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74、第 74 章

　　过了几日，邱府给瑾英下了张帖子。

　　不等瑾芙发脾气，瑾英就给来送信的人说，让她带回个口信，只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便出门，就把人打发了。

　　没过几日，邱府又给瑾英下了帖子。

　　瑾英照样不理睬，同样让人带回口信，还是借口自己身子不舒服。

　　“你怎么不去？据说邱家家教甚严，讲究姑娘贞静，邱家的姑娘很少给人下帖子的，难得她想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下帖子，你倒好，轻轻松松地就给拒了。”瑾芙嘟囔着嘴，坐在葳蕤阁书房的圆桌旁。

　　瑾英翻了页书，眼睛也不离书本，道：“她没给你下帖子，我若是去了，你不就该生气了。”

　　瑾芙被说的有些脸红，又有些高兴她没忘了自己，挣扎了许久，才想出个好主意，“不若你下次接了帖子，再和邱二姑娘说说，说不得人家是忘了呢。”

　　瑾英听了这话，才放下手里的书，盯着瑾芙问：“你就这样想去？”

　　“说不想去是假的。”瑾芙踢了踢脚，搅着手里的帕子，无奈道：“总想见识见识真正的贵女是个什么样的，耳边总是能听说这些个世家贵女的名号，听闻她们才名，却不曾见识，也不知怎么个不同，多遗憾啊。”

　　说来也奇怪，梅花巷程家的姑娘除了瑾菱常被程周氏和国公府带着出去见人，其余的姑娘，大多是待在家里的，仔细想想家里的姑娘，也大多是嫁到京城外去，即使那些个原定嫁在京里的，最后的都去了京外，比如为了嫁在京城而拖了许久婚事的瑾萍，也在几个月前跟着夫君回了老家。

　　瑾英微微颔首，又问：“朱三姑娘的生辰是何日？你可去了？”

　　瑾芙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说起朱三姑娘的事儿来，还是据实答道：“没呢，她的生辰是后日，明儿个我让人去和刘嬷嬷说一声，后日一早去。”

　　瑾英一听，皱了下眉头，“今儿个晚膳的时候，你亲自跟娘说，接了朱家的帖子，想后日去朱家。”

　　“急个什么？平日里不都是和刘嬷嬷说声便好了吗？”瑾芙有些不明白，之前她出门，都是自家的奶嬷嬷跟刘嬷嬷说了声，只是上回和瑾英一同去林家，才禀明了程周氏。

　　瑾英睨了眼瑾芙，“如今是娘管事，府里的车马安排，你可知道是如何的？再说，若是刘嬷嬷后日有事儿无法陪你去，你打算让谁跟着去？”

　　“平日里不都是我的奶嬷嬷陪着的吗？再说，府里的车马还能去哪儿啊？”瑾芙更是不明白了。

　　瑾英无奈地摇摇头，说得更直白些，“如今是娘当家，自然要事事先禀报，若是后日娘要带咱们出门，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会如此巧？再说，又未提前言语的。”瑾芙一脸不信。

　　“你不也没提前吱声吗？”瑾英反问道。

　　“我！”瑾芙立时接不下话。

　　瑾英撇了眼瑾芙，“你最近可见过爹爹了？家里事多，我们就尽量不给娘找麻烦，有事亲自告诉娘，免得娘另有安排，两相冲突。”

　　瑾英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但是瑾芙好歹被王氏教导过的，想到近来王氏霜打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过来。

　　爹爹近来只休息在东小院，姨娘如何使计也唤不回他来西院，嫡母重新掌家，管着他们姐弟三人也严格许多，之前姨娘就说嫡母管家，她们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可这一天天也没瞧着不同，如今想想自己也已经许久未和爹爹私下说话了，上次屋里的丫鬟还抱怨姨娘的膳食送的不如以往了。

　　瑾芙心里有些乱，坑坑巴巴地说了句，“我，我晚膳的时候就和娘说去。”

　　瑾英见她无措的样子，也不愿她多想，毕竟王姨娘那里频频去西里院找秦氏，已是惹得程周氏大为不悦了，便提点了一句，“你不必多心，这段日子你也看清楚了，家里的事儿也无甚变化，只是做人儿女自要敬些孝道，娘既然忙，我们就不要去惹事儿，免得她不快，再说，你之前提前和娘说，也没见她不同意的。”

　　瑾芙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也踏实了些，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瑾英拍了拍瑾芙的手，“你去朱家若是见着林大姑娘就问问情况，其实我不愿接邱府的帖子，也是怕两相为难，我知道你跟林大姑娘交好，若是邱二姑娘执意要我站边就不好了，我也是想着若是小事，能帮着居中调解，就再好不过了。”

　　“还是你心细，姨娘老说要我和你学学，倒是没说错，我若是有出错的地方，你尽管对我说好了。”瑾芙是真心佩服瑾英，她出趟门，倒是能看出些不同来，若是自己，怕是欢天喜地地接了帖子就去的。

　　瑾芙这话却说得瑾英有些怔忡。

　　瑾芙见瑾英一味愣神地看着她，就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教我？”说完，赌气地站了起来。

　　瑾英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起身拉了她坐下，“我在想，有些事儿我也可能思虑不周，一股脑地都倒给你，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总要想清楚才和你说。”

　　瑾芙听得糊里糊涂得，但还是点点头。

　　随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瑾英始终有些跑神，她一向待人以真，瑾芙刚才的话却给她当头一棒，邱家的事儿她从来没想过告诉瑾芙，不仅仅是因为此事与她无关，更是觉得她若知晓，说不得会坏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她已经露出话头让瑾芙去试探林大姑娘，若是真得了什么信儿，瑾芙必然告诉自己，而自己呢，是否能毫不顾忌地都说了出来。

　　等到瑾芙被西小院的丫鬟叫走了，瑾英还是没能理清心意。

　　朱三姑娘生辰当日，瑾芙早早就出了门，陪她出门的不是她的奶嬷嬷，而是刘嬷嬷，并着前院的一位管事。

　　等到傍晚送瑾芙出门的马车，才匆匆回了府。

　　瑾英以为明日必定会看到一脸怒色的瑾芙，没想到，还没到晚膳时分，却是她满脸兴奋地往葳蕤阁里走。

　　“你知道吗？今日我可是大有所获。”瑾芙一进书房，见瑾英在书桌后看书，就坐到前面的圆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瑾英没想到她来的这样快，便问：“回来后，可先去了东小院？”

　　“自然是去过的。”瑾芙没好气道，明明自己比她大，却老是被她唠叨，“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林家的事儿啊？”

　　瑾英放下手里的笔，给了秋橘一个眼神，秋橘会意，带着屋里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说吧，什么事儿值得你这般匆忙？”瑾英坐到瑾芙边上。

　　瑾芙本想卖个关子，可见瑾英平淡无波的脸，顿时有些泄气，直接道：“林大姑娘都和我说了，那辛姑娘是林大夫人娘家大嫂的侄女，算是远亲，就叫了她声表姐。说来，两家本有口头婚约，可是定的是林家大郎和辛家二姑娘，就是如今寄居在林家的辛姑娘的嫡亲妹妹。可惜，那位辛二姑娘去年不幸病逝了，故而这桩姻缘就此断了的。”

　　“林大姑娘早知道了吗？可是我之前在林大姑娘生辰的时候好似没瞧见辛姑娘。”瑾英问道。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林大姑娘说她原先就以为是个远亲，等到那日在邱府才觉得不对劲，平日里辛姑娘都在自个儿的院子里，也不知怎么得，就和邱二姑娘一见如故，居然也被邀请到邱府去了，她回去就对她娘发了脾气，她娘这才实话跟她说了的。”瑾芙凑到瑾英面前小声道，说完，坐直身子，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就说林大姑娘不会瞒我的。”

　　瑾英微微笑了下，“林大姑娘自然不会骗你的，不过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家里的私事，不好外传的。”

　　瑾芙不以为然道：“这事儿好些人都知道了的，邱二姑娘近来频频邀约京里的姑娘外出游玩，辛姑娘也在其中，自然有姑娘好奇辛姑娘的来历咯。”

　　看来林府的大门，辛姑娘是可以随意进出了，只是当初林夫人为何要收留没有婚约的辛姑娘呢？若是因为姻亲的关系，又为何要将她看管起来？如今辛姑娘已知林夫人无意之前婚约，为何还住在没有婚约的姻亲家里呢？辛姑娘既已不得林夫人喜欢，又没有婚约在身，必然做不了林家长媳，邱二姑娘又为何还要邀请辛姑娘呢？瑾英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瑾英转眼一想，又问：“如此说来，邱二姑娘对辛姑娘这般另眼相看，同为姻亲，林大姑娘必然也接了邀约的帖子咯。”

　　瑾芙听了瑾英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道：“那邱二姑娘就是个高傲的，也不知那辛姑娘怎么入了她的眼，带她参加沁芳社的集会，却也没想着给林大姑娘下帖子。”她顿了下，看了眼瑾英，又开口道：“说来，还是你好，虽然也得了邱二姑娘的帖子，会顾忌我而不去，倒是那辛姑娘不管不顾就去了，丝毫不理会林大姑娘，可把她气坏了。”

　　“邱二姑娘带着辛姑娘去了沁芳社的集会？”瑾英轻蹙眉头。

　　瑾芙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林大姑娘是这样说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沁芳社的集会多少姑娘盯着，一个父辈无官职的姑娘居然能进得去，可见邱二姑娘在社里多被看重，最玩味的是林夫人和邱二夫人的态度，两家人似乎都放任家里的姑娘出门。

　　林夫人显然是要邱二姑娘做长媳，起初邱二夫人也是赞成的，可如今出了这些蹊跷的事儿，她可不信邱二夫人察觉不出来，若真的是林夫人从中隐患或者设计，她是否还赞成邱二姑娘嫁去林府？

　　不论如何，当日邱府长孙周岁宴，邱二姑娘的表现足以惊醒邱二夫人了吧，结亲可不是结仇，邱二姑娘如此厌恶林家，即使嫁过去，两家怕是未必能更进一步，邱二夫人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姑娘，她舍得邱二姑娘嫁过去去受林夫人揉搓。

　　如此，邱二夫人可能既不想和林府撕破脸皮，也不打算把嫡女嫁过去的话，最好的法子，就是给林家大郎找个更合适的人，仔细一看，那有口头婚约的辛家就不错，毕竟在京城里，世家对林家与邱家结亲的事都是心知肚明，不好在京里找人家了，或者重提可将邱三姑娘嫁过去？

　　那林夫人呢？她也应该看到邱二姑娘的心思了吧，还未嫁过去，就和林大姑娘别苗头，这样姑嫂不睦，嫁过去不得闹得阖府鸡犬不宁，那她还愿意自家长子娶个这样的高门媳妇吗？

　　瑾英最好奇的还是最初林府的大门为何那样松散，让辛姑娘轻而易举就出了门，顺利地进了邱府，看她当初疾走的样子，不像是对邱二姑娘的计谋一无所知的样子，那林夫人呢？她是否知晓？她若是知晓了，是否意味着，就是她暗示门房放了辛姑娘出去。

　　瑾英瞪大了眼睛，一个大胆的念头猛地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