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80、第 80 章

　　还没等瑾英想好若是有人下了帖子，该怎么委婉地拒了，陈家就派了媒婆上门。

　　程周氏接过陈府送来的一对大雁，媒婆就领着赏银，欢天喜地地回陈府复命去了，随后，程周氏让人请了王氏去了东小院。

　　王氏得了信儿，急匆匆地跨进了东小院，不到一刻钟，就面有喜色的从东小院出来，带着贴身嬷嬷回了西小院。

　　王氏喜形于色，一回西小院欢天喜地地告知瑾芙这个好事，随后，给院里所有的下人赏了银子，整个院子里一派喜气洋洋。

　　别的院子的下人听说此事，顿时有些眼红，就壮着胆子到了西小院，口说吉祥话磕头祝贺，居然也得了王氏的赏银，顿时，不少下人都赶到西小院讨赏钱去了。

　　不到半天的功夫，整个程府都已知晓，亚中大夫陈衍家为其次子求娶四姑娘，且程家主母已应了这桩婚事。

　　东小院里的程周氏听了刘嬷嬷口述西小院的热闹，也笑了，“我还以为她不乐意呢，没想到她竟这般满意这桩婚事。”

　　若是以往，王氏定然不满意这桩婚事的，那陈衍家又不是世家，家底薄的很，可她今时不同往日，程子岳不去西小院，她连话都说不上，瑾芙早已及笄，连婚事的影子也没瞧见，她早就有些悔恨过去诸多挑剔，未给瑾芙先定下人家。

　　如今再看陈衍家，好歹是老爷同僚，关系非同一般，她可是知道，国公府三房的瑾萍才嫁出去没多久，就被公婆打发去了老家，听说是因着三房老爷和亲家老爷政见不和，害得瑾萍如此，既然陈家与自家老爷同为皇孙讲师，情谊自然不比别人。

　　至于陈家儿郎，既是嫡子，又颇有才华，连程周氏都说他“才藻艳逸”，她自然就肯了三分，又听闻虽是次子，长子长媳是要生活在老家伺候老爷老夫人，这次媳怕是要在京里管家理事的，便点头应了。

　　她可是看见程家二房不主事，便只能回了岭南修缮老宅，程家大房却可以安稳地留在繁华的京城里，自然觉着还是当家主母好些。

　　瑾芙忽然得知自个儿的婚事，愣神了好久，自己突然跟个完全未听闻的人就这样定了亲，心里有些茫然，又有些羞意，在屋里躲了好几日。

　　等到王氏催促好几日，瑾芙才肯出门，她在西小院门口流连了许久，才往葳蕤阁的方向走去。

　　葳蕤阁倒似以往的安静，瑾芙跨进院门，没见一个人，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五姑娘来了，怎么站在这不进去？快进去吧。”身后传来一个大嗓门，惹得瑾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笑嘻嘻的春桃，拿着个托盘，顿时有些讪讪。

　　“嗯哼”瑾芙清了清嗓子，“我正要进去呢，你又拿了什么回来？”说完，伸头看了看她手里的托盘。

　　春桃走上前了几步，却把托盘藏到了身后，笑着道：“我们姑娘说，四姑娘大喜，总得备着些东西添状，这些个的，我们家姑娘还未过目了，等她看好了，到时候亲自给您。”

　　瑾芙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跺了下脚，伸出手就要去拧春桃的脸，“你这死丫头。”

　　春桃笑呵呵地往正屋走，嘴里还唤道：“夏梅、冬枣，快点出来，四姑娘来了，快来磕头领赏钱。”

　　也不知是王氏太过高兴，还是想去去霉气，但凡去西小院磕头道喜的，都能得一份赏钱，程府上下的下人大多去了个遍，有得还去了不止一回，也领到了钱，倒是引得程子岳也去住了一晚，惹得王氏又精神抖擞起来。

　　瑾芙这下气急，红着脸，指着春桃，“你，你，你。”说着，就跑过去要撕春桃的嘴。

　　在正屋的丫鬟们听见响声，赶紧掀了帘子出了屋，看见瑾芙追着春桃，顿时笑起来。

　　春桃跑到秋橘面前，将托盘扔到她手上，就从正屋廊下绕过，溜进了厢房里。

　　瑾芙跑到正屋廊下，还要追去，就被秋橘扶住，“五姑娘跑得这样累，还是先进屋喝杯茶吧，一会儿，我定好好收拾她一番，你放心。”

　　瑾芙也知道这样不成体统，没好气地对着秋橘道：“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她。”

　　“是”秋橘屈膝，答道。

　　瑾芙甩了下袖子，就要跨进正屋，就见门边上的夏梅和冬枣对着她福了福，嘴里道：“恭喜四姑娘，贺喜四姑娘。”说完，还伸出了手掌，做了一个讨要的姿势来。

　　瑾芙瞬间红透了脸，气得伸出手重重打了两人的手心，道：“去西小院领。”说完，转头看见瑾英从内屋的窗子里伸出了头，对着她哈哈大笑。

　　她又羞又恼，指着瑾英道：“你也取笑我。”说完，拉了裙角就里走。

　　屋外屋内顿时笑成一片，安静的葳蕤阁，顿时显得很是热闹。

　　瑾芙一进内屋，就扯着瑾英要拧她的脸，瑾英左多由避不及，被她拧了一下胳膊，立刻“哎呀”叫了一声出来。

　　瑾芙被这一身吓到了，结结巴巴道：“没事吧，不就是拧了一下吗？”说完，翻开瑾英的袖子，就要看。

　　瑾英挣脱了她的手，笑嘻嘻地走到圆桌旁，“不叫大声点，你怎么肯放开我？”说完，斜着身子坐到了圆凳上。

　　瑾芙没好气地瞪了瑾英一眼，走到圆桌边上，也随意挑了把凳子坐了下去。

　　瑾英见她脸上的羞意片刻就退了个一干二净，眉眼间有些忧愁，就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没成想，瑾芙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离，“倒也说不上不满意，只是想着嫁人就要去别人家了，总有些别扭。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个人，突然就定了，有些心慌。”

　　瑾英微微颔首，她刚听闻瑾芙的婚事也是愣了好久，陈衍和程大老爷同为皇孙讲师，自然政见一致，只是既然程大老爷想退了，又为何与陈衍家联姻，这就有些奇怪了。

　　且这事儿程周氏看来怕是早已知晓，媒人一上门，她即回了礼，没有半刻迟疑，就让媒人回去复命，如今程大老爷住进东小院，看来，是把诸事安排妥当了。

　　她拍了拍瑾芙的手，道：“爹爹向来疼你，给你找的，自然是个顶天立地的，那陈家门第比我们程府低些，你过去也能昂着头走路，也不至于在婆家伏低做小，到也算自在。”

　　瑾芙听了她这番话，心里就舒服许多，随即又想到姨娘在耳边叨唠管家之事，又有点害怕，对着瑾英道：“那边说是定的次媳，却要在京里帮着主持中馈的，你知道我的，过去向来不管这些的，若是嫁过去管得不好，可怎么办？”

　　瑾英见瑾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才发觉过去那个傲气十足的程四姑娘，如今居然有些裹足不前，感慨这婚事的厉害，就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想来娘也会为你考虑的，若是你实在担心，等请安的时候，我跟娘提几句，让你跟着管家，免得到了陈家手忙脚乱的。”

　　瑾芙感激地直点头，她来之前，姨娘就特地嘱咐她跟瑾英诉诉苦，让瑾英帮着去嫡母那里说说情，教他管家来着，她本还有些讪讪不安，如今得了瑾英这番话，着实松了口气。

　　想着瑾英的诸多照顾，瑾芙真情实意地问道：“你可听娘说过你的婚事？”她见瑾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赶紧道：“我只是想着，你我的生辰就差一个月，府里怎么也该安排你的婚事，你看我刚听了这事，一头雾水，没个准备。你最好能探探口风，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随后，她见瑾英一脸镇定，又有些沮丧道：“算了，你和我也不同，你这样的就是立时嫁了出去，也不怕什么的。”说完，露出了个自嘲的笑来。

　　瑾英见自家什么也没做，就惹得瑾芙一番话来，心里也是感激她想着自己，“我也没你想得那么谈定，只是这女儿家的婚事什么时候能由我们做主，只能且看看吧。”

　　瑾芙倒是赞同地点点头，她这婚事就来得突然，看了眼瑾英，真心实意道：“若是二房在就好了，你好歹能找二夫人问问。”

　　瑾英回头看了一眼，就丫鬟们都在门外候着，顿住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得什么胡话，有些话是可以随便瞎说的？”她转头一想之前在邱府瑾英的话，顿时严肃地看着瑾芙，道：“你当日在邱府说得那些个，是哪个教你的？”

　　瑾芙一听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有些吞吞吐吐道：“不过，不过是个玩笑话，你怎么，怎么记得这样牢。”

　　她见瑾英死盯着她看，眼神飘忽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就是，就是朱家姑娘她们，没事说了个俏皮话罢了，你知道的，她们那样的商户人家，自然有时候口不择言出什么来。”

　　瑾英一听，微微蹙眉，道：“以后不要再和朱家的姑娘往来了，你且记住，往后都不许说这些，特别是在外人面前。”

　　“我，我自然是知道的。”瑾芙有些羞恼。

　　瑾英拉过瑾芙，让她看向自己，“我是为你好，日后你去陈家，免不得要碰到个乡下亲戚，那些个人口无遮拦，说出这些个浑话，你可万万不能接话，程府的姑娘可不兴说这些，更何况，你夫婿要做官，你自己要更谨慎些，毕竟言官可时刻都盯着呢，让人抓住把柄，落人口舌可就麻烦了。”

　　瑾芙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赶紧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和那些人往来的，也不理她们那些话。”

　　瑾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瑾芙为人高傲，可一直不得京里的贵女待见，她便和那些个门第低微的姑娘家往来，往往被人一捧就有些忘乎所以，她就怕她嫁去陈家，被人三句两句哄住，忘了本分，丢了自己的人不说，怕是也得惹婆家不满。

　　虽然，她不知道程大老爷为何要将瑾芙嫁去陈衍家，可看程大老爷为人，也是个谨慎的，否则也不会想着退一步了，这样说来，那陈家定然还有些可取之处，如此，瑾芙低嫁，守好世家贵女的本分，想来也就能得陈家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