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54、第 54 章

　　二月底的一日，几辆从太原来的马车，风尘仆仆地停在了梅花巷程府门前。

　　领头的是个带刀的魁梧大汉，到了梅花巷程府大门，挥了下手，身后有个小个子侧身下了马，快步走到程府侧门前，用力敲了敲。

　　程府的侧门被推开，有个小厮探出投来，见着生人刚想问，就见那小个子拱了拱手，说道：“我们是威虎镖局的镖师，这次奉了汝宁知府周大人的命，护送周夫人一行来京，这是拜帖。”说完，还送上了一张帖子。

　　小厮早已得到内院的指示，自然知道当家主母的娘家人要来，赶忙道：“您稍等。”关上门，去叫了管事。

　　没多久，程府大门便打了开，程府的刘大管家快步走了出来，说道：“各位有礼了，不知周夫人和小郎、姑娘在哪俩马车？”

　　这时，后边有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人，他走了过来，道：“刘管事，许久不见。”

　　刘管事见眼前这个穿着松花绿袄子的公子，有五分像大夫人，便知这是周二郎，赶忙道：“好些年都未见小郎君了，让郎君久等了。”说完，并招呼下人过来要牵马领路。

　　领头的大汉也下了马走了过来，对周二郎周肃道：“既然各位已到程府，我们便算送完了这镖，我们还需去京城的馆里报道，就此告辞吧。”

　　周肃微微颔首，道：“也好，明日我让下人把剩下的银子送过去，这回倒是有劳你们了。”

　　那大汉便拱了拱手，说了句“多谢”，带着几个大汉，牵着马走了。

　　周家的马车，被程家的奴仆迎进了院内。

　　第一辆马车上的，周董氏扶着嬷嬷的手下了车，她望了望天空，对着刚下车的妙姐儿，说道：“在车里憋坏了吧，出来走走便好了。”

　　妙姐儿拉着周董氏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了个“是”。

　　程周氏刚得了消息，急匆匆地从内院走了出来，正好见娘家大嫂下了马上，边走边喊了一句：“大嫂。”

　　周董氏见她走的那样急，便道：“你慢着点，急个什么。”

　　程周氏走到周董氏面前，喘了口气，才道：“不是说过些天才到么？怎么提前了了？您也好歹知会我一声啊。”

　　周董氏不过大了程周氏两岁，却很是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子，笑呵呵道：“这不，刚好威虎镖局要来京里，我就想着跟着他们一路来，也能省事不少，就提前来了，再说了，我提前来你就准备不了啊。”

　　程周氏嗔怪道：“我不是怕是家里有什么事么？刚听来报说你们来了，吓了我一跳。”

　　周董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了，好了，没什么事，当我想来早点来看看你好了。”

　　程周氏“噗呲”笑了起来，又看见妙姐儿探头探脑的，就道：“这是妙姐儿吧，都长这么大了，说来也好几年没见着了。”

　　她说着便褪了手里的一个玉镯子，放到妙姐儿手里，说道：“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这个镯子到也配你的很，便送给你吧。”

　　妙姐儿还要推迟，瞥见周董氏轻轻点了点头，就接过，端正地福了福，道了声：“多谢姑姑。”

　　程周氏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又听见后面有个声音，说道：“姑姑大安。”

　　程周氏回身，见到周肃对着她作揖，她笑着扶了扶周肃的胳膊，道：“肃哥儿真是长大了，越发像大哥了。”

　　周肃淡淡的露了个笑，“许久不见姑姑，姑姑倒是如往昔，就是看着脸色红润了不少。”

　　程周氏听了，呵呵笑了一下，对着周董氏说道：“还是我侄儿会夸人。”

　　随即瞥见又见刘嬷嬷给她使眼色，就道：“看我，一个劲的拉你们在这说话，你们也该累了吧，回屋里吧，回屋里再说。”说完，扶着周董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正院。

　　正院里，周董氏和程周氏一左一右坐在次间的主座上，周肃和周妙儿坐在左侧下手的位置，两位夫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家常琐事，周肃和周妙儿安静地喝着茶，听两位夫人谈天。

　　周董氏放下了茶杯，问道：“对了，我来了这一会儿，还没见你家姑娘和小郎呢。”

　　程周氏笑了笑，说道：“不知你们提前到，辉继去了二房读书，怕是要晚些时候才回来，瑾英一大早过去二房那边帮忙去了，瑾芙倒是在屋里呢。”说完，对着刘嬷嬷道：“去叫两位姑娘和小郎过来吧。”

　　刘嬷嬷答了个“是”，屈膝要出门，却被周董氏拦着，“两个姑娘叫回来就是了，小郎们，等他读完书回来见也是一样的，还是读书要紧，就不必叫回来了。”

　　刘嬷嬷看了眼程周氏，见她不反对，就说了个“是”，屈膝出了门。

　　刘嬷嬷先去了二房叫了瑾英，又去了西院叫了瑾芙，故而瑾英和瑾芙两人在来的路上遇上了，便一起来了正院。

　　瑾英和瑾芙一前一后进了屋，程周氏见了，道：“快来见过你们舅母。”

　　两人进门就见程周氏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丰腴的妇人，那妇人穿着湖蓝色水波暗纹的衣裳，头上不够带着两根普通的簪子，但神情端正严肃，想来边上太原的舅母了。

　　两人赶忙上前，对着周董氏福了福，道：“见过舅母。”

　　周董氏笑着道：“快起来吧，好些年没见了，过来我瞧瞧。”

　　瑾芙有些纳闷，还是跟着瑾英走上了前，周董氏看了看两人，左边的穿着杏黄色锦缎的袄子，领便镶着白色的狐毛，看起来娇俏些，右边的穿着雪青色锦缎的袄子，镶着紫棠色的宽边，袄子看着倒是有些旧了，人倒是精神的很，看起来很是稳重，笑着说：“初次见你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个玩意儿还算精巧，你们拿去玩吧。”

　　瑾英和瑾芙见程周氏轻轻点了点头，才接过了周董氏递来的荷包，又福了福，“多谢舅母。”

　　周董氏拍了拍两人的手，道：“快坐下吧。”

　　两人这才退了下来，走到左侧的椅子上，她们见周肃和妙姐儿站在右边，也没敢坐下。

　　周董氏见了，就道：“看我这记性，肃哥儿、妙姐儿，这是你姑姑家的两位姑娘，首位的是瑾芙，次位的是瑾英吧？”

　　瑾英和瑾芙没成想周舅妈不曾过问名，倒是对程府的子女清楚的很，便齐声说了个“是”。

　　程周氏看着周董氏一眼，指着肃哥儿，道：“这是你们周家的二表哥。”

　　两人福了福，叫了声“二表哥”，周肃赶忙作揖，说了句“两位表妹好。”随后，偷偷瞟了眼瑾英。

　　程周氏又指着妙姐儿，说道：“这个周家的表妹。”

　　两人又对着妙儿称呼道：“表妹”，妙姐儿倒是活泼的很，走过来拉着瑾英和瑾芙说道：“两位姐姐好，姐姐们可真好看。”

　　程周氏和周董氏相视一笑，周董氏说道：“你这猴儿，也知道姐姐们是俊的，自己是个丑的了。”

　　妙姐儿跺了跺脚，说道：“娘亲”，说完还过来拉了拉周董氏的衣角。

　　在场的人见此，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见礼后，程家两位姑娘并着周家的小郎君和姑娘都就坐。

　　董氏想了想，问：“说来，我这次来的匆忙，也不知你方便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怕你不满意罢了。”程周氏说完，转头问瑾英道：“屋子可让人收拾了？”

　　瑾英站了起来，道：“倒不知道舅母提前到了，屋子倒是收拾好了，只不过还不曾布置，也不知道舅母和表妹喜欢些什么？不若等会儿表妹和我一起去屋子看看，正好也去库里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的，拿些出来摆上。”

　　程周氏点了点头，道：“也好，你且去安排吧，等会儿派人去和你爹爹说一声，让他早些回来。”

　　瑾英答了个“是”，妙姐儿见自己也可以去玩，笑嘻嘻地跟着瑾英，瑾芙想着也无自己什么事了，也说陪着去看看，程周氏和周董氏也都应了，由着她们去了客房。

　　程府内院的客房在葳蕤阁的东侧，从程府东侧小门出去，倒是近的很，是倚着程府的一座两进的宅子，当初老太爷和老太夫人在世时，就考虑客房的不便，就干脆将边上的一套房子买了下来，平日里都是空着的，难得有人来住，好在，瑾英早就让人准备了一番。

　　从程府东侧门进去，是个小院落，管着院子的嬷嬷见几位姑娘过来，赶紧福了福，带着她们四处看了看。

　　这院子就只有一进，正屋有三间，两边的厢房各有三间，北边有几间罩房，正屋门前的廊下，有几个大鱼缸，几条金鱼优哉游哉地游着，东侧院角还种了几棵梅树。

　　往正屋走去，左侧内室，一个屏风挡了去处，绕过屏风，架子床、圆桌、榻子、书架，一看都是新安置的，架子床上垂下纱帐，床内的被褥垫了好几层，上面的丝绸的棉被，圆桌上铺着缠枝花纹的桌布，桌布上放着一套水波纹的瓷白茶具，临窗一侧的架子上，摆着几只花瓶，门口边上还有个碳炉，总得说来，倒是雅致干净的很。

　　瑾英见妙姐儿还算满意，便开口道：“不知，妙儿妹妹是和舅母睡一间，还是想另住一间，对面的书房我也让人整了整，弄出个床来，若是表妹想独处，倒也是可以的。”

　　妙姐儿一听，大感兴趣，拉着瑾英穿过次间，去了右侧的书房。

　　这个书房倒是简单的多，靠窗处有个大些的书桌，书桌后是个书架，书架上的书倒是少的很，靠里侧的一端，有个架子床，横对着书桌，幔帐垂了下来，到也干净明亮。

　　妙姐儿看了也觉着不错，本是在别人家能有这般干净，就已然知足了，她眼睛一转，看着瑾英道：“不知我哥哥该住哪呢？”

　　瑾英看着妙姐儿狡黠的笑，顿时有些脸红，指了指窗外朝南的厢房道：“就是那间，你要去看看吗？”

　　“哦”妙姐儿摇晃着脑袋，笑着说：“那还是哥哥先看好了。”

　　瑾英被她这么一说，转过身去，问管院子的嬷嬷吃食之类安排。

　　妙姐儿见瑾英害羞了，就嘻嘻地笑，转头见瑾芙狐疑地看着她们两，赶紧上去抓住瑾芙的胳膊，道：“我早听闻表姐弹得一手好琴，何时教教我？”

　　瑾芙见妙姐儿有些自来熟，倒是把揣测的心思放下了，说了句，“都好，妹妹也学琴吗？”

　　瑾英见她们两人在聊琴艺，顿时松了口气，摸了摸微热的脸颊，还是有些羞意。

　　晚上，程大老爷提前回了府，请了二房的过来，在正厅里宴请了周董氏一行人。

　　他见周肃仪表堂堂，夸赞了一番，心想着程周氏的手脚倒是快的很，很有心地考了考周肃的学问。