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85、第 85 章

　　夏日的夜雨，如期而至，带来了凉爽之意，夜已深，程府各院却还亮着灯，仔细听，还有些呜咽声。

　　瑾英坐在内室里，透过窗子，见窗外的雨丝在天空里飘着，就伸手过去想接一些来。

　　夏梅刚踏进屋，见姑娘伸出手去，就叫了声，“姑娘。”

　　瑾英缩回了手，回身，“问得如何？”

　　夏梅转身先关了屋子的门，才走上了前，“前院说，老爷从宫里回来的途中，马受惊了，摔了下来，被管事们抬到了东小院正房里了，应郎中来看过了，说是腿折了，怕是要休息百来日，对了，那匹受惊的马，马厩的管事按着夫人的吩咐，已经宰杀了。”

　　“那匹马被宰杀了？”瑾英微蹙眉，“夫人可有派人去查，是人为还是意外？”

　　夏梅摇摇头，“夫人只交代前院的师爷们，代老爷写一张奏折，怕是要告假了。”

　　“连查都不查。”瑾英的手指在桌面弹了弹，又问：“在东小院看着门的嬷嬷是个什么来历？”

　　夏梅想了想，道：“还没问出来，府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那两位嬷嬷，听着口音，像是西北那边的口音。”

　　“西北的口音？周家？”瑾英想了想周家带来的嬷嬷，实在不记得有这两个人。

　　夏梅摇摇头，“也不确定，那时候周家带来的嬷嬷，都在客房住着，平日里往来的少。”

　　瑾英微微颔首，耳边有些声音，不确定是风声，还是呜咽声，就问：“西小院如何？辉继如何？”

　　“王姨娘哭红了眼，见不着老爷，也不肯睡，由着四姑娘陪着，西里院主屋倒是留了一盏灯，倒是没听着什么声响。少爷在前院的屋子也亮着灯，像是也还未睡下。”夏梅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知道了，你让厨房给辉继送个汤去，让他早些休息，明日还得早起读书呢。”瑾英道。

　　夏梅有些迟疑，还是开口劝道：“如今厨房是刘嬷嬷管着，夫人到时候怕是会知道的，更何况，各院里都亮着灯，怕也有做给东小院看的意思，少爷也未必听我们的。”

　　瑾英弯了下嘴角，低头看了看手里冒着热气的茶，“你们都小看了爹爹和娘亲。”随后，又抬起头，对夏梅道：“按我的话去做吧。”

　　夏梅虽然不知瑾英的意思，但还是听话地说了个“是”，屈了屈膝，出了屋子。

　　瑾英见夏梅出了屋子，一个人靠着椅子上，想着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这变故怎么看，都像是东小院两位掌家人的手笔。

　　摔折了腿，便可在家里休息百日，怕是要影响皇孙的读书的，说不得，今上就换了讲师，如此，程家也就算是退出了这场夺位之争，连她都不得不说这是个好计谋啊。

　　那陈衍家呢？程大老爷敢和他家联姻，说不定，他家也会出些变故，而瑾芙便会推迟出嫁，也就可以慢慢学学待嫁之事。

　　若是此事，真得按照两位掌家人的设想，接下来，府里会如何行事呢？遣散前院那些个师爷，削减府里的下人，好好管教辉继，正好还可以看看与程府往来人家的嘴脸，顺便挑个好女婿。

　　瑾英越想越有滋味，只是若是今上仍要求程大老爷继续为皇孙的讲师，那程大老爷会怎么做呢？以病为借口继续躲？还是觉得今上有意皇孙，继续为皇孙卖命？

　　不管怎么说，她的婚事怕没有这样快，只是，掌家人还是把这事儿放心上了，那就够了。

　　葳蕤阁除了正屋留了盏灯，其他各屋很快都熄了灯。

　　第二日清晨，天还微微亮，府里的管事就带着个奏折去了皇宫方向。

　　到了请安的时辰，东小院既然没有派人通知不用请安，各院就早早洗漱，按照往日的时辰去了东小院。

　　瑾芙和辉继早早等在东小院门口前的梅树下，见瑾英“姗姗来迟”，瑾芙赶紧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你怎么这样迟？快走吧。”

　　瑾英被瑾芙拉着走了几步，有些踉跄，“我看着时辰过来的啊，你们急个什么？”

　　瑾芙有些纳闷，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瑾英，道：“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急？”她见瑾英面无急色，又问：“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瑾英被她扯地有些难受，撇开了她的手，“我能知道个什么。只是爹爹和娘亲处事这么多年，总比我们知道的多些，再说，爹爹昨日受了些伤，今日未必能早起。”

　　瑾英的一番话，倒是让瑾芙和辉继冷静了下来，他们点点头，按照往日的时辰往东小院里走。

　　正如，瑾英所言，三人在厢房里等了有半个时辰，东小院才点起了灯。

　　一刻钟后，三人由着刘嬷嬷带着，去了内屋。

　　他们绕过屏风，就见程子岳倚着软枕躺在架子床上，程周氏坐在床边的圆凳上。

　　程周氏对三人摆摆手，待三人站到她面前，就道：“昨儿个的事儿你们也该听说了吧？一匹畜生发了狂，害得你们爹爹摔个正着，好在并无大碍，只怕是要在家里待上个百来日，以后你们三个就不必过来请早安了，瑾芙待在屋里绣嫁妆吧，瑾英帮着我管家，辉继跟着先生念书，晚膳时分再过来，在东小院用晚膳。”

　　瑾芙和辉继愣了一下，瑾英率先说了个“是”，另外两人才回过神，赶紧跟着说了个“是”。

　　程子岳像是睡饱了，还有些精神，见子女们担心地看着他，就微微笑着道：“不过是个小伤，只不过得在屋里待上段日子，这段日子家里怕是事多，你们好好地按娘的意思去做，不要惹麻烦。”

　　三人赶紧又说了个“是”。

　　程周氏想着后面还得安排其他人，就对面前的三个人道：“好了，你们回去用完早膳，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三人没想到就说了两句话，就被叫回去了，也不敢多问，只好又说了个“是”。

　　三人对着程子岳和程周氏施了礼，随后，由着刘嬷嬷领着要出门，瑾芙见程子岳盖着薄被，瞧不见腿伤，头上还却贴着膏药，绑着布带，情不自禁地唤了声“爹爹。”

　　程子岳看着这个自小疼爱的姑娘，见她都红了眼眶，便道：“好了，不过是点小伤，快回去吧，好好在屋里绣嫁妆。”

　　瑾芙忍住脱口而出的关切之语，微微点点头，一副乖巧模样。

　　刘嬷嬷本带着瑾英和辉继走了的，这会儿听见后面程子岳的话，赶紧回头，扶着瑾芙的胳膊，道：“姑娘别担心，老爷过些日子就好了。老爷也需要休息，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瑾芙这才恍然，对着程子岳道：“爹爹好生歇息。”见程子岳笑着对她点头，她才转身跟在瑾英、辉继身后出了屋子。

　　瑾英三人出了东小院，辉继就拱手去了前院，瑾英嘱咐了他几句好生读书，就放他走了，自己和瑾芙去了厨房。

　　她们三人没发现，她们走后，黛紫带着小丫鬟去了西小院。

　　西小院里，两位姨娘一听黛紫说，夫人有请，赶紧换了身衣裳，就出了门，在门口两人一碰到，就忧心忡忡地对看了一看，跟着黛紫去了东小院。

　　东小院和往常一样，不过多了些药味儿。

　　她们进了内屋，绕过屏风，见程子岳倚着软枕，半躺在床上，程周氏坐到床边的圆凳上，拿着个瓷碗，吹了吹碗里的东西。

　　王氏见程子岳头上绑着布带，不一股子药味，就脚软地跪了下来，哽咽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程周氏一听王氏的话就有些腻歪，就将婉递给了刘嬷嬷，就道：“你们来了。黛紫，给两位姨娘拿个座儿。”

　　秦氏赶紧摆摆手，见王氏可怜巴巴地看着程大老爷，被小丫鬟们拉着坐到后面递来的圆凳上，才坐到王氏边上的圆凳上。

　　程周氏见两人坐好，就开口道：“昨个儿的事儿，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府里的马发狂，害得老爷摔了一跤，好在无大碍，不过却是要在家里待上一段日子。府里事多，你们两个无事就待在屋子里，王氏看着瑾芙绣嫁妆，秦氏想着给辉继做些衣裳。”

　　秦氏赶紧恭敬地说了个“是”。

　　王氏则哭哭啼啼道：“如今老爷这般，我如何还待得住西小院，不若我到东小院来帮着照顾老爷吧。”说着，泪也跟着落下来。

　　不说程周氏见了腻歪，程子岳见了，也烦躁的很，呵斥道：“哭个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嘛？”

　　王氏被这么一说，顿时止住了泪，满脸愁怨。

　　程周氏翻了个白眼，还是开口道：“你若是过来，瑾芙的嫁妆怎么办？再说，东小院有的是丫鬟，也用不着你，你安安心心地待在西小院。”

　　“可是……”王氏眼含不舍，还要辩驳。

　　程子岳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都听夫人安排，这段你日子你们安分地待在西小院就是。”

　　王氏见程子岳发话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说了个“是”。

　　程周氏见说得差不多了，就道：“好了，你们下去吧，老爷也要休息了。”

　　两人见程子岳半闭着眼，往后靠着软枕，只好站了起来，说了个“是”。

　　黛紫迎着两人出门，秦氏对着两位当家人福了福，转身就要走，那王氏，则是含情脉脉地看着程子岳，可惜，程子岳闭着眼，什么也没看见，王氏只好不情愿地被黛紫身边的丫鬟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