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88、第 88 章

　　程子岳在家待了两月有余，虽还不能起身走路，精神却好了很多，平日里教教辉继学问，倒是对圣人之言，有些顿悟。

　　应郎中倒是送了个带着轮子的座椅来，程子岳无事还可由小厮推着，在院子里转转，倒过得也自在。

　　白日里，程子岳坐轮椅上，由着小厮推着，去了书房。

　　东小院次屋，瑾英跟着程周氏商量家里的下人安排。

　　程周氏倚着软枕，拿着府里仆人的册子，叹了口气，“本也想到这些下人怕是过不得苦日子要走的，没成想，走了这样多，还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走。”

　　瑾英倾着身子，伸过头去，看了眼册子，程周氏见状，干脆将册子递了过去，她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说来，咱们府里的老人可真不少，你看，这许嬷嬷家，她公公是伺候老太爷马车的，到她这辈有三房，她这一房在咱们大房里做事，她之前是管着前院丫鬟，许管事之前去了铺子那做了掌柜，自从那铺子盘了出去，倒是一时没安排活儿。许家其他两房在二房当差，二房走时，他们也出了府，听说，他们一大家子搬到城南去了，买了好一大片宅子，还开了铺子了呢。”

　　程周氏顺着瑾英的手指，看了看许家这一房，听她这么一说，有些兴味索然，“他们倒是会打算。”

　　瑾英合上册子，“说来，府里的这些个老人多得很，子孙这般多，早晚府里也容不下，如今二房回岭南，大房人少，本就不必留这样多的人，那些个有二心的，早晚都得走的。”

　　这番话倒是没有宽慰住程周氏，府里有两个待嫁的姑娘，走了这样多的人，到时候陪房的人都不好找。

　　瑾英见程周氏接过册子，打了开来，找了找，又细细看了看，她伸过头去，发现她在看绿萝，便知她的意思，问道：“娘是担心瑾芙陪房的人吗？”

　　程周氏见绿萝虽是家生子，可她爹娘都在庄子上，就是个庄稼汉，不由叹了口气，“可不是，这人走了也就罢了，只是府里还有待嫁的姑娘，这陪房可得忠心的。”

　　瑾英转眼一想，便道：“说来，绿萝也不小了，若是瑾芙想着她陪嫁，不若将她嫁出去，到时候一家子做了陪房不就整好了。”

　　程周氏眼睛一亮，合上册子，“这主意不错，不若，让瑾芙自己拿主意，将她自个儿的丫鬟嫁出去，整好给她做陪房。”

　　瑾英听了，也觉着不错，前些日子东小院和西小院有些剑拔弩张，瑾芙和王姨娘有些吓坏了，这个施恩的机会给她们，她们也能念东小院的好。

　　程周氏见瑾英低头摩挲着茶杯，侧脸温润如玉，玉指纤长敲着茶杯，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你屋里的丫鬟也不小了，你也该想想她们的去处了。”

　　瑾英回神，看了眼程周氏，随即，才反应过来，有些脸红地说了个“是”。

　　程周氏见她有些羞意，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

　　晌午后，瑾英慵懒地倚坐着圈椅，临窗捧着本书看。

　　秋橘进屋，后头跟着两个提着竹筐的丫鬟，她走到屋角，打开一个铜盖，命丫鬟将竹筐里的冰块放入镂空的圆筒里，再盖上盖子。随后，就要带着丫鬟要出去。

　　“秋橘，你留下。”瑾英放下手里的书。

　　秋橘回头，见姑娘叫自己，便让两个小丫鬟出去，自己走到书桌前。

　　“姑娘，可是要换茶来？”

　　瑾英摇摇头，余光瞥见刚刚文静的小丫鬟，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往院子外走，莞尔一笑。

　　“那两个小丫头怎么样？”

　　秋橘透过窗子，也瞥见她们俩嬉闹的样子，轻蹙了下眉头，“平日里做事还算尽心，就是年岁小了些，爱玩闹得很。”

　　“可还忠心？”瑾英回头问道。

　　这两小丫鬟是秋橘和春桃亲自挑的人，平日秋橘也多看顾，倒是知道的，“她们俩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个是庄子上的家生子，一个是外头采买进来的，还算忠心。”

　　瑾英微微颔首，随即站了起来，“你好好带带她们，日后让她们进屋里做事儿吧。”

　　“是”秋橘知道姑娘想换屋里的丫鬟了，心里有些酸涩。

　　瑾英见秋橘答得轻巧，面上却有些僵硬，便勾起了嘴角，问道：“更生又来找我了，说是她家春妹子回娘家又唠叨了嫂子的事儿，问我为何不尽心给他问问，他倒怪起我这媒人来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秋橘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搅着个帕子。

　　瑾英见状，“噗呲”就笑了出来，“你若是没什么想法，我就做主，把你嫁到他家去，只是说好了，你可不能只管他家的伙计，可得帮着看着我的那些嫁妆。”

　　秋橘跺了下脚，叫了声“姑娘。”想了想瑾英最后那一句，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我自然是会看好姑娘的嫁妆。”

　　瑾英看着这个从小陪着自己的丫鬟，心里很是欣慰，走上前，拍了拍她的手，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见秋橘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不敢再打趣她，又道：“如此，你就帮我问问春桃和冬枣的意思，是想嫁出去，还是跟着我陪嫁。”

　　秋橘一听正事儿，立刻点点头，随即又想到落了的夏梅，便问道：“那夏梅呢？”

　　瑾英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转身走回到书桌后，才抬头对着秋橘道：“夏梅就再等等吧。”

　　秋橘虽然不知道为何夏梅得再等等，但也知道府里如今事多，姑娘身边的丫鬟一下子都嫁出去，也是少了伺候的人，便说了个“是”。

　　随即，她又想到屋里的丫鬟太少了些，若是嫁出去三个，只补了两个来，万一这两个还不顶事，终究不行，便开口道：“姑娘，我看屋里的丫鬟太少了些，不若再挑两个来吧。”

　　瑾英沉吟了半响，便点点头，“行，你跟刘嬷嬷说一声，再去挑两个吧，务必要老实忠心的。”

　　秋橘应声答“是”，转身要出门。

　　“对了，你让人把更生叫来。”瑾英加了句。

　　秋橘回头，跺了下脚，叫了声“姑娘”，转身就出了屋子。

　　秋橘刚出屋子，瑾芙就掀了竹帘进屋，对着瑾英问道：“你跟秋橘说了什么，我看她红着脸走得那样匆忙。”

　　“你怎么来了？不用忙着绣嫁妆吗？”瑾英笑着问道。

　　瑾芙佯怒地瞪了下瑾英，径直走到下首的圆桌旁坐了下来，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是你这舒服，我正好有事问问你。”

　　瑾英走了过来，坐到她边上，从桌上的托盘里提起茶壶，给她斟了杯凉茶，再放到她面前，“什么事儿啊？”

　　瑾芙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凉茶，那凉意透过心里，她长长舒了口气，才开口道：“娘说，府里的下人这回走得多，陪房不好找，让绿萝从府里找个人家嫁了，到时候让我把他们整房当陪嫁带出去，我对府里的下人又不熟，绿萝又是庄子上来的没个主意，如今府里剩下的这些个也是些没本事赎身的，你且帮我看看，帮她挑个好的吧。”

　　瑾英见她说得理所当然，不由得拍了下她的手，在她面前摊开掌心，“我若是帮了这忙，有媒人赏银吗？”

　　瑾芙见她一脸财迷样，没好气地将手里的一个匣子，重重放到她的手上。

　　瑾英有些诧异，接过匣子，抽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个赤金的簪子，虽不贵，但也精巧，她合上盖子，“你倒是懂事多了，为了个丫鬟，这般舍得。”

　　“那能是平常的丫鬟吗？”瑾芙又端起杯子，又啜了口茶，“她可是我陪房，管着我的嫁妆的，若是嫁了个赖汉，到时候坑了我的嫁妆，可怎么是好？”

　　瑾英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

　　瑾芙见她笑个没完，就拍了拍她的手，没好气道：“行了啊，我可是先给了媒人赏银的，你可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瑾英见她说得认真，便停了笑，点点头，“你若是放心，我就帮绿萝看一看。”

　　瑾芙见她答应了，说了句：“那行，你帮着仔细瞧瞧，我先走了。”便起身要走。

　　“你要走了吗？为何这般着急？”瑾英奇怪道。

　　说来，瑾芙的婚事还在一年后，万事都可慢慢琢磨，可看她好似忙得很，来葳蕤阁的次数少了许多。

　　“娘前几日说，让我帮着管管灶下采买之事，算好了每日银钱报给她，如今，点心房的范嬷嬷也离了府，只剩席嬷嬷一家管着厨房，席嬷嬷的意思是再聘个厨娘来，免得少了会做点心的，我跟娘报了，娘也答应了，一会儿，伢婆就要来了，我得跟着去看看，你也去吗？”瑾芙道。

　　瑾英见瑾芙忙忙碌碌地，消瘦了些，但精神看着更好了，说话间更是爽快许多，便笑着摇摇头，“不了，你快去吧。”

　　瑾芙点点头，也不纠结，起身就出了屋子。

　　瑾英望向窗外，见瑾芙带着绿萝风风火火地出了院子，发觉府里的众人都忙碌得很，好似自己一下子没了事儿做，便起身走回到书桌后，打算将手边的书再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