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73、第 73 章

　　刚入夏，天气暖和的很，夜晚圆月高挂，凉风习习。

　　葳蕤阁里，月光照进书房内，拉长了书桌后瑾英的影子。

　　瑾英提着笔，写了几个字，怎么看都不满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心还是不够静，说好的不去想却又忍不住。

　　她摇摇头，将笔搁在笔架上，退了一步，坐到圈椅上，她用手托着脑袋，望着窗外的圆月，思绪万分，月光照到她的脸上，像是通透的白玉，还闪着微光。

　　秋橘走进来，正好看到瑾英坐在书桌后发愣，月光照得瑾英像个玉人一般，平日里她们倒没觉得如何，如今一看，发现自家姑娘长成大姑娘了，身量抽条不少，看起来瘦了些，鹅蛋脸越发明显，猛地一看有些像六姑娘，只是不同于六姑娘娇柔，五姑娘显得沉稳得多。

　　比如，自家姑娘瞥见自个儿进来，便坐直了身子，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开口道：“什么时辰了？”

　　秋橘快步上前，“戌时三刻了，姑娘可要休息了。”

　　瑾英转眼一想，“不急，夏梅在哪儿？让她进来吧。”

　　“是。”秋橘屈了屈膝，就往外走，心里暗忖，姑娘大了，心理的话也不愿意往外说了，今日的邱府明显有问题，可她自东小院回来，一个字也未提起，也不曾问过自己去做了什么。

　　夏梅很快就进了屋，然后书房的门和窗被关了起来，过了两刻钟后，夏梅又出了屋子，交代秋橘姑娘要洗漱，也没别的话，转身出了院子。

　　秋橘见夏梅走得匆忙，越发觉得自己当不得这个院子里的大丫鬟了，姑娘近来总是找夏梅出去，自己却只能管着屋里的零碎，苦笑了一下，还是叫了春桃和冬枣打水进屋。

　　东小院，程周氏倚在榻上，趴在窗边，由着凉风吹来，赏着圆月。

　　刘嬷嬷刚从外面回来，看见程周氏在吹风，几步上前，就要关窗，“朱丹几个也是偷懒了，居然不关窗，让您吹风着凉了可怎么办？”

　　程周氏按住了柳嬷嬷的手，道：“都要入夏了，这风暖和着呢。”

　　“毕竟未到夏天，这样直吹冷风，呛到了或者咳嗽了，可怎么是好。说不得，一会儿老爷过来了，见着了，该心疼了。”刘嬷嬷打趣道。

　　近来，程子岳都在东小院过夜，刘嬷嬷倒是高兴主家夫妇恩爱，心里觉得要是能怀上就更好了，辉继虽说现下也算由着程周氏养着，可到底大了，程周氏现在身体也好的很，说不得还能怀上呢，当然这个事情，刘嬷嬷可不敢说出来，否则程周氏未必高兴。

　　程周氏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多个人住，但程子岳每日都来，不仅嘘寒问暖，更让人收拾了个柜子放衣裳，像是要长住在这了，她也从善如流地不多话了。

　　况且，有了他在，家里的事儿管起来就顺畅许多，过些时日，说不得，她还得照顾他好几个月呢。

　　想到程子岳的打算，程周氏眼神一暗。

　　刘嬷嬷不知道程周氏怎么又有些不悦了，就换了个话头，“对了，今日去邱府，五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特意留下来说话的。”

　　说道这个事儿，程周氏来了精神，把邱府发生的事儿，和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刘嬷嬷听得一惊一乍的，最后有些不解地问道：“夫人到底是想要五姑娘去查，还是想让她置身事外呢？”

　　“自然是随她。”程周氏说得轻描淡写，她瞥见刘嬷嬷一头雾水，便又接着道：“若是她选择置身事外，如此嫁去大家族里做个次媳就好了，有婆母和长媳在前头为家族考量，她只用管好自个儿的小家便好了。”

　　“若是五姑娘想去查呢？”刘嬷嬷好奇地问道。

　　程周氏换了个坐姿，拂了拂衣角，良久才开口道：“若是她想去查，说明也是个闲不住的，既然不肯听人安排，就去做个当家主母吧，此事她若能查得清楚，京外多的是大族世家，我自然能帮她找上一家，给她个长袖舞衫的机会。若是查得不大好，去个小户人家家里，想来那些小事难不到她，她总能慢慢学着做好当家主母的。”

　　刘嬷嬷没想到程周氏想得这样深远，不由得佩服道：“夫人真是思虑周祥，为了五姑娘的婚事真是煞费苦心。”

　　“哎”程周氏叹了口气，“算是我亏欠她的，希望她顺利出嫁，免得嫁了人还怨恨咱们。”

　　刘嬷嬷想的是，这怕说的是周家之前想来求娶又反口的事来，要安五姑娘的心。

　　而程周氏想得就深远的多，一个月后程家就有变数了，程子岳希望等事情过了再给瑾英找人家，有了这次的事儿，也让瑾英看看当家主母的难处，到时候她挑个读书人家的嫡次子，想来瑾英会愿意的。

　　刚入夏，太阳总是升得早，刚有阳光照进葳蕤阁的院子里，大门口就迎来了好奇心重的瑾芙。

　　瑾芙也不用人通报，“噔噔噔”几步就走到葳蕤阁内，难得见瑾英还有些迷糊地倚着软枕，就笑道：“昨儿个邱府是出了什么事儿吗？难得娘亲那派人来说不用早起问安，你也睡得这样迟。”

　　瑾英这才坐直了身子，接过秋橘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懒洋洋地开口道：“能出什么事儿啊？不过是人多了些，给这个夫人福一福，跟那个姑娘换换帕子罢了，喝了一肚子茶。”

　　瑾芙一听就笑了，好奇地问道：“那姑娘们都玩什么啊？听说邱家读书人甚多，不会比作诗对子吧？”

　　“还有这等事儿。”瑾英放下茶杯，“你怎么不早说？”

　　难怪这回招呼姑娘们是在邱婉湘的院子里，那书房那样多的书，好在这回比的是对弈，邱婉湘怕也是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免得自己难堪，才玩的棋子吧。

　　“平日里姑娘们聚会不都玩这些的吗？”瑾芙缩了下脖子，又理直气壮道：“你也没问我啊？再说，这也不是说得准的。”

　　“哼”瑾英佯怒，“那也是你的错，害得我差点丢了程府的脸。”

　　“不会真的比作诗吧？”瑾芙有些内疚，其实当时她确实有想到这回事，可那时候自己正在气头上，如何肯提醒瑾英，现在想来害得倒是程府。

　　“倒是没有，比的是对弈。”瑾英话音一转：“不过，还是你的错，罚你这几日教教我，免得我下次出门，应付不了这些个。”

　　瑾芙松了口气，自知理亏，赶忙应承道：“好嘛，我回去看看找些以前的书来教教你，起码让你能做些个简单的诗来。”

　　瑾英这才高兴了些，故作勉强地点点头。

　　“对了，你应该碰到林大姑娘了吧，她有帮你引荐其他姑娘们吗？邱二姑娘是不是还是那么不近人情，给你们脸色看了？”瑾芙到底还是好奇心重，林大姑娘作为她的闺中密友，她还是很在乎她的。

　　瑾英没想到瑾芙对林大姑娘这般好，想了想，才开口道：“你知道住在林府的辛姑娘吗？我还是头回见她。”

　　“什么辛姑娘？”瑾芙茫然地问道。

　　瑾英见她确实不知，就知道林府必然是把林姑娘看管起来了，连常去的瑾芙都没见过听过，可她却出得了林府大门，这就值得玩味了。

　　“我也不大清楚，就是邱家嫡长孙抓周的时候，邱二姑娘带着迟到的辛姑娘来了，说是林大姑娘的表姐，来了京城一段时间了，一直寄居在林府。”瑾英道。

　　“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瑾芙睁大眼睛问道。

　　瑾英摇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了，我还以为你认识辛姑娘呢，她长得貌美如花，一手绣活儿惹得在场的姑娘啧啧称赞，她做的香囊连邱三姑娘都爱不释手。”

　　“还有这等事儿。”瑾芙惊讶道，随即又有些生气，“我还当林大姑娘是好友，她连寄居在家里的表姐也不介绍我认识。”

　　瑾英见瑾芙气鼓鼓的样子，安抚道：“说来，林大姑娘好似也有些惊讶辛姑娘会来，邱二姑娘带着姑娘们去院子里玩，她还傻愣愣地站在角落里呢。”

　　“什么意思？辛姑娘不是和林家一起去的邱府的吗？”瑾芙轻蹙眉头，转眼一想，“这辛姑娘到底什么来路？”

　　瑾英耸了耸肩，“这就不清楚了，我又不好去问林大姑娘。”

　　瑾芙理解地点点头，随后道：“对了，过段时间朱家三姑娘生辰邀了我去，你要一同去吗？”

　　“朱家？哪个朱家？林大姑娘会去吗？”瑾英问道。

　　“就是石头巷最里面的那个朱家，她爹爹是个江南有名的富商，她家哥哥还跟着林大老爷读书呢。说是也给林家发帖子了，想来林大姑娘也是会去的吧。”瑾芙道。

　　林家老爷自从教出了个探花郎，在京里也算小有名气，如今还调去了国子监，更是引了不少学子拜到其门下，这个朱家就是其中之一，江南富商，好不容易出了个会读书的儿子，自然是要巴结师长。

　　瑾英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又要作诗又要弹琴的，我还是先练练才好出门。”

　　“不过是个生辰，做什么诗？”瑾芙见瑾英无甚兴致，眼珠一转，“昨个儿邱家没出别的事吗？”她总觉着瑾英这回有些奇怪，还有那个所谓的辛姑娘也奇怪的很。

　　瑾英见瑾芙一脸探究，暗叹她还算机灵，转眼一想，加了句：“我如何能知道。左不过是邱家和林家的事儿，要不，你问问林大姑娘，回来说与我听听。”

　　瑾芙觉得这话里有话，一时又想不通，想她在府里待久了，怕也是好奇外面的事儿，就打包票，道：“若是真有事，定然回来告诉你。”

　　“行，那我就等你回来给我讲讲。”瑾英说完，亲自给瑾芙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