,她俯下身,温热的指尖抚过御美都的脸颊,拭去的是早该死去的软弱少女因伤痛而落下的泪水。

      她的嗓音轻轻软软:“不要哭了,御美都,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所以受了伤也不要一个人藏着呀。”

      “就算以后没有我的陪伴,你也要努力下去。”

      “我们约定好了的!”

      恍惚间,濒死之人又见到了那日午后从树缝中漏下的几缕阳光。她仍记得那温暖。

      御美都开始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

      琳,你是否遵守了诺言,即使我此刻丑陋而狼狈、可笑而愚昧,快要死去,也一直在看着我?

      理想、记忆、执念和生命一同,被时光碾碎。

      她后知后觉地想着……自己怎么还没死?

      在三十一岁时须发皆白老死,还真是一种荒诞的死法。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又能保持多久清醒,能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半梦半醒之间,半生半死之间,有人攥住了她枯瘦的手,力道很大,疼痛感深入骨髓。

      斑这家伙……果然来了啊。

      他成功了。这个事实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御美都在朦胧间听到他问:“你还想要看我们共同追求的新世界吗?”

      不、不想。我为你拼死拼活这么多年,你还要继续耗着我吗?斑,你好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她没有气力把话说出口;但斑一定能读懂。

      他们之间就是有这样古怪的默契。

      沉默不该是斑的作风。他伸出手,生者的体温使得御美都被烫到了似的蜷缩了一下,然后他们似乎是完成了半个拥抱——这似乎是他和她之间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行为。

      斑低低地说:“我答允你。”

      “我不会用轮回眼复活你,我会独自一人度过往后所有时间。你去往黄泉之国安睡吧,御美都。”

      很多时候,她其实是感激宇智波斑的。他缜密、大胆、残忍、狂妄,算计她,救下她,但他作为她的师长也愿意微妙地包容她,就像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很是相似,斑教会了她很多,也托付给她很多,因此她的悔恨之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六道轮回,世间万物皆要迎来终结。

      她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被攥得更紧了。

      在时间都被拉得无限长的神威空间,那人用手掩住了她的双眼,俯身时发梢轻柔地扫过脸颊。

      到最后,宇智波御美都也还是不明白宇智波斑所说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字面意思,还是共犯,或者其他?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互相理解、互相伤害,也互相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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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No Title(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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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书记载宇智波斑一生不曾娶妻,世人皆称他自视甚高,寻常女子难入其眼。

      无人知晓,“妻子”这一身份于他而言,意义并非那么简单。

      濒死的宇智波御美都说:“斑,你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眼中满含绝望不甘地看着他,怎么看都该死去了,却又顽强地残留着一口气,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在巨石之下还未死去的那个小女孩,想到了他们相遇之前自己苦苦熬过的孤独岁月。

      那是一段回想起来也令他心有余悸的时光。在此之前的数十年间,他早已被不见天日的等待和绝望逼到麻木不仁,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疯掉;吊着一条残命,曾经的高傲和狂气都随着时间流逝化作昏昏欲睡的沉默。他无法否认,是御美都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她是他愿景和生命的延续,是在黑暗、衰老和苦痛中苟延残喘数十年终于可以攥到手心的一缕月光。

      他用了如此漫长的一生去等来这样一个人。

      无眠的长夜里,唯一清醒的他反复咀嚼着孤独的滋味,就像很久之前那样,体验着耗磨人心性的漫长等待。

      只不过这一次,他或许不用再等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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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reworks

      烟花

      You wasted it all just to watch me burn, and on and on and on

      你浪费了这一切只是为了看着我燃烧,一直这样燃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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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沉寂于永夜,所有人都陷入酣眠。

      这是世界之终,永恒死亡的乐园,与创世之景截然相反却也无比相似。

      看不清神色的女人披着一身宇智波族袍,长发拢在脑后,神色肃穆,显得干练沉稳。她仰起头,看着天空之中用千万人生命和梦境供奉而成的红色月亮,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斑,这永恒孤独,你可曾后悔过?”

      宇智波斑立于天地之间。他已有无限寿数,自然也要受永恒孤独。

      他目光沉沉,面上却带了一些微妙的笑意:“最近你出现的频率愈发多了。”

      “你再如何接近神,也终归只是人。”

      “迟早有一日,你会无法忍受,用你的力量使我(她)复生。这力量,会让我(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早已超脱了轮回,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所以我(她)才在死前恳求你——不要复活我(她)。为何我现在经常出现,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女人垂眼微笑起来。

      斑上前一步,一挥手,女人的身形便如烟四散。他无比了解御美都,所以连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也能在脑中熟练地排演;她同样十分了解他,所以死前表现出那样的请求,用于拖延时间,也知晓他终会反悔。

      他们心照不宣。

      在地底与世隔绝的时日里,即使无趣、即使痛苦,他们也早就习惯了唯有彼此的生活。

      而在他计算里的某一天,少女曾背对着年迈的老人,语调冷而急促:“多谢你救了我。但我要离开了,斑,就在此告别吧。”语毕,她就要毫无留恋地离开。

      他不会阻拦她。

      他放任她离开。他说:“你总归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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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She Insisted(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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