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61、第 61 章

　　梅花巷程府，二房叮叮当当忙成一片，大房却静的很，府里的下人大部分去了二房帮忙，或者叙离别之情。

　　妙姐儿带着个小丫鬟迈进葳蕤阁，平日里忙碌的葳蕤阁，今日倒是少见仆役。

　　厢房里的冬枣听见了人声，走出来一瞧，就是妙姐儿，就帮忙迎了过来，道：“姑娘来了，快屋里坐吧。”

　　妙姐儿边跟着冬枣往葳蕤阁正房走，边道：“难得你们院子这般安静。”

　　“是，大部分都去二房帮忙去了，我们家姑娘也念着大房和二房好些奴仆是一家，特地放她们去叙旧的。”冬枣掀开布帘，让妙姐儿先进，才跟着进了屋，并冲着内室道：“姑娘，表姑娘来了。”

　　瑾英正提笔写字，见冬枣迎着妙姐儿进屋，“你来了，快坐吧。”说完，就将笔搁在笔架上。

　　妙姐儿倒是走到书桌边上，看了看瑾英写的字，赞叹道：“表姐今日倒是清闲了。你这字写的倒是洒脱的很，就是笔力略有不足。”

　　她抬头，见瑾英没有责怪的意思，便拿手指点了点其中的几个字，道：“这几个字，这一撇，总觉得力道不够。”

　　瑾英点点头，她不是不知道自个儿写字的问题，可惜，有些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好的，抬头笑着说：“你倒是有所研究。”

　　“那是，我可是我爹爹手把手教的字。”妙姐儿说得一脸傲气。

　　能得进士老爷手把手教写字，确实有过人之处，瑾英暗忖，拉着妙姐儿走到下首的椅子上坐定。

　　秋橘春桃端着茶进了屋，将茶碗放在两姑娘面前。

　　“你试试，南边来的茶叶，我觉得还算不错。”瑾英拿起其中一杯来，递给妙姐儿。

　　妙姐儿接过，一打开杯盖，茶香扑面而来，她赞道：“还未品尝，便知茶香，瑾英姐这的东西总是好的很。”
　　说完，啜了口热茶。

　　瑾英见她享受的很，嘴角浮出一丝笑来，又将桌上的糕点挪到她面前，道：“你试试这些个糕点，都是京里有些名气的。”

　　妙姐儿见那八宝格里，摆着豌豆黄、茯苓饼、枣泥糕……，看着就赏眼，她捡了块尝了尝，就不肯多吃了，“京里的点心初初吃得倒不错，就是吃多了，有些腻得慌。”

　　“你若觉得点心腻人，就拿茶解解。”瑾英转头，对着秋橘点点头。

　　秋橘会意，屈膝去了外间，一会儿，拎着个食盒进来。

　　瑾英指了指那食盒，道：“想着你明日要走了，这些个零嘴你路上带着吃，多是京里的吃食，到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妙姐儿一看那食盒，一层两层的，共有六层之多，她见秋橘将食盒放在桌上，就一层层食盒抽了出来，放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食盒外面漆了黑色，里面漆成红色，除了些点心，还有些零嘴，妙姐儿倒是高兴了，抓了颗糖冬瓜就放进嘴里。

　　瑾英见她抓了就吃，就笑了起来，“这糖冬瓜，甜的很，你不怕腻的慌了？”

　　妙姐儿拿起茶水来，喝了一口，“果然是解腻的很。”

　　瑾英好笑地摇摇头，“你现在都吃了，路上可这么办，那样长的时间。”

　　妙姐儿又捡了桃片，“其实我可以叫二哥带我骑马的，否则在马车里可真闷得慌。”她放进嘴里嚼了嚼，觉得味道很是不错，甜酸甜酸的，指着桃片，道：“这个真不错，路上颠簸的多，吃些甜酸的，倒没那么口苦。”

　　瑾英见状，对着秋橘道：“让人再准备些这些个果脯，一起送去表姑娘那。”

　　妙姐儿见秋橘口中答“是”，屈膝去了外间，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一来就好似讨食一般。”

　　瑾英拍了拍妙姐儿的手，道：“这些个不过是些零嘴，又不值多少个银子，不过既是想到就让人备着罢了，难道舅母还能没让人准备不成，只不过我这个可是让人从聚食斋买的，怕是舅母不知道内情，买了其他家的，你觉得不对味就不好了。”

　　妙姐儿这才又挂上了笑，拉着瑾英的手，道：“表姐总是这样善解人意。”说完，眼睛一转，给了她身后丫鬟一个眼神，道：“这个是西北的糕点，我前些日子去左家的时候，路上碰到的一家点心铺子，吃着倒还正宗，也请姐姐尝尝。”

　　小丫鬟提了个用宝蓝色布料包裹着的食盒走了上前，边上的春桃搭了把手，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怎么还用布包着？”瑾英有些奇怪，伸手想解开扎口。

　　“哎哎哎。”妙姐儿见瑾英要解开，赶紧伸手拦着，“这个么？还是等我走了你再尝尝，免得我听到你说不喜欢我最喜欢的零嘴，我可要伤心的。”

　　她这孩子气的话一出，屋里顿时笑开了，瑾英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啊？若是我喜欢的很呢？”

　　“哎呀，那就最好啦，不过我可不能看到一点点不喜欢的。你就等我走了，再打开来吧。”妙姐儿扑闪着大眼睛，撒娇地摇晃着瑾英的手。

　　“好好好，你别摇晃我了。”瑾英有些哭笑不得。

　　妙姐儿这才松了手，笑着道：“若是你真喜欢，下次可以去棉花弄那买，我也是听左家大姑娘说了，才去试试，没想到，倒是不错的很。”说完，她像是想起什么，顿时住了口，敛了神情，余光瞟了眼瑾英。

　　瑾英倒是没有不悦，还露出淡淡的笑来，“那我到要去看看。”

　　妙姐儿松了口气，又有些怅惘，她觉得瑾英就不该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就道：“左家不愧是大儒出身，家中藏书千万，左家姑娘也是学识渊博，只是为人有些板正，我都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人笑话。”

　　此话一出，屋里的丫鬟们顿时变了脸色，她们早就知道周家来京的由头，否则自家姑娘怎么会让冬枣专门看着客房小院那边，平日里看表姑娘也懂事的很，这回竟这般不会说话。

　　瑾英倒是无所谓的很，其一，人家未曾上门提亲，自己与那舅表兄不过见了一面，谈不上私情。其二，既然程周氏见此事不成，必然会对她的婚事更上心些，对她倒是好事的。再者说，妙姐儿本就机灵，能说得这样直白，倒也把自己当作亲人，她也不想拂了这好意。

　　“我倒是见过左家姑娘好几回了，很是大方得体，她怕是忧心在外面嬉闹让人不快罢了。对了，她好似很喜欢对弈，我在沁芳社集会的时候，和她对弈过一局，倒是输得心服口服，你不也爱下棋么？以后你和她相处，可要多请教一下她，她可是有些本事的。”瑾英又拍了拍妙姐儿的手。

　　妙姐儿心里更是惆怅，瞥见屋里丫鬟们的表情，想来她也猜到自家娘亲看中了左家姑娘，可她如此不介怀，当真有胸襟，就回握了瑾英的手，道：“她自然是好的，可我还是喜欢瑾英姐。”

　　瑾英对她这孩子气的话，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的秀发，道：“人都是处出来的，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你若是以后有了心事，不妨给我来信。”

　　妙姐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拉着瑾英说了好一会儿话。

　　屋里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只觉自家姑娘太过心软。

　　太阳居正，照得一片明晃晃，妙姐儿坐在窗口，阳光照得她的背暖和和的，转头看了眼天，她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自家娘亲怕是要派人来叫了，就辞别瑾英，回了客房。

　　晚膳时分，可惜妙姐儿内有心思，只吃了少许，就想放下碗筷，却被周董氏一把按住。

　　周董氏在妙姐儿回来之际，早就看出她心情低落，只是女儿家的心事总是那样无常，便不理会，没想到，竟到了吃不下的地步，“再吃些，以后就吃不到京里的菜式了。”

　　妙姐儿撇撇嘴，嘴里小声嘟囔着：“说不得未来嫂嫂就带京里的厨子来了呢？”

　　周董氏看了眼身后的嬷嬷，那嬷嬷会意，带着伺候的丫鬟们下去了。

　　周董氏见门关上了，瞥了眼妙姐儿，道：“你又是和谁置气？”

　　妙姐儿见周董氏一脸平静，她可不信自家娘亲不知道自己去了葳蕤阁的事，便道：“没和谁置气，就是觉得可惜罢了。”说完，将早晨去葳蕤阁和瑾英的对话说了出来，最后加了句，“她可真有胸襟，这才是世家贵女的风范。”

　　周董氏给自己倒了杯茶，若有所思地看着续满的茶杯，道：“她在这繁杂的京城里，靠着的可都是自己，生母不亲，养母不疼，没那胸襟，早就被庶姐、嫡妹给比下去了，哪还有本事管着这硕大的程府。”

　　妙姐儿听自家娘亲一说，更是佩服瑾英，疑惑地问：“娘既然早已知道，为何还不肯同意？我们家可远比程家简单的多，大嫂也未必那样心窄。”

　　周董氏睨了眼妙姐儿，“我本是看中她的，可是朝堂纷争，可不是闺房间的口角，到时候无法自处的怕是她自己，你叫她如何对得起上进的夫婿。”

　　妙姐儿一时语塞，低着头，默不作声。

　　周董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但也不开口劝导，姑娘长大了，有些事儿就该懂了。

　　良久，妙姐儿才抬头，担忧地问：“这样说来，瑾英姐的婚事不就有些艰难。”

　　周董氏摇摇头，“到也不至于，京城里问瑾英的人家也不少，只是，你姑父如今政见尖锐，那些个人家怕多是墙头草，只要你姑母仔细挑选，总有合适的，实在不行，京外也有不少人家，只不过，这嫡长媳怕是不能了，做个次媳倒也是好的，凭瑾英的手段，自是能把自个儿的小家打理好。”

　　随后，她眼珠一转，自言自语道：“说来，我们周家那么多个儿郎，倒是可以问问其他房的。”

　　妙姐儿撇撇嘴，嘴里嘟囔道：“若是瑾英姐嫁去我们太原，你让她怎么和左家姑娘相处？”

　　周董氏一晒，就把这个想法放下了，心里总归觉得有些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