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84、第 84 章

　　京城连夜下了场大雨，第二日清晨，晴空潋滟，可是空气中总有些泥土味，着实惹人不悦。

　　程府的下人们还在扫水，昨晚的积水颇多，地砖湿漉漉得，程周氏担心姑娘们摔着了，免了姑娘们的请安，自己却在屋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马厩那头都是准备妥当了吧？应大夫那头可都准备好了？”程周氏随意地翻着书桌上的书，对着刘嬷嬷问道。

　　刘嬷嬷左右瞧了瞧，见无人，才小声道：“都准备好了的，马厩那老爷让养马的小厮试过一回，应大夫这几日也都在家里候着，没出门。”

　　程周氏点点头，还是有些心神不宁，转头又交待道：“你让人看着西小院和两个姑娘，免得她们不管不顾冲了出来，闹出什么事儿来。”

　　刘嬷嬷赶紧应承道：“知道了，都安排人看着呢。夫人，您坐会儿吧，怕是没这么快。”

　　程周氏微微颔首，坐到了书桌后，突然内室的帘子被掀了开来，程周氏“唆”地就站了起来。

　　朱丹进屋，就自家夫人和刘嬷嬷盯着自己看，有些惊讶。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程周氏微蹙眉，急切的问。

　　朱丹有些奇怪地看着程周氏，端着个放着茶水的托盘往里走，边走边道：“没听说有事儿，只是南边新来了茶叶，五姑娘让人送了来。”

　　程周氏一听就松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没事就下去吧。”

　　朱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夫人心烦，见刘嬷嬷也瞪了自己一眼，赶紧说了个“是”，屈了屈膝，就退了出去。

　　“你出去看看，有什么事儿就回来报我。”程周氏到底还是不放心。

　　刘嬷嬷见程周氏这样担心，赶紧安抚道：“夫人放心，老爷都安排好了的，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的，一定万无一失。”

　　程周氏随意地点点头，坐回了圈椅上，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透过窗子往外看，可窗外一片虫鸣鸟叫，再无其他声响，便对着刘嬷嬷道：“你去，你再去看着，府里那些个毛毛躁躁的，我总觉得不妥。”

　　刘嬷嬷见夫人心神不宁，为了宽她的心，便说了个“是”，随即出了屋子。

　　程周氏从太阳刚冒头，坐到太阳西斜，她盘算着时辰，怎么也该到了，也不知道为何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她盯着一本书，心里焦躁万分，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好似平常的一日。

　　“夫人，夫人。”一路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朱丹急切地叫喊声。

　　随后，就见朱丹唰了一下掀开了内屋的帘子，急得进屋，就被门栏勾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进了门，白着脸，对程周氏道：“夫人，夫人，出事了，出事了，老爷，老爷被摔下了马，这会儿被大管事命人抬进来呢。”

　　总算来了，程周氏心里松了口气，却腾地站了起来，拧着眉，道：“怎么好好地就摔下了马？快扶我去看看。”

　　朱丹赶紧跑过来，扶着程周氏出了屋子，结果，她们还没出院子，就见大管家领头，后面几个壮汉抬着个架子，程子岳赫然躺在上面。

　　程周氏见状，疾步走了上去，见程子岳拧着眉头，额头上血红一片，眼前顿时一暗，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晕过去。

　　朱丹赶紧扶着程周氏，焦急问道：“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程周氏这才清醒了点，左手拧了自己右手一下，才镇定下来，对着管事道：“快，快抬进去。”

　　几个管事见当家主母镇定了下来，才松了口气，在大管事的安排下，将程子岳抬进了内屋，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快去请郎中，快去请郎中。”程周氏对着后面的仆妇喊了句，刘嬷嬷这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对着程周氏道：“夫人，已经着人去请应郎中了，您别急。”

　　程周氏见她对着自己微微点头，才有些安心，转身就往里走，刘嬷嬷扶着程周氏往里走，进屋前，回头喊了句：“都挤在这做什么？都去忙去。朱丹，打水。”说完，还给了黛紫一个眼神。

　　黛紫会意，对着围过来的丫鬟们，大声道：“都忙去，朱丹让人打了热水来，蟹青去库里拿药备用，青碧去前院应了应郎中来，其他人该忙什么的都忙去。”

　　丫鬟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答了个“是”，各自忙去了。

　　黛紫按照之前刘嬷嬷的吩咐，去了东小院门口，见两个早已候着的嬷嬷，道：“麻烦嬷嬷看着，若是姑娘、姨娘们过来，先别放人进来。”

　　嬷嬷们满脸平静，把着门口两边，严肃地说了个“是。”

　　黛紫屈了屈膝，去了正屋。

　　程周氏见程子岳闭着眼，躺在床上，好似没有一点感觉，顿时有些慌张，俯下身子，在程子岳耳边道：“夫君，夫君。”

　　程子岳像是听见了，眼皮睁开了一下，安抚地看了眼程周氏，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程周氏见状，顿时有些放心，回头对着大管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管事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会意，退出了屋子，大管事拱手，道：“夫人，老爷今日见天气这样好，从宫里回来，决定自个儿骑马，只是路上这马突然发了狂，老爷被马摔了下来，结果，结果昨晚的大雨把边上的茅草棚打了个七零八落，这回发疯的马儿又扫到大棚的柱子，大棚就倒了下来，砸到了老爷身上。”

　　程周氏一听，惊得脸唰地就白了，刘嬷嬷一把扶住她，在她耳边喊道：“夫人，夫人。”

　　程周氏深吸了几口气，对着大管事，道：“知道了，既然马发狂，就把它宰了吧，还有，请前院住着的先生们都候着，晚些时候怕是要他们代写折子。”

　　大管事拱了拱手，道：“是，我这就去。”说完，就退出了屋子。

　　黛紫和朱丹候在屋外，见大管事出来了，赶紧屈了屈膝，“进去吧。”大管事交代了一句，就往外走。

　　黛紫在门帘边上轻声叫了句，“夫人”，一会儿，门帘被掀开，站在边上拉着帘子的刘嬷嬷，示意朱丹进来。

　　朱丹赶紧端着盆子就进来了，刘嬷嬷对着黛紫道：“你再去看看，赶紧迎迎应郎中。”

　　黛紫见刘嬷嬷脸色有些难看，赶紧说了个“是”，转身就往外走。

　　朱丹拧了巾子，递给程周氏，程周氏接过，小心翼翼地拿巾子擦拭程子岳的额头，程子岳这才发出痛苦的呻吟。

　　程周氏的心像被揪住了，小声道：“疼吗？我轻点，我轻点。”说完，将巾子递回给朱丹。

　　朱丹赶紧接过，重新洗了巾子，又递了过去。

　　程周氏接过，轻轻地擦拭有血迹的地方，这回程子岳虽然拧着眉头，倒是没有叫唤了。

　　应郎中来得很快，等到程周氏擦净了血迹，他就进了屋了。

　　“应郎中来了，快看看我们家老爷。”程周氏见应郎中进来，就赶紧起了身，把位子让了出来。

　　应郎中拱了拱手，将药箱放到床角下，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先给程子岳摸了脉，随后，站了起来，俯下身子看了看额头的伤，最后，又摸了摸程子岳的手，后又摸了摸他的腿，在试着屈他的左腿，就听见程子岳“啊”了一声，好似非常疼痛，额角都冒出了西汗来。

　　程周氏一见，直拧帕子，满脸忧愁。

　　应郎中小心地放下左腿，又摸了摸右腿，见右腿倒是伸缩自如，就给程子岳重新盖上薄被，回头对程周氏道：“左腿怕是骨折了，待会儿我给程大老爷正一正，夹上夹板，在床上休息百来日，就能好了。”

　　程周氏面上一松，道：“那，可有其他的伤，回来的管事说，他被茅草棚砸到了。”

　　“其他到无大碍，额头上有些小伤口，等会儿我开些药，外敷的药，给他敷上一贴，每日换一换就好。”应郎中交代道。

　　程周氏赶紧点点头。

　　应郎中已起身，对着刘嬷嬷道：“嬷嬷帮我把门口候着的药童叫进来吧，正骨的板子还在他身上。”

　　刘嬷嬷赶紧说了个“好”，掀了帘子，快步出了屋子。

　　没一会儿，刘嬷嬷又进了屋，后面跟着个背着木板的小药童。

　　程周氏被刘嬷嬷拉到一边候着，就见应郎中摸着程子岳的左腿，突然正了一下，程子岳好似锥心之痛，牙齿上下打架，咯咯作响。

　　随后，应郎中从药童手里接过板子，放在左右两边，让药童按着板子，然后拿了绳子小心地将板子固定住褪。

　　等捆好，才小心翼翼地将程子岳的腿放好，吁了口气，道：“好了，好好歇息就好。”

　　程周氏见应郎中开始收拾药箱，开口道：“怕是要烦您时常过来一趟。”

　　“是，我隔日晌午后就过来，若是有什么急事，您也可以派人去铺里找我。”应郎中背起药箱，对着程周氏道。

　　程周氏说了声“多谢”，就让刘嬷嬷送了应郎中和药童出去，自己则坐回床边的圆凳上。

　　刘嬷嬷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程周氏一见她进屋，就问：“如何？”

　　刘嬷嬷快步走了过来，在程周氏身边，俯下身子，小声道：“应郎中说，怕是那棚子砸到老爷的腿了，左腿确实骨折了，其他地方都无大碍，他刚刚也开了药，让人跟着去取了。”

　　程周氏叹了口气，“本想着骗上一骗就好，没想到，还真是骨折了。”她看着程子岳，道：“人没事就好，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也好。”

　　她说完，转头对刘嬷嬷道：“你去前院交代，让老爷请来的那些个师爷帮着写个折子，就说老爷摔伤，郎中交代需休息百日，明个儿一早就让管事派人送了折子上去。”

　　刘嬷嬷说了个“是”，转身又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