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96、第 96 章

　　这个四角亭的二楼不大，中间只有个石桌和四个石凳，可此处望外的景致还是不错的，可有将整个花园尽收眼底，倒是一处不错的观赏台。

　　游言臻和叶姑娘相对而坐在石凳上，其余的姑娘们则是倚着环着亭子的美人靠上，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楼下的丫鬟们，端着茶点上来，放到圆桌和空着的美人靠上，便下去了。

　　亭子二楼的姑娘们，便小声议论着茶点，却纷纷用余光瞄着圆桌那处。

　　游言臻拿起茶杯，啜了口茶，才道：“这是我们从南边带来的茶叶，大家尝尝，说来，南边的茶叶还算不错，到底只能河运至京，不若稻米还能种到北边来。”

　　姑娘们纷纷拿起杯子，尝了尝新茶，这茶清香宜人，茶味甘甜，到很合姑娘们的口味，众人便接二连三地夸奖起来。

　　游言臻放心手里地茶杯，有些遗憾地叹道：“说来，稻米难送，否则让大伙儿尝尝南边地大米，那才是米粒饱满，浓糯香甜。”

　　“朝廷里推崇南稻都北种，不少人家都吃上了南边地稻米，游姑娘喜欢倒是可有买上一些来尝尝，到底是不差的。”郑瑨缓缓地开了口。

　　瑾英有些诧异地撇了眼郑瑨，这郑瑨极少开口，开口必有事，她可不觉得她是为了姻亲而附和，其中必有蹊跷，便打起精神来。

　　游言臻身后的游言敏撇了撇嘴，道：“我试过了那些北种的稻米，到底不如南稻口感，你看种的人那样少就明白了，到底不合时宜的。”

　　叶姑娘一听这话，就蹙起了眉头，开口道：“南稻北植是朝廷之大计，岂是你们可胡言的。万事开头难，以后北边的百姓自然就愿意种植稻米。”

　　“且不说稻米北植之艰难，我看北边的百姓倒是更愿意吃些耐旱耐寒的粟米、麦粮，种植也方便些。”游言臻闲闲地开口道。

　　在座的多是北方姑娘，她们虽说也吃稻米，但平日里还是以面食为准，自然也不觉着稻米的必要，倒是纷纷附和游言臻的话。

　　叶姑娘见着，隐隐有些怒气，她总算知道为何南稻北植试行如此缓慢，就是在座之人迂腐之见，便站了起来，面露冷色，“稻米产量丰厚，北方虽不少旱地盐碱地，但只需引水灌溉，肥沃的平地，便能种植起稻米来，到时候，粮食丰收，百姓就能吃饱，不必流离失所，北方不少地方都种植成功水稻，这些岂是你们能懂的，一个个随口就能胡诌。”

　　在座的姑娘们有些莫名其妙，她们不知叶姑娘如何这样气愤，朝廷之事，她们自然是所知甚少，不过随口附和罢了，倒引得她这番话来。

　　游言臻听了，嘴角却浮出一丝笑来，“叶姑娘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北方的百姓既然不爱食米，更愿食面，多种些麦子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南方稻米种植颇多，自然可满足愿食米之人的胃口，否则，又是引水灌溉，又官府倡导，怕是劳民伤财的很。”

　　“就是，就是。”
　　“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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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姑娘见众人都附和游言臻的话，顿时傻了眼，才总算明白太子妃娘娘的一番苦心，北方正是有这样一群懒散无为之人，不把国之政策放在眼里。

　　游言臻见叶姑娘面露寒霜，又加了句，“说来，叶姑娘是大儒人家，书怕是读的多，却有些不通实际的。不似我们长期生活在南边或者北边，见惯了风土人情。”

　　叶姑娘听了这话，恨恨地瞪了眼游言臻，深吸一口气，反问道：“怎么？游家如今也敢反驳朝廷主张了？”

　　游言臻佯装害怕，拍了拍心口，道：“我不过说说百姓见解罢了，南稻北植不也没推广下来，怕也是各家官府发觉不妥了吧，姐姐何必如此生气？”

　　亭子里早就静成了一片，只听见风吹落叶，虫鸣鸟叫。

　　“哼”叶姑娘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是否能成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只要知道朝廷之策，遵照执行即可。”

　　亭子里的姑娘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发声。

　　“噗呲”游言敏笑了出声，“叶姑娘这般倒不似内宅女眷，好似朝廷重臣一般，倒是我们不如。”

　　叶姑娘望向游言敏，一个眼刀飞过去，“我可不似你们这般做个内宅女眷，主持中馈就好了的。”

　　这话一出，亭子里更安静了。

　　“我倒不觉得做个内宅女眷主持中馈有何不好的？你觉得呢？邱姑娘？”游言臻望向邱婉湘。

　　邱婉湘有些不知所措，望向沁芳社的其他姑娘，就见其他姑娘都避过了眼神，心里有些忿忿，开口道：“我还小些，到不懂得这些个的，不若其他姑娘说说。”

　　游言臻便将眼光转向她边上的吕姑娘，那吕姑娘读书颇多，对这些倒是一窍不通的，只好开口道：“自然是听圣人言。”

　　这话一出，叶姑娘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

　　游言臻听了，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又望向吕姑娘边上的姑娘。

　　亭子里的姑娘们见游言臻必要每个姑娘都答一遍，不免有些联想，那些个有想头的自然是赞成叶姑娘的话，那些不愿惹事的自然是摸棱两可的糊弄过去。

　　等问道瑾英，她自己觉得自己也躲不过，也不知道哪个答案是四皇子想要的，只好敷衍了一句，“男女各司其责，内宅之人做好内宅之事即可。”

　　这句话，惹得叶姑娘不满地瞟了她一眼，瑾英只能安慰自己，自己这话总是挑不出错的，她可没有鸿鹄之志，做个燕雀也无不好。

　　等到问了一圈下来，各家姑娘都发了言，游言臻这才满意了，提议姑娘们各自走走，一会儿怕是要开宴了，亭子里的姑娘听了，顿时松了口气，纷纷下了楼，几人一组四散开去。

　　瑾英作为最后下来的几个姑娘，在亭子边的回廊等了会儿郑三姑娘才走，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见坐在游言敏左侧的姑娘顺着回廊往南走，从其中一条小径往山上走。

　　她原以为自己看错了，跟着郑瑨往北走一段，回头，看见在山间好似隐隐那个姑娘的衣角，那姑娘穿着一身翠绿上衣水红裙倒是好认的很。

　　“怎么了？”郑瑨见她频频回头，就问道。

　　瑾英回头，对着郑瑨摇摇头，说了句“无事。”想了想，又问道：“刚刚在亭子上游姑娘身边坐着的那位水红裙的姑娘是谁啊？我好似都未曾见过她？”

　　郑瑨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她是谁家的姑娘，想来，是游家的远亲吧，今日游家的亲眷颇多，我也未必一一认得。”

　　瑾英觉得有些奇怪，以郑瑨识人的本事，万万不会不记得的，看她确实深思了许久不象作伪，那位姑娘她是当真没见过了，只是这么个连郑瑨都没见过的姑娘，居然能坐到游言敏的身边，当真稀奇。

　　瑾英想了想，就把此事搁到一边了，她还有些事儿想问问郑瑨。

　　郑瑨带着她找了一处较为安静的亭子坐下，这个亭子颇小，被眼前大块的假山挡住，晒不到太阳，倒是凉快的很。

　　“这倒是难得一块安静凉快的地方。”瑾英四处看了看，她们坐了一会儿，周围也没个脚步声。

　　郑瑨嘴角弯了下，游家初来京城，自然是希望早些融入京里世家，她作为游家拐着弯儿的姻亲，自然来过几回，再加上，这回游家姑娘要她帮个忙，她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瑾英见郑瑨有些沉默，就开口试探道：“说来，你们郑家和清河郡王府定亲定的这样突然，我事先也不知晓，未曾及时恭喜她。”

　　郑瑨瞥了一眼瑾英，见她摩挲着杯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里有点打鼓，她之前就听闻二房有意瑾英，想来是和程家通好气了，可现下被瑾英一问，就有些起疑。

　　“清河郡王府毕竟是宗室，怕是考虑的多些。”郑瑨答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又接了一句，“说来，现下二伯娘怕是要忙三哥哥的亲事了，都说是先进后出的好。”说完，还看了瑾英一眼。

　　瑾英听了，也不羞恼，这事儿程周氏未和自己通气，显然另有想法，能不能成还两说，道：“郑家哥哥也是醉心科考，拖了时间，姨母急他的婚事倒也是常理。”

　　郑瑨听了前半句话，生生压住想撇嘴的冲动，她见瑾英半低着头，怕是有了羞涩之意，眼睛一转，便道：“三哥哥和四哥哥与大房的大哥哥、二哥哥年龄相仿，早先一起在族学启蒙，跟的还是大房伯娘请来的先生，大房哥哥们向来聪慧，一点就通，后来哥哥们才去的临山书院，大房的哥哥们很快下场应试，大哥哥如今在翰林院，二哥哥因着早年想去游历耽搁了，想来下回下场定能高中。”

　　瑾英是听说过郑家大房两位小郎俱是聪颖好读之人，特别是大房嫡长子郑大郎更是早早中举，进了翰林院，人人说起他来，那是无不夸赞的。只是，郑瑨这话什么意思？说的是二房子弟，怎么又扯起大房来？难道二房和大房子弟有什么龃龉吗？可不对啊，她可是知道，二房的男嗣向来尊敬这位长兄，辉延还曾经玩笑说过，郑家三郎、四郎，口里句句都是长兄。

　　郑瑨见瑾英满头雾水，也不点破，这点事儿等她嫁到郑家自然就知晓了，知晓后便知道如何行事了，自己不过是提前透露点风声，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她们郑家也算是难得和善的人家了。

　　瑾英见郑瑨端起杯子喝茶，便知她该说的都说了的，郑家大房和二房看来有不少猫腻，郑瑨这么透露给自己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对了，她已定亲便要出嫁，郑三夫人性子柔弱，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郑家，想来郑瑨也是不放心的，故而想让自己帮个忙，这么说来，郑家的人怕是都觉得自己该嫁进二房。

　　她想通了这一点，再看郑瑨，沉稳自在地喝着茶，想来她嫁去林家也能游刃有余，不得不感叹，林夫人的好眼光，京里这么多世家姑娘，能看中郑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